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覃澤銘低頭看一眼,又很快別過頭,像是被上面親昵的話語燙到,“我……賠你�!�
丁梵挑眉,“貝字旁的賠,還是左耳旁的陪?”
……
其實直到現(xiàn)在,丁梵都不知道自己那一秒是怎么想的,只知道那是她踏進萬丈深淵的第一步。
覃澤銘的反應(yīng)也沒出意料,有錯愕,有局促,有嚴肅,說他會賠一個新的手機給她,丁梵對此不以為意,她有的是錢,換個手機就是分分鐘的事,而現(xiàn)在,她更想換個男朋友了。
所以當晚她就和男朋友提了分手,沒有理由,斷崖式的,明明前天她還在他懷里笑著說喜歡他,男生拼命挽留,她冷眼旁觀,就像過往無數(shù)次那樣。
是,她談過挺多男朋友的,丁梵清楚自己長得漂亮,一張初戀臉,很少有人能拒絕,原生家庭給不了她的溫暖和陪伴,她就從那些男生身上獲取,也清楚這種心理很病態(tài),但她改不了,而新鮮感一過,她又覺得厭煩,于是分手拉黑,只等再次寂寞的時候再找人陪,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玩弄感情,朋友說她這是要遭天譴的。
她無所謂地笑笑。
因為,她原本就是要下地獄的啊。
在將目光瞄準覃澤銘之后,丁梵卻也不急,學(xué)著丁文鋮釣魚那樣,放餌,慢慢等魚上鉤,又花了幾周觀察覃澤銘,發(fā)現(xiàn)他太干凈了,校服洗得發(fā)白,一塵不染,書桌課本不像別的男生那樣亂糟糟的,就算出了汗,也沒有那種令人反胃的滂酸,反而是一股更蓬勃的皂香。
或許有過幾個瞬間的猶豫和后退,覺得要不算了,放過覃澤銘,讓他好好走他的康莊大道。
可隨之而來的是她媽在醫(yī)院自殺身亡的消息,葬禮上丁文鋮表現(xiàn)得很平靜,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又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他推波助瀾造成的。
畢竟,那可是只手遮天的丁文鋮。
丁梵恨透了他,可又不得不屈服于他,這樣的自我折磨傷不了別人分毫,只能一點一點加重她的抑郁癥。
而就在那段時間,覃澤銘上鉤了。
他來找她表白的時候,丁梵沒有意外,連預(yù)想中的滿足感都沒有,她只是淡淡地扯唇,笑著反問他想好了嗎。
覃澤銘說想好了,說他真的想做她的男朋友。
……
高二到高三,整整一年,丁梵都是和覃澤銘廝混著度過的,她有些驚訝于自己竟然這么久都沒對同個人感到厭倦,無數(shù)個夜深人靜她都在思考是哪里出了問題,可又被覃澤銘近在咫尺的陪伴打斷,而漸漸的,她是得到短暫救贖了,覃澤銘卻被她拖入了深不見底的泥沼。
維系感情、準備驚喜樣樣都需要錢,更別說他作為男朋友,幾次三番陪她進出那些富二代的聚會,她游刃有余,他則顯吃力,丁梵不是不知道他家境,相反,她一清二楚,知道他父母是農(nóng)民,靠天吃飯,勉強維持溫飽,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做任何讓步和妥協(xié),沒道理,說到底在她眼里,覃澤銘再特殊,也只是一個過客,高考在即,到時候兩人肯定得散,這輩子也許都不會再見,她去管那么多干嘛呢。
加上早戀這事兒為什么自古是大忌,就是因為誰都不能免俗,心思被分,覃澤銘的成績是肉眼可見地受到了影響。
臨近高考那一個月,覃澤銘頻繁被約談,班主任、任課老師、年級主任,輪番談。
丁梵覺得是時候跟他說結(jié)束了,她再不懂事,也知道高考是中國孩子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她可以混吃等死,覃澤銘不行。
他是全家托舉的希望。
但丁梵沒想到她千算萬算,算盡了這場由她主導(dǎo)的戀愛游戲,卻漏算了覃澤銘是個多驕傲多偏執(zhí)的人,在聽她說盡絕情話后,他沒有像她以前那些前男友那樣苦苦挽留,只是很平靜地問:“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嗎?”
丁梵想也不想地點頭,這樣也好,省得她多費口舌。
然后她以為這段就到此徹底結(jié)束了,最后看一眼覃澤銘的臉,這么長時間養(yǎng)條狗都有感情,何況是人,但就算再多不舍又如何,他們注定沒有結(jié)果,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聽見覃澤銘又叫她名字:“丁梵。”
嗓音像午夜夢回他安撫做噩夢的她時那樣溫柔。
丁梵腳步一頓,沒回頭。
而后聽著覃澤銘說出來的話卻并不溫柔,帶著嘲諷和狠戾,近乎詛咒:“玩完就想丟?我告訴你沒門�!�
“你永遠都別想丟下我,永遠別想忘記我�!�
……
他確實做到了。
丁梵最初被丁文鋮送去倫敦的那兩年,數(shù)不清多少次從夢中驚起,窗外是淅淅瀝瀝無休無止的陰雨,夢里是覃澤銘跳樓自殺的那個雨夜,泥水血水混在一起,她不敢相信覃澤銘居然會自殺,連她這個被抑郁癥反復(fù)折磨的人都沒有自殺,他憑什么?
后來在警方的結(jié)案書里,丁梵才拼湊出一個真正的覃澤銘。
他面對她時的所有溫和情緒背后都是自我消化的陰暗沼澤,他背負著家里望子成龍的巨大壓力,從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卻在看穿她的玩心后,自甘墮落,他是真的喜歡她啊,哪怕目睹過那么多前車之鑒,還是一頭栽了進來,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在努力自救,還妄想拉她一把,可到頭來這些付出和努力卻被她全盤否定,成績跟著一落千丈,前途無望,他才會偏激地走上這條不歸路。
那年高考丁梵沒有參加,直接被丁文鋮送出了國避風頭,因為覃父覃母認定她不是兇手勝似兇手,是她害死了他們唯一的兒子。
丁梵自己也認。
如果當初她沒有去招惹覃澤銘,這場悲劇就不會發(fā)生,他可以意氣風發(fā)地參加高考,也許還會是狀元,有大好人生。
……
所以今晚在別墅門口看到覃父的時候,丁梵信了因果報應(yīng)。
人海茫茫,北江那么大,萬分之一的概率,她從陰雨連綿的倫敦,躲到滿是陽光的加州,遠離這座城市三年,以為前塵舊事終于能夠翻篇了,現(xiàn)實就用這種方式狠狠甩她一記耳光,然后告訴她想得美。
覃父穿著外賣騎手的衣服,早在三年前就一夜白了頭,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看著他瞪大眼睛,額角青筋瞬間暴起,眉間蒼老的皮膚皺在一起,原本低眉順眼的服務(wù)態(tài)度陡然變化,手里原本要遞給她的蛋糕更是直接被他甩到地上,目眥欲裂地上前逼近。
“丁梵,你還敢回來?!”
丁梵知道人在盛怒狀態(tài)下會喪失理智,知道覃父是真的想掐死她,也知道自己有病,字面意思的有病,重度抑郁,求生本能幾乎為零,所以沒有后退,沒有逃離,明明只要往回跑幾步,就能進入別墅的庇佑,只要她喊救命,周肆北就一定會來救她。
可是她沒有。
什么反抗都沒有,只是笑了笑,“覃叔叔,好久不見�!�
回應(yīng)她的是很重的一記推搡,帶著兩敗俱傷的力道,覃父倒退一步,她更是向后跌,步子亂掉的時候被蛋糕盒絆住,后腦勺先是撞到門邊的石柱,摔地的剎那額頭又磕到臺階邊緣的尖角。
一記刺痛,手機從掌心滑落。
就跟她和覃澤銘產(chǎn)生交集的那天傍晚如出一轍。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丁梵想如果這就是報應(yīng),是要她一命抵一命,那她認了。
……
再睜開眼的時候,入眼是一片潔白,她以為到了天堂,可轉(zhuǎn)念又覺得好笑,她這種人怎么可能上天堂,緊接著劇烈的頭疼拉回五感,聞到空氣里漂浮的消毒水味,看到天花板上折射的那一絲朝陽,聽到耳邊心電監(jiān)護儀運作的嘀嗒聲,意識到自己是在醫(yī)院。
她沒死。
側(cè)頭看見趴在她床邊的人是宋再旖,正睡著,肩頭披著一件外套,很明顯的男款,仿佛和她一樣做了噩夢,秀氣的眉毛緊皺著,睡得并不安穩(wěn),丁梵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撫她眉心,可手伸到一半,連她的臉還沒碰到,宋再旖就突然睜開了眼,里面滿是下意識的防備。
幾秒的對視,她才如夢初醒,嗓音沙啞地喊她“丁梵姐”,然后是“呲啦”一聲,椅子后撤,她站起來按床頭的呼叫鈴。
與此同時她說:“周肆北去買早飯了。”
丁梵很輕地嗯一聲。
醫(yī)生護士來得很快,也多,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圍著她做各種醫(yī)學(xué)檢查,而周肆北就是在這片忙碌中悄然回來的,但他沒有出聲打擾檢查,沒有發(fā)出任何動靜,以至于直到人群散去,丁梵才看見站在病房門口的周肆北。
他手里拎著好幾個早餐攤的打包盒,還穿著昨天那身衣服,氣場卻似脫胎換骨地變了,沾滿凌晨的雨珠和清晨的霧氣,隔著五米的距離,眼里的紅血絲是那樣明顯,無聲刺著她。
丁梵張了張嘴,想說話,嗓子卻如同被堵住,澀得發(fā)痛。
宋再旖見這場景,明白兩人有話要說,所以當即朝門外走,經(jīng)過周肆北身旁時從他手里拿過一碗豆腐腦,門在身后輕輕帶上的時候,她聽見病房里周肆北低聲的質(zhì)問:
“丁梵,我的感受就這么不值得你考慮嗎?”
然后是他壓抑而痛苦的一句:“你不能這樣對我�!�
……
但宋再旖并沒有離開醫(yī)院,她走到病房外的長椅坐下,豆腐腦擱在身側(cè),睡了不到兩個小時,腦袋昏漲,情緒也被困在剛做的那場噩夢里,手肘長久抵膝,頭頸低垂,攥著沈既欲那件外套,好像只有這樣汲取他的氣息才能稍稍聊以慰藉。
夢里是她十歲經(jīng)歷過的那場“綁架”,因為綁匪情報出了差錯,將她誤當成想要勒索對象的女兒,只差一點就要被擄去外地,好在宋硯辭及時察覺,沈聽擇又動用了很多關(guān)系,安排一眾警力在北江市界拉起了交通封鎖線,那天全城禁行了整整五個小時,最終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成功攔截,從綁匪的車上救下她。
指腹摩挲過手腕那塊皮膚,當年被繩緊緊捆住的痛感還是那么清晰,而凌晨被沈既欲握住的觸感也愈發(fā)清晰。
病房外的走廊沒有窗,永遠光潔的瓷磚,映出頭頂永不熄滅的燈,讓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凌晨同樣是這副光景。
那時她和沈既欲到達醫(yī)院,被告知丁梵腦部CT結(jié)果顯示并沒有很嚴重的情況,連輕微腦震蕩都沒有,按道理應(yīng)該很快醒來,可她依舊沒有清醒的跡象,這使得醫(yī)生各個如臨大敵,找不出緣故,而丁梵又是院長親自安排的病人,如果有什么差池,她們都得倒霉,因此專家會診持續(xù)了很久,宋再旖就像現(xiàn)在這樣,坐了蠻久。
期間周肆北讓她回家睡覺,她沒肯,周肆北向來拗不過她,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沈既欲,但他看見了,接收了,卻是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過十分鐘去而復(fù)返,手里多出兩杯咖啡,右肩多出一道濕痕,宋再旖問他外面是下雨了嗎,他遞一杯給周肆北,又將另一杯給她之后點頭,然后就沉默了,仿佛不愿和她多說一個字。
咖啡很燙,隔著紙杯,剛好捂熱她泛涼的掌心,心臟卻更顯悲涼。
因為到這一刻,宋再旖才真正意識到沈既欲剛剛順路載她一程不是兩人僵局的破點,只是他的舉手之勞,是換個朋友都會有的待遇,并非她獨一份兒,感受到當下沈既欲的情感漠視,已經(jīng)超過了她認為的“冷戰(zhàn)”范疇,帶著對她連日以來當斷不斷的失望,消耗他的耐心,磋磨他們的舊情。
而這一切追根溯源,是她站在不匹配的立場,去批判、去否定他親口承認的第一份感情。
因為作為朋友,如果聞梔真的是他情竇初開的“初戀”,那她理應(yīng)像對周肆北那樣,一視同仁地給予祝福,希望他得償所愿。
可她為什么做不到呢?
為什么潛意識里會抗拒呢?
拷問自己這兩個問題的同時,這么多天的反思也隨之上涌,宋再旖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或許她在意的、針鋒相對的,從來就不是沈既欲喜歡聞梔這件事本身,而是本質(zhì),是他有喜歡的人了,至于這個人是聞梔,還是賀庭周,又或者是別的某某某,不重要,因為無論是誰,都將從她這兒分走沈既欲的目光和心神,她有的姜撞奶那個人也會有一份,她曾熟視無睹、不以為意的那些優(yōu)待,曾在沈既欲那里占盡的便宜,都會被復(fù)制一份,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對她天經(jīng)地義的關(guān)懷也將隨著他的情感轉(zhuǎn)移而慢慢減少,直至消失。
她還是在他朋友的位置上,卻已然有種失去的滋味。
他明明說好會陪她一輩子的。
……
一點半的時候,別墅門口的監(jiān)控內(nèi)容發(fā)到周肆北手機上,他往樓梯間去打電話,走廊空蕩,轉(zhuǎn)眼只剩宋再旖和沈既欲,沈既欲原本作勢也要跟著周肆北離開,但手腕被宋再旖一下拉住。
他被迫停步,轉(zhuǎn)身,垂眼看她。
而她仰著臉,注視著他的眼睛,從未如此認真虔誠地發(fā)問:“沈既欲,我現(xiàn)在做選擇,還算數(shù)么?”
做什么選擇不言而喻。
沈既欲盯著她,不置可否。
宋再旖就自顧自繼續(xù)道:“我要你喜歡我。”
……
就這一句,在消毒水充斥的醫(yī)院聽起來不合時宜,這里似乎只適合談生死,不適合談情愛,沈既欲聽完,仍是沉默,長久的無動于衷,宋再旖頭仰到脖子發(fā)酸,到最后連眼眶都開始隱隱發(fā)酸,無聲地自嘲,默然地笑,拉著沈既欲的手開始一點一點地松。
可就在掌心即將滑落的那一秒,她感覺到自己手腕被沈既欲反過來握住,皮膚驟然一熱,呼吸跟著停頓,而后是一道更風雨欲來的力道,將她直接從椅子上提了起來。
宋再旖始料未及,身體踉蹌著晃了晃,等站穩(wěn)的時候她背抵墻,他背著光,左邊手腕仍被他按著,整個人就像被他壓在懷里,與此同時她的臉被他用另一只手捧起,兩人得以平視。
沈既欲就這么笑了,久違的笑,凝視著她,用一種略帶可惜的口吻說:“但你今天喝酒了,不能算數(shù)�!�
第34章
我改主意了
宋再旖覺得自己好像從一個進退兩難的岔路走進了另一個死胡同。
照沈既欲的意思,
在酒精作用下放的話不能算數(shù),可那何嘗不是酒后吐真言?
如果不算數(shù),那她向他表的態(tài),
向他跨出的那一步,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
再回想自己當時大言不慚地說要他喜歡她,
多奇怪的要求啊,像個不講道理強占民女的匪徒,強扭的瓜能甜嗎?
若是聞梔剛好也喜歡沈既欲,他們兩情相悅,那她該何去何從?
……
這么多問題經(jīng)過一夜發(fā)酵,
隨清晨破曉,
砸得宋再旖有些茫然,順風順水地活了這么久,第一次覺得情字難解,比政治卷上的哲學(xué)題還難,思索,長久地思索,直到頭頂光線被人遮住。
她緩緩抬頭。
就看到沈既欲站在她面前,回家換過衣服,
清清爽爽一身黑,估計是外面氣溫太低,下巴埋在沖鋒衣的領(lǐng)子里,
左手同樣拎著一份早餐,
包裝上的店招Logo眼熟,
是她曾早起排隊幫賀庭周買過包子的那家店,
也是在她心里覺得奶黃包味兒最正的那家店。
兩人無聲地打一記招呼,宋再旖還沒想好要用什么態(tài)度面對他,
他已經(jīng)彎腰從她腿上撈起自己的外套了,膝蓋驟然一涼,她的心跟著有些泛涼,可掌心隨之一熱。
她垂眼,就看到那個早餐袋子被塞進了她手里。
與此同時她身旁那張椅子上的豆腐腦也被沈既欲拿走。
宋再旖問他干什么。
“周肆北多半買的咸口,你不是不愛吃么?”說著,像是要印證這話似的,沈既欲直接動手揭開打包盒封蓋,入目的果然是飄著一層鹵汁的白嫩豆腐腦。
“我問你這是干什么?”宋再旖揚了揚手里的奶黃包,“他們家奶黃包不是主推,每天就限量供應(yīng)幾屜,不候著開門很難買到,你別告訴我是路上順手買的�!�
沈既欲承認得也坦然,“嗯,特地去給你買的�!�
“為什么?”昨天明明還一副要跟她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想知道?”
反問完這句他也坐下,宋再旖默不作聲地看著他拆了餐具,拿起塑料勺子慢悠悠撇過浮在豆腐腦表面的蝦米,舀一勺,放嘴邊吹了吹,又笑了笑,才別頭看她:“因為要追我呢,得先吃飽�!�
“我什么時候說要追……”宋再旖原本還莫名其妙地想嗆他,但話說一半,腦子再遲鈍也轉(zhuǎn)過彎來了,呼吸節(jié)奏在剎那發(fā)生變化,嗓子跟著發(fā)澀,咽一下口水問:“你不是說不能算數(shù)嗎?”
“我改主意了�!鄙蚣扔芸斓鼗卮穑鮾豪僧�?shù)亓淘挕?br />
宋再旖注視著他,他不以為意地吃著。
“那聞梔呢,你不是喜歡她嗎?”
良久后沈既欲聽見宋再旖這么一問,手部動作跟著一停,又笑了,這回是打心底的笑,看起來又痞又渾,整個人往她身前傾,歪頭反問:“有什么沖突嗎?”
“還是說,你怕自己不夠本事把我的心從她那兒撬過來?”
……
挺欠揍、道德感挺低的兩句話,宋再旖聽著,而沈既欲也沒給她發(fā)作的機會,說完的下一秒就起身,豆腐腦吃差不多了,連盒帶袋扔進垃圾桶,從他留給她披的那件外套里翻出濕巾,抽一張擦手,然后說:“奶黃包趁熱吃,我去找周肆北聊聊,等會兒送你回家。”
臨走之前還摸了摸她的頭。
直接把她的脾氣壓沒了。
……
凌晨下過一場暴雨之后,今天倒是放晴了,陽光從擋風玻璃、車窗四面八方地灑進車廂,灑在肩身,暖洋洋的,一路上宋再旖昏昏欲睡,沈既欲瞥見了,沒作聲,只在等紅燈的間隙,拿手機連上車載藍牙,兩秒的啟動后,車內(nèi)無言的安靜氛圍被打破。
不是陶喆的歌了,也換了語種。
宋再旖對試卷上的英文單詞過敏,可聽力卻很好,閉著眼聽了半分鐘歌詞,聽出Ellie
Goulding極具辨識度的嗓音,意識到這是什么歌,睜開眼的時候綿羊姐剛好唱到最經(jīng)典的那一段:
“……Love
me
like
you
do,Lo-lo-love
me
l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