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側(cè)眸，見到桑鹿挽著他的手，正仰起頭沖他笑。
“我們走吧~”
老式小區(qū)的樓梯間燈光很暗。
男人側(cè)臉隱沒在陰影之中，眸色微覆，唇角不著痕跡地彎了彎。
心臟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
第76章
這女婿很上道
“老爸，老媽，我們回來啦——”
桑鹿按下門鈴，雀躍地喊了一嗓子。
沒一會兒，門拉開了一條縫，糖醋排骨的焦香味瞬間漏出來。
桑長峰拉開門，身上還穿著做飯的圍裙，見到女兒和人高馬大的女婿站在門口，先是愣了下，隨后露出熱情笑容：
“回來了啊，來來，快進(jìn)屋……”
林月音聽到聲音，腳步匆匆走過來。
探頭見到是他們，露出和丈夫同款的喜悅面孔。
“哎喲，回家還拎什么東西，真的是……你們?nèi)ド嘲l(fā)坐，我去給你們拿水果，剛洗到一半。”
林月音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惦記著要去洗水果，笑瞇瞇的走開。
見慣各種場面的男人，遲緩了幾秒，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桑鹿大喇喇地拉著，長腿一邁，一腳踏進(jìn)陌生的空間。
桑家是明亮的三居室，溫馨整潔。
樓層不高，從窗戶往外望，能見到樹冠頂部，一片郁郁蔥蔥。
為了迎接他們來，林月音忙活了一整天。
又是給地毯吸塵，又是給魚缸換水。
一大早跑去花鳥市場買來一束粉金色郁金香，插在透明花瓶里，里面沉著一枚五角錢硬幣。
封硯舉目望去，處處都是生活的氣息。
陽臺角落整齊堆放了幾盆花草，晾衣桿上懸掛著被單，被陽光一曬，散發(fā)出溫暖的氣味。
被溫馨氣氛襯托著，封硯清冷凌冽的氣場也沾上一絲松弛平和，黑色襯衫鍍了一層夕陽柔光。
當(dāng)林女士端著洗好的水果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女兒盤著腿坐在沙發(fā)上，靠著靠背，嘴里嚼著剛從廚房偷拿的一塊糖醋排骨。
氣場矜貴疏離的女婿坐在女兒身旁，高大體型在沙發(fā)上顯得略微有些局促，長腿微敞，一只手搭在沙發(fā)扶手，和身邊沒心沒肺啃排骨的女兒形成鮮明反差。
“坐沒個坐相！”林月音笑罵著看向桑鹿，“坐好！”
桑鹿啃排骨的動作一收，茫然眨眨眼。
忍不住幽怨腹誹：老媽你在家不是也這么坐嗎……甚至還會把腳丫子放在老爸腿上，干嘛突然說我？
況且，她已經(jīng)很有坐相了。
至少，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絕對不敢把腳丫子搭在冰塊哥腿上。
光是想象一下這個很魔幻畫面，她都能被腦海中封硯銳利目光射穿。
她一秒打住，停止腦補(bǔ)。
不敢想，不敢想。
林月音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fā)，寵溺地白了桑鹿一眼，看向封硯：
“她就是被我和她爸慣壞了，阿硯，鹿鹿的任性脾氣肯定不少讓你頭疼吧？”
封硯聞言，視線從桑鹿微愣的臉上收回。
眉弓微斂，眼底溫和，語氣也是和緩的：
“沒有�！�
林月音眼睛一亮，難掩驚喜。
喲！
說話了說話了。
雖然早就聽鹿鹿說過，封硯可以開口說話，但親耳聽到，感受還是十分不同。
心里最后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起初，知道女兒要與封家兒子遵循娃娃親結(jié)婚，林月音偷偷抹過幾次眼淚。
封家再有錢，封老爺子和桑老爺子關(guān)系再好，也不能回避女兒要嫁給一個啞巴的事實。
這下，見到封硯和正常人無異，林月音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
不對，不單是和正常人無異，而是無論長相，身高，都一等一的優(yōu)秀。
顯然，這女婿還很上道。
就憑他剛剛脫口而出“沒有”時的神情，林月音憑借多年馭夫有術(shù)的經(jīng)驗，能輕松看出來，平時生活中，阿硯一定不會欺負(fù)鹿鹿。
正所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林月音樂滋滋地拉著兩人說話，追問了幾句封家老爺子最近身體如何。
老媽和封硯說話時，桑鹿悄悄觀察著。
盡管她知道封硯面對長輩已經(jīng)盡量克制收斂身上上位者氣息，但還是偶爾從神情中泄露出來一點。
這不，當(dāng)封硯習(xí)慣性地用霸總短語“嗯”，“是的”回答老媽問題時，老媽總會先愣一下，哽住幾秒，才重新接話。
桑鹿看著想笑。
不由回想起自己。
她一開始也是這樣，總會猝不及防被這尊冰雕給凍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話。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會了。
如今，封硯就算一言不發(fā)，她也能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的嘴巴叭叭叭個不停。
桑長峰在廚房炒菜，聽到客廳動靜，隔一會兒就探出頭問一句：
“阿硯，你吃不吃辣？”
“阿硯，鹿鹿不喜歡吃蔥，我菜里就不放蔥了啊�！�
“對了鹿鹿，老爸給你買了你愛喝的果汁，自己去冰箱拿啊，記得給阿硯拿一瓶。”
“哎呀，他年紀(jì)上來了，話多得很，”林月音終于忍不住了，嘟囔一句站起身，“他一個人在廚房閑得無聊，鹿鹿，阿硯，你們坐會兒，我去廚房陪他說話，炒兩個菜這么慢吞吞�！�
林月音一邊抱怨一邊往廚房走去。
剩下桑鹿和封硯在客廳，不約而同轉(zhuǎn)頭看向?qū)Ψ健?br />
對視了一眼。
桑鹿嗤地一笑：
“我老爸老媽太熱情了，你會不會覺得不習(xí)慣，有點尷尬？”
封硯淡聲，“不會�！�
從桑鹿的視角看過去，手長腿長的男人坐在小沙發(fā)里，違和感很重，像是很憋屈的樣子。
她眉眼一彎，站起來。
“我?guī)戕D(zhuǎn)轉(zhuǎn)吧，逛逛我家�！�
桑鹿突然心血來潮，模仿起封家老宅管家岳叔的樣子，調(diào)皮地躬了躬身，手臂在空氣中劃一條弧線。
“大少爺…啊不是——”
她清了清嗓子，佯裝整理領(lǐng)結(jié)，嗓音拖成頑皮的語調(diào)，改口：
“——封總，請跟我來……”
封硯微滯，一瞬不瞬看她。
他發(fā)現(xiàn)，她在開玩笑的時候，喜歡叫他“封總”。
下一秒。
“封總”眉目舒展，眸光染了笑，迎著她頑皮視線站起來。
似乎是在配合她。
線條優(yōu)越的下頜輕輕點了點，長腿邁開。
他們都沒發(fā)現(xiàn)……
此時此刻。
兩顆腦袋正從廚房門邊緩緩探出來。
林女士和桑同志目睹這一幕，默契對視，笑容欣慰。
第77章
所有感官，被屬于她的氣息侵占
桑家和占地寬廣裝修雅致的封家老宅相比，更像是一間小而美的宜家樣板間。
細(xì)微末節(jié)處，總能發(fā)現(xiàn)這家人享受生活的痕跡。
冰箱上，有老兩口各地旅游買回來的冰箱貼。
讀到一半的名人自傳倒扣著，壓在書桌上面，一旁立著副眼鏡。
窗花貼在玻璃兩邊，故宮文創(chuàng)的新年新款，一轉(zhuǎn)角還能看見好幾張春貼，臥室門口那張印著“納�！薄⒋箝T口處的那張印著“平安”……
封硯隨桑鹿走到陽臺邊。
桑鹿用下巴指了指角落里的盆子。
“喏，這是我媽種的大蒜，其實她買的是水仙種子，商家發(fā)錯貨，長出來才發(fā)現(xiàn)是大蒜�！�
笑盈盈的視線一挪，又說：
“那邊幾盆是桑同志養(yǎng)的，平時他在這邊捯飭花花草草，林女士就在躺椅上指揮，順便用手機(jī)聽�！�
桑鹿用嘮家常的口吻給封硯介紹著，夕陽余暉在她眼底散開，溫馨滿滿。
封硯放慢腳步，跟在桑鹿后面，觀察桑家的布局，視線隨著她有趣的介紹而移動。
她說起她曾在書房門口摔過一跤，扯著嗓子哭了一下午。
又說起，幼兒園時，她用蠟筆涂滿整面白墻，老爸老媽發(fā)現(xiàn)后沒罵她，反而站在白墻前雙手比“耶”拍全家福。
桑鹿話中，全是封硯想象不出來的生活日常。
勾勒出她在這間房子里成長的痕跡。
封硯視線落在桑鹿臉上，透過她明媚鮮活的面龐，想象她小時候的樣子。
忽地，視線越過桑鹿頭頂，落在一扇半敞的門上。
門上掛了個黑板，用熒光筆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鹿鹿大小姐的房間」
桑鹿順著他視線看過去。
忽地，嘴角一抽。
表情尷尬。
“哈~小時候亂寫的啦，那段時間喜歡自稱大小姐�！�
就在桑鹿在腳趾尷尬摳地的時候，封硯已經(jīng)一腳邁入“鹿鹿大小姐的房間”。
房間不大，約莫二十多平。
干凈整潔。
即使沒有人住，林月音依舊保持著每周打掃的習(xí)慣。
封硯抬眸，目光淡淡掃視一圈。
被單花邊垂下來，柔軟地鋪在床上。
飄窗的羊毛坐墊上堆著抱枕。
書桌邊的柜子，貼著各式貼紙。
從磨損痕跡來看，似乎貫穿了桑鹿的童年到高中時期。
貼得矮些的幾張，封硯還能勉強(qiáng)認(rèn)得出名字。
櫻桃小丸子，哆啦A夢。
再往上，逐漸變成他不認(rèn)識的動漫人物。
他在她朋友圈里見過那幾個。
舉著狙擊槍的冷臉男。
穿著大貂裘毛領(lǐng)的冷臉男。
書桌玻璃下壓著兩張早已過了時效的課程表。
旁邊列著一排舊雜志和CD碟片。
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少女風(fēng)格滿滿的房間里，像是闖入私密空間的陌生訪客。
他所有感官，被屬于她的氣息侵占。
他仿佛看到了與從前不一樣的，更鮮活，也更生動的她。
房間里色彩鮮艷明亮，映進(jìn)他深黯瞳眸，將一池幽潭照亮。
直到廚房那邊傳來通知他們飯菜好了的聲音，眉目冷峻的男人才斂下沉沉眸光。
……
整個晚餐過程，氛圍輕松愜意。
一坐下來，桑同志莫名奇妙起了個話頭，拉著女婿聊起近期國際形勢。
單方面的侃侃而談。
從那刻起，桑鹿就開始憋笑了。
和林女士交換了一個“老爸他裝起來了”的眼神，邊夾菜邊偷笑。
期間，封硯很有禮貌，盡管氣場還是冷的，但無論是頷首，還是簡短回應(yīng)，面目總是溫和。
漸漸，桑同志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不知怎地，聊起女兒小時候。
“鹿鹿中學(xué)那會兒，好多臭小子追到小區(qū)來，在樓下喊她名字，都被我用掃把攆走了�！�
說起這些，桑長峰頗感自豪。
一時興起，轉(zhuǎn)頭從旁邊柜子上拿出一瓶白酒，哼笑一聲：
“哼，那些臭小子怎么配的上我們家鹿鹿？是吧？來，阿硯，咱們喝一口�！�
桑鹿聞言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