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只剩下幾個風(fēng)塵仆仆的身影。
蔣清時和祁聿在國外。
顧敘是同黎家人一起到的。
賀之淮從病房里退出來,看了看黎嘉,“她還在睡。”
“我進去看看�!崩杓芜是不放心。
她一走,走廊里就剩下他們幾個大男人。
原霽環(huán)顧四周,率先打破這份沉寂,“那個醉漢,為什么會有刀?”
“確定只是一個普通的醉漢?”
98第333章
連刀柄也捅進去
原霽這番話一出口,走廊又是一陣詭異的沉寂。
原霽目光在他們幾人身上流轉(zhuǎn),很輕的皺了一下眉,驅(qū)趕道:“這里有我和黎嘉,時間不早了,各位請回吧。”
“人太多,動靜太大,傳出去對她也不太好。煩請各位站在女孩子的角度上多考慮一些。”
“她現(xiàn)在還在昏睡,你們留下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好好休息,明早……光鮮亮麗的再來看望她�!�
“各位也不想在她面前如此狼狽吧?”
話音一落,幾人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著裝。
深夜,正是入夢的好時間。
接到電話,匆匆忙忙趕過來,平時在心愛的人面前格外在意外表的幾人,這個時候誰又會分出精力把自己打扮的像個花孔雀呢?
離得近的,像是遲斐遲晏外面隨便套了一件外套,里面穿的還是單薄的睡衣。
要知道,京市的冬夜暖氣給的很足,在房間內(nèi)有些時候穿一件短袖都覺得燥熱。
兩人也是被提醒過后才發(fā)覺身上有多清涼。
走廊里開了一扇窗透氣,寒風(fēng)吹進來,吹得家居服的褲腿沙沙作響。
但兩人竟然一直沒有覺得寒冷。
再看另一個從附近趕過來的賀之淮。
他今天休息,不在醫(yī)院。
科室晚上聚餐,吃到很晚才回去。
萬幸是,大家都沒有飲酒的習(xí)慣,也慶幸自己的反應(yīng)沒有太過遲鈍,于是鈴聲一響,他瞬間就清醒了。
接了電話,外套都沒來得及拿就出門了。還是下車前臨時在車上拿了工作的白大褂簡單披上,才不至于太狼狽。
這里最顯矜貴的當(dāng)然還是要看顧敘。
他同另幾位站在一起可謂是格格不入。
雷打不動的三件式西裝,剪裁得體,熨燙平整。
不過也正常,他來的路程最遠(yuǎn),在飛機上有很多時間可以調(diào)整著裝。
只是走近了細(xì)看,手背上能瞧見一抹血絲,連同內(nèi)搭白襯的袖口也沾染了一抹血跡。
不知道是不是穿戴什么的時候太過著急不小心劃到的。
顧敘垂眸,盯著襯衫上已經(jīng)干涸的暗紅皺了皺眉,他自己都沒發(fā)覺。
一路上倒也沒覺得疼。
原霽道:“你們也不用那么擔(dān)心,平時在她身邊安插了那么多人,不會有事的�!�
“之前我一直覺得你們這樣的做法很不禮貌�,F(xiàn)在看來,確實很有必要�!�
賀之淮回頭看了一眼病房,隨即說道:“那就聽原公子的,我們先回去吧。今晚這里,也不適合聊天。”
他強撐著對原霽擠出一抹得體的微笑,“今晚就辛苦你和黎總了。值班的醫(yī)護都在這邊,按鈴就可以。這里是賀家的醫(yī)院,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不用客氣。”
“明天還要上課吧?”轉(zhuǎn)頭,他看向遲家的兩位,笑道:“先回去吧,養(yǎng)足精神再來看她。學(xué)校那邊還要麻煩你們幫忙請假�!�
最后,他才看向顧敘,“大哥,走吧。不嫌棄的話,到我那邊住一晚吧�!�
往日,主持大局的都是顧敘。
但賀之淮知道,顧緲一出事,他就沒有心思再維持這些虛偽的假象。
就像是上次,他們誤以為漁民帶回來的真的是顧緲的骨灰時。向來游刃有余處處體面的顧敘,也同今日一般沉默。
顧敘本來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只是在商界摸爬滾打了太多年,處事圓滑罷了。
他們是親兄弟,所以他知道顧敘私底下是什么樣子。
遲家兩位被打發(fā)走了,顧敘沒動。
賀之淮上前一步,再三保證,“我也檢查過了,沒什么問題。這是賀氏的醫(yī)院,不至于誰都信不過吧�!�
“走吧,哥�!�
“養(yǎng)足精神,還需要你去查那個醉漢的事。”
賀之淮的話點醒了沉睡的雄獅。
男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勾唇,“你說得對�!�
他側(cè)眸,鏡片下那雙黑眸沒什么情緒的掃過原霽,淡淡丟下一句“辛苦”,踱步離開。
顧敘很少這么失禮,還是賀之淮沖原霽笑了下,解釋:“他心情不是很好,原公子不要在意。我們先走了�!�
原霽深深打量了他一眼,頷首,“慢走不送�!�
徹底送走了這幾尊門神,原霽強撐著的神經(jīng)也終于松懈下來。
緩緩?fù)鲁鲆豢跉�,他沒急著進去,而是走到一旁拿出手機。
“查的怎么樣了?”
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么,他嗓音很低,“侵入國家系統(tǒng)也得給我找到背后指使的人�!�
“找到之后,帶回港城嗎?”那邊的人問。
修長的指尖輕輕敲打著窗框,原霽望著樓下漸漸遠(yuǎn)去的幾抹身影,嗓音淡到很快就被風(fēng)吹散在空中——
“殺了吧�!�
“如果和那幾個男人也脫不了干系……那就送他們一起走�!�
——
刀刃泛著寒芒,直直朝她刺過來。
頭頂?shù)牡鯚魮u搖晃晃,顧緲驚恐的瞪大眼睛,一把抓住男人的手。
光線刺眼,眼前的黑影五官模糊,即便是奮力睜開眼也看不清對方的臉。
只知道,她死死抓住那只手趁她掙扎,握住刀柄又刺進去一截。
耳邊持續(xù)嗡鳴,隱約夾雜著血肉攪動的聲音。
光影晃啊晃,她力氣逐漸耗光,連最開始的尖叫也弱了下去,只剩下從嗓音里悶出的幾聲粗喘。
她能感覺到自己吐了幾口血,黏膩的猩紅液體順著嘴角汩汩涌出,打濕了身下的繁花地毯。
手無力地垂下時,男人順勢將最后一截刀柄也捅了進去。
好冷。
被劃開的肌膚好冷。
被翻出的血肉好冷。
五臟六腑,和眼角的淚水也好冷。
呼吸變得薄弱,也不知道是氧氣太稀薄。
她想用力喘氣,一開口,涌出大片鮮血。
她像是砧板上被人開膛破肚的死魚,完全是下意識的扇動尾巴。
眼前的人還沒有離開。
他在她身旁躺下來,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費力的轉(zhuǎn)動脖頸,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看清他的臉。
那張漂亮的,精致的,熟悉的,眉眼——
仿佛意外看到了童話書里的一篇讓人惡心的番外,帶來的震驚不亞于看到了王子出軌,公主被聯(lián)手殺害的悲慘結(jié)局。
讓人如墜冰窟。
98第334章
她會隨風(fēng)消逝
“!”
病床上,顧緲猛地睜開眼睛。
天花板上光影晃動,是透過窗簾一角的陽光在肆意舞蹈。
新風(fēng)系統(tǒng)還在運作中,帶走了一絲難聞的消毒水的氣味。房間里太安靜了,以至于機器運轉(zhuǎn)的聲音也顯得過于喧囂。
顧緲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快要窒息時才猛地回過神,大口的呼吸著。
人在驚嚇過度時,是會忘記呼吸的,連同心跳也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乍一回歸跳動頻率,身體還有些不適應(yīng),顧緲攥緊身上的被子,趴在床邊干嘔了幾聲。
黎嘉出去接電話了,只留下原霽在病房內(nèi)。
他正背對著病床方向,擺弄著桌上新鮮的花束。
這是一早讓人送過來的,他從包裝紙里取出來,清洗了一支漂亮的琉璃花瓶,然后把花逐一插進去。
大概是學(xué)藝術(shù)的,比較嚴(yán)謹(jǐn),他弄了好一會兒還是不滿意,追求層次,追求顏色搭配。
想要的太多,就要有耐心。
身后突然傳來聲音,原霽心下一驚,轉(zhuǎn)身時,袖口帶到了花瓶。
劇烈的破碎聲響起,好似誰突兀的在黑夜中開了一槍。
顧緲肩膀顫了顫,短促的尖叫一聲。
原霽沒管地上的花,上前匆匆按下呼叫鈴,連忙查看她的情況。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雙手,剛剛被水浸泡過的還冰冷的溫度,隔著薄薄的病號服傳達(dá)到她的肌膚上。
幾乎是一剎那,顧緲用力掙開,抱頭尖叫。
這一聲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連同門外在打電話的黎嘉也被驚動。
她甚至沒來得及和那邊的父親解釋,直接掛了電話,隨著奔來的醫(yī)護一同涌進病房。
場面一度混亂。
黎嘉進門后第一眼還以為是原霽做了什么。
但對上對方倉惶不安的眼神,又掃了一眼地上的碎裂的花瓶,和病床上已經(jīng)安靜下來無聲落淚的顧緲,她覺得應(yīng)該不是原霽的問題。
兩人明爭暗斗這么多年,原霽的性子她清楚。
雖然明白他不似表面這般純良無害,但她知道,他還是很在意顧緲這個妹妹的。
也許和她這個姐姐沒什么感情,但對這個妹妹,兩人的想法出奇一致,都很珍視。
一陣兵荒馬亂后,顧緲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說是安靜,不如說是迷茫。
她似乎在辨認(rèn)著什么。
她看向他們兩個人的眼神慢慢恢復(fù)清明,好似撥開迷霧從森林深處逃出來的小鹿。
黎嘉小心翼翼上前,“緲緲,我是姐姐……”
幾乎是話音剛落,小鹿一頭扎進她懷里。
巨大的沖擊力讓沒有防備的黎嘉差點摔在地上。好在原霽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懷里的人放聲哭泣著。
黎嘉穩(wěn)住身體后連忙抱緊她。
三姐弟里,只有她的記憶里出現(xiàn)過母親。
于是,她笨拙的學(xué)著小時候母親哄睡她時的樣子,輕輕拍打著顧緲的脊背,“沒事了沒事了,姐姐和……哥哥都在這里�!�
這是距離上次新年后,原霽和黎嘉第一次統(tǒng)一戰(zhàn)線。
也算是冰釋前嫌吧。
原霽沒出聲,但一直陪在姐妹兩個身邊。
一會兒幫忙遞個紙巾,一會兒幫忙搬個椅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緲才漸漸停下哭泣。
她是被一陣花香吸引住的,神經(jīng)撕扯著,讓她下意識尋過去。
地上的殘骸還沒來得及收拾。
琉璃花瓶的碎片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線映在天花板,像是一副色彩鮮艷濃烈的油彩。
原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隨即說道:“剛剛不小心打翻了。我去換一支花瓶�!�
說著,他開始打掃起來。這次他插花的工藝見長,只用了五分鐘就呈現(xiàn)了一副精彩完美的作品,輕輕放在床頭柜上,顧緲伸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
見她情緒穩(wěn)定下來,原霽打了盆水來,把毛巾浸泡在溫水里,攥干遞給黎嘉。
兩個不熟悉的人,這會兒卻默契十足。
黎嘉幫顧緲擦著臉上的淚痕,把臟毛巾還回去,原霽順勢遞上一塊干凈的。
重復(fù)了兩三次,兩人才停手。
黎嘉捧著顧緲的小臉看了幾秒,瞇眼笑起來,“終于知道旁人總說的‘嫩的像是剛剝了殼的雞蛋的臉’是什么樣子了。”
“餓了嗎?”
顧緲沒覺得餓,她輕輕搖頭。
其實,從昨晚開始她就沒吃東西。
剛剛干嘔也沒吐出東西。
胃里空空的。
原霽起身,“我去買點清淡,稍微墊一墊肚子,待會兒要吃藥的�!�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響動。
進來的是個讓原霽有些意外的身影。
蔣清時。
對方撐著手杖的那只手上布滿了針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