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好熟悉的開場白……

    和封柏回憶過往恩怨的時說的第一句話如出一轍。

    封逸咬了下后槽牙。

    “大嫂，不瞞你說，我從小被那小子告狀告到大，挨老頭…”他頓了下，“挨老爺子的拐棍，挨大哥的揍，幾乎一半是因?yàn)樗��！?br />
    桑鹿驚訝：“啊？”

    封逸目光漸漸放遠(yuǎn)，回憶起往事：

    “幼兒園的時候，我見到他書桌上有毛毛蟲，知道他怕蟲子，好心好意給他處理掉，結(jié)果倒好，他轉(zhuǎn)頭跑去告狀，說我亂動他東西，話都說不清楚就開始大哭大鬧，我都不知道怎么辯解�！�

    “大嫂你憑良心說，他這樣算不算小人？”

    桑鹿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凝問道：

    “你怎么幫他處理毛毛蟲的？”

    “還能怎么處理？當(dāng)然是踩死啊。”

    封逸不解地挑挑眉梢。

    桑鹿：“就只踩了毛毛蟲？”

    封逸：“好像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樹葉吧，毛毛蟲也不是傻的，往樹葉里鉆，我當(dāng)然要追殺啊�！�

    桑鹿微滯，淺淺吸了口氣：“……”

    好吧。

    了然。

    在封柏眼中，封逸破壞了他收集的樹葉。

    在封逸眼中，只是幫忙踩死蟲子，卻慘遭封柏告狀。

    桑鹿：……

    這……多小的誤會��！

    按這個苗頭發(fā)展下去，讓封柏記恨已久的另外兩件事，八成也……

    不等桑鹿問，聽到細(xì)微聲響。

    封逸雙手插兜走著路，泄憤踢了下地上石子兒。

    他咬牙切齒繼續(xù)說：

    “告狀精上了小學(xué)也沒有變老實(shí)，反而變本加厲。”

    桑鹿聞到了誤會的味道：“說來聽聽……”

    “他養(yǎng)了只兔子，籠子門不知道關(guān)嚴(yán)，跑出去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掛了�！�

    “怕他又哭哭啼啼，趁他還沒放學(xué)，我好心幫他埋了�！�

    “誰知道他那天提前回來了，那我就只好安慰他幾句咯，結(jié)果他非說是我蓄謀搞死他的兔子。”

    桑鹿：“你怎么安慰他的？”

    封逸視線向上，回憶了一下。

    “大概是…一只兔子而已，死了就再養(yǎng)一只之類的話吧，記不清了，反正他都沒聽我說完，就又跑去告狀了�！�

    “諸如此類的事隨便一想就有好幾個。”

    封逸冷笑一聲，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腦袋，轉(zhuǎn)頭問：

    “大嫂你憑良心說，他是不是這里有毛病？”

    “……”桑鹿一時之間竟無法反駁。

    封逸又踢了一腳地上石子兒，比剛才更重，懶洋洋地道：

    “不過我也懶得和腦殘計較，卻沒料到，他病得越來越重，耳朵也聾了�！�

    桑鹿：“封柏耳朵聾了？”

    “中學(xué)開始每天戴個破耳機(jī)裝憂郁，聽些死亡嘻哈，腦袋越聽越蠢，耳朵也不好使�！�

    “有次我看到他頭上有臟東西，好心提醒，他耳機(jī)半摘不摘，問我說什么，我說‘你頭上有沙吧’，他直接臉一垮，非說我在罵他沙比。”

    封逸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讓桑鹿差點(diǎn)以為封柏耳朵真的有問題。

    原來只是空耳……

    “我能忍？”封逸挑了挑眉毛，呵了一聲，“那必然不能，從那之后，他不叫我‘二哥’，我也再不搭理他�！�

    桑鹿：……

    破案了。

    兩兄弟的過往一點(diǎn)點(diǎn)被揭開，攤在她面前。

    此前種種困惑，一下子全明白了。

    明明只要面對面談?wù)劸湍芙鉀Q的誤會，兩個人都不長嘴。

    誤會越滾越大，怨念越積越深。

    一個成了無惡不赦的天生壞種。

    一個成了天生白眼狼，告狀精。

    一旁，封逸還在踢著石子兒。

    不知不覺。

    兩人邊說話邊走路，竟然已經(jīng)走到了后院草坪深處。

    桑鹿視線一瞥，見到一個龐然大物。

    她仰頭，微微一愣。

    一架直升機(jī)停在距離他們十幾米遠(yuǎn)的地方。

    第一次回老宅時，桑鹿曾看見過這架直升機(jī)。

    但下午釣魚時，明明沒看見。

    怎么又忽然冒了出來？

    桑鹿覺得奇怪，忘記她要說的話，疑惑開口：

    “咦？下午沒看到這架直升機(jī)啊�！�

    “哦，這個啊…”封逸順著她視線仰頭望去，“中午聽岳叔說，本是要送去例行檢查維修，好像被什么事耽誤了，就先拖了回來，改天再送去……”

    怪不得下午沒看到。

    桑鹿“哦”了一聲，仰頭看去。

    夜色漸濃，路燈光束昏暗。

    模模糊糊能見到直升機(jī)機(jī)身有彩色噴圖案。

    “說起來，這架直升機(jī)也是咱們家老古董了，上面彩繪還是我小時候噴上去的，全世界獨(dú)一無二……”

    沒再繼續(xù)封柏的話題，封逸心情肉眼可見變得輕松。

    他抬手指了指機(jī)尾方向，給桑鹿介紹起來：

    “大嫂你看，那一塊是我噴的生日數(shù)字�！�

    桑鹿視線隨之一挪。

    倏地。

    表情凝固。

    渾身僵住。

    封逸的聲音還在耳邊滔滔不絕。

    “現(xiàn)在一瞧，我小時候還挺有美術(shù)天賦的，彩繪噴得又大又清晰哈哈�！�

    “不過可惜了，我不會開直升機(jī)�！�

    “家里只有大哥有直升機(jī)駕駛證，只有大哥能偶爾開出去飛兩圈……”

    夜晚空氣涼，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

    桑鹿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微微翻動。

    她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直愣愣望著那片彩繪發(fā)呆。

    那行字，分明就是……

    她夢中殘骸碎片上的字。

    第126章

    關(guān)系都到這一步了

    從老宅出來，坐上回清河灣的車。

    司機(jī)開車，桑鹿和封硯都坐在后座。

    桑鹿靜靜看著窗外。

    思緒紛亂。

    一直回想封逸說過的話。

    ——“只有大哥有直升機(jī)駕駛證……”

    ——“彩繪是我噴的，全世界獨(dú)一無二……”

    她唇線抿直，胸口發(fā)堵。

    幾乎已經(jīng)可以確定。

    預(yù)知夢中失事的飛機(jī)就是老宅草坪上停著的那架。

    模糊不清的部分逐漸清晰。

    一切畫面正在指向一種可能性——

    不確定是哪一年的七月份，封硯駕駛這架直升機(jī)，遭遇了空難。

    思緒出神之際，她的手忽然被人牽過去。

    封硯偏過頭，嗓音淡淡的：“累了？”

    話最多最密的人突然變得安靜沉默。

    他看出來她的反常。

    桑鹿回視他，眸光還有些發(fā)懵：“不累�！�

    可這番話好像不足以讓男人相信。

    也可能她在他心中本就是體力不太行的形象。

    封硯手臂攬過來，把她的頭輕輕按到他肩膀上。

    “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封硯語氣平靜，順手按下車內(nèi)隔板按鈕。

    車廂被一分為二，嘈雜車流聲減弱。

    桑鹿就這么被他肌肉有力的手臂圈在了懷里。

    他肩膀很寬，頭靠在上面，出乎意料的舒適。

    很奇怪。

    本來沒覺得累的桑鹿，漸漸就卸下了力氣。

    下意識合上眼睛。

    車內(nèi)安靜，溫度適宜。

    身邊暫時充當(dāng)她枕頭的男人也很可靠。

    穩(wěn)穩(wěn)的，一動不動。

    很適合休息的環(huán)境。

    桑鹿眼睛閉了一路。

    腦中卻一刻也沒有停下。

    預(yù)知夢中的畫面和剛才見到的畫面不斷交疊出現(xiàn)。

    垂在身側(cè)的手越攥越緊。

    ……

    回到清河灣。

    桑鹿徑直去了浴室。

    把自己泡在浴缸里。

    整理線索，理清頭緒。

    她趴在浴缸邊緣，手臂枕著下巴，認(rèn)真看著手機(jī)。

    屏幕上。

    搜索詞條：

    答案彈出，密密麻麻。

    機(jī)械故障，操作失誤，天氣因素……

    都是有可能導(dǎo)致墜機(jī)的原因。

    她眉頭緊鎖，再次輸入問題：

    彈出的前幾條里，一行文字赫然在目——如果發(fā)生飛機(jī)機(jī)身爆炸，生還可能性趨近于零。

    桑鹿瞳孔一縮。

    想到夢中滾滾濃煙，心臟像被一雙手緊緊捏住，表情越來越沉重。

    水面蒸汽緩緩上升。

    桑鹿感到呼吸憋悶。

    擰眉起身，帶動嘩啦一陣水聲。

    機(jī)械地擦干身體，換上睡衣。

    她從浴室出來，封硯進(jìn)去。

    浴室傳來淅淅瀝瀝水聲，桑鹿坐在沙發(fā)邊發(fā)呆。

    滿腦子都在想，要如何不突兀地阻止那場空難發(fā)生。

    如今既然已經(jīng)知道飛機(jī)是哪一架，應(yīng)該有更聰明的辦法才對。

    不知道坐著想了多久。

    當(dāng)桑鹿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洗完澡直接就出來了，把護(hù)膚步驟忘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