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抬手，小臂青筋延伸，熟練地按下旁邊的沐浴露。

    水流聲遮掩住其他聲音。

    他洗了很久。

    再出來時，黑發(fā)濕漉漉，身上還蘊(yùn)著熱氣。

    水珠順著發(fā)梢垂下，將肩膀那一塊打濕，T恤染上一片深色。

    男人眉間壓抑著的黑霧終于消散，步伐沉穩(wěn)走出健身室。

    反手將門隨手關(guān)上。

    門一合上，帶動一陣空氣流動。

    將他身上淡淡柑橘氣息吹散。

    清新的。

    也是她的氣息。

    ……

    棲嵐。

    桑鹿剛回到房間，余小可和小段他們幾個一塊過來敲門。

    死活要拉著她一塊去吃夜宵。

    吃完夜宵，又和大家聚在一塊聊了會兒天。

    再回到房間，已經(jīng)洗過一次澡的桑鹿，又洗了個澡。

    等一切搞定，躺進(jìn)被子里，時針指向十一點。

    明天是收官宴拍攝的第一天。

    不容有失。

    她閉著眼，將身體擺成在網(wǎng)上學(xué)到的“快速入睡姿勢”。

    沒過幾分鐘，困意敲打。

    沉沉合上眼皮。

    次日清晨。

    還沒到鬧鐘響起的時間。

    桑鹿眼皮微微顫動，額頭冒出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

    她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天空灰蒙蒙一片。

    烏云壓得很低，像是要砸在人頭頂。

    她站在一片野外草坪一樣的地方。

    四周全是往來匆忙的人。

    警車鳴笛聲不斷傳來。

    好幾輛搜救車駛來，又朝遠(yuǎn)處濃煙滾滾的地方開去。

    穿著制服的人在指揮現(xiàn)場，從她眼前快速跑過，拉開一條警戒線。

    “女士讓一下�！�

    聲音清晰得不像是夢。

    她被人流擠著趕著，往后連退好幾步。

    肩膀不小心撞到什么。

    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是正在報道新聞的主播。

    主播看了她一眼，繼續(xù)播報，面色凝重：

    “各位觀眾朋友們，現(xiàn)在我所在的位置是墜機(jī)事故現(xiàn)場，可以看到……”

    桑鹿心臟一緊。

    不知怎么地，心里升起濃濃恐慌。

    夢里的她隨手抓住身邊經(jīng)過的人：

    “發(fā)生什么事了？”

    那人將她推開。

    “別妨礙我們工作�！�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夢中，她一直無措地喃喃著這句話。

    烏云緩動，雨砸下來。

    像是要把天下破。

    樹木被暴風(fēng)吹得劇烈搖晃。

    遠(yuǎn)處的濃煙被壓下來。

    身邊冒雨往來的人逐漸變多。

    幾隊穿著搜救服的人一波波沖進(jìn)雨里，往濃煙密集的地方而去。

    她站在人群中間，沉重得邁不開步子。

    腦袋里一片混沌，眼淚不知何時流了下來。

    眼淚滑到嘴巴里，咸咸的味道。

    也不像是夢。

    不知道呆站了多久，搜救人員抬著東西出來。

    她終于能動了。

    每走出一步都耗盡巨大的力氣。

    走近看到被運送出來的東西。

    像是清理出的飛機(jī)殘骸，大部分被燒得焦黑。

    她視線模糊，分不清是被雨還是被淚水蒙住。

    努力地看，只能看見殘骸碎片上被熏黑的圖案。

    她視角是反方向，怎么都辨不清晰。

    勉強(qiáng)認(rèn)出那是字母和數(shù)字。

    雨越下越大，風(fēng)卷過發(fā)出嗚咽一樣的悲鳴聲。

    穿著雨衣的新聞播報人員對著攝像機(jī)說：

    “京市新聞臺為您實時播報，現(xiàn)在時間是7月——”

    “轟隆——”

    天空閃過強(qiáng)烈白光。

    驚雷落下。

    幾乎要震穿耳膜。

    也遮蓋住播報人員的聲音。

    夢中的她被嚇得心臟一震。

    她突然驚醒。

    從床上坐起來，一臉驚恐，大口喘著粗氣。

    桑鹿緩了很久抬起頭，環(huán)視周圍環(huán)境，才意識到自己只是做了個夢。

    畫面場景太過真實。

    夢中她恐慌絕望的感覺還歷歷在目。

    她掀開被子。

    腳步虛浮走向浴室。

    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撲了好幾捧水。

    終于冷靜下來。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陷入沉思。

    只是噩夢嗎？

    還是……預(yù)知夢？

    上一次預(yù)知夢，她覺醒了自我意識，知道自己是被操控的書中配角。

    這一次，又是想告訴她什么呢？

    上一次夢境，全部是零散的碎片。

    而這次，是完完整整的一段場景。

    會不會是她多慮了？

    桑鹿腦袋越來越亂。

    臉上的水還沒擦干，順著臉頰滑到下巴，滴在洗手臺上。

    整個房間，靜得只聽得見滴答聲。

    她緊緊閉起雙眼。

    努力回憶夢境中每一個細(xì)節(jié)。

    墜機(jī)……

    7月……

    雷雨天……

    只能模糊辨認(rèn)出字母數(shù)字的殘骸碎片。

    所有種種，她組合在一起。

    倏地。

    她猛然睜開眼。

    望著鏡子，低聲喃喃：

    “遭遇墜機(jī)的人是誰？”

    第112章

    計劃通~

    桑鹿愣愣看著鏡子。

    臉色越來越沉。

    一個可怕的想法冒出來——

    會不會是…封硯？

    這種猜想也不是毫無緣由。

    之前她就產(chǎn)生過疑惑，既然封逸封柏這么害怕封硯，又為什么會在原劇情中鬧到兄弟相爭，爭奪身家的地步？

    既然只要封硯在，一個眼神就能阻止劍拔弩張的兩兄弟，為什么會任由事情變得糟糕？

    所有猜測都指向一個可能——

    原本劇情的后半段，封硯不在了。

    “不在”這個詞很微妙。

    可能是不在沖突現(xiàn)場。

    也可能…是不在這個世界。

    桑鹿突然心臟一顫。

    夢境中的畫面浮現(xiàn)。

    令人窒息。

    燒焦的氣味，陰沉的雷雨天。

    倘若那一團(tuán)濃煙和火光中是封硯……

    桑鹿眉心深深蹙起，她沒有察覺，鏡中的自己早已是一臉恐慌擔(dān)憂的神情。

    夢中唯一準(zhǔn)確線索指向七月的暴雨天。

    是今年七月嗎？

    不管是不是，都要往最壞方向考慮。

    眼下，五月過去一半。

    她手心緩緩攥緊。

    眼神逐漸堅定。

    一定要在七月到來之前，想辦法阻止悲劇的發(fā)生！

    她表情凝固。

    要怎么做呢？

    每天跟在封硯屁股后面？

    防止他登上任何飛機(jī)？

    這樣好像太過奇怪。

    也給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更不可能直接跟他說“我夢見你會死于空難”……

    桑鹿又洗了把臉。

    鎮(zhèn)定思緒。

    最少最少，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不要太慌張。

    太慌張想不出好法子。

    桑鹿這么想著，快步走出浴室。

    抓起床頭柜上的手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