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以,只要顧敘申請了航線,無論飛哪個城市,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除非……
蔣清時下意識撥動腕上的手串,指尖撲了個空。
他低眸掃過空空如也的手腕。
沾血的佛珠被清理干凈后,重新回到他手上。
但來之前,在車上顧緲玩心大發(fā),“哥哥,我總看你戴著它,是有什么詛咒嗎?摘下來就會變得不幸?”
“不是�!�
對外,旁人一直以為是他身體不好,覺得手串被開過光,用來保平安的。
實際上,是為了壓制戾氣。
“我能摸摸它嘛�!�
就這么到了她的手上。
奇楠佛珠上雕刻的梵文摸起來凹凸不平,已經(jīng)有了歲月的痕跡,字字句句提醒著它的主人——
克己復禮,慎獨而行。
壓制戾氣,克制欲望。
車上,他抓住顧緲的手,另一只手捏住手串,帶有他身體余溫的佛珠一圈一圈繞過她細白纖細的手腕。
往日禁錮他的邪念充滿神性的佛珠,在這一刻,在他的眼里,像很多東西。
比如一條名為欲望的毒蛇,繞著她的手臂,緩緩盤繞向上,信子沾滿毒液,曖昧舔舐著她誘人的脈絡。
或者是操控木偶的懸絲,禁錮余生的枷鎖。
顧緲覺得癢,往后縮。又被他一把拽回身前,用最后一圈將她牢牢束縛在身邊。
而他手上,還殘留著梵文的壓痕。
一條手串,連接了兩個人。
被困住的,何止她一個。
“清時哥。”
蔣清時腳下微動,眼前突然閃過黑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顧思妤終于等他打完電話,湊上前詢問:“清時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留在京市,報考了你之前讀過的京大!”
“下周開學后,我就是你的學妹了�!�
“你對京大應該很熟悉吧?”
“你知道,我哥最近很忙很忙根本沒有時間,二哥又去國外出差了。所以你下周沒有時間帶我逛一逛……”
“顧敘沒時間?”
顧思妤抬頭,第一次看到男人露出譏諷的表情。
蔣清時:“我看他最近閑得很�!�
“我哥……”
“讓開�!�
顧思妤身體一抖,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行一步讓出路。
——
見到顧敘,顧緲得意忘形,一時忘記了外面的那枚定時炸彈。
顧敘抬起她的下巴,讓她張嘴,同她接吻。
顧緲怔住,覺得哪里似乎不太對勁。
下一瞬,搭在顧敘背上的手被什么東西硌了一下。
她動作微僵,猛地看向手上那串佛珠。
蔣清時!
哎呀差點忘了他。
她一直沒回去,這人不會又發(fā)瘋了吧?!
萬一找不到她砸了她的葬禮可怎么辦!
雖然沒有真死,可自己的葬禮被砸,光是想想都讓人窒息。
也幸好她還沒死,不然棺材板都要蓋不住了。
顧敘低頭吻下來,還沒碰到她的唇就被一把推開。
顧緲像一條在水中靈活自由的魚,輕松從他懷里鉆出去。
“不對不對,大哥!這走向不對!是這樣的,你先聽我說……”
她把他當大哥的呀,人命關天親什么親?
不用商量正事的嗎!
想到在自己的葬禮上不顧死活的和顧敘接吻,嘶,這貌似比在自己墳頭上蹦迪還要刺激。
有種變相殉情,爛命一條你死我也死的灑脫感。
可她活得好好的,干嘛想不開自尋死路啊!
她假死不就是為了活著嗎???
話音未落,身后虛掩的房門被人推開。
與其說是推,不如說是踹。
門板重重撞到墻上,又顫顫巍巍的彈回來一截。
顧緲被嚇得抱頭尖叫,顧敘把她拉到身后,“沒事,不要怕�!�
她從他背后探出頭,看到墻上被門把手撞出一個大坑,墻灰如白霜撲簌簌的落了一地。
目光平移至門口,這誰啊,這么沒有公德……
當看清門口的身影,顧緲抓住顧敘衣擺的手驀地收緊,瞳孔驟縮。
“原來是清時啊�!狈从^顧敘,扶了扶鏡框,面上依舊是四平八穩(wěn)勝券在握的笑,“我還以為是哪個殘疾人士,手上不方便,只能用腳開門。”
“你最近很清閑?”來人踱步進來。
“怎么會呢。港城的項目,你給我惹了這么大的麻煩,我差一點就在警署過夜了�!�
“好在……這一切都值得�!�
顧緲剛才只聽顧敘說蔣清時為了牽制他做了些手腳,但具體如何他沒說。
沒想到這么嚴重!
她抬頭去看,剛剛都沒發(fā)現(xiàn)顧敘眼下有烏青。
“大哥,你……多久沒睡覺了?”
顧敘緩緩吸了口氣,佯裝沉思,“讓哥哥好好算算�!�
“港城到京市,不間斷的開車,保守估計應該三十個小時左右�!�
“你開車回來的?��!”顧緲聲線拔高�!澳隳隳恪灰�!”
顧敘笑著捏她的臉,“沒關系,一天一夜而已。”
語罷,轉頭又看向對面的蔣清時,“來接我們緲緲回家,值得�!�
第8章
左右為男
“好了,在外面也玩了幾天了,緲緲,我們該回家了�!�
“清時喜靜,我們不能一直打擾他。”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顧緲夾在中間,左右為“男”。
她當然想跟顧敘走,可她不能當面做出選擇啊。
系統(tǒng)囑咐過她,只要不是被她直接的影響到情緒,那男主們的黑化值就不會增加。
也就是說,如果她今天主動和顧敘離開,那蔣清時的黑化值一定會趁機拉滿。
但,如果是顧敘強行帶走她,不給她做出選擇的機會,這種間接性的行為,不會影響男主的黑化值。
主要原因不在她。
就算蔣清時生氣,也應該去找顧敘的麻煩,而不是她。
她本來想和顧敘提前串通好的,誰知道蔣清時來的這么及時。
“回家?”
蔣清時聽到這個詞,似乎覺得有點意思。
“顧緲,你想回顧家?”
顧緲下意識用力搖頭,有病啊她?
蔣清時很滿意她的反應,朝她伸出手,“過來,我們要回去了�!�
對顧緲,顧敘向來自信,他冷眼旁觀著,準備欣賞蔣清時的狼狽。
“……”顧緲想了想,應聲:“好�!�
鏡片下,男人瞇起眼,眼底的黯淡轉瞬即逝。
顧緲動作緩慢的轉過身,又悄悄把手背到身后,給顧敘拽住自己的機會。
一步……兩步,眼看著距離蔣清時越來越近,顧緲心急如焚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
顧敘你是死了嘛?
倒是動一下�。�
難不成剛剛說的那些好聽的話都是誆她的?
開了三十個小時回來接她也是假的?
偷瞄了一眼蔣清時的黑化值,和來之前一樣。
他現(xiàn)在的怒火皆來自顧敘。
或者怪他自己,誰讓他那么自負,放她出來的。
顧緲偷偷松了口氣,她現(xiàn)在不好暴露太多破綻。
蔣清時的眼睛和雷達一樣,在她身上來回掃量,她沒辦法給顧敘傳遞信號。
兩個男人的目光越過顧緲,在空中徑直對上,碰撞出火光。
顧敘臉上的笑收斂了幾分,在顧緲回到蔣清時身邊前,扶著鏡框低聲開口:
“我說的家,不是顧家。緲緲可以和我去港城�!�
“你不是一直想要去維港看煙花嗎?”
轉頭他又對蔣清時說:“抱歉啊清時,我們緲緲年紀小玩心重,最近幾天給你添麻煩了�!�
“當然,我知道你也許不怕麻煩�?晌覀兙樉槻攀藲q,以你們這樣普通的朋友關系,她一直住在你那邊,難免會被外人詬病�!�
“……”
顧緲暗自松了口氣,老東西你總算長嘴了。
“那你帶她走?是以什么身份?你們又是什么關系?”
話說的倒是冠冕堂皇。
蔣清時上前,他和顧緲之間只剩最后一步,他等不及了把這一步補上,直接把人拽回身邊。
“以她好大哥的身份?”蔣清時平視著他,“如果我沒記錯,在她出事前,你就讓你父母和她斷絕了關系。”
“!”顧緲愣住。
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顧敘和顧緲都不是兄妹。
顧緲的戶口并不在顧家,真說起來,她這些年雖然頂著顧家的姓,作為顧家的千金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可她和顧家沒有血緣關系,也構不成領養(yǎng)。
顧家父母當年把她領回家,確實想讓她成為顧家的女兒,甚至讓她入族譜。
當時顧家老爺子不同意,所以顧緲頂多算是個掛名千金。
這么多年,顧家人把對顧思妤的期待和愛全都灌輸給她,無論她喜不喜歡。
她只是個被所謂的親情假象綁架的傀儡。
“顧緲現(xiàn)在在我這里名不正言不順,在你那里難道就合乎情理?”
“我隨時可以娶她堵住悠悠眾口。”
“你呢顧敘?”
“你外公還沒死,他會同意你把自己的‘妹妹’帶回家藏起來?”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撞到了什么。
顧緲正對門口,抬眸透過門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外一臉驚恐雙手捂住嘴的顧思妤。
她站在那,不知道偷聽了多少……
可兩個男人渾然不覺,或者是根本不在意這個插曲。
顧思妤跑掉了。
——
蔣清時平日里不屑于爭搶,特別是在所謂的男女關系上。
他之前見幾個朋友為了一個女人打的不可開交,從至交好友到生意場上的處處針對,不停對彼此下死手。
在他看來,這種行為不亞于野狗護食。
幼稚愚蠢,也可笑。
他沒辦法理解自己這幾個朋友,像狗一樣,整天圍著一個女人,被耍的團團轉,還樂在其中。
別說為了一個女人,為了自己的親人他都不可能卑躬屈膝做到這個地步。
可真輪到自己身上,他才發(fā)現(xiàn),根本做不到不爭不搶。
人就在你面前。
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和別的男人走。
親兄弟也不行。
顧敘取下眼鏡,“清時,難得聽你一次性講這么多的話�!�
“不過,我今天沒什么耐心聽�!�
只一個動作,蔣清時就明白了他的意圖。再早幾年,顧敘還讀書的時候,私下可沒現(xiàn)在這么斯文。
顧敘從小學搏擊和泰拳,這個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