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沈既欲說可能就明晚。
“明晚�。磕呛孟袷怯悬c急,我看看機票,”說著許挽喬那里窸窣一陣,間隙有很輕的交談聲,有宋硯辭的聲音,但聽來聽去,并沒有宋再旖的,又過半分鐘,許挽喬像是想起什么,“不對,明晚,你和再再回北江了�。俊�
就這一句,沈既欲聽得清楚,腦子轟的一聲,身體開始發(fā)僵。
可還是殘留最后一絲理智,不著痕跡地回:“我和再再打算明早回去�!�
“這樣啊,行,哎,但我們這兒不一定能趕得回去,實在不行的話讓再再代我們出席吧,到時候你照顧著點�!�
“好,阿姨再見�!�
……
所以,宋再旖根本不在巴厘島,她甚至是跟他“在一起”的。
走廊通著后門,燥熱的夜風吹過,卻吹得他發(fā)涼,那片刻幾乎無法思考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又不得不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退出通訊錄,轉而點開查找。
到了這一刻才慶幸當初留下了她的iPhone定位。
幾秒的網絡連接,顯示宋再旖在英國境內。
眉因此狠狠皺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端端的她去英國干什么?
與此同時周肆北也找出來了,目光掃過他的屏幕,同樣的莫名其妙,當即要給宋再旖打電話,沈既欲沒阻止,盯著,周肆北很上道地開了免提。
不知道幾聲嘟后,電話咔嗒一聲被接通。
周肆北先發(fā)制人地叫一聲再再,那頭卻沉默,然后倏地掛掉電話。
沈既欲就接著用自己的手機打,打到對面直接關機,跟著手機屏黑掉的,還有他的臉色,風雨欲來。
大步往門口走的時候還碰上樂呵呵叼著根煙的鄒凌,見狀打了個招呼,沈既欲沒理,徑直和他擦肩而過,他不得已把視線投向周肆北。
周肆北壓一下嗓音說:“出事了�!�
……
從酒吧后門到停車場的那段路,沈既欲越走越快,在他要拉車門的時候被周肆北扯住手臂,“你剛喝過酒�!�
沈既欲置若罔聞,伸手作勢要拂開他,被周肆北反過來一下按在車門前,“你冷靜點�!�
“你讓我怎么冷靜?”
周肆北深吸一口氣,“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樣,去英國找人嗎,你他媽大海撈針嗎?”
“那也是我去撈。”
“可是再再萬一等不了你這么撈呢?”
聲音一個比一個低沉,周肆北挨著沈既欲說完,他果然理智回來一點,周肆北就繼續(xù)說:“英國這地方,說近也近,坐十個小時飛機就到了,說遠也遠,你我家里的手都未必夠得著……”
但話沒說完,倏地被沈既欲打斷,他啞聲念兩個字:“英國�!�
周肆北一愣,問他怎么了。
可沈既欲當下沒有立即回他,而是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利落地翻到聶書邇的微信,一個語音通話撥過去,等了不到半分鐘被接通,聶書邇語氣特別震驚地問他什么事。
“我生日那天晚上后來宋再旖聯(lián)系過你嗎?”
又是片刻的怔然,聶書邇遲疑地說:“她給我回過一條消息�!�
“什么?”
“我聽她說拉黑你了就沒忍住多問了幾句,問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頓一頓,她才接上:“是不是分手了。”
沈既欲握著手機的手一時收緊。
“她說是分手了�!钡檿兒芸煊盅a:“不過這句上面她還撤回了一條消息,我沒看到,不知道是什么,重不重要�!�
沈既欲聽著,胸口跟著起伏,不帶情緒地問:“然后呢,就沒了?”
“你們倆都分手了,我哪兒還好意思追著她問呀,當時安慰了她幾句,就沒下文了�!�
“這幾天呢,有聊嗎?”
聶書邇那頭有靜默,仿佛也聽出一絲不對勁,“她怎么了?”
“你只管告訴我,有還是沒。”
“有,我給她轉發(fā)了幾條搞笑視頻,她回我哈哈哈哈�!�
“具體幾個哈?”
隔著聽筒沈既欲都能感受到聶書邇的擰眉,像是難以理解他怎么會問這樣的問題,但還是讓他稍等,從兩人語音通話界面切回另一個聊天界面,數完,告訴他:“五個�!�
“好,我知道了�!�
臨掛斷前聶書邇又問他一遍出什么事了,沈既欲說宋再旖被人帶走了。
他用的帶字委婉,但聶書邇能聽出其中的蹊蹺,“誰?”
“賀庭周。”
……
這話一出,聶書邇靜默,周肆北猛地轉向他,而沈既欲把電話摁掉。
周肆北問他怎么確定是賀庭周。
沈既欲倒是沒再執(zhí)著自己開車了,抬腳往路邊走,邊走,邊在手機上操作著,與此同時邊回:“再再從來都只習慣打三個哈,多一個她都懶得,剛在走廊我也給許阿姨打電話了,她人根本不在巴厘島�!�
周肆北對他應急反應和細節(jié)敏感成這樣有點服。
“還有,我查過賀庭周,他爸五年前就入了英國籍,定居倫敦,兩年前當選下議院議員�!�
說著,他手部動作終于停下,屏幕朝周肆北斜側,示意他看:“再再沒有購買飛往英國任何一個城市的機票和出境記錄。”
“所以這都是賀庭周做的�!敝芩帘苯印�
沈既欲哂笑一聲,帶著滿腔戾氣:“他可真有能耐�!�
將近九點,酒吧門口不算好打車,沈既欲就干脆打電話叫李叔過來接,順便問一句他爸在家嗎,李叔說在的。
相顧無言抽到第二根煙的時候,周肆北算是捋清整件事了,可正是因為捋清了,才有疑慮:“能動得了姓賀的嗎?”
沈家再權勢滔天,但也僅限于北江,僅限于國內。
而現(xiàn)在宋再旖是遠在八千公里外的英國。
還有賀逍這個人的存在。
光是下議院議員的身份,就夠他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
沈既欲撣一記煙灰,目光沒有聚焦地掃過面前不斷的車水馬龍,紅色尾燈映進瞳孔,“他要是想仗勢當地頭蛇,那我就讓他嘗嘗反噬的滋味,送他和他爸一塊兒上斷頭臺。”
……
沈聽擇得知這件事情后也挺驚訝的,是真沒想到宋再旖就這么悄無聲息地被人拐到大洋彼岸了,給出的一連串處理也快,當晚就給時任外交部副部長的薛興利打去一個電話,聯(lián)系到駐英大使,定下了三天的找人期限。
完事后才看向從始至終站在書桌前的沈既欲,問:“罰站呢?”
“爸……”
沈聽擇擺手,“我知道你想干嘛,但你確定到了那邊能忍住不打人?”
沈既欲無言以對。
他現(xiàn)在想殺了賀庭周的心都有。
所以沈聽擇讓他先別急,以免節(jié)外生枝,他會解決。
但是沈既欲怎么可能坐以待斃,在家里熬到隔天下午,趁沈聽擇到公司開會,直接讓周肆北給他搞了張最快去倫敦的機票。
一路飆到機場,順利登了機,坐下時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和他隔一條走道,柏時琪仍是習慣性地屈兩指,朝他懶洋洋地晃了晃,算作打招呼。
沈既欲問她這是做什么,他都懶得問是不是巧合,沒可能。
“我到倫敦轉機回莫斯科嘍�!�
“你覺得我信嗎?”
柏時琪這才輕輕笑一記,“嘖,你這人真是沒勁,我當初怎么就瞎了眼喜歡你呢?”
她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沈既欲聽著,視線一動沒帶動挪的。
“別這么看我,不然我得誤會你對我有意思,那我又要重新考慮我們倆的關系了�!�
“我們倆有什么關系?”
柏時琪狀作思考幾秒后笑:“換你來追我的關系?”
沈既欲也笑出來,像是聽到了多大的趣,結果下一秒就聽到柏時琪好整以暇地接一句:“我可聽說了,宋再旖被人拐跑了�!�
她翹著二郎腿,指腹在座椅扶手上慢悠悠地磨著,一臉興味地說這話。
沈既欲的神情到那時才有微妙變化,他轉臉:“你聽誰說的?”
“周肆北在留學圈搜羅倫敦人脈的消息都傳遍了,這點事稍微打聽一下就打聽到了�!�
“你這么牛?”
“沒你牛,敢這么一個人就到倫敦去。”柏時琪還是那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賀庭周難搞哦�!�
沈既欲嗤笑一聲。
柏時琪接:“所以我打算幫幫你�!�
沈既欲笑意一斂,“你說什么?”
柏時琪撥了撥肩側的頭發(fā),依然是隔著走道,和他不遠不近地對著視,說著話:“我說,我打算幫幫你�!�
“你怎么幫?”
“我爺爺以前參加維和,跟現(xiàn)在英格蘭國防部那幾位,”說著柏時琪抬手輕點兩記額角,隱晦示意:“打過交道。”
點到為止的一句,沈既欲聽完,反問條件呢。
柏時琪笑:“談條件多傷感情啊�!�
“我和你有感情嗎?”
“沒愛情,不是還有友情?”
沈既欲沒再接話,他轉頭看向舷窗外。
而柏時琪盯著他的側臉。
是挺帥的,可惜了。
但也僅僅是可惜,再無其他。
或許從一開始讓她產生興趣的,就是一個渾身留有宋再旖記號的沈既欲。
他下巴的海綿寶寶創(chuàng)可貼是宋再旖貼的,他穿的那件外套是宋再旖買的,他手里拎著的果茶是給宋再旖的。
她好心想幫他指條明路,結果這人腦子一根筋,犟的要死。
所以,這人她不要也罷。
世界這么大,帥哥多的是。
第69章
我會幫你頂罪
宋再旖又被噩夢驚醒了。
房間里漆黑,
沒開一盞燈,也透不進一絲光,窗外仍在下著淅瀝的雨,
她緩過那陣心悸后起身,下床,
推開門,客廳同樣的昏暗,只有賀庭周掌心的手機屏幕亮著光,她從他身后經過時,看到他又編輯好了一條她在巴厘島的朋友圈,
屏蔽父母,
分組發(fā)送成功。
這是他扣著她手機發(fā)的第三條朋友圈,也是她在這棟公寓里的第六天。
她走不出那道門,賀庭周就也足不出戶地陪著,一日三餐有賀逍的助理送上門,還有菲傭打掃衛(wèi)生,那些她前一秒摔碎的玻璃杯,后一秒可能就會被清掃干凈,地面恢復一塵不染,
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自欺欺人地粉飾著太平。
可憐又可悲。
一聲諷笑,賀庭周轉頭,
看到她,
手指從屏幕移到側邊,
咔嗒一聲鎖屏,
然后問她是不是餓了。
宋再旖不答反問他現(xiàn)在幾點了,聲音很啞。
“八點半�!�
原來已經這么晚了,
她又睡過了一整個下午。
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藥殘留血液的后遺癥,又或者終日的陰雨連綿不見太陽,除去最初兩天的徹底昏迷,宋再旖這幾天仍然是斷斷續(xù)續(xù)地昏睡著。
中間還發(fā)了一次高燒。
時隔半年的一場病,來勢洶洶,賀庭周連夜找來家庭醫(yī)生,喂過藥,輸過液,卻依然未見好轉,像是某種應激的自我保護機制,用這場病躲避著可能受到的傷害。
最后賀庭周不得已帶她去醫(yī)院,專家會診后才勉強退了燒。
整個人的精氣神因此虛掉,臉白肌淡,一句話都不愿和賀庭周多說,徑直朝廚房走,倒了杯水,想吃藥的時候被賀庭周止住,他讓她吃完飯再吃,宋再旖置若罔聞,掰開他的手指,快速仰頭將藥吞進,再灌一大口水。
賀庭周見狀皺眉。
宋再旖放下水杯轉身出了廚房,往沙發(fā)上坐,打開電視,隨便挑了部美劇播放,死氣沉沉的客廳終于有了一絲鮮活的色彩和聲音。
而賀庭周把賀逍助理兩個小時前送來的飯菜熱好才跟著出來,擱到宋再旖面前。
宋再旖卻是一眼都沒看,目光始終盯著屏幕,直到電視被賀庭周操控著關掉,他撂吃飯兩個字,她聞言慢悠悠轉向他一眼,“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
“吃了也是吐,有什么意義?”
“你感覺惡心想吐只是感冒藥的副作用,過兩天病好了停藥就可……”
“讓我惡心的是藥嗎?”宋再旖打斷他,“是你,賀庭周。”
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她看向他的眼神,已經比生人還生。
連恨都不再施舍給他。
空氣有幾秒的凝滯,但賀庭周很快不以為意地岔開話題,說今天有她愛吃的黑松露鵝肝,宋再旖無動于衷,作勢要回房間,但剛起身,就被賀庭周拉住手腕,他力氣很大,握得她幾乎皺一下眉,到那時才又有了脾氣,使勁掙開。
然后沒有猶豫地,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在賀庭周臉上。
氣氛更僵持了。
賀庭周幾秒的反應后直接笑出聲,很短促的笑,扭頭和她討商量:“下次換一邊打行么?再再�!�
“別他媽的叫我小名�!彼卧凫骄痈吲R下地盯著他,“你不配�!�
“那誰配?沈既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