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回睜開的是黎嫣。
她也算半個狼人殺老手,這會兒拿到女巫這個關(guān)鍵神職,托腮翹著腿,等周肆北告知完昨晚死亡的是幾號,她撇頭看一眼最左邊可憐的丁梵,思考幾秒,搖頭拒絕了使用解藥,毒藥也沒用。
所以丁梵就這樣在第一局被刀淘汰。
她倒是無所謂,本來就不太會玩,正好借著這個機(jī)會觀摩一下,同樣搬了凳子坐到周肆北身旁,當(dāng)起上帝助理。
接下來就是第一輪發(fā)言時間。
由于丁梵是1號,周肆北直接讓她發(fā)表遺言,她想了想只說自己是平民,信或不信留給他們?nèi)ゲ隆?br />
宋再旖坐她旁邊,理所當(dāng)然的2號,環(huán)著膝,神情挺平靜,“我是預(yù)言家,全場唯一真預(yù),驗人是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邊角位爆狼的幾率大,所以昨晚剛好是摸了一下我的上置位,1號玩家,結(jié)果確實是一張查殺牌。”
說完她聳一下肩,似乎對自己剛揪出狼,人就直接出局了表示特別遺憾。
其他人沒想到宋再旖一上來就跳預(yù)言家,視線全都聚焦,又聽她查殺丁梵,全都陷入思辨。
聶書邇是3號,她說自己拿的好人牌,沒有任何視角,所以無話可說。
4號是沈既欲:“我也是一張閉眼牌,后面聽發(fā)言�!�
簡短利落的一句,配著他冷淡的眉眼,讓人分不清真假。
發(fā)言輪到5號黎嫣,半場聽下來,也就宋再旖給出了點有用信息,組織一下措辭她說:“首先我跳女巫,至于為什么剛才沒用解藥救1號,想法和2號玩家差不多,在首發(fā)沒有任何視角的情況下,1號和8號在我這里不做好的傾向相對大一些。”
8號柏時屹突然被cue,愣兩秒,對這口莫名扣下來的鍋不服,可還沒輪到他發(fā)言,只能忍氣吞聲。
黎嫣接道:“而且按照2號的意思,1號就是自刀狼,這個身份我暫時沒有異議�!�
如果丁梵真是自刀騙解藥的狼,那她沒救無疑是很明智的,人總是潛意識去相信對自己有利的認(rèn)知。
她發(fā)言完畢后輪到6號賀庭周,他視線同樣掃過在場玩家,“我先說我是民及民以上的身份。”
然后轉(zhuǎn)向宋再旖,“2號發(fā)1號一個查殺,她這樣跳預(yù)言家沒問題,5號分析邏輯也沒錯,但就1號作為新手玩家,拿狼,還開局一上來就自刀,我覺得這個操作缺乏說服力�!�
宋再旖因此質(zhì)疑他這算場外吧。
周肆北適時提示過麥的玩家不得說話,宋再旖只得作罷,賀庭周垂下眼沒看她,柏時琪在旁邊輕笑一聲問:“到我了?”
“嗯,我說完了�!�
于是柏時琪將手里提著的起泡酒擱到茶幾上,漫不經(jīng)心地捋一記頭發(fā),仿佛到這個時候才算入局,悠悠開口:“我才是全場唯一真預(yù),6號是我的金水�!�
賀庭周聞言看她一眼。
她沒理他,掠過旁邊四個人落到宋再旖身上,“雖然我是后置位起跳,但剛剛2號很明顯是在有視野的情況下跳的,我覺得她有狼人嫌疑�!�
這話一出,場上局勢其實就有些明了了,所以終于輪到柏時屹發(fā)言,他做總結(jié)分析:“首先,2號查殺1號,她倆肯定是對立面,如果2號是真預(yù),那1號是自刀狼沒跑了,但如果不是,那2號就是悍跳狼,這種情況下,7號就應(yīng)該是真預(yù)�!�
歸票情況也闡述得很清晰,宋再旖和柏時琪同時跳預(yù)言家,二者必有一假,所以輪到投票時票數(shù)在兩人之間對半分,245號投柏時琪,678號投宋再旖,剩聶書邇關(guān)鍵的一票。
她還有點在狀況外,本來就第一次玩,拿的還是好人牌,一點視野沒有,每個人真真假假的發(fā)言也還在消化,猶豫幾秒后選擇把票投給柏時琪。
畢竟比起柏時琪,她更相信宋再旖。
柏時琪看到這結(jié)果笑了,輕嗤一句dunce。
……
“天黑請閉眼�!庇螒蚝芸爝M(jìn)入第二天夜里。
等到狼人可以睜眼的時候,宋再旖偏頭看向沈既欲,他也正看著她,唇角勾著懶洋洋的笑,那時客廳里只有R&B的節(jié)奏慵懶流淌著,隔著一個聶書邇,卻旁若無人得好像只剩彼此。
真有種暗度陳倉的感覺。
周肆北照例詢問狼人今晚要?dú)⒄l,沈既欲從首輪女巫沒救人、宋再旖跳預(yù)言家開始就懂了她這局的打法,所以連溝通都沒有,兩人直接相視一笑,默契至極,都抬手,沈既欲比數(shù)字二,宋再旖則懸空在自己脖子那兒劃過一道,緩慢且從容。
剛被誣陷自刀狼的丁梵看到這場面沒太懂,扭頭問周肆北,周肆北告訴她說這倆秀兒是在逼女巫交解藥,黎嫣第一輪沒救,沒道理第二輪還不救,為了身份做好,她也不得不救。
事實的確如他們所料,天亮之后周肆北宣布昨晚是平安夜,宋再旖第一個發(fā)言,先以預(yù)言家的身份發(fā)金水給8號,然后重踩一腳上局懷疑她的6號是狼,沒多久又被女巫發(fā)銀水,節(jié)奏帶得有理有據(jù)。
與此同時沈既欲突然悍跳獵人,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一道來自右側(cè)的視線,他偏頭,看清是誰后無聲笑了笑。
輪到賀庭周發(fā)言,他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說出的話卻將局勢推到另一個有趣的境地。
他笑說自己才是獵人,“等會大家如果投我的話,那就是一狼一獵人出局�!�
狼指誰不言而喻。
四目相對,平靜又劇烈地擦著火。
可幾秒后沈既欲淡然地笑出來,那意思分明是,你盡管這樣做,反正我也沒想活。
因為他的計劃本來就是用自己的命詐出最后一個還不確定的神職。
只不過巧的是,這個人是賀庭周。
而當(dāng)?shù)诙喭镀苯Y(jié)果揭曉的時候,這局勝負(fù)也已經(jīng)注定。
賀庭周在“好人”宋再旖的控場節(jié)奏下被投出,他翻開自己面前那張身份牌,當(dāng)真是獵人,說到做到地拉著沈既欲同歸于盡。
黎嫣原以為游戲可以就此結(jié)束了,卻被上帝周肆北告知游戲繼續(xù),當(dāng)下愣住,回過神后意識到這四個字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場上還有狼人。
可是她的女巫身份已經(jīng)暴露,一旦天黑必被刀,就算她還有毒藥可用,但遵循狼刀在前的游戲規(guī)則,狼人還是先她一步完成了屠邊,所以想通后她反問還有什么繼續(xù)的必要嗎。
周肆北笑著說:“當(dāng)然是讓游戲有始有終�!�
宋再旖聞言也笑出來,眼睛亮晶晶的,黎嫣見狀哪兒還能不明白,忍住白眼說:“合著我鉆狼坑了唄,你們祖宗倆悍跳我全站反了是吧?”
沈既欲從出局就又開始剝橘子,到這會兒剝完了,揚(yáng)手遞給黎嫣,斜著嘴角,笑嘻嘻地點頭。
黎嫣一把接過,同時禮尚往來地還他一個抱枕,扔在沈既欲腿上,他更樂了。
聶書邇這個小糊涂蛋還懵著,問狼人都是誰,丁梵就指著宋再旖和沈既欲說:“喏,他們兩個�!�
得虧她早點出局,旁觀者清,不然現(xiàn)在估計也是聶書邇這樣。
柏時屹懊悔不已,想不通自己怎么一被宋再旖發(fā)金水就倒戈了,柏時琪嫌棄得不行,等第二局開始前她起身,和聶書邇打商量地?fù)Q了個位子。
她朝沙發(fā)中間走來。
宋再旖?jīng)]在意,她正忙著撬夏威夷果,沈既欲看見了,在柏時琪即將坐到他和宋再旖之間的時候,他叫一聲周肆北:“下局我當(dāng)上帝,你過來玩。”
周肆北問他怎么了,他說沒怎么,“讓你有點參與感不好嗎?”
說話間他已經(jīng)站起身,繞出沙發(fā),和周肆北交換位置,宋再旖終于吃到那顆奶香的夏威夷果,然后別頭才發(fā)現(xiàn)身邊換了人。
柏時琪順勢朝她笑一記,悠懶又狡黠,歐洲血統(tǒng)天生的灰藍(lán)瞳孔使她看起來像只貓。
……
第二局從一首《Shut
up
My
Moms
Calling》開始。
宋再旖原本想抽個平民渾水摸魚一把,結(jié)果抽到的是女巫。
輪到女巫睜眼的瞬間,她又一次和沈既欲在這片光亮里對視,但不同于剛才,這次再無一個旁人,有的只是他們兩個,隔著一張茶幾,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歌放著,沈既欲用手勢告訴她昨天晚上死亡的是誰,然后問她使用解藥嗎。
宋再旖當(dāng)即沒反應(yīng),過兩秒才朝他勾一下手。
沈既欲也沒立刻照做,目光沉沉地注視她,暗流在彼此眼中涌著,呼吸著,而后才慢慢朝她傾身,手肘仍抵膝,半個身體俯在茶幾上。
兩人一下挨近。
外面夜已經(jīng)很深了,音樂覆蓋此刻所有的燥,極盡纏綿,宋再旖伸手,一言不發(fā)地拉過他的手,沈既欲垂眼看著她掰開他的掌心,看著她在那兒寫字。
一筆一畫,輕到像羽毛飄過。
很癢。
她寫的是“用”。
——“使用解藥嗎?”
——“用�!�
以這種方式回答他。
沈既欲喉結(jié)隨之緩慢滾動,啞聲繼續(xù)問:“使用毒藥嗎?”
問完,他視線沒再下落,長久地放在宋再旖臉上,她也沒再低頭,緊盯他的眼睛憑本能在他掌心繼續(xù)寫字。
橫、撇、
豎、點,是“不”字。
她的指尖每觸碰他的掌心一秒,都帶起那一秒的酥麻。
……
做完這一切,她笑吟吟地收回手。
至此,女巫完成了引誘上帝的任務(wù)。
第44章
挑食
第二局游戲有宋再旖這個女巫帶隊,
預(yù)言家也是會玩的周肆北,還碰上丁梵這個狼人有樣學(xué)樣地對跳預(yù)言家,結(jié)果就是直接聊爆,
一輪被全票投走,第二晚天黑的時候宋再旖又根據(jù)上輪發(fā)言狀態(tài)抿出了黎嫣是剩下那個狼人,
當(dāng)機(jī)立斷地用毒帶走。
結(jié)束得甚至比第一局還要快。
柏時屹嚷著沒意思,眾人看時間也不早了,所以原地散伙。
宋再旖婉拒了聶書邇一起吃夜宵的提議,上樓回房,洗澡,
擦著頭發(fā)出浴室的時候剛好接到宋硯辭的電話,
她愣了下,因為換算一下時間,國內(nèi)是凌晨五點多。
她很快接通,聽到宋硯辭那邊背景音有儀器的嘀聲,也很快意識到他是在醫(yī)院,事實如她所想,宋硯辭說他剛下手術(shù)臺,看到她不久前發(fā)的朋友圈,
就試著給她撥了個電話。
“玩得開心嗎?”宋硯辭問。
宋再旖把浴巾擱到桌上,坐到床沿,看著窗外的寂夜,
嗯一聲:“開心的�!�
宋硯辭說那就好,
“衣服穿暖點,
注意安全�!�
“好。”
“那行,
我也沒什么事,先掛了,
等會兒還得給你媽去排井街那家湯包,她這幾天一直念叨想吃�!闭f著宋硯辭低笑,似是無奈,又似百般縱容,“你早點休息�!�
“,爸�!�
宋再旖一直很清楚自己從小在愛里長大,她見識過爸爸媽媽以身作則愛人的模樣,也聽宋硯辭說過,說她是許挽喬送給他的禮物,因此長久以來都被當(dāng)公主一樣無條件地寵著。
還有沈既欲。
或許正如聶書邇說的那樣,他在她過去十七年生命里,不止朋友,還扮演著很多角色,盡他所能地為她兜著她的小性子和脾氣,以至于很多個瞬間她都把沈既欲對她的偏愛當(dāng)成了理所當(dāng)然,所以才會在一朝有可能失去的時候,那樣痛苦煎熬。
不過幸好,她醒悟得還不算太晚。
……
吹干頭發(fā)宋再旖就上床睡覺了,臨睡前雷打不動地給大少爺發(fā)去一條,兩秒后又補(bǔ)一句:
隔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才看到他的回復(fù),間隔半小時,就三個字:
她扯唇笑笑,她確實一夜好夢,殊不知有些人徹夜難眠。
洗漱完下樓的時候客廳還很靜,晨色微暗,只有一縷暖光從廚房傾瀉出來,宋再旖走過去,就看到背對門的身影纖瘦高挑。
是柏時琪,因為有二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tǒng),個子比她還高點,目測有一米七五。
宋再旖走近的動靜同時吸引她回頭,兩人相視,然后互打一記招呼,宋再旖問她在做什么。
柏時琪微微側(cè)身,讓出自己面前的灶臺給她看,“睡不著,就起來給大家做點早餐咯�!�
宋再旖有些意外于眼前這個看著比她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居然會做這些,表情管理沒繃住,被柏時琪注意到,她挑眉笑笑:“怎么,很不可思議?”
“有點�!彼卧凫匠姓J(rèn)得也坦蕩。
柏時琪更樂了,往鍋里撒著歐芹碎,說:“那我應(yīng)該還有很多能讓你驚喜的東西�!�
與此同時宋再旖接收到她偏頭看過來的那一眼,意味深長的一眼。
微皺眉,反問她是么,比如呢,柏時琪卻沒答,自顧自說起來,“我們家看起來家風(fēng)嚴(yán),實際上搞的是流放式教育,五大洲我都寄宿過,各種菜系都吃過,學(xué)過,像你們那兒的京醬肉絲我就挺拿手,各式各樣的人也沒少打交道,但我還是更喜歡你們這樣的�!�
你們我們的繞了一圈,宋再旖聽著,問她:“我們哪樣?”
“黑頭發(fā),有錢有顏有腦子,辦事風(fēng)格和講話腔調(diào)都蠻帶勁的�!�
像是對這棟別墅里所有人籠統(tǒng)的概述,又仿佛是對著某個特定的人描述,隱喻味強(qiáng)烈,宋再旖片刻沒接話,柏時琪轉(zhuǎn)身煮她的湯去了。
直到廚房外傳來第三個人下樓的聲響,柏時屹也循光過來看一眼,問柏時琪做的什么。
柏時琪說是紅菜湯,“昨天晚上我看大家都還挺喜歡的,就簡單做了個家常版,等會再往里放點面條�!�
寒冬早晨能吃上這么一碗熱湯面,確實暖心,柏時屹朝柏時琪豎一大拇指,緊接著看向同個空間里的宋再旖,問她這是也要下廚嗎。
宋再旖說是。
這次輪到柏時琪轉(zhuǎn)向她,眼神同樣探究,但宋再旖?jīng)]在意,只從手腕取下皮筋,反手扎起頭發(fā),毛衣袖子挽上半截,去到冰箱前。
里面是沈既欲之前聯(lián)系柏時屹,決定要租他這座莊園時特意拜托他準(zhǔn)備的肉蛋奶和一些蔬菜,為的是防止屆時有人吃不慣這邊的海鮮生食,流理臺上也是中式調(diào)味料居多,不過好在行程過半,大家都挺適應(yīng),沒人出現(xiàn)水土不服,但這滿冰箱的食物也沒浪費(fèi),大多被當(dāng)做夜宵吃掉,眼下還剩零零散散的一些。
柏時屹手機(jī)倏地響,去客廳接電話了。
廚房重新變成兩個人,宋再旖彎腰從冰箱里挑揀出半盒口蘑,一袋蝦仁和兩個雞蛋,柏時琪見狀說她做就夠了,別麻煩了。
宋再旖淡笑著回:“沒事,不麻煩。沈既欲不吃洋蔥和番茄,我給他做碗清湯面�!�
就這么一句,落在不算安靜的廚房里,轉(zhuǎn)瞬淹沒在熱湯煮沸的冒泡聲里。
……
“這樣啊,”良久后柏時琪才有反應(yīng),盯著自己面前那鍋色澤鮮艷的紅菜湯,“是我欠考慮了�!�
她后知后覺地回想起來,自己只記得昨晚那份紅菜湯是沈既欲點的,卻忘了他從頭到尾沒碰過一口。
宋再旖仍是輕輕淡淡地笑,任由水流沖洗過手里的口蘑,她搖頭:“你沒錯,是他比較挑食。”
可總有人愿意為他的挑食買單。
而后廚房就陷入相對無言的氛圍了,柏時琪沒再接話,宋再旖自然不會多嘴,食材都切好備用后,下鍋焯水,開火煎蛋,燒水煮面,一步一步熟練而從容地操作著。
等到所有人陸陸續(xù)續(xù)起床后,都被那時廚房飄出的香味勾到,進(jìn)門先看到柏時琪那一大鍋色香味俱全的紅菜湯面,迫不及待想嘗,轉(zhuǎn)頭又看到宋再旖面前灶上那份清湯面,配菜鋪滿湯面,賣相一點不輸其他。
周肆北還挑上了,糾結(jié)吃哪個,可惜沒等他做出抉擇就得知宋再旖那是給沈既欲做的,沒別人的份,當(dāng)即感覺心碎錯付,聲討宋再旖怎么搞特殊,宋再旖說我樂意,周肆北受不了地抖一身雞皮疙瘩。
沈既欲是最后一個下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