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容舒的眼神從疑惑到?震驚,一下坐起身:“你都知道對不對?你不只知道我喜歡她,你還知道她喜歡你!”
因為周?Q喜歡他,所?以容舒的喜歡注定空付,徒惹傷心?,只會給彼此帶來負擔。
是的,他知道。
一開始是飽含惡意隨心?猜測,所?以有意冷待、讓她傷心?;再來是心?懷愧疚不忍多想,所?以劃清界限、禁止玩笑。
現(xiàn)在是……
容舒突然問:“那你呢?你喜歡她嗎?”
她其實?已有答案。
但陸靖文說:“不。”
他不像容舒滿目淪陷,意亂情迷,哪怕仍想對周?Q好,也是愧疚作祟,又兼愈了解愈敬佩、愈親近愈心?疼,一切情感皆有跡可循。
容舒看他,心?想,是嗎?
還未喜歡便已排他獨占。
她也會嫉妒的呀。
他已被喜歡,也終將得到?。那么有些話她不說也可以吧?最多給他添點波折。
于是容舒說:“原來如此。”
第1章
備賽
周?Q第一次參加冬令營,
從坐高鐵開始就很?激動,這股新鮮勁直到坐上前往酒店的大?巴都沒有消失。她率先挑了一個靠窗位置,興致勃勃地欣賞窗外景色。
有人在她身邊坐下。
這輛車大?得很?,
以他們的人員數(shù)量,根本不需要兩個人坐一塊,
會坐在一起的,都是關系不錯想要聊天的人。
她?笑著轉頭,
發(fā)現(xiàn)竟是陳曦。
周?Q和陳曦的關系出乎意料的不錯。他的生?活簡單得令人發(fā)指,除去日常學?習和數(shù)學?競賽,就是?電子游戲,
也算某種程度的三點一線,
連帶著人也單純直接。
兩人聊天大?多是?在說題,偶爾閑聊也沒太多曲折復雜的事,
最多說說游戲,倒是?讓從沒打過游戲的周?Q在陸靖文和陳曙天聊moba游戲時?開始聽懂一點專業(yè)術語。
陳曦看著她?,滿臉期待:“我們來對對昨天那套卷子吧?”
“曦神你做個人吧!妹妹做錯什么了?,這種時?候都要被你抓著學?習!”
車廂里爆發(fā)出一陣吐槽聲。
周?Q抿著嘴笑。
她?很?喜歡數(shù)競小組的氛圍。起初或許稍顯冷漠,
但大?家都埋頭苦學?,
顧好自身?,
沒什么不好,
隨著日漸熟悉,也會開一兩句熟稔的玩笑,
卻不會有任何閑言碎語。
就算陳曦主動坐在她?身?邊,比起“他們是?不是?在曖昧”,大?家都更愿意想?“陳曦這個卷王太可?怕”。
周?Q從書包里拿出卷子遞給陳曦。
陳曦是?她?見過的人里,
最有天分,也最熱愛數(shù)學?的人。他看周?Q的卷子,
并?不是?因為他有解不出來的題,而是?想?要一并?學?習其他人的解題思路,而在所有“其他人”里,他最好奇周?Q。
他曾說周?Q:“你解題的方法怪麻煩的,但不管換了?什么題,都解得出來。感覺不像東一榔頭西一錘子地撞運氣?,是?有章法在里頭的,我要多學?學?。”
周?Q那時?問他:“你明明有更簡單的方法能夠破題,為什么要學?我的呢?”
陳曦不解地看她?:“越簡單的方法越不容易想?到,越復雜的方法越容易入手。雖然我現(xiàn)在總能想?到能很?快解題的方法,但也許某天就會碰到某個想?不到的題目,那時?候就可?以用你的方法入手啦�!�
周?Q在他不解的目光里看見了?疲于奔命、應付多于喜愛的她?自己。她?的那點靈光在他跟前就是?零星火苗,有時?不用風吹都會自行湮滅。
而他在數(shù)學?上的靈性和熱愛像一團熊熊火焰,出現(xiàn)在他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會化作養(yǎng)料被火焰吞噬,水土難熄。
比如,他的競賽成績雖然頂尖,日常成績卻因分薄精力而有所欠缺,哪怕同樣?優(yōu)秀,拿了?降分一樣?能去最好的學?校,也不是?周?Q想?要的。
越了?解陳曦,周?Q越覺得,有些最開始時?想?問的問題已經(jīng)不必要問。
陸靖文的聲音打破了?周?Q的出神,她?的目光從陳曦的側臉移到站在過道里的陸靖文身?上。
陸靖文是?最后一個上車的,看著她?和陳曦,隨手遞了?一個東西給她?,就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她?身?后。
周?Q一頭霧水地接過那個像唇膏一樣?的小玩意兒,看陸靖文也不解釋,轉身?扶住座位,探出半個腦袋去看他。
他已經(jīng)戴上耳機,左手撐著臉看向窗外,露出半張生?人勿擾的臭臉,看上去心?情相當一般。
周?Q有些猶豫要不要和他講話
?,索性先欣賞一會兒他的皮相。
她?聽官倩倩說,喜歡一個人最重?要的是?生?理吸引,畢竟如果看到對方就生?理性反感,想?要跨越阻礙靈魂共鳴也是?天方夜譚。雖然不知道這又是?她?從哪里看來的“科學?”,但也不能說一點道理都沒有。
而她?看他,確實很?順眼。
陸靖文沒穿校服,外套像是?登山用的灰藍色沖鋒衣,線條銳利,配色簡單,將他襯得格外利落。眉骨立起的形狀、鼻梁高聳的挺度、下頜拉出的弧線,都是?她?喜歡的樣?子。
陸靖文不是?死人,也沒有瞎。余光看得見周?Q,只不過一開始不想?搭理她?,但現(xiàn)在被她?盯得臉上都要燒出個洞了?。
他轉頭看向周?Q,問:“怎么了??”
他沒摘耳機,不禮貌。
周?Q突發(fā)奇想?,伸手摘了?他一邊耳機,往自己耳旁一放。知道這家伙有點小潔癖,她?沒把耳機塞進去,但已足夠確認里面一點聲音沒有。
她?控訴地看了?他一眼,這家伙是?成心?不理人的。她?晃了?晃手里的“唇膏”:“為什么給我這個?”
陸靖文抿抿嘴:“清涼膏,防暈車的。不舒服的時?候打開聞一下�!�
說完又把耳機從她?手里奪回來,塞進耳朵里,拿出mp3,按了?一下,放到周?Q跟前,讓她?看到里面音樂正在播放。然后又轉過頭去,看著窗外,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樣?子。
討厭鬼。
周?Q看著手里的東西。壞,但又沒那么壞,所以最討厭。
她?回過身?,發(fā)現(xiàn)陳曦在看她?:“怎么了??”
陳曦笑笑,搖頭,又低頭看卷子,好像只是?剛巧看了?一場熱鬧。
周?Q提醒一句“開車了?,看字容易眼花”,就不再多言,有些不舍地多看兩眼窗外風景,就握著清涼膏閉眼睡去。
――
基地里的生?活很?單純。
除了?吃飯休息就是?上課做卷子,老師們總想?爭分奪秒地把盡可?能多的知識塞進他們腦海,讓他們在幾天后的考試里能多做對幾道題。
周?Q從沒覺得自己這么像傻子,做一題要花那么長時?間,幾乎篤定對她?來說考試最難的部分不在于做不做得出來,而在于做不做得完。
可?笑她?來之前還以為時?間充足,甚至帶了?一本厚厚的四級單詞,想?等有時?間再多背兩個。結果在這里忙得腳不沾地,還因為越來越近的考試焦慮不安,鬧得白天睡不了?,晚上睡不好,眼下烏青越發(fā)明顯,活像被蒲松齡故事里的狐鬼吸了?精氣?。
同屋學?姐在學?到晚上十點半時?突然心?態(tài)大?崩,披頭散發(fā)地問她?要不要出去走一走,說是?到操場上跑兩圈,然后看一會兒星星,十一點前回來。
周?Q想?了?想?夜空的能見度,就知道張楊同志已然學?到神志不清,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作業(yè),舍命陪君子。
兩個人到操場跑了?兩圈,差不多八百米,周?Q還沒什么感覺,張楊已經(jīng)快累趴下。周?Q這才知道,這位學?姐說跑兩圈就是?真兩圈,不是?虛數(shù)。
周?Q扶她?到一旁坐下,兩人看著天上小到幾乎看不出來的星星,默默無語。
張楊干笑兩聲。
周?Q樂了?。
冬令營里的女生?少,難免有種親近感,她?們又一起住了?幾天,此刻其實有種互相依靠的感覺,周?Q和她?靠在一塊兒。
張楊看著她?的黑眼圈,說:“你這都快成熊貓了?,心?理壓力這么大?��?”
周?Q摸摸眼下,嘆一口氣?,也不知道說什么。
張楊自己也不輕松,還安慰她?:“別怕,你才高二,明年還有一屆呢。放輕松了?去考,考得好是?意外之喜,考不好是?積攢經(jīng)驗,明年還能從頭再來。我們才該緊張呢,最后一次機會,只能背水一戰(zhàn)了?�!�
明年嗎?周?Q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有明年,她?看向張楊,問:“學?姐,你參加數(shù)學?競賽是?為了?什么?”
張楊被問住了?,像她?這樣?的優(yōu)等生?,習慣于抓住一切最好的機會和資源,數(shù)競小組這種優(yōu)中選優(yōu)的地方,一看就會選最好的老師教導,她?能來,所以就來了?,倒也沒想?過參加會怎樣?,不參加又怎樣?。張楊試著組織語言,把心?路歷程說明。
周?Q恍然,她?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她?做事沒有那么多順其自然,總是?有目標、有所圖,說難聽點就叫無利不起早。像張楊這樣?,隨便撒一波種子,來年能結出什么花都笑瞇瞇地收獲,在周?Q這里是?不存在的。
她?的時?間和精力都很?珍貴,沒有多少從頭再來的機會和成本,所以每一步都要走得審慎,不能浪費。想?要水稻就種水稻,想?要花生?就種花生?,種著花生?想?水稻,是?會讓她?餓死的。
“好冷啊�!彼�?們從宿舍出來沒穿大?衣,跑步的時?候渾身?發(fā)熱也不覺得冷,現(xiàn)在才坐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了?。張楊打了?個哆嗦,抓著周?Q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手更冰,有些舍不得道:“要不我們回去?”
周?Q看了?一下時?間,離十一點還有十分鐘呢,但凍感冒也不劃算,正猶豫著想?點頭,一件外套從天而降,披在了?她?身?上,帶著溫暖氣?息。
揚湯止沸
第30節(jié)
她?懵了?一下,竟有些不好意思回頭去看,卻聽見張楊怒氣?沖沖:“陳曦你個沒良心?的,眼里只有學?妹,我不是?人��?”
周?Q為自己在感激之前先生?出失落而感到羞愧,回頭去看,陳曦正笑瞇瞇地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披在張楊身?上,自個穿著一件毛衣抖了?抖:“遠遠就看見你們倆個在這瑟瑟發(fā)抖,別待太晚,我走了?�!�
說完揮揮手就離開了?,仿佛只是?特?意過來做個好人好事。
周?Q失笑,將他的外套裹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