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到主寢,推開門,我見容鈺坐在矮榻上,單手撐著側(cè)顏,一手捏著酒杯。
見我進(jìn)來,他冷淡道:「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要與你家小姐睡在一處,她披風(fēng)暖身,我月夜冷酒�!�
誒這語氣……好生幽怨吶!
我從背后抱住他,雙臂箍著他窄窄細(xì)腰,下巴枕在他肩上,笑瞇瞇道:「你沒有披風(fēng),但你有我啊,還冷嗎?」
容鈺扭頭看我一眼,嘴角輕輕揚(yáng)了揚(yáng)。
轉(zhuǎn)眼,又不太高興道:「她給我那三張紙,你沒瞧見寫了什么,為何不問?」
「我是沒看見,但我猜到了�!�
我抱著懷里的大美人,搖搖晃晃道:「估計(jì)是,怎么還你那五千兩的明細(xì)吧……小姐除了過目不忘外,算學(xué)也是極好的�!�
「如此信她?」容鈺俊眸微垂,「我還以為,你會(huì)多想些什么……」
「多想什么?你與她眉目傳情?她給你寫些曖昧的話?一見你便沒了理智?要與我競爭?我才不會(huì)!」
我與小姐相伴歲月,若不了解她的為人脾氣,如何對得起十二年來的朝夕相處?
既然話說到這里,我索性敞開了,與容鈺說個(gè)清楚。
自大公主開了女子入科舉,小姐對我們所有人說,科舉是一條青云路,在這條路上,只分才能高低,不看出身如何,更不拘于是男是女。
要改變命運(yùn),這是唯一的機(jī)會(huì)。
她典當(dāng)釵環(huán)細(xì)軟,讓小丫鬟們都買得起筆墨紙硯,竭力幫助與她一樣的女子。
送我短刃時(shí),她說自己的月銀只夠買這么短的,年后再攢攢,給我換把威風(fēng)些的大長刀……
「容鈺�!�
我看向他秀拔的眉眼,輕聲說:「我自幼習(xí)武,文墨不多,也不夠聰慧,但我想,這世間如大公主與小姐這樣的人很少,如我一般的人最多。我們這些普通人,無需過多地自作聰明,或內(nèi)耗逼迫自己,敢于承認(rèn)自己的普通,然后努力追隨一道光,和光同塵,與光相伴,也是一件極好的事�!�
容鈺笑著看我,喃喃道:「能看穿這些,你已是不普通了。」
我挨了夸贊,覺得樂呵,就著容鈺的手,與他喝起酒。
要不怎么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呢。
一喝便醉,醉了就蹬鼻子上臉,壓著容鈺竭力指責(zé)。
說他貪歡,不知節(jié)制,小心眼,愛吃醋,怨夫。
「但小姐說你是龍井成了精,我料想,小姐是在夸你,夸你茶香四溢,清雅過人……嗯,小姐說得對,是挺香的……」
容鈺一身衣裳被我扯得亂七八糟,我迷糊著又聞?dòng)钟H時(shí),房門隱隱響了幾聲。
「公子,夫人帶回來的……求見你……」
9
小姐給容鈺寫的確實(shí)是還款明細(xì)。
不是一份,是三份!
她設(shè)想了三種可能。
若科舉中了,做了官,該如何還。
若科舉沒中,去當(dāng)了女夫子,又該如何還。
若女夫子也當(dāng)不得,去做繡娘、廚娘,又又該如何還。
但無論哪一種,都沒有回到侯府,與父兄和解的設(shè)想。
第二天一早,小姐回了那處小院子,臨走前叮囑我,要好好備考,一舉奪魁。
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正式許多。
小姐的目光越過我,不留痕跡往后看了一眼,低聲對我說:
「你當(dāng)大公主是心中日月,一生所求,追光而行,那便竭盡全力考取功名,做官掌權(quán),將自己與大公主綁在一處,只有這樣……天下才安。」
我笑了起來,迎陽晨曦,朝氣騰騰:「我區(qū)區(qū)螞蟻大的人,影響不了天下安定,然而,雖是螞蟻大點(diǎn)兒,我也愿意承千鈞之重。」
送走了小姐,我回身看向容鈺,只見他眸光幽幽流轉(zhuǎn),覺得奇怪:「怎么了?」
「沒什么,」容鈺扇睫淺笑,溫柔如昔,「你說得對,她確實(shí)是個(gè)聰明的女子�!�
「嗐你才知道��!」我牽著容鈺的手,邊回府,邊與他說小姐的豐功偉績。
容鈺低眸看了一眼我們交握的手,喃喃笑道:「佑佑,你可要牽牢了啊�!�
我低頭看了看,晃了晃:「這不是牽得牢牢的嗎?」
想到容鈺那小家子氣的吃醋別扭,我看了看左右,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先就這樣了啊,別太過,大白天的呢�!�
10
隨著科舉之期臨近,上京城中忽然有了傳聞,本屆主考官,要從大公主變成昭王世子。
得知此事,徹夜難眠。
盯著黑漆漆的床幃半天后,我挪開腰上容鈺的手臂,想下床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