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若他不承認(rèn)對柳枝有所圖謀扯了她的衣衫,那便無法證明他所言是真。
見李管事不說話,趙如媚不耐煩的瞧著桌案,“李管事,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今兒一大早把我請到這里來為你做主,你若是誣告,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李管事被趙如媚敲打一番后,心中立馬做了決定。
他指著柳枝篤定道:“小人不過是跟她鬧著玩,也沒誠心想對她做什么,不小心扯開了她的衣衫,便見她脖子上有紅痕!”
“小人說的句句屬實(shí),若是有假,天打雷劈!”
柳枝立馬反駁:“哪有人鬧著玩是去扯人家姑娘衣衫?別給自己的齷齪找借口!”
李管事急了,“若是姨娘不信,找人扯開了她的衣衫檢查檢查她的脖子,便知小人此言不虛。”
趙如媚給下人使了個(gè)眼色,幾個(gè)孔武有力的婆子就想上前去拉扯柳枝的衣服。
柳枝越是躲閃,她們越是覺得有問題,手上的力道就大了許多,讓柳枝吃痛不已。
此時(shí),孟辰朗擠進(jìn)了人群,他大聲道:“哪有光天白日扯人姑娘家的衣衫?若姑娘是被人冤枉,那以后還如何做人?”
趙如媚抬眼瞧去,見是個(gè)面熟的,一時(shí)間卻也想不起是誰。
一旁的丫鬟提醒后她才得知,眼前出來幫柳枝說話的男子是個(gè)府醫(yī)學(xué)徒。
趙如媚淺淺一笑,一副和善的樣子,對著那幾個(gè)下手的婆子道:“聽見這位郎君的話沒?人家姑娘還要做人,你們小心點(diǎn)查看便是�!�
隨后她又對眾人吩咐道:“男子都轉(zhuǎn)過身去吧!給人家姑娘留點(diǎn)顏面!”
眼見周圍男子都轉(zhuǎn)過身去了,柳枝這才沒有反抗,任由那幾個(gè)婆子把她衣衫扯開。
在陽光的映襯下,柳枝的脖頸愈發(fā)光潔無瑕,什么紅痕也看不見。
婆子搖頭:“回姨娘,這柳枝姑娘脖子上和胸前都檢查過了,沒有紅痕!”
趙如媚微不可查的變了臉色。
李管事率先大叫起來:“怎么可能?明明昨夜我瞧的時(shí)候,那紅痕深得很,怎么就沒了?”
隨后他又指著孟辰朗喊道:“定是你對不對?是你昨夜來幫她了,你給她擦藥了?”
柳枝微微有些心虛,手心已然攥出了汗。
“李管事,你還在這里信口雌黃的污蔑人嗎?”
李管事見紅痕沒了,卻也還想了后招,于是整個(gè)后廚的人都跪下了個(gè)七八,一同指認(rèn)柳枝與人有染。
翠果一馬當(dāng)先:“回姨娘,奴婢經(jīng)�?匆娏λ拱肴鼤r(shí)才回屋!”
柳枝氣急,“我明明是被你們欺壓,日日值夜,這才回屋晚的!”
張娘子也不甘示弱:“奴婢也瞧見過,她經(jīng)常與人在后廚里私會!”
總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柳枝百口莫辯。
趙如媚盯著柳枝說道:“一個(gè)巴掌拍不響,蒼蠅也不叮無縫的蛋,你若真沒做過,又哪有這些空穴來風(fēng)的傳言?”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jù),但是我還是勸你老實(shí)交代了,否則可別怪我心狠,非要逼供你了!”
趙如媚站起身來,指著柳枝冷冷道:“說,那奸夫是誰?”
柳枝從趙如媚急切的表情中像是看透了什么。
那些紙條,怕是跟趙如媚脫不了干系。
“沒有奸夫,奴婢是清白的!”
趙如媚又捻了一顆葡萄入嘴,“給我打,打到她招認(rèn)為止!”
“武德侯府的家風(fēng),是決不允許你們敗壞的!”
一板子,又一板子落在柳枝身上。
柳枝死咬著牙卻什么都不肯說。
孟辰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想上前阻止,卻見柳枝拼命的搖頭。
柳枝是怕孟辰朗透露出她和謝瑾懷的關(guān)系。
……
此時(shí),寶月樓里,謝瑾懷正低頭練字。
興榮步履匆匆,沖進(jìn)屋里的動靜之大,險(xiǎn)些讓謝瑾懷落錯(cuò)了筆畫。
他眉頭微蹙,不悅道:“急什么?”
興榮喘息一口,才道:“爺,您是不知道,那柳枝姑娘快被趙氏給打死了!”
謝瑾懷手中的筆頓了頓,眼底浮現(xiàn)一抹疑色:“趙氏?”
隨即,他又淡定自若的繼續(xù)寫字,“怎么就跟趙氏扯上了關(guān)系?”
興榮把事前的前因后果交代了清楚,其中特意提及了那想霸占柳枝的李管事。
謝瑾懷冷著臉,表情愈發(fā)陰沉。
他這人有潔癖,占有欲又極強(qiáng),自從他要了柳枝以后,他便已經(jīng)默認(rèn)這柳枝是打上了他的標(biāo)簽,即便是他不喜歡,也不許旁人沾染分毫。
興榮撓了撓頭,“爺,屬下也打聽過了,那后廚上上下下都一口咬定,是您的吩咐,要他們暗地里磋磨柳枝姑娘!”
“也不知是誰那么缺德,打著您的旗號這么折騰柳枝姑娘!”
謝瑾懷這下終于了然,為何那日柳枝會那般沖動的與他對峙,原是如此!
“還能是誰,除了謝昭那個(gè)蠢貨,我實(shí)在是想不出第二個(gè)人!”
最后一筆落下,一個(gè)殺字浮現(xiàn)在宣紙之上,謝瑾懷冷聲吩咐道:“挑事的人,找個(gè)沒人的地方處理了!”
興榮微微有些驚詫,他家九爺為了給世子祈福,已經(jīng)許久未曾殺生了,怎為了那柳枝姑娘屢屢破戒?
“爺,那柳枝姑娘那邊,您去救場嗎?要不要跟柳枝姑娘解釋下?”
謝瑾懷淡淡的看了興榮一眼,“爺與她非親非故,為何要救她?”
“誰知會不會是她與趙氏合謀搞的苦肉計(jì)?”
“再說了,爺本就不是心善之人,在她心里做個(gè)惡人也沒什么不好�!�
“你下去吧!”
……
后罩院里,血腥味濃得瘆人。
柳枝后背的衣衫被暗紅的血跡浸透。
盡管她被打的皮開肉綻,卻還是嘴硬不肯招認(rèn),只是一句句凄厲的喊道:“奴婢冤枉!”
趙如媚被她喊的煩了,直言道:“我瞧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來人,去帶她驗(yàn)身,若她不是處子,就亂棍打死!”
眼瞧著那些婆子就要把柳枝拖走,此時(shí),孟辰朗終是忍不住了。
他直接沖上前去,用身體護(hù)住柳枝,大聲喊道:“是我,與她有私的是我!”
“要打要罵,要?dú)⒁�,你們沖我來!”
柳枝錯(cuò)愕的抬頭,她的眼眸中全是孟辰朗的重影。
她有些看不明白,孟辰朗何苦非要搭上性命幫她,沾染上這些不相干的事兒?
第13章
世子救場“好一對癡情男女,可這里是武德侯府,容不得你們放肆!”
“給我打,狠狠的打!讓他們知道什么是規(guī)矩!”
趙如媚用那溫柔至極的表情,卻說出極其冷冽的話。
一板子又一板子落下,孟辰朗的姿勢始終未變,一直弓著身子做保護(hù)狀將柳枝護(hù)在身下。
柳枝見他嘴角流著血,便哭喊道:“朗哥哥,你別管我了,這事兒跟你沒關(guān)系的……”
孟辰朗滿臉漲紅,額頭上的青筋凸起,極力的忍耐的同時(shí),卻還強(qiáng)撐著擠出個(gè)笑容。
柳枝沒想到,重活一世,她竟然還是逃脫不掉這卑微如螻蟻般的境遇。
難不成這一世,是要被活活打死嗎?
“住手!”
就在此時(shí),一道溫潤而又有力量的男聲傳來。
眾人回頭望去,卻見是穿著一身月白錦袍的世子謝瑾鈺來了。
謝瑾鈺甩開下人的攙扶,直接走向人群來到了柳枝身邊。
他沖著那些依舊不肯停手的行刑者怒呵道:“怎么,本世子的話你們是聽不懂嗎?”
舉著板子的小廝有些猶豫的看向趙如媚,卻不再敢將板子落下。
趙如媚抬眸,隨意的輕撥鬢角的碎發(fā),“世子,我在管教下人,你這是在做什么?”
謝瑾鈺看著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柳枝,他筆挺著身子,嚴(yán)肅道:“我本是出來散心,途經(jīng)此處聽到慘叫連連,喊冤不斷,便也仔細(xì)將這事兒聽了一耳朵�!�
“如今此事還未查清緣由,怎好屈打成招?”
趙如媚勾了勾唇,冷笑道:“世子這是在質(zhì)疑我?”
謝瑾鈺回道:“只是希望趙姨娘能秉公行事,不要濫用私刑�!�
這話說的有些重,趙如媚當(dāng)即黑了臉,“這管家之權(quán),是侯爺允諾我的,世子若是不服,便去找侯爺說理吧!”
“來人,把世子請到一旁歇息,別讓這污糟的血臟了世子的衣裳。”
見謝瑾鈺站在那巋然不動,趙如媚當(dāng)即怒道:“這等穢亂內(nèi)宅的賤婢,不知世子為何非要護(hù)著?”
此時(shí)半吊著口氣的柳枝,連忙朝著謝瑾鈺喊冤:“世子,奴婢敢對天起誓,奴婢與孟郎君之間清清白白絕無私情!”
“是孟郎君見奴婢被屈打成招,不忍心見奴婢遭罪,這才仗義相救的!”
趙如媚瞪了柳枝一眼,冷冷道:“你們之間若沒有私情,他何必那么舍命護(hù)著你?”
是啊,何必呢?柳枝也看不明白。
孟辰朗抹了抹唇角的血,回道:“我向來是個(gè)熱心腸,助人為樂是我的習(xí)慣�!�
趙如媚顯然是被氣到了,壓低嗓音道:“世子今日,這是非要跟我過不去了?”
她在這侯府里呼風(fēng)喚雨二十多年,如今卻因?yàn)橐粋(gè)小丫鬟被世子下了面子!
謝瑾鈺淡淡道:“這柳枝姑娘已經(jīng)不是聽鸝院的人了,她如今不過是個(gè)后廚丫鬟,就算她與這位孟郎君有情,以武德侯府向來治下寬容的理念來說,合該祝福才對!”
“老太君天天吃齋念佛,為的就是化解這府中怨煞,姨娘怎還能天天喊打喊殺的,徒增孽障?”
見謝瑾鈺把老太君都搬出來了,趙如媚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府中誰都知道,謝瑾鈺出生以后身體羸弱,老太君特意請了游方道士為其批命。
當(dāng)時(shí)那道士便說,這武德侯府中殺孽太重,怨煞太深,需要日行一善慢慢化解。
自后老太君便整日吃齋念佛,為世子祈福,對下人也是寬而待之,只要不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都不會勒令打死。
趙如媚沒了能下手的借口,又被世子下了面子,她只能冷眼凝視二人,想從中探究出兩人的關(guān)系。
以往性子溫和的謝瑾鈺是從不愿與人起爭執(zhí)的,就算他不喜趙氏也只是冷冷淡淡不搭理,可如今他竟然為了這么個(gè)丫鬟跟趙如媚對峙,屬實(shí)是讓人詫異。
假山之上的瞭望亭,正好能看到后罩院的景色,謝瑾懷正手滾著佛珠坐在此處,靜靜的看著后罩院里發(fā)生的一切。
身后傳來興榮急匆匆的腳步,他盯著遠(yuǎn)處淡淡道:“趙氏是個(gè)難纏的,也不知世子能不能對付的了她�!�
隨后他又壓低嗓音,“讓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興榮點(diǎn)頭回道:“爺,您放心,小的已經(jīng)將此事兒辦妥,就算他們想追究,也絕對查不到您頭上�!�
此時(shí),一小廝急急的往后罩院跑去。
他上氣不接下的,站在門口大聲喊道:“姨娘,姨娘不好了,五爺他……”
趙如媚順著聲音看了過來,見那小廝是謝昭身邊的人,便忙問:“怎么了?”
“五爺他掉進(jìn)那荷塘里了,現(xiàn)如今還昏迷不醒呢……”
聞言,趙如媚臉色瞬間白了一度,心急如焚的起身就要走。
謝昭雖然是個(gè)混蛋紈绔,但怎么著那也是她的兒子。
見柳如眉撂下這事兒中途走了,李管事這才慌了神,忙跪在謝瑾鈺腳邊求饒:“世子爺,奴才也是一時(shí)昏了頭才做出此事,您就大人大量放奴才一馬吧!”
謝瑾鈺到底是心慈,只罰了那李管事三十板子和一年的俸祿便作罷。
李管事被摁在那,不過是挨了幾板子就暈了過去,竟還不如柳枝一女子撐得久。
柳枝本想施禮答謝謝瑾鈺的搭救之恩,卻因傷的太重沒有堅(jiān)持住而暈了過去。
謝瑾鈺看見柳枝那渾身血淋淋的,實(shí)屬不忍,便轉(zhuǎn)頭對身邊的仆從吩咐道:“去請府醫(yī)來為他們二人好生醫(yī)治�!�
此事在謝瑾鈺的干預(yù)下算是了結(jié)。
圍在一起的下人也漸漸散去,唯獨(dú)張娘子和翠果兩人大眼瞪小眼,滿是慌張和無措。
她們明明是聽了謝九爺?shù)牧�,要磋磨柳枝嗎?怎么世子卻要出來維護(hù)柳枝?
難不成是他們兄弟倆沒商量好?
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后,謝瑾鈺才慢悠悠的來到了瞭望亭。
剛剛說了太多話,讓他口干舌燥,見謝瑾懷已經(jīng)坐在亭中沏好茶了,他便直接坐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潤好了嗓子后他才開口詢問道:“你特意約我在此喝茶,怕是故意想讓我看到剛剛那一幕吧?”
“若是我沒能如你所愿出手相救,你又當(dāng)如何?”
謝瑾懷淡笑著又給謝瑾鈺添了一杯茶,“什么事兒都瞞不過二哥的這雙眼睛�!�
謝瑾鈺天生慧根,萬事一眼遍能看透,若不是羸弱的身子拖累他,日后必有一番作為的。
“前些日子你還對那丫鬟頗有成見,怎么如今你倒是對她很上心?”謝瑾鈺有些疑惑的問道。
謝瑾懷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gè)問題,原本他是覺得這可能會是個(gè)陰謀,本不予理睬,可腦子里卻滿是柳枝那嬌弱可憐的模樣。
他向來霸道,覺得能折磨柳枝的人,只能是他!
最終他給出一個(gè)模棱兩可的回答:“我那不是對她上心,我只是不想讓趙氏舒心!”
第14章
孟辰朗的自我救贖柳枝醒來時(shí)已經(jīng)是傍晚。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見周遭是陌生的環(huán)境。
“這是哪?”
“別動。”
她想掀了被子下床,卻被人叫住。
孟辰朗左手腕處纏著一圈紗布,而右手則端了一碗白粥遞到柳枝跟前,“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定是餓了,但你有傷在身,只能喝點(diǎn)清淡的白粥先將就一下�!�
柳枝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粥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孟辰朗見她能吃東西了,懸著的心終于能放下了。
他拉了一個(gè)凳子坐在一旁,介紹道:“這里是平安堂,是我的住的屋子�!�
“你傷的太重了,后罩房那邊的大通鋪也不方便給你療傷,我便自作主張的把你帶過來了。”
柳枝聞言,微微點(diǎn)頭,一邊喝粥一邊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