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妃閱人無數,見狀笑道:“此乃人之常情,何須羞澀?夫妻之道,本應琴瑟和鳴,攜手共度。秋折身為親王府嫡長子,年歲已長,理應為王府添丁增口。然而他終日忙于朝政,無心內院之事,實為不妥。幸得你歸來,望你二人早日誕下子嗣,使我得享天倫之樂�!�
太妃精明過人,雖知二人成婚之由,亦曉晚青妤隱居山中兩年之事,然蕭秋折性情固執(zhí),不肯納妾,王府后繼無人,只得暫且求子。
況且晚青妤天生麗質,單論相貌已足夠出眾,心性與智慧,日后隨蕭秋折便可。
晚青妤無言以對,千算萬算,竟未料及此,她悔不當初,早知就不該隨蕭秋折回京。
太妃見她不語,斂笑正色道:“延續(xù)子嗣乃重中之重,尤以親王府為甚,眾人皆當盡心�!�
太妃言及“眾人”,目光掃向江側妃,顯然意在蕭郢之妻云淺。聽蕭芮之言,云淺曾懷一胎,卻不幸小產,江側妃之壓力亦不小。
江側妃聞言,輕輕頷首,瞥了晚青妤一眼,隨即垂眸。
太妃不欲久留,起身道:“明日我于府中設宴,為青妤接風洗塵,再尋個好日子攜你至觀音廟祈福,愿日后多子多福�!�
多子多福?
此言令晚青妤羞赧不已。
其余之語她不愿回應,但若再拒絕去觀音廟祭拜,恐惹太妃不悅,畢竟在太妃看來,家中女眷延續(xù)后代乃天經地義之事。
晚青妤俯身行禮道:“太妃所言極是,青妤定會虔誠祭拜。”
她僅言及此,太妃已看出她心有不愿,只是為何不愿,太妃無暇深究,只求結果,她幾乎不容置喙地道:“即日起,讓廚房多備些滋補湯品,你與秋折皆需飲用�!�
晚青妤不便反駁,心中暗自思量屆時倒掉便是,遂回道:“多謝太妃。”
太妃審視她一眼,唇邊勾起一抹不明笑意,又道:“這滋補湯老二家喝過不少,我瞧著挺有效,你二人定要服用,莫要辜負我一番心意�!�
這是趕鴨子上架��!
晚青妤雖無奈,仍應道:“多謝太妃關照,青妤定當謹遵�!�
太妃應聲,欲離之際,忽駐足問道:“你與秋折如何居��?”
晚青妤一愣,未及答言,江側妃已接口道:“太妃,聽說二人分房而居,一主一偏�!�
太妃聞言,神色驟變,直視晚青妤。晚青妤心知其意,忙解釋道:“就……就歸府倉促,尚未收拾妥當,況且我久居山間,一時難以適應�!�
太妃不關心其習慣,唯求子嗣,遂沉默片刻,道:“秋折回府后,你二人到我屋中,我有話要說�!�
她說罷,轉身離去。
晚青妤于身后恭送:“是,青妤恭送太妃�!�
晚青妤立于門前,目送太妃與江側妃出了翠玉軒,方才松了緊繃的身軀,輕拭鬢角細汗,緩步至桌前,斟了杯茶喝。
玉兒見狀,笑盈盈上前,打趣道:“小姐何故羞赧至此?莫非心中有所期許?”
回府以來,晚青妤愈發(fā)覺玉兒言辭無忌,無奈嘆氣:“何來期許?不過臉皮薄,無言以對罷了。此事怪我思慮不周,若非如此,豈會隨蕭秋折歸親王府?如今倒好,仇未報,反惹一身麻煩,以后恐難脫身�!�
她怎么就忘了蕭秋折尚有一祖母在堂。
親王府到蕭秋折這一代,尚未有子嗣降生,而蕭秋折身為嫡長子,此重任自是要落在他們肩上。
玉兒見她眉宇間愁云滿布,卻自個兒笑得眉眼彎彎,心想若是這對別扭夫妻能因此生情,倒也是樁美事。
遂婉言勸道:“小姐自幼長于京城,豈不知京城男兒郎何等模樣?且不論相貌,但凡有些家世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甚或在外拈花惹草的,風流成性的。像如姑爺這般品性端正的,實屬鳳毛麟角,京城之中,恐難尋得其二�!�
玉兒近來經常夸贊蕭秋折,令晚青妤頗感無奈。她以帕拭面,移步門外,扯了扯唇角:“你日后少說這些,若無兩情相悅,再好亦是枉然。”
玉兒緊隨其后,見她眉間微蹙,不敢再多言,卻正撞上方于直勾勾的目光。玉兒眨了眨眼,這才想起來門口還站著一個通風報信的。
估計今日這事很快就會傳到蕭秋折耳朵里。
方于見她眨眼,眼皮一跳,耳根瞬間紅了。
玉兒瞧他呆愣,說了一句:“別啥都告訴你家公子�!�
然后追上晚青妤,問道:“小姐要去哪里?”
晚青妤:“去探望外祖母,上次回京未得相見,她身子一向欠安,自外祖父去世后,便獨居老院,我過去看看她�!�
晚青妤十歲前皆是在外祖母膝下承歡,彼時外祖母對她疼愛有加,常為她烹制蜜糖酥,又常為她講述神話故事,她對這些故事好奇不已,每每聽罷皆會執(zhí)筆記錄。
彼時,付鈺書的家恰在外祖母家隔壁,兩家相鄰,往來頻繁,她亦是在那時與付鈺書相識。
而后,她與付鈺書漸熟,便開始一同聆聽外祖母講述故事,又一同執(zhí)筆記錄。
那時,付鈺書寫下人生中的第一本書,并且贈予了她。
再往后,他所著文章在京中一鳴驚人,后小有名氣,年紀輕輕就在文學方面拔得頭籌。
晚青妤看過付鈺書寫的每一本書,每一篇文章,皆不止一遍,她能從其文字中窺見,他是個極具個人魅力之人,不喜束縛,滿腔熱血,心懷拯救蒼生之志,卻又隱隱透露出對命運之不滿。
方于見主仆二人欲出門,急忙跟上,又喚管家備車。
晚青妤的外祖母仍居喬家老院,距城門不遠,亦近付家書庫。晚青妤順路采買些禮品,三人遂至喬家老院。
晚青妤望著熟悉的宅院,憶起兒時點滴,亦想起父親曾背著她在院中棗樹下摘棗。如今棗樹依舊,然而父親與大哥已不在人世。
喬家老院廣闊,處處皆是歲月痕跡,院中僅住著外祖母及幾名仆從,顯得格外冷清。晚青妤心中感慨萬千,緩步向內行去。
府上管事的張伯伯見晚青妤翩然而至,不禁面露驚喜之色,連忙上前拱手道:“三小姐�!�
張伯伯隨侍外祖母多年,如今雖年事已高,仍不離不棄,忠心耿耿,實在令人感佩。他早年喪妻,膝下僅有一子,名喚張攸年,年方二十。張伯伯含辛茹苦,獨自將兒子撫養(yǎng)成人,幸得此子勤奮好學,才華橫溢,頗具風骨。
一年前,張攸年得晚青禾賞識,調入言書堂當值,張伯伯感激涕零,誓言竭盡全力照料外祖母以報恩德。
“張伯伯�!蓖砬噫ズ镜溃Z氣溫婉,“祖母近日可安好?”
張伯伯引她入內,笑回道:“老夫人一切安好,只是時常掛念三小姐。早知三小姐回京,老夫定當登門拜訪�!�
晚青妤莞爾一笑:“我回京不過是尋常之事,張伯伯不必如此客氣。攸年哥哥近來可忙?”
提及張攸年,張伯伯神色微變,隨即笑道:“年兒許久未歸,想必公務繁忙。”
晚青妤目光微凝,試探道:“張伯伯可曾聽聞言書堂之事?”
張伯伯腳步一頓,驚道:“言書堂出了何事?莫非年兒給青禾惹了麻煩?”
晚青妤輕笑安撫他:“張伯伯莫急,言書堂近來事務繁多,攸年哥哥未能歸家,想必是因公務纏身�!�
她頓了頓,又問:“近日付鈺書可曾尋過攸年哥哥?我記得他們昔日情同手足,常對弈論道�!�
張攸年自幼隨張伯伯居于喬家大院,與鄰家付鈺書自幼相伴,情誼深厚,付鈺書的伯父更是張攸年的恩師。
此次言書堂風波,張攸年與晚青禾皆被牽連,至今未得自由。
如此大的事情張伯伯竟然不知?
晚青妤亦未多言,隨他步入外祖母房中。
外祖母年事已高,目力漸衰,瞇眼細瞧,方認出晚青妤,激動得步履蹣跚,顫聲道:“可是青妤?我的青妤回來了?”
晚青妤見她蒼老之態(tài),心中酸楚,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柔聲道:“祖母,是我,青妤回來了�!�
她扶外祖母坐下,外祖母緊緊握著她的手,細細端詳,嘆道:“許久不見,青妤怎的瘦了這許多?”
晚青妤強忍心中酸澀,安撫道:“祖母,青妤未曾瘦,只是長高了。您近來可好?”
外祖母連連點頭,喜道:“好,好得很!青妤不必掛念。何時回來的?此次可要多住些時日?”
晚青妤為她斟茶,回道:“前兩日剛回,此次歸來便不走了。日后青妤常來陪您�!�
外祖母欣慰點頭,又問:“如今住在何處?”
“現下住在親王府。”
“親王府?”外祖母略感驚訝,隨即笑道:“可是秋折接你回去的?”
晚青妤點頭:“正是。”
外祖母拍著她的手背,欣慰地笑了:“接回來好,山上終究不是久居之地。日后你與秋折好好過日子,莫再分離。秋折雖性子冷了些,又不善言辭,但心地良善,外祖母直到現在都還忘不了他背了我?guī)讉時辰去看你的父親和大哥。青妤啊,夫妻之間貴在體諒,你也要多上上心�!�
說到這里,外祖母的眼眶突然濕潤了,年歲大了,憶不得傷心事,她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你父親和兄長去世后,秋折為我們晚家做了不少事情,只是他性子使然,才讓人覺得疏離。但青妤啊,男子大多如此,有時候心里喜歡,卻因為面子說不出口。夫妻之間,最怕的就是不肯溝通。日后,你二人定要互相體諒,你也莫要太過任性�!�
作為長輩,自然希望孩子能夠過得幸福,無論過往如何,只盼她日后能夠越來越好。
晚青妤認真聽著外祖母的叮嚀,心中五味雜陳,她雖未完全參透人生,但卻深知,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且不斷努力向前。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外祖母,只得一味地點頭。
外祖母又詢問了她回親王府后的諸多事宜,問她住得可還習慣?府中的人可有為難她?蕭秋折能否好好護佑她?
晚青妤一一寬慰外祖母,告訴她一切都好。她還給外祖母講述了許多住在山間的趣事,又親手為她制作了一些茶點。
外祖母一直開心地望著她,不時在她面前夸贊蕭秋折,臨別時還非要她帶些茶點回去給蕭秋折,晚青妤依言打包了一些,直至傍晚時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喬家老院。
今日與外祖母相聚,晚青妤心情愉悅,昔日她獨居山間,以為清凈便是舒心,今日方知,溫馨之情方能滋養(yǎng)心田,驅散孤寂。
回府途中,路過付家書庫,時近黃昏,晚霞漫天,景色宜人。
晚青妤掀開車簾,見書庫院門前停著幾輛馬車,車上滿載書籍,幾人正圍在一起商議。
晚青妤兒時常與付鈺書來此玩耍,因為書庫藏書豐富,多為外界罕見,他們總能提前一飽眼福。
因路旁馬車眾多,車行緩慢,未幾,一輛載書馬車忽向路中拐去,似是馬匹受驚。
駕車的方于見狀,急忙勒韁停車,事發(fā)突然,馬兒仰蹄嘶鳴一聲。
“怎么回事?”一道清朗悅耳的男子聲音傳來。
這聲音……熟悉。
第15章
“收拾好你的爛攤子�!�
付家世代以詩書傳家,祖上曾出過數位翰林學士,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堪稱文壇翹楚。
付家現任家主付知錦,亦付鈺書之父,如今年過五旬,乃是當朝有名的儒士,精通經史子集,尤擅詩詞。早前受皇帝重用,被封為禮部尚書。他雖為當朝官員,卻從不以富貴自居,常年身著素袍,頭戴方巾,舉止間透著一股儒雅之氣。
付知錦不僅掌管多家書肆經營,還親自教授族中子弟讀書習字,每逢初一十五,他還會在書肆內開設講壇,邀請城中名士前來講學,引得無數文人學子慕名而來。
付家的族規(guī)也極為嚴格,族中子弟無論男女,自幼皆需讀書習字,男子需精通經史,女子則需熟讀《女誡》《內訓》等典籍。付家子弟成年后,男子多入仕為官,女子則嫁入名門望族,付家因此與朝中諸多權貴結為姻親,家族勢力愈發(fā)龐大。
雖是如此,然到了付鈺書這里,卻另有一番光景。他素不喜父親那等陳腐思想,更厭付家世代相傳的禁錮文學之道。
外人眼中,付家乃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待人寬厚,猶如京城中一輪清風朗月,令人敬仰。然在付鈺書眼中,若非因文化潛移默化左右百姓心志,若無正直文學思想,恐誤人子弟,貽害無窮。
奈何家業(yè)根深,他年歲尚輕,雖有己見,卻難施展。早年間,因與父親意見相左,憤而離家,游歷四方,歷經兩載,眼界大開,嘗盡人間百態(tài),心性亦隨之大變。歸來后,雖遵從父命,赴科考中探花,然其中不乏父親暗中相助,方得此名銜。
此外,他更接管書庫進書事宜,京城書肆所入書籍,皆由他一手挑選。
此番門外新運至京城的書籍,也是他親赴南方精挑,因游學期間深受南方文化熏陶,故特地從南方擇了一批書籍入京。
書剛運至書庫,尚未清點完畢,便有伙計匆匆來報,說書庫一間房屋進水,請他速去查看。
方才,他分明在院門外聽得方于車上女子之聲,卻未及細看,只得匆匆趕往書庫。
他識得方于,乃蕭秋折得力隨從,前些日子還隨蕭秋折至西街書肆查案。
但方于馬車為何突現于此?車上又載了哪位女子?他心中疑慮重重,可書庫之事為重,他只得快步隨伙計入內院,至進水書庫。
書庫存書甚多,最忌水火,多年來從未有失,怎會突生此變?
付鈺書匆匆趕至庫房,穿過重重書架,到最里側墻壁旁,見墻壁滲水不止,地上已積一片。
此時,書庫管事匆匆趕來,行禮稟道:“大人,方才查看墻外,見墻角積水,不知從何而來,正滲入墻壁�!�
付鈺書生得溫潤,舉手投足間儒雅自持,不失貴氣。他面容溫和,不似蕭秋折那般凌厲,亦無尋常男子的粗獷,一身書卷氣質,一眼便能看出自幼浸泡在書堆里。
他雖是隨和,然非常聰慧且有主見,辦事亦極為認真。
時下聽聞管事回報,他微蹙眉頭,抿唇思忖片刻,道:“即便墻角積水,亦難滲入此墻。此墻乃特殊材質所建,防火防水,堅不可摧,必是有什么東西腐蝕了墻壁�!�
付家書庫已近百年,雖經數次修繕,卻從未出過此等大事,且書庫把守森嚴,此事絕非小可。
他伸手沾了地上水漬,湊近鼻端一聞,只覺一股奇特氣味。
好像在哪里聞到過。
他起身吩咐管事:“速去稟告老爺,召集書庫所有管事,再尋工匠盡快修補�!�
管事汗如雨下,連連點頭:“是,大人,我這就去�!�
付鈺書出得房間,本欲到院外查看方才受驚馬車,然心中仍不放心,便拐過小道,至房屋墻外細察。
與此同時。
霞光漫天,映得整條街道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這條街巷雖人煙稀少,卻是通往喬家老院的必經之路。
晚青妤早知會經過付家書庫,只是未曾料到會在此處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
玉兒聞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瞥了一眼晚青妤的神色,又想起外面駕車的方于。這幾日,方于如影隨形,他們所有的出行,他定會向蕭秋折匯報,今日之行也定當如此。
若是此時遇上付鈺書,那可真是尷尬了。
玉兒正憂心忡忡,晚青妤卻已掀開了車簾。玉兒順著縫隙望去,只見一道熟悉的背影正往院內走,背影玉樹臨風,正是付鈺書。
方才那道聲音也是他的。
只是,話音落后,他徑直回了書庫大院,并未靠近馬車,也不知是有要事著急回去,還是看到了方于有意躲避。
晚青妤盯了那道背影一會,目送他消失在院門,方才放下車簾。
此時馬兒已被控制,馬車穩(wěn)穩(wěn)停下,書庫的管事匆匆跑來,對方于歉然道:“實在抱歉,方才馬未拴好,驚擾了各位�!�
方于的目光仍凝在付鈺書離去的方向,唇角微挑,似笑非笑,長指隨意擺了擺,示意無礙。他正欲揚鞭駕車離去,忽見巷口緩緩駛來一輛馬車,青帷繡金,車頂垂著八寶瓔珞,與他所駕的馬車如出一轍。
是……親王府的馬車?
馬車漸近,方于瞇了瞇眼,待看清車夫的面容后,心中猛然一沉,完了,是蕭秋折。
他手中韁繩一緊,馬車驟然停下,車輪碾過青石板,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車廂內,晚青妤與玉兒身子一晃,玉兒急忙扶住窗欞,掀開車簾,蹙眉問道:“怎么了?”
方于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波瀾,低聲回了一句:“是……公子�!�
蕭秋折?
玉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正見對面馬車緩緩停下,車簾微動,隱約可見車內人端坐的身影。
她暗道不妙,怎的偏偏在此處遇上了姑爺?還是在付家書庫門前。
晚青妤聽聞那句“是……姑爺”,卻眸中波瀾不驚,只是淡淡一笑道:“我還當是什么大事,原是遇到了蕭秋折�!�
玉兒眨了眨眼,瞧著晚青妤那從容淡定的神色,又瞥了眼車窗外那偌大的“付”字匾額,心中仍是七上八下。
當年小姐與付鈺書之事鬧得滿城風雨,蕭秋折自然全都知曉,他們訂婚后不久,付鈺書曾冒雨上門,再三哭求,希望小姐不要拋棄他,還當著蕭秋折的面求她退掉婚事。
那時付鈺書聲淚俱下,言辭懇切,而蕭秋折卻冷眼旁觀,臨走時只對小姐說了一句:“收拾好你的爛攤子�!�
前些日子付鈺書兩次造訪山間小院,想必蕭秋折也已知曉。畢竟,他派了暗衛(wèi)在周圍保護,院中出入之人,豈能瞞得了他?
可他卻只字未提。
然而,如今小姐已住進親王府,言行舉止皆需謹慎,稍有差池,便會損了王府顏面。
玉兒心中盤算,不禁為小姐捏了一把汗。
晚青妤豈會不知玉兒的心思,無奈道:“我們不過是路過此地,你何必如此緊張?我又未做虧心事,不必顧慮那么多。況且,我見何人、去何處,皆是自由,何須在意他人眼光?尤其是蕭秋折,我們早有約定,他不會干涉�!�
話雖如此,玉兒仍是憂心忡忡,卻也不敢再多言。
車外已有了動靜,晚青妤掀開車簾,只見蕭秋折已下了馬車,目光與她相接,兩個人均是愣了一瞬,晚青妤隨即下車。
蕭秋折身形筆挺地站著,見她走來,先是掃了一眼書庫大門,又瞥了一眼跑上前的方于。
方于忙叫了一聲:“公子�!边未等他問話就交代道:“我?guī)俜蛉颂酵耐庾婺�,我們……剛路過這里�!�
事實既是如此,雖然差一點碰到付鈺書。
此時晚青妤已走到他跟前,問道:“你怎么來了?宮里的事可忙完了?”
蕭秋折今日入宮,雖未著官服,然一身錦衣玉帶,更襯得他矜貴非凡。他向來身姿挺拔,立于人群之中,如鶴立雞群,卓爾不群。他一現身,周遭景物仿佛也隨之抬了身份,平添幾分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