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曹月明所住的員工宿舍,在最偏僻一棟樓,一共有七層,每層都是一個個小小的單間,學校的單身教職工基本都住在這里。
曹月明的宿舍在七樓,再往上走一走,就是這棟樓的樓頂。通往樓頂?shù)拈T常年鎖著,從鎖頭上鐵的銹跡來看,這道門至少有一兩年的時間沒有打開過了。
林舒月四處看了看,越過正在被走訪詢問的曹月明的鄰居,林舒月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遠眺。
羊城大學在建立之時,就在羊城的郊區(qū)。這些年來歲月變遷,這個地方也就變成了鬧市區(qū),周圍工廠多不勝數(shù),許多摩天大樓也在陸續(xù)城建。
就拿林舒月現(xiàn)在所看的那個地方來說,那是一個緊緊挨著羊城大學的小區(qū),這個小區(qū)在建造之初,宣傳的就是打造古典風格的居家住宅。小區(qū)內(nèi)建了一半的房屋全都是一座座新中式風格的別墅。
但在建造了兩年后,在林舒月大二的那年,小區(qū)的開發(fā)商老板出了事情,資金鏈斷裂,于是好好的一個新中式古典風格的別墅小區(qū)就變成了爛尾樓。
這件事情當初鬧得挺大的,因為當時的工程承包方一直都是貼著錢給別墅小區(qū)建造的。開發(fā)商老板沒錢了,也就意味著他們的錢也被套牢在里面了。
他們?yōu)榇巳宕蔚拇篝[,作為羊城大學的新聞系學生,也作為未來華夏的媒體人,當時許多學生對這件事情進行了跟蹤報道。有好幾則還上了羊城的主流報紙。
當初的那些報紙,林舒月也沒少看。
短短的兩年時間,小區(qū)內(nèi)已經(jīng)雜草叢生,那些曾經(jīng)種下去的綠化樹已經(jīng)長的很大了。
林舒月的目光沿著小區(qū)的院墻一路看去,發(fā)現(xiàn)小區(qū)的西南角,跟羊城大學內(nèi)的榕樹林緊緊相連。
林舒月朝杭嘉白招招手,杭嘉白走了過來。
林舒月指著那一處,問杭嘉白:“有沒有看出什么?”
杭嘉白的目光在林舒月瑩白纖長的手指上掠過,停在她手指著的地方,而后豁然開朗。
“如果說,早上那個黑頭發(fā)的女生是曹月明的話,那么他很可能是從學校榕樹林邊上的圍墻爬出去,翻到了隔壁的爛尾樓里�!�
這個說法是很說得通的,早晨的那個女生體力很好,跑得很快,荷花池跟榕樹林之間又有一個比較大的拐彎,這個拐彎,讓杭嘉白跟她的距離越差越遠。
而榕樹林中的一個墻角,正好是學校監(jiān)控的盲區(qū)。
杭嘉白閉上眼睛,回想起榕樹林內(nèi)的地形。
羊城大學學校圍墻高達兩米五,上面還倒立著長短不一的玻璃,杭嘉白跟林舒月早上之所以沒有朝這方面想,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因為怎么高的圍墻,還插著玻璃,一般人都不會去爬。但那三棵榕樹樹木高大,如果爬到將近頂端的位置,再奮力一躍,是很有可能躍出墻外的。
“徐博,徐博�!焙技伟琢ⅠR朝徐博喊,徐博走了過來,杭嘉白隨手一指,他就知道是什么情況了。
他立刻叫來了六七個刑警朝隔壁去,林舒月跟杭嘉白緊隨其后,在樓下,她們看到了等在樓下的劉淑清以及她的兩對父母。
十分鐘后,一行人出現(xiàn)在了寫有“富山深居小區(qū)”幾個大字的牌匾之下。
曾經(jīng)的鐵門已經(jīng)沒有了,幾塊釘死的木板成了這個小區(qū)的大門,在大門的邊上是一個小木門,張曉曉上前踹了幾腳,踹開了釘死的鐵釘。
一行人從小門魚貫而入,就兩人在小區(qū)外警戒。
小區(qū)內(nèi)一片荒涼,雜草從曾經(jīng)鋪著的大理石青磚的縫隙中長出,道路的兩邊堆滿了建筑垃圾。
在墻角的雜草叢中,林舒月還看到了蛇褪下來的蛇皮,林舒月被劉淑清抱著胳膊,面不改色的從蛇蛻邊上走過。
徐博跟杭嘉白在前面開路,他們剛剛走到榕樹林的位置,便在墻角看到了一個黑色的東西,兩人快步走過去查看。
徐博道:“這是早上那個黑衣女生的頭發(fā)�!�
杭嘉白四處看了看,道:“這里有個腳印,大概四十二碼,腳印很新,呈前深后淺狀。這種腳印形狀,是從高處往下躍后才會形成的�!�
從上往下跳的時候,人的重心是會超前面偏的。
一個隨身帶著相機的警察上前去,拍攝杭嘉白發(fā)現(xiàn)的印記,張曉曉拿出透明證據(jù)袋,把那頂齊劉海黑長直假發(fā)裝進去。
這個發(fā)現(xiàn)讓現(xiàn)場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這代表著他們的猜測方向、努力方向是正確的,徐媽緊緊地握著徐爸的手,徐爸安撫地拍拍她。
他們都不說話,就怕影響警察們的判斷。
在隔壁羊城大學的警察們?nèi)纪簧缴罹有^(qū)來,林舒月等人繼續(xù)朝著小區(qū)內(nèi)深入。
因為這個廢棄的小區(qū)內(nèi)常年沒有人來,于是曹月明留下的腳印便格外的明顯。
林舒月的善惡雷達也一直都開啟著,大約二十分鐘后,他們停在來小區(qū)中央的一間別墅面前,百分之75的紅點在善惡雷達中閃爍,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善惡值百分之5的人,林舒月松了一口氣。
徐思淼還活著,因為善惡雷達檢測不出死人的善惡值。
……
這間別墅跟別的別墅又著明顯的區(qū)別,院子內(nèi)打掃得干干凈凈,連雜草也被人特地清理過。
徐博等刑警掏出來配槍,杭嘉白的配槍在鵬城沒有帶來,他站在林舒月的面前,像小山一般,仿佛要把一切危險都與她隔絕。
因為離得太近,林舒月都能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那是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是某個牌子正在大量熱銷的一款肥皂,婁鳳琴也會買來用。
徐博他們并沒有往里面走,而是在外面警戒著,等同事從外面送喇叭進來。
下午的太陽炙烤著大地,焦躁也隨著熱浪在人的心中升騰。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出現(xiàn)在眾人的耳邊。
“我果然是低估了大城市警方的破案能力,你們實在是太令我驚喜了。”
劉淑清站在林舒月的身邊,聽到這句話,她道:“這是曹月明的聲音。”
曹老師這個稱呼,在知道曹月明就是擄走徐思淼的嫌疑人后,就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劉淑清提起他,恨得咬牙切齒。
徐媽激動不已,正要開口說話,就被一邊的徐爸給捂住了嘴巴。
徐博的同事終于來了,他拿了個嶄新的白色喇叭放到了徐博的手里,并且道:“大隊長跟局長正在趕來的路上�!�
從早上學生失蹤到現(xiàn)在四點,學生一共才失蹤七個小時,七個小時就能破獲一起沒有任何線索的失蹤案,這顯然是破了記錄。
這樣的抓捕現(xiàn)場,羊城刑偵大隊的大隊長跟公安局局長必然是要到位的。
徐博點點頭,道:“曹月明,你已經(jīng)被警方包圍,現(xiàn)在放下所有武器,抱頭從別墅內(nèi)走出來�!�
徐博的話音t?剛落,里面的人就笑了出來:“這位警官,你說的話未免太可笑。你們能追我追到這里,還準確的說出了我的名字,不會不知道不是真正的曹月明吧?”
“我隱姓埋名進入到羊城大學,廢了這么大的力氣才把徐思淼綁了過來,你們以為我是什么好人?”
曹月明的話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諷刺,他站在別墅的大廳內(nèi),看著前面的電視,電視內(nèi),是一組監(jiān)控畫面,最大的那一個,正好是對著大門口。
大門外有多少警察,有什么人,曹月明都看得一清二楚。
曹月明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十分眼熟的男人,然后他看了眼被他捆綁在大廳內(nèi)的女孩子,又將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徐蘇秀,你還記得趙玄明嗎?”
被點名的徐蘇秀也就是徐爸愣了愣,他松開了捂住老婆嘴巴的手。
劉爸看向他:“趙玄明是誰?”
徐爸道:“是我曾經(jīng)的一個蔬菜檔口的老板,跟我關系不錯,是第一批入駐菜市場內(nèi)的。十年前,他欠了賭債,被人追到菜市場堵著要錢,對菜市場的影響很大,他跟我們借錢,我們和他湊了點,但還是不夠,后面他抵押了門市,帶著老婆兒子回家了�!�
“看樣子你是想起來了!那我就問你,我爸爸是第一個入駐到你的菜市場的商戶,他當初有困難,你為什么不幫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徐爸的身上,徐爸爸看向徐博,徐博把手里的喇叭遞給他。
徐爸爸看了一眼開關,說:“當初不是我們不幫你爸爸,我們實在是幫不起,他欠的賭債實在是太多了。1994年,他光賭債就欠了九十萬,高利貸還不算。這小一百萬的錢,我們就是把菜市場抵押出去,把家里的房子什么的都賣了,都不一定能夠還上。”
“別說我們幫不起了,就是能幫起,我跟你爸爸最多算是個朋友,無親無戚的,我不可能把家底都賣了給他�!�
“你爸爸當初沾賭的時候我們就勸過,但他不聽啊。還有你媽媽,你爸爸的賭就是她帶起來的,她后面是不賭了,但你看看你爸爸迷成什么樣了?你嬸子勸過你媽媽,你媽媽罵你嬸子的時候,我記得你也在邊上。中和,你從小就是一個聰明孩子,幫人要有分寸,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你爸爸的死,你可以怪到任何人,但你怪不到我身上!當初你爸爸把門市抵出去的時候,我估高了價格,還私底下給你爸爸兩萬塊錢的紅包�!�
“別說是1994年,就是現(xiàn)在,這兩萬塊錢的紅包也不少了。對你爸,我仁至義盡,問心無愧�!�
徐爸爸想不明白,趙玄明賭博賭得傾家蕩產(chǎn),最后因為還不上賭債被賭場的人給弄死了,這件事情趙中和是怎么算到他的身上來的。
他跟趙玄明是朋友不假,但在怎么樣,幫助朋友也得有個限度吧?對朋友,誰做得到傾家蕩產(chǎn)去幫助?別的還好說些,但還賭債誰愿意給錢?那錢給了,基本就是個肉包子打狗了?這么多年來,他每每想起趙玄明,除了惋惜外,沒有任何愧疚!
說句不好聽的,他幫趙玄明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曹月明,也就是趙中和顯然不想聽徐爸爸的解釋。他看著手里拿著一把磨得特別鋒利的刀,嘴里道:“你恐怕是不知道我們后面過的是什么日子吧?”
“我爸爸為了躲避賭債,帶著我跟我媽媽回了老家。我老家特別苦,站在我家的門口,我四下環(huán)顧,全都是山,我甚至看不到那條出去城里的小路。”
“我每天早上四點鐘就要起床,翻過一座山去村委的小學上學,下午四點鐘放學,我要走到八點鐘才能走到家�!�
“每次到下雨天,我就要起得更早,因為路滑,我要是起得晚了,上學就要遲到了�!�
“這種貧苦的日子我過了一年,有一天我從學�;貋�,發(fā)現(xiàn)我爸爸被追賭債的人給害死了。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我媽媽說,你的菜市場能夠賣30萬塊錢,我黃叔、劉叔、何叔叔的存款跟門市價起來能夠賣三十萬,加上你的存款,跟我爸爸抵押門市的錢,我爸爸的賭債是能夠還完的�!�
“但是你們自私的選擇了袖手旁觀!”
趙中和的眼里滿滿的都是恨意:“我媽因為操勞過度,在我上了初中以后也死了,她死之前都在念叨這件事情!”
“你們都該死,你們都該死!但我不會讓你們死,我要讓你們,都體會體會這種失去至親的痛苦!”
“徐叔叔,你是對我爸爸最好的人,因為你的那兩萬塊錢,我們一家過了一段平靜的生活,所以我把給你的教訓留在最后。你應該感激我!”
“像是其他幾個人,他們的孩子,孫子父母,早就已經(jīng)下黃泉了。他們的至親死的時候,他們哭得特別傷心,就像當初我父母死的時候的我一樣�!�
“我特別高興,因為我給我的父母報仇了。他們是死在你們的冷漠之下的!”
“徐叔叔啊,當初你說你要是救我爸爸了多好,我爸爸跟你一起打拼的事業(yè),千金散盡了,不是還能復來嗎?我爸爸能陪你們打拼一次,打拼第二次不是更容易嗎?”
“你為什么不能幫助他?為什么,為什么?啊啊啊啊啊?”
隨著一聲聲的啊啊聲,是一聲聲利刃刺入人體的聲音以及一道道痛苦的嗚咽聲。
徐媽媽已經(jīng)淚流滿面,癱坐在地,徐爸爸滿臉驚慌:“中和,中和,你不要沖動,有什么話,好好說,當初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不要傷害思淼,你忘了嗎?她小時候一指都跟在你的身后,喊你叫哥哥的�。 �
“哦?你錯了嗎?那你撞死在門口,你要是死了,我就能放過你的女兒了�!�
在趙中和沉浸在仇恨中時,有一對人不知不覺的離開了隊伍,他們進了側面的別墅,翻進了趙中和所在別墅的后院,在趙中和讓徐爸爸撞墻時,趁機從后門進到別墅中。
第118章(二合一)
抓捕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進入到廢棄別墅內(nèi)的人都是懂電子監(jiān)控技術的。
他們都沒在這棟別墅面前露面,
是直接從別墅的另外一邊入口繞過來的。
他們都是這方面的技術人員,看了會兒,他們就找到了這棟別墅的監(jiān)控盲點。他們從監(jiān)控盲區(qū)進來的時候,
趙中和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最大的屏幕,他們一進入到別墅后,立馬便滾到了監(jiān)控盲區(qū),
因此趙中和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潛入的事實。
外面的徐媽媽已經(jīng)六神無主,他們的菜市場多年來雖然一直開著,
但是菜市場內(nèi)的檔口老板們是常常換的,
趙中和提到的那幾個人,
當初都是第一批入駐菜市場的人,
他們的關系比徐爸爸跟趙玄明的關系要好很多。
在開了幾年的菜市檔口后,他們陸陸續(xù)續(xù)都從檔口退房退租回老家了。
在最初的那幾年,他們逢年過節(jié)還會互相祝福一下,但時間久了,
距離遠了,聯(lián)系就斷了,以前沒什么感覺,
直到此刻,徐爸爸徐媽媽才恍然,
他們已經(jīng)有很久美歐聯(lián)系了。
徐爸爸格外的痛恨自己,
若是他這些年,
跟那些老朋友們聯(lián)系得勤快一些,
多知道一點他們今年來的消息,
或許他家的思淼,就不會遭受這場災難了。
徐媽媽已經(jīng)在劉媽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趙中和在里面催促,徐爸爸放下了手里的喇叭。剛剛,
他家思淼肯定受了大罪了,他的思淼現(xiàn)在需要看醫(yī)生,他現(xiàn)在只希望,他照著趙中和的要求做了,看在以前,他們一家對趙中和好的份兒上,趙中和能夠放了徐思淼。
徐思淼滿身的血,她已經(jīng)痛到麻木了,她的嘴被膠帶纏上了,她看著徐爸爸放下喇叭,她一瞬間就猜到了徐爸爸是準備照著趙中和的話做的,她用力的搖頭,眼淚肆意橫流,她用力地嗚咽出聲,她的嗚嗚聲透過趙中和的喇叭傳到外面。
太陽依舊炙熱,警察們都在等待進入別墅內(nèi)的同事傳來暗號,劉淑清的嘴唇都咬得發(fā)白,林舒月的手被她掐得生疼。
她既擔心別墅里面的徐思淼,她也害怕徐爸爸照著趙中和的想法做。她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的眼淚都要在這一天哭完了。她呼吸越發(fā)困難,劉爸爸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臉色大變,立馬從兜里掏出治哮喘的藥給她用上。
劉淑清終于緩過來了,林舒月也被忽然發(fā)病的劉淑清嚇了一跳,輕聲安撫她:“沒事沒事,別怕別怕,相信警察,相信警察。”
劉淑清點點頭,聽著耳邊傳來的小聲嗚咽,她又想哭了。
羊城公安局的領導們跟羊城刑偵大隊的大隊長先后來了,他們遠遠的,就聽到了趙中和跟徐爸爸的對話,他們手里也拿著喇叭,市局內(nèi)一個t?特別出名的談判專家正舉起喇叭,徐爸爸放在地上的喇叭就被徐媽媽一把搶過抓在了手里。
她把喇叭舉起,舉到嘴邊:“中和,中和,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春心阿姨�!�
徐媽媽的名字叫做李春心,跟徐思淼差不多大的小孩都是這么叫她的。只有劉淑清是個例外,她跟徐思淼的年齡差不多大,從會走路就愛跟著徐思淼跑,后面忽然有一天,她開口管徐思淼的爸爸媽媽也叫爸爸媽媽。
大人們怎么糾正,怎么教都不行,徐媽媽性格爽朗溫和,就收了劉淑清做了干女兒。那時候的劉淑清說話說不了太多,教她叫干媽她不叫,所以退而求其次的,教她叫了徐媽媽徐爸爸,大舌頭的劉淑清說徐這個字說的特別清楚。
后來兩家人再次重逢,這個叫法就一直延續(xù)了下來。
在徐媽媽開口說話后,里頭的趙中和也沒有說話,屋里屋外,全都安靜了下來。
林舒月一直被杭嘉白護在身后,趙中和跟徐爸爸的對話,簡直就是震碎了她的三觀,長這么大,林舒月自詡自己見到的奇葩也夠多的了,但是趙中和一家三口這樣的奇葩,她真的是第一次遇見。
她不理解,趙中和這一家子,到底臉有多大,才能夠說出讓朋友傾家蕩產(chǎn)給自己家還賭債的話?
跟林舒月一樣不理解的人大有人在,就拿林舒月邊上的張曉曉來說,她的疑惑都快凝成實質(zhì)了。
徐媽媽眨了眨因為哭得太多變得干澀的眼睛跟喉嚨。徐思淼跟她男人一樣,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不想徐思淼出事,也不想自己男人出事,她正在為這件事情而努力。
“中和,中和,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徐媽媽的聲音跟十年前沒多少區(qū)別,里面的趙中和聽著,眼神有了變化,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屏幕上那個被劉媽媽扶著站起來的女人身上,他扯扯嘴角:“春心阿姨,好久不見了�!�
不等徐媽媽說話,他又道:“春心阿姨,你什么都好,人又好,又善良,但你的缺點也很明顯,你不會看人,你就沒看出來嗎?你的丈夫,就是個自私自利,沒有一點同情心的男人!”
“春心阿姨,你這些年是不是過得很累�。繘]關系,我現(xiàn)在就幫你解脫,沒了徐思淼這個連飯都不會做,但卻是個花錢一等一的能手,沒了徐蘇秀這個虛偽的男人,你可以再找一個男人,找個對你好的�!�
“春心阿姨,你不要太感激我,你從小對我好,我都記著呢�!�
趙中和的語氣跟眼神都柔和了起來。為了達到今天的目的,趙中和對徐思淼這個兒時喜歡跟在他后面跑的妹妹做了個全方位的調(diào)查。還潛入徐思淼喜歡的戶外交流群里對徐思淼這個人觀察過。
那些戶外用品價錢都不便宜,就拿一款登山鞋來說,最便宜都要幾百塊錢一雙,貴的一雙能成千上萬。這些東西,哪怕出來工作多年的精英白領也依舊不敢多買。徐思淼一個在校大學生卻能輕輕松松的拿出錢來。她甚至一買還買同款同色的兩雙,問就是送給好朋友、好姐妹的。
徐思淼的這一番作為,屬實是刺痛了趙中和那顆敏感、脆弱又仇富的心。
他剛剛讀完高中就出來外面打工了,高中學歷在他畢業(yè)那會兒已經(jīng)不吃香了,為了生活,他進過工廠,去過工地,也在夜場上過班。
他以前其實不想復仇的,但生活實在是太艱難了,他每天累死累活的,就賺著那么一點點的錢,曾經(jīng)對他父母見死不救的那些人的子女們呢?他們家境富裕,同樣的年紀,他們上著城里的好學校,住著寬敞明亮的房子,不需要為生活擔心,因為他們的父母能夠把他們的未來規(guī)劃得明明白白的。
那個黃叔叔的兒子,比他就大那么幾歲,他讀書成績不好,連大學都沒有考上,黃叔叔卻給他開了一個商店,他每天只需要在店里待著就有錢拿。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明明很多年前,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黃叔叔的兒子甚至比不上他,他的學習成績好,他乖巧聽話,而黃叔叔的兒子不愛讀書,逃課打架什么都干了�,F(xiàn)在呢?他們成了兩個世界的人,他去商店里買煙,黃叔叔的兒子看他的眼神那么陌生。
不甘心、嫉妒心在那一刻升騰。他開始關注起了他們一家的生活。在黃叔叔的兒子領著漂亮的女朋友回家時,他忍不住了,他趁著黃叔叔的兒子半夜守店,關店門的時候把他殺了。
那個商店沒有監(jiān)控,周圍的街區(qū)倒是有,但趙中和早就已經(jīng)摸清楚了,他做了萬全的準備,早就帶上了手套腳套,殺了人,他把店鋪里所有的現(xiàn)金都拿走了。一共有八千塊錢,那是趙中和長那么大,第一次見到那么多錢。
他拿著錢,越想越憤恨,他們當初,明明可以救他爸爸的!他們當初要是幫著他爸爸還錢了,他也不會過今天這樣的日子。于是,他拿著那些錢,開始尋找起當年的那些人。
徐思淼是最后一個,在那之前,他已經(jīng)殺了四個人了。
趙中和看了徐思淼,這個女孩子,將是死在他手上的第五個人,那么多的警察,他逃不掉了,黃泉路上有這么多人陪著,趙中和一點也不害怕了。
徐媽媽下意識地看向徐爸爸,她覺得自己聽到了這個世紀上最好笑的笑話,她男人自私自利沒有一點同情心?徐媽媽覺得,但凡到她們家開的蔬菜批發(fā)市場問一問,應該就沒有人會認同這句話吧?
在還沒嫁給徐蘇秀之前,她就知道老徐是什么人,他有能力,卻很心軟,菜檔的租戶們拿不出租金,要往后拖延一兩個月,只要情況屬實,她家老徐都是會同意的,哪個檔口有人家出了事情,能幫忙的他都會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