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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正好聽到有人在說今天公安局發(fā)生的熱鬧事兒,一時間有些失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

    給林舒月的電話已經(jīng)撥通了,那邊也傳來了林舒月熟悉的聲音。

    想再掛斷已經(jīng)不成問題了,杭嘉白只能硬著頭皮跟林舒月說話,好在他也不是沒有話跟林舒月聊。

    “林建新舉報的張振發(fā)一共三個罪證,一是給對家餐館投毒,二是從許多年前開始,還香樓用的部分牛肉、魚肉都是不新鮮的肉,三是張振發(fā)害死發(fā)妻�!�

    這三個罪證一出,就已經(jīng)涉及到刑事案件了。尤其是給對家餐館投毒那個,當年這個事情在鵬城鬧得很大。

    有數(shù)十人食物中毒,其中有一名老人因為這件事情腎衰竭而死,有兩個小孩子因為這件事情殘廢。其余中毒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后遺癥的。

    現(xiàn)在對方餐館的老板都還在監(jiān)獄里蹲著呢。要是林建新不把這件事情爆出來,估計對方還要在監(jiān)獄里蹲十年。

    張振發(fā)哪怕一個勁兒的否認也沒辦法,這件事情鬧到警察面前,不查個水落石出是不行的。

    尤其是張振發(fā)的身體現(xiàn)在并沒有大礙了。翁婿兩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關(guān)起來了。

    張振發(fā)知道自己當年的事情爆出來,他已經(jīng)沒有出去的可能了,當即就跟值班警察說要舉報。

    “張振發(fā)舉報林建新在外面從事黑澀會活動,但是他沒有證據(jù)�!睆堈癜l(fā)手里捏著的林建新的唯一的證據(jù)就是林建新賣孩子這件事。

    現(xiàn)在這件事情警方已經(jīng)知道了。張振發(fā)說要花錢買林建新閉嘴,林建新也沒閉嘴,那張振發(fā)就只能說出他還沒有找到證據(jù)的事情了。

    “我的同事已經(jīng)去查了,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還有就是,張振發(fā)說,他妻子去世跟林建新有關(guān)系,關(guān)于這一點,雙方各執(zhí)一詞。”

    林舒月表示已經(jīng)知道,謝謝杭嘉白特地打電話告知。

    掛了電話后,林舒月回到座位,林舒星盛了一碗湯放在她的面前:“誰打的電話?”

    林舒月道:“一個公安局的朋友�!�

    林舒月也沒賣關(guān)子:“他跟我說,我們走了以后,林建新跟張振發(fā)互相攀咬起來了�!�

    “林建新舉報張振發(fā)給對手投毒,張振發(fā)舉報林建新從事□□活動,然后雙方都說,張梅他媽是對方害死的。”

    婁鳳琴聽到這里,高興的神色是眼都掩不�。骸皩�,就得這樣,狗咬狗一嘴毛,最好是把雙方都咬死才好!”

    因為天色太晚,大家吃得便比平時快很多,吃完飯后,大家回到旅社,林舒月母女三人跟曾小藝住一個屋子。

    剩下的男人們自由分配。

    這一晚上,女人們這一屋,包括曾小藝在內(nèi)的人都沒有睡好。

    尤其是婁鳳琴,她一會兒想這么多年過去了,阿陽多高了,多重了,一會兒又想買他的那家人對他好不好,有沒有虐待他,有沒有讓他讀書。

    一會兒又想要是那家對他不好,他怎么辦,一會兒又說,他要是過得不好,她該怎么辦。

    就這樣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天明。

    天一亮,大家就起床了,洗漱好下樓,今天的天依舊在飄著毛毛細雨。

    白文華、羅正軍并三個便衣警察也從樓上下來了。

    在去林建新所說的三臺村時,當?shù)氐墓惨泊┥媳阋赂チ恕?br />
    比起昨天路上還有人說話,今天的這一路,便沉默居多。

    車子終于到了三臺村,這是一個平原村落。正值六月,道路的兩邊有很多的莊稼地,一叢叢的竹林在村落田頭隨處可見。

    進了村了,前面的警察們停下了車,打著傘冒著雨往買阿陽的周龍祥家去。

    周龍祥家門口有一棵柚子樹,此時郁郁蔥蔥的,拳頭大小的柚子結(jié)在樹上。

    本地民警敲響周家的門,不一會兒,里面就傳來了腳步聲。

    很快,門打開了,一個十八歲左右的男孩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

    在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婁鳳琴的眼淚就下來了。

    這個男孩跟婁鳳琴實在是太過相似了,跟林舒星、林舒月長得也很像。

    男孩兒名叫周舒陽,他在看到婁鳳琴的那一剎那將到嘴邊的話咽回了嘴里。

    他再看看這一群人,聰明的他,已經(jīng)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

    “這是周龍祥家嗎?”

    他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說了一句:“是,你們進來吧�!�

    林舒月姐妹扶著婁鳳琴跟在警察身后走進去。

    這是一個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的房子,屋里屋外值錢的東西一樣都沒有。

    一個七十來歲的老頭走出來,本地警察立馬上去說明情況。

    老頭愣了愣,下意識地看向?qū)O子。

    半天后,他嘆了一口氣:“你們終于來了�!�

    老頭的這一句話,讓大家甚為不解。婁鳳琴一進門就拉著阿陽的手,此刻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

    阿陽低著頭,仍由婁鳳琴拉著。

    老頭去了房間,不一會兒拿出來一封信:“這是我兒子留下來的信。他十年前就走了�!�

    辦案民警接過信看,看完后,又將信給到婁鳳琴的手里。

    周龍祥在信t?上,將當年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了。

    當年,他跟林建新是同一個工地做工的朋友。

    在林建新攀上張梅后,他們就極少見面了。

    周龍祥再一次見到林建新,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年了,他來找周龍祥,說要送個孩子給他。但是他生個孩子不容易,要五千塊錢的營養(yǎng)費。

    五千塊錢在那個年代簡直就是天價。周龍祥這么多年一直在工地打工,一個月就掙那一百多塊錢的工資,上哪里去拿這五千塊錢呢。

    并且周龍祥已經(jīng)決定等有錢了,去孤兒院收養(yǎng)一個孩子,他連收養(yǎng)的程序都打聽好了。

    可是林建新說,他要是不要那個孩子,他就把他賣給工地的另外幾個人。

    那幾個人是什么人呢,周龍祥比誰都知道。他們得了孩子,孩子能過好?

    于是周龍祥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存款,整整1000塊錢給了林建新。

    然后他把林舒陽抱回來了。他只給孩子改了姓,沒給孩子改名。

    并且這么多年來,他從來沒有瞞著過林舒陽他的身世,林舒陽一直都是知道他原本的名字的。

    只是當年的周龍祥不知道林建新的家在哪里,他一走,林舒陽就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周老頭跟民警說:“阿陽被接來的這幾年,阿祥一直都在外面打工,他去找過林建新好幾回,問他什么時候把阿陽帶回去。他都說直接送給我們阿祥了。”

    “造孽哦,造孽哦�!�

    婁鳳琴痛苦的閉上眼睛,她緊緊地握著林舒陽的手:“阿陽,當年你被送走的時候,媽媽不知道。林建新一直都在說你是被人拐走了�!�

    “這些年里,我一直在找你,從來都沒有放棄。”婁鳳琴怕林舒陽不信,她從隨身的袋子里,拿出了這些年她印的尋人啟事,從林舒陽丟的那年,一直印到今年。

    除此之外,還有尋找他的海報。

    “我們是昨天,才知道你是林建新送走的�!�

    林舒陽看著跟自己如此相似的女人,再看著自己手里的這些尋人啟事,眼睛里也漸漸地有了淚水。

    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希望自己的親生母親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告訴自己,他不是被她丟掉的。

    可他等了那么多年,她們終于來了,可他,都長大了啊。

    周老頭走到阿陽的面前,跟他說:“阿陽,你媽媽你姐姐來找你了,你跟他們走吧�!�

    林舒月跟林舒星已經(jīng)給林舒陽介紹過了自己。

    林舒陽看向周老頭:“爺爺!”

    周老頭笑著說:“你姑姑天天都來,說要接我過去養(yǎng)老,你之前還小,我一直推,現(xiàn)在你媽媽來了,我也能去享幾天清福了�!�

    林舒陽哭了。這時一個胖胖的男人也走了進來。

    這是三臺村的村支書,他已經(jīng)知道了婁鳳琴他們來的目的。

    他走進來,笑嘻嘻的給白文華等人發(fā)煙,又道:“我們?nèi)_村的人都知道阿陽是阿祥的朋友寄養(yǎng)在這里的。警察同志,我們村的人可不涉嫌人口買賣啊�!�

    這兩年來,干部們經(jīng)常下來村里做普法宣傳,周老頭也知道人口買賣是什么罪:“是啊是啊,我們沒有買賣人口。”

    “對對對,這些年阿祥對阿陽可好了。阿陽還是我們村里唯一一個考上民族中學的學生呢。”

    聽了這些話,再結(jié)合林舒陽的話,婁鳳琴朝著周老頭跪了下去:“大叔,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好好的對阿陽�!�

    婁鳳秦走了很多地方,走丟的孩子,少有幾個能像阿陽一樣過得那么好的。

    甚至周家允許婁鳳琴把阿陽帶走,婁鳳琴既是慶幸又是知足。

    她對周家滿臉的感激。

    跟著來的公安民警們面對這個情況也很滿意。他們原本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周老頭把婁鳳琴扶了起來:“阿陽是個好孩子。我們阿祥能有這么個孩子送終,是我們阿祥的福氣。往后啊,好好對阿陽。”

    周老頭的女兒就嫁在本村,聽到這件事趕忙跑了過來。

    她很自來熟,拉著婁鳳琴便跟婁鳳琴說起了林舒陽的這些年的趣事兒。

    婁鳳琴跟周大姑說著話,但眼神一直沒有離開林舒陽。

    林舒月早就打開了善惡分辨系統(tǒng),這個村子里的人,就是善惡值最高的,也沒有張梅高。

    周老頭的善惡值甚至只有百分之三,周大姑的要比他高百分之二。

    林舒月跟林舒星一起,一直拉著林舒陽聊天。林舒陽很靦腆,但是但凡是兩個姐姐問的話,他都一一答了。

    聊著聊著,林舒陽說:“大姐,我記得你�!�

    第032章(二更)

    歸家

    第三十二章

    林舒陽的一句話,

    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尤其是林舒星。

    她比林舒陽大了七歲,林舒陽丟的時候他才十歲啊,

    一聽到林舒陽還記得自己,

    林舒星的手都在顫抖:“你還記得大姐?”

    “那二姐呢?你還記得二姐嗎?”林舒月也上前去湊熱鬧。

    林舒陽對著林舒月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后抿嘴笑了笑,

    說:“我其實也記不清了,

    就只記得我有個大姐,

    還有個比我大一些的小女孩,

    我們經(jīng)常一起玩。我大姐的耳朵上面有一顆痣。”

    林舒陽的話,

    讓林舒星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左邊耳朵。她的痣就長在耳垂上,

    有米粒大小,

    羅正軍就老說她的這顆痣長得好看,

    遠遠的看過去像戴著一只耳環(huán)。

    林舒星說:“以前媽媽忙,我就帶著你,

    你二姐背不動你,你就讓我背著,

    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捏我的耳朵玩。比你大一點的那個小女孩肯定就是你二姐,小時候你們最愛跟在我背后,

    我去哪里你們就去哪里,

    有時候我覺得你們煩得很�!�

    林舒星還記得自己當年最煩阿陽玩自己的耳朵,每次背他都要警告他一番,偏偏三歲的孩子不懂事,

    越說越玩,她最生氣的時候還會打他幾巴掌。

    他哭了,自己被罵。只是當時覺得生氣的事情,

    等后面阿陽丟了以后,這些事情再回憶起,只覺得珍貴得很。

    林舒月并不覺得新奇,都說三歲以前的孩子沒記憶,但他們其實是有的,只不過比起大孩子的,小孩子的記憶太模糊而已。

    林舒月想,林舒陽一直記得林舒星耳朵上的痣,肯定是因為經(jīng)常看到,太過深刻。

    “還記得什么嗎?”林舒月輕聲問。

    林舒陽說:“記得有個女孩子老是哭。我還要去哄�!�

    林舒星破涕為笑:“那是你二姐,咱們姐弟三個,只有你二姐最愛哭。不如意就哭,我小時候也煩死她了。”

    姐弟三人又聊了起來,聊的都是這么多年阿陽的生活。

    那邊的婁鳳琴聽著林舒陽的話,又哭了一鼻子。

    周大姑看她這樣,也十分心酸,她也是生了三個孩子的人,她特別理解婁鳳琴的心情。她大兒子剛剛上初中去住校的那年,她也是想孩子想得不行。

    阿陽離開婁鳳琴,可是離開了十四年呢。周大姑現(xiàn)在還記得當初阿陽被抱回來以后的樣子,覺得十分感慨。

    “阿陽被我弟抱回來的時候長得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不缺嘴。人也乖巧懂事,就是愛哭著找媽媽,找大姐找二姐。”

    “當時我就跟我阿弟說,阿陽絕對是在他媽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送走的。要是真想把一個孩子送走,不會養(yǎng)到那么大,也不會養(yǎng)得那么好�!鄙浅堑貐^(qū)自來就重男輕女。周大姑從小到大見過了許許多多被送出去給別人養(yǎng)的孩子。

    那些孩子大多都是女孩,她們要么一出生就被送走了。最大的,也就被養(yǎng)到一歲。因為懂事了的孩子,就不好送了。

    自從進了周家,這眼淚就像是水龍頭一樣怎么也流不干的婁鳳琴聽了這話,說:“我的每一個孩子都是我的心肝,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平時他們就是磕了碰了我這當媽的心都在疼。怎么舍得把他們送人!都是他那沒人性的爹做的孽。”

    婁鳳琴把當年林建新為了攀權(quán)富貴做的事情說了,在場的人聽了無不義憤填膺。尤其是周大姑,不重樣的把林建新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

    罵完了,她拍著婁鳳琴的手,跟她道:“我弟弟去之前去鵬城找了你們好幾趟。只是當年他跟阿陽他爸爸一起做的那個工地早就解散了。那么大個鵬城,工地那么多,他一個個干過去,當年認識的人倒是見著了不少,但是誰也沒有阿陽他爸爸的聯(lián)系方式。”

    “他也想去找你們,只是當年阿陽他爸爸從來不說家在哪里,我弟也沒見過你們。他只能一邊干活一邊打聽,這么多年了,也沒下落。誰也沒有想過去找警察,要是早點找警察就好了�!弊怨乓詠戆傩斩寂乱姽伲菚r候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派出所公安局老下鄉(xiāng)來宣傳政策。

    山臺村又閉塞,大家的心理都是能不找警察就不找警察的。畢竟在那時候的他們看來,警察就是抓壞人的,哪里知t?道警察還能幫孩子找家呢。

    這句話周大姑能說,婁鳳琴卻不能講,她只是罵著林建新不是個東西,又感謝周龍祥把她家阿陽養(yǎng)大,最后才說:“我們這么多年,為了找阿陽,全國各地都找遍了。汕城我們也來過,可我們從來沒來過公良鎮(zhèn)。你說說,當年要是來公良鎮(zhèn)多好。”

    “骨肉相聚什么時候都不晚。”身邊有三臺村的村民勸道。

    婁鳳琴擦了擦眼淚,親切的叫周大姑做姐,又提議兩家以后按照親戚走。這個事情她是深思熟慮過的,且熟慮了十多年了,她以前就想,如果阿陽的養(yǎng)家對他好,也愿意讓她把阿陽帶走,那她也不是個不懂事的人,她愿意讓阿陽兩家走。

    她這么做不是說她心多好。是因為她知道,她的阿陽離開她身邊太久了。十多年的光陰,足夠把一對親密無間的母子變成陌生人了。

    只是以前她這么想,是為了把孩子的心從養(yǎng)家那邊贏過來。多少帶了點不情愿,但對周家,婁鳳琴是真心的。

    周老頭眼睛瞬間就亮了,周大姑也十分開心:“謝謝你阿妹,我替我弟弟跟我爸謝謝你�!�

    周龍祥身有殘疾,從小就是長短腿,娶過一門媳婦,后面人家嫌棄他沒本事,跟人跑了。他出去工地打工,本來想賺到錢再娶一個的,結(jié)果把林舒陽帶回來了。他怕再娶一個,對林舒陽不好,就一直沒娶媳婦。

    周大姑勸了很久,甚至提出過他娶了媳婦兒后把林舒陽帶回去養(yǎng),他也沒同意。

    周龍祥在外打工,林舒陽自打抱回來就在周老頭的面前長大,這周老頭是個男人,能把自己照顧好就不錯了,一個三歲多的孩子他哪里照顧得過來。周大姑就嫁在本村,她一嫁過去就生了兩個兒子站穩(wěn)了腳跟。

    公婆也不是那種不好的人,她常年回來照顧爺孫倆也沒什么人說什么。因為林舒陽長得好,又乖巧懂事,長大了學習也好,不止周大姑,就連她男人家也很喜歡林舒陽這個侄子。

    現(xiàn)在人家親媽找來了,于情于理,他們把孩子帶走,他們不是那種霸占著人家孩子不讓走的,因為他們原本也沒有想過要買一個孩子。

    養(yǎng)林舒陽,是周龍祥心善,怕林建新把孩子給了另外的那幾個人,那幾個人不是什么好東西。

    阿陽會走,周大姑跟周老頭早就做好心里準備的,甚至周龍祥在彌留前夕,也是說讓林舒陽去找他親爹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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