第38章
過了一會。
兩人坐到商場一層咖啡廳的戶外座位上。
店員將剛點的冰美式送過來。
杯壁外沿的水珠暈到桌面。
桑鹿看向封柏,率先開口:
“對了,你為什么會來這里的排練室?你不是有專屬錄音室嗎?”
她是個憋不住問題,開門見山把疑惑問了出來。
封柏聞言,下垂眼微微抬起,淡淡啟唇:
“那間排練室有個舊架子鼓,音色很特別,我用來新歌采樣,所以偶爾過來這邊�!�
桑鹿:……
嗯?
就這???
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僅僅因為追求一個架子鼓的音色,連續(xù)租下排練室半年,隔三差五來敲兩下,采個樣?
好吧。
忽然有點共情那幫樂隊小子了是怎么回事?
講真,封柏確實有點占著茅坑不拉屎啊。
封柏看見桑鹿一臉復(fù)雜嫌棄的神情,不知道大嫂在想什么。
別過腦袋,安靜喝咖啡。
他不擅長找話題聊,大嫂說坐坐,那就給面子坐坐。
大嫂問,那就回答。
他對她的印象談不上好,也算不上壞。
他還記得,在老宅那天,大嫂出言吐槽過他,說他的歌爆不了。
想到這里,封柏臉色變冷了幾分。
突然問了一句:
“大嫂,你是真的覺得我的歌很難聽嗎?”
有點秋后算賬,討要說法的意味。
桑鹿還在出神想著別的事,聽到他的話,沒考慮太多,脫口而出:
“真的很難聽——”
話一出口,她余光見到封柏臉色似乎僵了一下。
桑鹿,“……”
死嘴啊!怎么又瞎說大實話了?
死腦子快想啊,補救一下�。�
電光火石之間。
她哽了一下,把話往后延伸了半句:
“——到這么特別的歌了。”
真的很難聽到這么特別的歌了。
連起來,落在封柏耳朵里,成了這樣一句。
封柏下垂眼亮了下,“你也覺得我的歌特別?”
大嫂懂他。
大嫂用的是“特別”兩個字。
之所以費盡波折找到音色特別的架子鼓,就是想做出“特別”的歌。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種,努力多年終于被人看到的感覺。
而此時。
桌對面。
桑鹿一點也沒注意到封柏陰郁面龐閃過的喜悅。
她滿腦子都是問號。
剛剛封柏說的是“也”?
也?
還有別人這么夸他��?
誰啊?
誰的審美如此小眾?
不等她好奇追問,封柏喝了口冰美式,悠悠開口:
“有個網(wǎng)友說過和你一樣的話�!�
“網(wǎng)友?”桑鹿眼睛一亮,嗅到一絲八卦的味道。
封柏看了她一眼,繼續(xù)說了下去:
“去年我在網(wǎng)上匿名發(fā)布了一首歌,有個網(wǎng)友發(fā)私信和我說,覺得我的歌很特別。”
桑鹿腦袋嗡地一響。
封柏口中的網(wǎng)友該不會是……
喬曦?��!
她在腦中瘋狂搜尋零碎的夢境記憶。
是了!
喬曦和封柏就是在網(wǎng)上結(jié)緣的!
兩人當(dāng)了好長一段時間網(wǎng)友,不久之后才見面。
喬曦不知道封柏身份,以至于封家兩兄弟同時對她產(chǎn)生了好感,而她不知情。
桑鹿獨自在心里驚濤駭浪,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
對面人臉上浮出困惑。
不是在困惑桑鹿的反應(yīng),而是困惑自己。
為什么對大嫂說了這么多話?
即便是對著老爺子和大哥,他也沒說過這些話。
明明和大嫂不熟,沒見過幾次面。
他為自己驟然冒出的分享欲感到疑惑。
思及此,封柏仰頭將冰美式一飲而盡,空杯子擱在桌上。
手撐著椅子扶手,起身:
“我要走了。”
話音方落,突然被叫住,起身的動作一停。
“啊,等一下,我剛好有件事想問問你。”桑鹿抬頭看他。
封柏:“?”
問他?
大嫂會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問他的?
“以你對你哥的了解,就是說…有沒有可能,他會被恐怖片或者驚悚密室之類的嚇到?我最近在琢磨著,想嚇嚇你大哥……”
桑鹿一臉平靜說著話。
封柏表情凝固了。
懷疑自己聽覺出現(xiàn)問題。
大嫂要…嚇大哥?
他用臉說話:“?????”
第45章
很符合她對冰塊哥的刻板印象
桑鹿看到封柏腦袋上的耳機(jī)往下滑了一下,脖子往后微仰著看向她。
那張臉上露出一副很莫名其妙的表情,像是在說:你沒嚇到大哥之前,已經(jīng)嚇到我了。
桑鹿不太理解封柏表情的含義。
這個問題很奇怪么?
情緒波動有助于幫助封硯開口講話。
封柏作為封硯的弟弟,應(yīng)該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緘默癥治療方面的事吧?
合著你們?nèi)胰硕疾徊傩�,就她在閑操心唄?
就在桑鹿想補充說明幾句的時候,見封柏眉心皺了一下。
接著,又看到封柏表情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半晌,他終于開口,問了句:“大嫂,你是有什么想不開的嗎?”
“……��?”
桑鹿沒聽明白。
“怎么會有這種找死的想法?”封柏又說。
桑鹿:“……”
空氣凝滯了幾秒。
她噗嗤一聲笑起來,打破沉默。
“你不要把你大哥說的好像洪水猛獸一樣好不好?”
封柏盯著桑鹿笑,沒作聲。
他笑不出來。
從小到大,他對大哥敬重,畏懼。
大哥在他眼中,和洪水猛獸其實也沒多大差別。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很確定,即便這個人是大嫂,蓄意去挑釁大哥也不會得到什么好下場。
關(guān)于封硯的話題撕開了一個口子,更多問題隨之冒出來。
“那你的意思是,你大哥他根本不會對任何恐怖事物產(chǎn)生情緒波動咯?”桑鹿很嚴(yán)謹(jǐn),追問。
封柏沉默看了她幾秒,點頭。
心里想著,既然今天已經(jīng)話這么多了。
那就索性再多說幾句。
“有一年爺爺和我們?nèi)齻去墨西哥度假,碰上當(dāng)?shù)赝鲮`節(jié),”封柏回憶著,“街上人都裝扮成骷髏鬼魂的模樣,故意嚇人,我和二——”
話語頓了頓,蹙了下眉,繼續(xù)說:
“——我和那個敗家子被嚇得不輕,而大哥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冷漠指了指一個當(dāng)?shù)厝说谋亲�,示意那個人,假血漿滴到衣服上了,甚至面無表情把那人推遠(yuǎn)了點,不要把油彩沾到他身上�!�
“……”桑鹿眨眨眼,想象著那個畫面。
忍不住想笑。
覺得封柏的描述很符合她對冰塊哥的刻板印象。
但當(dāng)著人家弟弟的面吐槽冰塊哥肯定不好。
桑鹿調(diào)整了一下立場,用和封硯站在同一邊的態(tài)度,說:
“那他畢竟是你們大哥,年長些,穩(wěn)重點也是應(yīng)該的嘛�!�
封柏冷靜掀起下垂眼:“那年大哥剛剛小學(xué)畢業(yè)�!�
“……”桑鹿愣住。
呃…
那確實是…過于少年老成了。
聽封柏這么一說,她徹底抹殺掉用恐怖片和驚悚密室激起封硯情緒波動的荒唐念頭。
封柏雙手插兜:“反正,從我記事起,大哥就一直是處變不驚的一個人,不喜歡吵鬧人多的場合,不參加晚宴酒會,連合作商飯局都極少去,所以,大嫂——”
他一臉認(rèn)真。
“——勸你不要故意去挑戰(zhàn)大哥的脾氣�!�
桑鹿咬了咬吸管,隨口回應(yīng):“是么?明天我們還要一起去個法餐晚宴。”
“晚宴?法餐的?不可能吧?”封柏認(rèn)真的表情凝在臉上。
消化著桑鹿話里的信息量。
不可能。
大哥很挑食的。
不吃生冷食物,嫌吐刺麻煩也從不吃魚,對于法餐那種形式大于內(nèi)容的菜系,更是不屑一顧。
一頓法餐,從餐前酒、冷盤,到最后花里胡哨的甜點,至少要浪費三個小時。
大哥講究效率,這絕非他的行事風(fēng)格。
封柏覺得大嫂在胡說八道。
“嗯?什么不可能?”桑鹿納悶了。
她以為封柏指的是,封硯這種孤狼寡王不可能叫她一起去參加晚宴。
于是解釋了一句:
“大概是需要攜眷出席的場合吧,所以特地叫上我一起。”
封柏聞言眉心猛地擰起。
上一波震驚未消,又被震了一下。
表情充滿懷疑看過去:
“你在開玩笑吧?‘特地’叫你去?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