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幾句話說出來，懟的他竟然無法辯駁。
他的確沒想過自己會輸，可若真輸了他又會怎么做他也的確未曾想過……
答應那賭注也的確是一時興起，極度自信下，他確實沒考慮過后果。
他頭一遭覺得自己在一個小丫頭面前理虧，礙于面子，他只能找個借口掩飾心虛：“爺今日救你兩回，你就是這么報答的？”
柳枝也被這話賭的難受。
她一直想遠離謝瑾懷，遭難是因為他，被救也是因為他。
因他遭難，又承他恩情，這關系，剪不斷理還亂！
柳枝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跪在謝瑾懷面前磕頭求道：“奴婢欠九爺?shù)亩髑橐欢〞��！�
“待奴婢還清恩情后，求九爺慈悲，放奴婢一馬！日后別再招惹奴婢了，就讓奴婢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著吧！”
柳枝這般急于劃清界限，這讓謝瑾懷異常不爽。
他臉色漸沉，語氣生寒，“你能拿什么還？”
第28章
想給爺暖床，你還不夠格！“爺不缺女人！”
“想爬爺?shù)拇驳呐�，不知有多少，想給爺暖床，你還不夠格！”
在謝瑾懷眼里，柳枝不過是個丫鬟，沒錢沒權(quán)，除了一副姣好的容貌，和讓人眼饞的身子，似乎真沒什么更有價值的東西。
柳枝倔強道：“勾欄女子才以身抵債，九爺把奴婢想成什么人了？”
“奴婢知曉神醫(yī)歐陽先生的蹤跡，若是能請來他老人家給世子看病，算不算得還上了恩情？”
聞言，謝瑾懷這才真愣住了。
半晌后他才反應過來，狠抓住柳枝的肩膀，表情雖嚴肅至極，可冷淡的眸底難掩激動，“你說的可是真的？”
柳枝被抓的有些疼，吃痛的嚶嚀聲才讓謝瑾懷漸漸恢復理智，將其放開。
想起前世找尋歐陽神醫(yī)的細節(jié)，柳枝這才回道：“奴婢雖不能完全篤定找到歐陽先生，但是也有七成把握�！�
歐陽神醫(yī)喜歡四處游歷，居無定所，向來神出鬼沒，極其難尋蹤跡。
上一世也是謝瑾懷費盡心思才將人尋到，請來了府中給謝瑾鈺看病。
當時謝瑾懷怕歐陽神醫(yī)耐不住府中寂寞跑路，便命人把他扣留在府中，不準他離去。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柳枝時常碰見在府中池塘邊垂釣的歐陽神醫(yī)，打過幾次照面后兩人便熟絡了起來，柳枝也對于神醫(yī)的愛好以及他曾經(jīng)游歷過的地方有所了解。
若是按照上一世神醫(yī)游歷的軌跡去尋，應該是會有收獲的。
謝瑾懷心底還是生起疑云，他手指劃到柳枝纖細的脖頸上，然后輕輕一握，“你一個婢女，怎會認識歐陽神醫(yī)？”
柳枝知道謝瑾懷生性多疑，便編織了個借口，“歐陽神醫(yī)曾游歷過揚州，奴婢機緣巧合之下與認識歐陽神醫(yī)，知道他在京中有一至交好友，每年中秋之際，他便會回京訪友�！�
“眼下中秋將至，奴婢將九爺引至神醫(yī)友人的家中，自然會碰見歐陽神醫(yī)�！�
這些話半真半假，歐陽神醫(yī)曾經(jīng)是在揚州游歷過，但是柳枝在那時并沒有見過他。
不過上一世歐陽神醫(yī)與柳枝交談之時，提及過許多他去揚州游歷的細節(jié)，所以當柳枝把這些細節(jié)摻雜在這里面時，除非謝瑾懷當面問歐陽神醫(yī)，否則根本沒有辦法識別真假。
謝瑾懷漸漸的松開了手，柳枝所說的，和他打聽到的細節(jié)幾乎一樣，甚至還要更加詳細些。
“所以你那些藥理知識，都是跟歐陽神醫(yī)學的？”
柳枝點頭，“確實是歐陽神醫(yī)的功勞，奴婢不敢貿(mào)然領功�！�
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謝瑾懷這才放下戒備心，將手從柳枝的脖頸松開。
他看向柳枝，眼底情緒晦暗不明，她若拿著神醫(yī)的下落邀功，一步登天的機會不是沒有。
可她偏偏就拿著這樣好的籌碼，提了一個這么一個要求！
他是洪水猛獸嗎？真就這般的不堪，被個小丫頭嫌棄至此？
謝瑾懷心里堵得慌，可那憋屈又沒法說出來。
只能瞪著柳枝放了狠話：“你最好說的是真的，敢騙爺，仔細著你的皮！”
柳枝斂眸，低聲回道：“奴婢絕不敢騙您，若成了以后，只希望您能遵守承諾，離奴婢遠些�！�
謝瑾懷心里更氣了，恰好此時馬車已經(jīng)行駛到了侯府，車剛停穩(wěn)，他便怒呵一聲：“還不滾下去！”
沒等車夫?qū)④嚨史畔聛恚Ρ阋呀?jīng)急急地跳了下去。
她落地時崴了腳，車夫忙問道：“姑娘小心，沒傷著吧……”
她一邊搖頭，一邊逃似的往側(cè)門走去。
謝瑾懷撩開簾子，見那頭也不回的兔子一瘸一拐的往府里鉆，心里當真憋悶的很。
柳枝走的很急，整個人又憂心忡忡，從側(cè)門進去時也沒注意，正巧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兩人都跌在了地上，對方吃痛的喊出了聲。
隨即，一丫鬟上前對著柳枝就是一痛責罵：“你走路不長眼的嗎？這么著急是趕著去投胎嗎？”
“對不住，是我的錯……小喜？”柳枝這才抬頭，驚覺對方是個熟人，立馬露出個笑臉。
可那小喜瞧見是柳枝，卻露出鄙夷之色，“喲，哪里來的燒火丫頭？”
“我如今是二等丫鬟了，你一個后廚的粗使婢，你怎么也該叫我一聲小喜姐！”
柳枝有些錯愕的看著小喜。
這位小喜，曾經(jīng)是聽鸝院的灑掃婢女，平日里就負責給聽鸝院的樂伶舞姬洗衣打掃，偶爾還得給人跑腿買些胭脂水粉一類的，算是聽鸝院里最底層的丫鬟。
那個時候小喜嘴甜，時常在她身邊瞻前馬后。
她見小喜老實本分，便經(jīng)常讓小喜替她跑腿，并且事后會給一筆不錯的跑腿費，讓小喜賺些體己錢。
可如今她才離開聽鸝院多久，小喜便這般翻臉不認人了？
只見小喜將地上的女子扶了起來，將其身上的塵土拍了拍，然后一臉兇相的沖著柳枝吼道：“你個賤婢，沖撞了胭脂姑娘，還不快點賠禮？”
胭脂？謝瑾懷的新歡？
原來小喜這是攀上了胭脂，果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柳枝這才將目光落到那胭脂身上。
胭脂今日還是一身鵝黃衣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繡粉花的比甲，秀發(fā)半挽著，發(fā)髻間插著一支粉色芙蓉花簪。
她一抬手，腕部的叮當鐲子響聲清脆悅耳，一顰一笑盡是江南女子的婉約。
這樣一看，倒是比前些日子輕佻的打扮沉穩(wěn)了許多，是謝瑾懷喜歡的風格。
柳枝微微躬身，“胭脂姑娘，是我不好，沖撞了您……”
胭脂此時也在默默打量著柳枝，見她剛剛那失了魂的樣子，顯然勾起了她的好奇。
于是胭脂跨出側(cè)門，往門外探去，剛好見謝瑾懷的馬車�？吭谡T。
見謝瑾懷下了馬車，目光又時不時的往側(cè)門看去，胭脂似乎猜到了什么。
小喜本還想訓斥柳枝兩句，卻被胭脂攔住。
她見謝瑾懷還在不遠處，怕動靜太大引來人，便也沒有再故意刁難。
她淡淡的掃了柳枝一眼，然后訓誡道：“日后走路仔細著點，今日恰好只是撞了我，若是日后沖撞了別的主子，你能指望誰來救你？”
說完，胭脂便帶著小喜走出了側(cè)門。
她本想追上謝瑾懷，可任憑她怎么喊，謝瑾懷都跟沒聽見似的，頭也不回的從正門進了府。
胭脂見狀雖有些不甘，但還是掏出了個銀錠子塞給了門房，低詢問道：“剛剛九爺?shù)鸟R車上，可曾下來什么人？”
第29章
這笑容刺眼門房小廝悄悄將銀子塞入袖中后，壓低了聲音，“剛剛是有一丫鬟從九爺車上下來……”
胭脂開始細細琢磨。
從謝九爺馬車上下來的，定然是柳枝了。
瞧那柳枝一臉心神不寧的慌張樣，還有那謝九爺一臉怪異的表情，顯然他們之間怕是有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想著，應該找個機會對那柳枝試探一二。
……
柳枝回到后廚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崔管事正在安排下個月的輪值換班。
柳枝沒想到這一次她不用再做挑水劈柴燒火等粗活，崔管事給她安排了一個傳膳的閑差。
具體的差事就是只需要她把后廚做好的膳食，按時的送到各房各院中，再待主子們用完膳后，把撤下的碗碟收回來便算將活完成。
雖是個跑腿活，可后廚里想做這活的人卻是一大把，往常都是些老資歷的才輪得到，柳枝剛來就能當著差事，顯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往日與她不對付的張娘子和翠果，這次也主動上前搭話。
“那個柳枝啊，之前的事情都是一點誤會，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往日愛占別人便宜的張娘子，竟然破天荒的拿出了一罐上好的茶葉遞了過來，想要跟柳枝冰釋前嫌。
想起往日她們的種種嘴臉，柳枝撇過頭去，“不必了，我那茶多喝不完�！�
這種你好時上趕著巴結(jié)，你落難時就恨不得踩你兩腳的人，她屬實不敢再結(jié)交了，指不定哪天又翻了臉在背后捅刀子。
柳枝剛走到轉(zhuǎn)角處，見自己的帕子掉了，正彎腰撿時，便聽見不遠處張娘子的謾罵聲：“呸，小賤人得意什么！不就是仗著自己榜上了九爺嘛！”
翠果附和，“后廚的好事兒都讓她給占了，還在那裝清高……”
柳枝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怕是她今日的優(yōu)待都是因為謝瑾懷，可沒人知道她其實一點也不想要跟謝瑾懷沾邊，更不想因他而有了什么特殊待遇。
她深知，能與謝瑾懷沾上關系，可不是什么好福氣，而是催命符。
回后罩院時，柳枝碰巧遇見了采辦。
對方見到她后立馬笑臉迎上，“崔管事那邊我已經(jīng)替你打過招呼了，我還跟她夸了你，說你活干的不錯，人又實誠，只做個后廚的粗使有些可惜了……”
果真是這采辦把這事兒傳揚出去的，以至于連崔管事都給了謝瑾懷幾分薄面，特意關照了下她。
柳枝只感覺她似乎無形之中，又欠了謝瑾懷許多人情了。
這天底下，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債。
柳枝見采辦拉著她滔滔不絕，自然是明白對方的意圖，忙道：“您且放心，奴婢是懂規(guī)矩的，在主子面前什么也沒多說。”
采辦這下笑的更燦爛了，似是真情實意的說道：“你這丫頭是真實誠！今兒為難你是我不對，日后你若有難處了，盡管開口，只要我辦得到的，我定然盡力幫你�！�
他今日提心吊膽一天，就怕柳枝在謝九爺面前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好在這姑娘比他有氣度，否則他可是要慘了。
……
送膳食這差事連著做了幾天以后，柳枝才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個簡單輕松的活。
后廚偏遠，武德侯府的宅子又極其的大，要將膳食送到各個院里，就得橫跨大半個宅院來回穿梭。
若是遇到大夏天，只需幾個來回，正午時那毒辣的日頭就能將人曬掉一層皮。
今日柳枝照例將膳食送去鹿鳴居時，卻在門口碰見了孟辰朗。
她一抬頭，便瞧見了孟辰朗鼻尖上細密的汗珠，以及淺藍色的衣衫上有明顯被汗水打濕的痕跡。
孟辰朗應該在門口站的挺久了。
柳枝順嘴問了一句，“阿朗哥，天這么熱，你在這里做什么？瞧你熱的滿頭大汗……”
孟辰朗淺淺地笑了下，然后用袖子將汗珠擦了擦，“我在等你�！�
“等我？”
柳枝疑惑，以為孟辰朗是有什么急事兒尋她。
可哪成想孟辰朗從身后拿出了一個水囊遞給了柳枝。
柳枝好奇的接過，手指觸及時只覺得那水囊冰冰涼涼的，像是特意冰鎮(zhèn)過一般。
她晃了晃，發(fā)現(xiàn)里面裝的滿當當?shù)模斑@里面裝的什么？”
孟辰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小小的梨渦，“這幾日瞧你頂著日頭給各院送膳辛苦，我便照著古籍藥方子制了些酸梅湯�！�
“正巧世子院中又有冰可以用，我便放在上面鎮(zhèn)了下，正好冰涼爽口，在夏日最是消暑。”
柳枝又驚又喜，將水囊打開淺淺嘗了一口。
那湯水入口酸酸甜甜，又極其冰爽，果真能讓人擺脫酷暑的燥熱，渾身清涼。
她笑的眉眼彎彎，毫不吝嗇的贊嘆道：“可真好喝，讓人覺得涼快的很呢！”
孟辰朗見柳枝如此喜歡，笑意更濃，“反正我在鹿鳴居當差，你每次來送膳的時候我就提前給你備好，正好給你消暑解渴�！�
“那就多謝阿朗哥啦！”
柳枝與孟辰朗算是患過難的朋友，她不想那般虛偽的客氣，便大方的接受。
此時，正朝著鹿鳴居走來的謝瑾懷正巧撞見了這一幕。
見柳枝與孟辰朗站在鹿鳴居的門口說說笑笑，杏仁般的圓眼笑瞇成了月牙彎。
謝瑾懷只覺得那笑容真是刺眼。
瞧她現(xiàn)在這般肆意歡笑的樣子，再想想每次柳枝面對自己時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簡直天差地別！
謝瑾懷心中憤悶不已，腳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幾分。
“什么東西這般寶貝？也讓爺爺開開眼？”
此時，謝瑾懷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
柳枝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下意識將手中的水囊攥的很緊。
孟辰朗躬身行禮，解釋道：“一些酸梅湯而已，九爺若是喜歡，我再去給您盛一碗……”
謝瑾懷瞥了一眼柳枝手中的水囊，然后一把搶過，“不用麻煩了，我嘗這個便行�！�
“九爺，這不合適……”柳枝伸手想攔，謝瑾懷卻是更加的眼疾手快。
那水囊是柳枝剛剛喝過的，謝瑾懷卻毫無顧忌的拿過喝了一口。
此舉似乎像是在刻意告訴旁人，他與柳枝的關系并不一般。
謝瑾懷淺嘗了一口，就直接當面吐了出來，他一臉鄙夷道：“就這破東西，還當個寶貝一樣護著呢？”
第30章
你竟敢不愿意？柳枝瞧見謝瑾懷這般糟蹋東西，心里難受，故而伸手討要：“既然九爺瞧不起此物，那便請九爺把東西還給奴婢！”
謝瑾懷微扯唇角，笑的危險。
敢這般駁了他的面子，這柳枝屬實是太放肆了些！
他將水囊遞給柳枝，“可得拿穩(wěn)了……”
柳枝伸手去接，手指剛觸及到水囊時，謝瑾懷卻猛地松開了手。
水囊掉在了地上，發(fā)出悶悶的響聲，隨后便是里面的湯水流淌了一地。
“九爺你……”柳枝紅了眼，想要爭辯，卻被孟辰朗拽住手臂。
他朝著柳枝微微搖頭。
與謝瑾懷這種不講道理的人，憤怒是沒有任何用處，最終吃虧的反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