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別墅里空調(diào)24小時運作，處于恒溫狀態(tài)，所以他只單套一件衛(wèi)衣，從樓梯下來的時候雙手插在兜里，額前頭發(fā)耷拉著，肩身覆著一股類似起床氣的低壓。
周肆北朝他吹一口哨，叫他名字，他才抬頭，像是沒睡好，視線懶倦，掃過桌旁滿滿當當?shù)囊蝗喝撕螅晕⑻崃它c精神打招呼，然后徑直走到宋再旖身邊，剛準備坐，看見桌上擺著的那碗清湯面。
和別人都不同，是他獨一份的，所以愣住。
椅子抽一半，他遲緩地偏頭看向宋再旖，因為知道這種做法只可能是她，除了她沒別人，但她沒看他，正認真挑著碗里的面條吃著，側(cè)臉對著他，睫毛纖濃，馬尾扎在腦后，低垂的脖頸細白。
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有什么的。
周肆北借機笑嘻嘻地打趣他傻愣著干嘛呢，再不吃面就要坨了，沈既欲回神，右手無意識摸一下耳朵后坐下，一言不發(fā)地吃起來。
片刻后宋再旖終于吃飽，問他味道還行嗎。
沈既欲回答說好吃，聲音挺低，只有她一個人聽見。
宋再旖笑出來。
吃完這頓brunch，仍是柏時屹帶隊，去到他家的那個私人雪場，柏時琪說她不請自來主要也是為了這么一回事，好久沒過來滑雪了。
說是私人雪場，但其實是會員制滑雪俱樂部，門檻高，自然人就少，相應(yīng)的，設(shè)施半點不輸公共雪場，雪道種類齊全，維護得也很好，坐落在半山腰，環(huán)境安靜，宛如世外桃源。
柏時屹早聽周肆北說沈既欲滑雪也不賴，沖浪還沒battle一場的機會，這個送到面前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沈既欲問他比哪個，“綠道嗎？”
話里話外都是挑釁的意味，柏時屹就知道他應(yīng)戰(zhàn)了，勝負欲一下起來，笑道：“Brat（小屁孩）才滑綠道�！�
綠道坡緩寬敞，是難度最低的雪道，適合初學(xué)者和兒童。
剛換完雪服準備去綠道的宋再旖：“……？”
她對滑雪這項運動不算感興趣，但架不住沈既欲喜歡，他想方設(shè)法把她教會了，每回都帶著她，雖然次次都是他在黑色高級道滑到飛起，她在綠道摔屁股墩。
摔一身雪，還要被他嘲笑。
她每回都賭氣說沒意思，再也不要滑了，結(jié)果過段時間又被他“騙”著來了。
兩人臨上纜車前，沈既欲讓周肆北在底下多長點心，“這么多女孩兒，別他媽只顧著你老婆�！�
周肆北擺手讓他別廢話，“我有數(shù)�！�
沈既欲給他一個“你最好是”的警示眼神，然后又側(cè)頭睨一眼那時正站宋再旖旁邊說話的賀庭周，他人還沒走呢，就已經(jīng)像個狗皮膏藥黏上了，不屑地扯唇笑笑，盯到賀庭周看過來時，他抬手指一下他，然后晃了晃手機。
沒幾秒賀庭周收到沈既欲的一條信息：
他看完，長按刪除。
耳邊宋再旖接著上個話題問他能滑嗎。
賀庭周收了手機，好笑反問：“為什么不能？”
“你腿�！�
賀庭周聽到這兩個字，神情微滯，但很快笑出來，“要不要也比一場？”
宋再旖想也沒想地搖頭拒絕，她這水平哪有一點競技可言，沒必要自討苦吃，賀庭周見狀沒強求，過了會兒聶書邇來找她，氣呼呼地控訴說黎嫣這壞女人騙人。
“？”
“嘴上說著不會滑，一眨眼就出溜沒影了�！�
“所以？”
“還是你比較誠實�！�
似夸實損，拐著彎說她們倆水平一樣菜唄，宋再旖懂，不怒反笑：“還是我對你比較好吧�！�
聶書邇笑瞇瞇地掛住她的手臂，“嗯，我們再再最好了�！�
說完兩人往雪道上去了，周肆北瞧著姐倆手攙著手跟企鵝一樣挪動的背影，覺得好笑，想著沈既欲的叮囑，朝她們喊一聲“注意安全啊”，聶書邇聽見了，沒回頭，左手臂舉過頭頂沖他揮了揮。
但同樣菜歸菜，宋再旖還是要比聶書邇厲害點的，好歹是沈既欲一手教出來的，漸漸找到感覺后，她背身，調(diào)整立刃角度和雪板開角，一個利落的犁式倒滑，面朝聶書邇，迎著山間那縷金色的光，風(fēng)雪在身側(cè)呼嘯而過，感受到剎那的爽快和自由。
同時遙望那片白茫積雪的上方，那里是坡度超過40的黑道起點，縮成零星幾個小點的人影看不真切，索性看回距她十幾米，正平行直滑降的聶書邇，兩人透過護目鏡相視一笑。
而后緩滑至綠黑兩道交匯的那段時，宋再旖終于看見一個快速沖出的沈既欲，幾乎從天而降。
他從陡峭的高級道俯身下沖，重心壓得低，軸轉(zhuǎn)橫滑降游刃有余，漫天被銀白雪光籠罩，只有他這一抹黑色格外顯眼，那樣意氣風(fēng)發(fā)，硬盔擋著，五官一點沒露，卻給人一種很帥的感覺。
宋再旖想起聶書邇曾對沈既欲的評價——“人長得挺勁兒的，有意思�！�
當初不以為意，現(xiàn)在深以為然。
緊隨其后的是身穿深藍雪服的柏時屹，速度也不低，像離弦的箭，俯身沖過她們身旁時，帶起一陣疾風(fēng)，雪場人不多，但仍引起一陣不小的低嘆。
那是一種受到來自年輕生命力沖擊的感嘆。
波及之廣，如同車軌過境，卷起強大吸力，讓原本還在調(diào)整重心準備減速的聶書邇一下分神，亂了節(jié)奏，以至于幾乎瞬間向前摔，滑雪杖脫手，那時候她離宋再旖只有不到五米，摔倒后沒能立即站起來，坡度還在，慣性使然，連人帶板向下滾，也像另一種意義上離弦的箭，剎不住，引來低嘆，眼見就要撞到宋再旖，她大喊小心。
可這一嗓子沒能幸免什么，等宋再旖聞聲反應(yīng)過來時，聶書邇已經(jīng)近在咫尺，下一秒她被連帶著摔倒，頭磕著地，天旋地轉(zhuǎn)間人整個兒懵掉，想不起任何應(yīng)急方法，雪道還有不長不短的一段，兩人順勢滾落。
方向也不算正，盡頭是長著刺的灌木叢。
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周肆北脫口一句“我靠”，今天誰要出點什么事他難辭其咎，當即要滑過去救場，沒成想有人已經(jīng)比他更快地有所行動，卻是來自東和西兩個相反方位。
第45章
他們在接吻
雪板在摔倒伊始就脫了身，
沒被金屬劃傷，算是萬幸，等到被從半道截停，
摔進一個人的溫?zé)嵝靥牛皇抢溆驳墓嗄緟矔r，
突發(fā)意外懵住的腦子才開始重新轉(zhuǎn)，護目鏡折散色彩，但宋再旖仍能分辨出墊住她和聶書邇的那人身穿灰色。
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一道男聲，悶著，問她們有沒有事，
風(fēng)隨之吹著，
她聽出是誰。
是賀庭周。
瞬間激靈，推了推還壓在她身上的聶書邇，然后向右側(cè)翻脫離賀庭周懷抱，手肘撐一把地面，幾秒緩過那陣頭暈?zāi)垦�，感覺左側(cè)肋骨隱隱作痛，倒吸口氣，但生忍住了，
想起身，一只手扶住她胳膊。
這回是沈既欲。
他從另個方向來，急速滑起的雪煙還未徹底消散，
洋洋灑灑地飄著，
陽光明明被雪粒虛化，
可仰頭看他時，
卻莫名覺得眼眶被刺到發(fā)酸。
她就著他的手站起來。
周肆北、黎嫣也陸陸續(xù)續(xù)圍過來，一人拉一個，
關(guān)切地問他們怎么樣，聶書邇終于回神，滿臉愧疚說著對不起，宋再旖撫了撫她的肩膀說沒事，雪場醫(yī)生在柏家兄妹的調(diào)度下很快趕來。
事情至此，得虧了聶書邇水平?jīng)]那么高，事發(fā)時滑的速度還不算太快，撞擊力相對小，但醫(yī)生也說這種摔傷可大可小，骨頭本身沒有神經(jīng)，每個人的通閾也不同，不能僅僅用痛或不痛來判定是否骨折，建議他們立即去醫(yī)院借助醫(yī)療儀器進行全面檢查。
檢查肯定是要做的，只是從雪場下到停車場的一路，宋再旖還被肋骨那里的隱痛牽著，忍著，不想讓聶書邇自責(zé)，不想讓其他人擔(dān)心，所以全程頭低著，連呼吸都放慢。沈既欲在她身邊亦步亦趨跟著，想抱她想背她，想替她承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其實他在目睹變故發(fā)生的那一秒就已經(jīng)做出了反應(yīng)，可奈何距離實在相隔太遠，他沒能更早一點阻止，挺無力的。
黎嫣還在安慰聶書邇說這只是個意外，沒人怪她，聶書邇聽不進去，柏時屹在查附近的私人醫(yī)院，查到后往周肆北手機發(fā)一份地址。
而柏時琪注意到那個時候走在隊伍靠后的賀庭周，步子有些異樣。
她問他腿怎么了，聲音沒收著，咬字清晰，前后一群人聽得見，宋再旖也聽得見，腳步隨之一停。
回頭，看向賀庭周，他面色無異，邁步的身形卻有些晃，視線落到他運動褲包裹的腿，想起他曾經(jīng)受過的嚴重創(chuàng)傷，想起她和聶書邇剛被他攔住時對沖的那股力，還有她們兩個最后全部摔在他身上的重量。
沈既欲同樣凝視他，視線同樣掃向他的腿，聯(lián)想到他曾在運動會上耍的那些苦情手段，眼下有種故技重施的拙劣感，不由輕嗤一聲，賀庭周洞察了，卻也只是苦笑。
因為他這回沒裝，沒有心機沒有算計，是真真切切地替宋再旖和聶書邇擋了那么一下，可到頭來他什么都不能說，不能辯解，只能選擇回應(yīng)柏時琪：“沒事，可能是崴了一下吧�！�
但這話在到達醫(yī)院后被事實推翻，影像診斷顯示他左腿腓骨上端骨折，醫(yī)生問他之前是不是有過相關(guān)病史，他沒否認，“inuted
fracture.”
聶書邇英語不太好，扯扯丁梵衣角，低聲問她這是什么意思。
丁梵翻譯說是粉碎性骨折。
聶書邇愣住，柏時屹也被這結(jié)果震住，不由重新打量起這個叫賀庭周的男生。
饒是玩命如他，賽車蹦極什么刺激玩什么，都還沒受過傷，更別提粉碎性骨折，而且日夜相處的這幾天里賀庭周存在感一直很低，話少沉默，以至于像個謎。
與此同時另一邊宋再旖的CT也出來了，左側(cè)第6-7肋骨骨折，好在沒有出現(xiàn)明顯的移位，骨折端的對位、對線良好，算是輕微程度，加上肋骨是皮下組織，血液循環(huán)相對豐富，不用手術(shù)，可以通過靜養(yǎng)達到自愈。
聽完所有醫(yī)囑后，柏時琪去幫忙繳費拿藥，周肆北去買水，剩宋再旖和沈既欲走出診室，在走廊休息椅坐下等，私人醫(yī)院就是好，沒有人來人往，沒有高分貝的喧嘩，陽光靜謐得從窗戶格子照進來，有棱有角的一道，剛好框住他們兩個。
宋再旖看一眼時間，已經(jīng)下午三點，肚子后知后覺有點餓，就給周肆北發(fā)了條消息，讓他順道幫忙帶塊巧克力，周肆北答應(yīng)了。
而后手機收回口袋，察覺到沈既欲長久的一言不發(fā)，安靜得仿佛不存在，只有左手被他握著，成為兩人在這片寂然中唯一的連結(jié)，她想了想開口：“沈既欲�！�
“嗯�！�
“剛剛贏柏時屹了沒有？”
仍是嗯一聲。
“那就好，”宋再旖淡淡笑，口吻輕松地說著：“我和書邇打了個賭，是你贏的話就得她幫我清空購物車了�！�
可沈既欲仍低垂著頭，恍若沒有聽見，沒有反應(yīng)。
宋再旖輕嘆一口氣，反過去握了握沈既欲的手，“干嘛，受傷的是我，你苦著一張臉干什么？”
過兩秒又補：“丑死了，我不要喜歡你了�！�
沈既欲這才偏頭看她，“你敢。”
額前碎發(fā)被陽光細細映著，泛著光，呈現(xiàn)些微棕色，調(diào)和眼眶那絲很淺的紅。
宋再旖注視著他笑，“我有什么不敢的？黎嫣前天還給我看了她們聯(lián)高一個帥哥，寸頭，確實蠻……”
但話還沒說完，后頸倏地被一只手控住，力道不大，幅度不小，將她向前推，聲息因此一下噤住，交握的手同時松開，轉(zhuǎn)而被沈既欲拉著去撫他的臉。
他一副要她認真看，認真答的架勢，問：“比我?guī)洠俊?br />
宋再旖掙不開，退不得，只能被迫和他眼睛對著眼睛，那瞬間過重的呼吸仿佛都會摩擦出火星，心神被強勢占據(jù)，連肋骨那里都止疼，失控?zé)o聲蔓延，太近了，近到如果此刻有人遙望他們，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會誤以為他們在接吻。
而這一幕也確確實實是這樣落進柏時琪眼里的。
她站在走廊拐角的盡頭，拎著一袋子藥，塑料的窸窣聲驚動不了任何一個人，陽光仍慷慨地照在所有人的肩身，沈既欲的右臉朝她，卻有一半被宋再旖的手捧著，擋著，柏時琪看不見他的神情，能看見的只有他搭在宋再旖后頸的手，因為用力而青筋伏起，他的下巴也和宋再旖交疊著，心無旁騖地和她“親密”著。
柏時琪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久到柏時屹幾人扶著賀庭周從骨科二診出來，醫(yī)生給他做了手法復(fù)位，以避免對軟組織和關(guān)節(jié)的二次損傷，同時建議他回國打石膏繼續(xù)治療，久到宋再旖和沈既欲早已分開，回到了肩挨著肩相安無事的狀態(tài)，連手都沒再碰一下，好像剛才那畫面是她的幻覺。
柏時屹疑惑地問她怎么站這兒不動。
柏時琪終于回神，先下意識地抬拎藥袋的手，察覺不對，換另一邊，朝柏時屹示意：“接了個電話�！�
柏時屹不疑有他，哦完又走向不遠處坐著的沈宋兩人，問了情況，宋再旖回說不嚴重，然后反問聶書邇和賀庭周的傷情，得到的答案是前者摔得巧，僅有軟組織水腫，骨頭沒事，后者就比較慘，腓骨骨折，回去估計得打石膏躺個倆禮拜。
宋再旖一時沉默，朝柏時屹身后不遠的地方看了一眼，那個時候賀庭周正在回消息，背靠墻壁，頭低垂著，陽光照不到他，身影顯得灰暗孤寂。
她回想起那天在莫斯科機場和他未完的對話。
在賀庭周說出那句“喜歡上一個人究竟是罪孽的開始還是救贖的開始”后，宋再旖是順勢問了一句“你喜歡誰”的，因為她雖然知道自己道德感不是很強，對待感情也相對遲鈍，但既然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是喜歡沈既欲的，那么有些流言蜚語就該捋一捋清的。
如果賀庭周真的如傳言所說，喜歡她，那她會和他說清楚，斷他念想，然后保持距離。如果不是，那皆大歡喜，他們還可以做朋友，還可以一起探討難題。
而賀庭周聞言沒有急著回答，他選擇把問題反拋給她，問她覺得他喜歡誰，宋再旖搖頭說不知道，她不應(yīng)該也沒有立場知道。
然后賀庭周就笑了。
他說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兒她見過，“皮膚白，眼睛大，黑色頭發(fā)，及肩，北方出生南方長相，很漂亮�！�
宋再旖微微皺眉。
可他緊接著又說：“她叫余青，是我外婆教的最后那屆學(xué)生里的專業(yè)第一，剛拿了詩詞大會的冠軍�！�
宋再旖聽著，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吭聲，凝視著賀庭周，或者說是審視，就像被騙過食的兔子，在洞口觀望，觀望他這一刻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賀庭周看穿了她的懷疑，所以把手機拿出來，想要證明什么，可宋再旖還沒來得及看過去，她的手機就先響，是黎嫣打電話催問他們?nèi)四亍?br />
……
柏時屹很快招呼賀庭周過來坐，“腿都骨折了還站著，瘋了？”
賀庭周不以為意地笑笑，倒是沒辯駁地走過來，在宋再旖剛坐過的那張椅子坐下，終于被陽光照拂到，臉色沒那么蒼白了。
宋再旖覺得自己于情于理該關(guān)心幾句，所以問他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腿是不是很疼，能不能堅持到回國，賀庭周一一答了，平靜而淡然，像是早已習(xí)慣了這種苦痛。
沈既欲在旁邊看著，沒有出聲。
而后這一切被周肆北的來電打斷，沈既欲往外走了幾米，但視線仍緊緊放在走廊上一站一坐交談的兩人身上，接通后問周肆北什么事。
周肆北先在那頭問他柏時屹那家伙呢，怎么不接電話，沈既欲因而移視線，找到一個同樣在接電話的柏時屹，只不過他拿的是柏時琪的電話，自己的手機在身側(cè)握著，大概是開了靜音的緣故，屏幕熄了又亮，卻無人知曉。
沈既欲問周肆北找他有事嗎。
“有天大的事，”周肆北夸張地嚎一嗓子，混在風(fēng)聲里：“他家這輛破路虎是幾年沒開過了，顛兩下就爆胎，我現(xiàn)在在路邊，剛找了人來修，沒個半小時回不去，你等會叫他想辦法再找輛車到醫(yī)院，送大家回別墅�！�
“行，我知道了�！�
又等了幾分鐘，等到柏時屹同樣掛斷電話，沈既欲把情況轉(zhuǎn)述給他，柏時屹聽后也沒多廢話，先給周肆北回了個電話，表示慰問，然后撥了兩個電話出去，突發(fā)狀況處理起來同樣干脆利落。
聯(lián)系好車是三點四十，一行人走出醫(yī)院時外面的天又漸黑，太陽短暫地升起又消失在地平線之下，溫度就更低，宋再旖裹緊外套的同時覺得胃餓得有點難受，整個人的狀態(tài)就很懨，全憑本能拖著步子在走，以至于沒注意到前面以聶書邇?yōu)殚_始，一個兩個都慢慢停下腳步。
等她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撞上黎嫣。
黎嫣適時回身拉她一下，她輕聲道完謝才順著黎嫣的目光看過去，看到彼時離他們五米的地方停著一輛賓利，和李叔開的那輛顏色相同，型號不同。
車前站著一個男人，身形挺拔修長，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年輕俊朗的面龐并沒有泯滅他周身的壓迫感，站在濃重暮色里，是和沈既欲這種少年意氣完全相反的上位者姿態(tài)。
視線平靜低垂，正盯著聶書邇。
黎嫣附耳告訴宋再旖，那是聶書邇的小叔，祁宴禮。
第46章
其實你好喜歡我的
至于為什么姓祁，
黎嫣說因為他是聶老爺子領(lǐng)養(yǎng)的。
聶父聶母早年出了一場意外相繼離世，聶老爺子為解喪子之苦，去到福利院挑了一個男孩領(lǐng)回家。
那年祁宴禮十二歲，
聶書邇五歲。
聶書邇對著被爺爺領(lǐng)進門的陌生少年叫哥哥，聶老爺子卻讓她改口叫小叔，
選中祁宴禮，是出于他的清白背景和優(yōu)秀表現(xiàn)，更是有心把他當做親生兒子培養(yǎng)，所以輩分不能亂。
而這一聲小叔，聶書邇叫了很多年。
就連當初快要宣之于口的青澀感情，
都以小叔開頭，
卻注定沒有結(jié)尾。
此刻晚風(fēng)吹拂臉頰，帶著刺骨的冷意，聶書邇注視著眼前風(fēng)塵仆仆的祁宴禮，在最初的怔愣后，神情恢復(fù)平靜，開口叫一聲小叔，然后問他怎么在這，“你不是在波士頓出差？”
但問完轉(zhuǎn)瞬又是一陣風(fēng)起，
令人瑟縮的同時回想起他這兩天長時間的失聯(lián)，腦中的答案和他的回答在下一秒重合：“處理完了，順道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