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安王妃搖了搖頭,她也說不上來了,甚至心里有了一個最壞的猜測。
那便是這兩兄弟都對柳枝有意!
可一女不侍二夫,這要真夾在兩兄弟中間,怕是要出問題的。
太后盯著柳枝審視道:“你夾在瑾鈺和瑾懷兩兄弟之間橫跳,可是另有圖謀?”
“你想挑撥他們兄弟的感情?”
謝瑾懷連忙開口替柳枝辯解,“太后誤會了,她沒有挑撥我和二哥,是我死纏著她,她從未對我有意……”
太后冷掃了一眼謝瑾懷,“你住口,哀家在問她!”
此時柳枝被嚇的冷汗直流。
“奴婢不敢。”
太后冷哼一聲,“不敢?瑾懷說是他死纏著你,而你對瑾懷并沒有意,那你便是對世子有意咯?”
“只要你說出來,哀家可以替你做主�!�
太后想的是,此女生得貌美,是罕見的絕色,若是橫在謝瑾懷和謝瑾鈺兄弟之間,時間一久必生禍端,不如早些一錘定音把她分給其中的一位。
謝瑾懷此時也緊張的看著柳枝,生怕柳枝說出,她其實對世子才是真心實意的……
然而柳枝的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回太后,奴婢自從跟在世子身邊,世子常對奴婢傳道授業(yè),為其解惑,乃奴婢恩師�!�
“奴婢再卑賤,也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自是不敢罔顧人倫生非分之心�!�
“請?zhí)竺麒b,奴婢對世子乃是對恩師的仰慕之情,絕無虛言!”
了解完柳枝的想法后,謝瑾懷終于松了一口氣。
太后見柳枝說的這般果決,倒也沒再生疑,反而是揮了揮手,直接賜了懿旨。
“既然你對世子沒有男女之情,那便把你賜給瑾懷做個貴妾吧!難得他小子為了一個姑娘,這么冒失的跑到哀家跟前抗議,那哀家便成全了這小子!”
安王妃也沒有反對,在她眼里,男子多個妾就跟晚膳多添了一盤菜一樣,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推了推怔愣住的柳枝,“還不謝過太后,以你的身份,頂多做個通房,如今能成貴妾,那是太后開恩。”
柳枝傻眼了,她怕被算計身陷囹圄,對胭脂和淑妃是千防萬防,可沒想到她是百密一疏,居然在太后這里栽了跟頭。
她就這樣被當成了一個玩意兒塞了給謝瑾懷!
這一來,她之前所做的努力,不全都付諸東流,成了一場空談的笑話了嗎?
她慌忙搖頭,“太后,九爺?shù)恼捱未進門,怎么能先納妾,求太后收回……”
一旁的安王妃嚇得眼皮一跳,連忙捂住了柳枝的嘴。
這太后娘娘,可是最討厭別人反駁她的話。
太后懶懶的看了一眼,對眾人道:“出來一趟,也有些乏了,不如你們都隨哀家回長樂宮,陪哀家用個晚膳再回去吧!”
眾人齊聲回道:“是�!�
太后又頓住腳步,回頭看向柳枝道:“聽說你琵琶彈得不錯,也跟著來吧!”
太后前腳剛走,安王妃這才松開了手。
“王妃,求求您讓太后收回懿旨吧!奴婢對九爺也全無半點心思的……”柳枝趕忙跟安王妃磕頭,希望她能為自己說說話。
安王妃一臉不解的看著柳枝,隨后從侍女那接過手帕慢條斯理的擦了擦,這才用眼神警告道:“你當太后的話是兒戲嗎?”
“那是懿旨!太后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柳枝,本王妃念在你對世子尋得神醫(yī)之事有功,又跟云惜關系要好,這才多提點你一句�!�
“你當著侯府的公子是那菜市的白菜嗎?任你一個奴婢挑來揀去?”
“你要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要清楚你才是那一顆供人挑選的白菜,主子面前哪里輪的到你說不的?”
安王妃撂下這句話后,便立馬跟上前去攙扶著太后。
“難得太后留臣妾在宮里用膳,您那小廚房里做的姜絲八寶鴨,臣妾可想念的很呢!”
太后無奈的笑了笑,“那丫鬟進宮不過兩日,這瑾懷就按耐不住要進宮來看望,還讓哀家誤以為是他終于起了孝心,是來看哀家的!”
“如今真相大白,他竟是為了那丫鬟,那哀家自然是要為他們制造機遇的,畢竟他難得對女子上心……”
太后和安王妃的聲音越來越遠,柳枝跪在地上卻一動不動。
沈云惜見狀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只能去拉柳枝起來,可柳枝的身體就跟沒長骨頭似的,癱在地上根本拉不起來。
沈云惜見狀也有些心疼她,“柳枝你別這樣,太后懿旨我也沒辦法的……”
“事情既然已經(jīng)沒法挽回,你便想開些,瑾懷表哥他雖然比不過瑾鈺表哥吧,但也不差的。”
“他雖然人冷了點,脾氣差了點,手段殘暴了點,可人真不壞,日后肯定會對你好的……”
謝瑾懷在一旁聽的,沒忍住瞪了沈云惜一眼。
她這勸法,還不如不勸。
許是察覺到謝瑾懷冷冽的目光,沈云惜訕訕一笑,“額,我有點餓,先回長樂宮吃點東西,你們慢慢聊……”
待人都走了以后,周遭靜默得可怕。
細細的風聲夾雜著柳枝微微的抽噎,顯得異常清晰。
謝瑾懷伸出手,也學著世子那般語氣柔和的開口,“地上寒涼,你先起來吧!”
柳枝慢慢抬頭看向謝瑾懷,眼眶微紅,眸光盈盈。
她略帶絕望的口吻問他,“九爺,您費盡心思想得到了奴婢,您現(xiàn)在是不是很得意?”
“為什么,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奴婢呢?”
越來越多的淚水,蓄滿眼眶,最終在垂眸的瞬間,大顆淚珠一滴滴的砸在了地上。
若是以前,謝瑾懷見柳枝這副模樣,他只會憤怒。
覺得不能理解,一個小小丫鬟憑什么瞧不上他,隨后他就會把這種憤怒化為占有欲,迫切的想要得到對方來減輕自己的挫敗感。
可如今他見柳枝傷心成這樣,心中沒了憤怒,也沒有激起占有欲,而是一種悲傷失落的感覺。
甚至能明顯的感覺到,心臟在那一瞬間有一種莫名的刺痛,隨后心尖被苦澀的味道填滿。
第255章
隔著輩分謝瑾懷沉默著上前,一把將柳枝拉了起來。
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把柳枝強行抱在懷里,反而是在確定她站穩(wěn)以后,自己再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男女應該有的距離。
他知道,其實柳枝一點也不喜歡被他強行抱著。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柳枝,認真的解釋道:“不管你信不信,今日太后的懿旨,不是我本意。”
柳枝擦了擦眼角的淚,擠出一抹苦笑:“不是你本意?那你可敢說此事與你無關?”
“我……不敢�!敝x瑾懷垂了垂頭,早失了往日的自信。
柳枝質問他,“二太太今日來宮里覲見淑妃,是受九爺您指派吧?”
“讓她故意把奴婢帶到御花園,恰巧撞見太后,也是您處心積慮的謀劃吧?”
“是您看奴婢一直不肯順從,便想借那皇權壓人吧?”
“如今木已成舟,您一句不是您的本意,就想以此糊弄奴婢嗎?”
柳枝一句句的質問,仿佛一把小刀割在謝瑾懷的心口,很痛,很悶。
他知道自己在柳枝心里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卻沒想到會是壞的這么徹底的壞人。
他緩緩開口解釋,“二伯母,進宮的確是我安排的,可從始至終的目的也只是想你在淑妃那邊可以過的舒心僅此而已�!�
“我也承認我是有私心,讓二伯母把你帶到這里來,就是為了想見你一面�!�
“太后會出現(xiàn)在此真是個意外,我從沒想過要以權壓人�!�
柳枝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疑。
往日冷傲的謝九爺,向來都是我行我素,從不屑去與人解釋,現(xiàn)在居然能耐下性子與她解釋。
而且句句都像是真情流露。
“當真……如此?”見慣了霸道蠻橫的九爺,柳枝忽然就有些茫然無措了。
謝瑾懷點了點頭,輕聲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便不會強迫你。”
“待會兒我會去長樂宮,跟太后說清楚,求她收回懿旨�!�
他又頓了頓,眼底帶了幾分不舍,“待你安全出宮后,我會把你的身契還給你,日后你想去哪,都由你。”
“你想要的自由,我給你!”
柳枝怔愣住,一時間也不知道謝瑾懷的話中真假。
他決絕的話說了多次,可沒過多久,還是會卷土重來的纏上她。
這一次,又能持續(xù)多久呢?
謝瑾懷看出柳枝眼中的懷疑之色,心中自嘲一笑,‘你看,她從沒有真正的信任過你,又怎么會接受你的真心�!�
“走吧,去了太后宮里,我自然會向你證明。”
……
長樂宮。
太后留了眾人在宮里用晚膳,柳枝則是被安排在一旁彈琵琶。
席間太后與眾人聊的都是一些家長里短,也算其樂融融,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現(xiàn),才讓原本熱鬧的場面瞬間冷了下來。
“太后娘娘,臣妾不請自來者,是否掃了諸位的雅興?”
金貴妃身著一襲大紅金絲云紋宮裝,款步邁進了殿內。
她將手中的湯婆子遞給身側的宮女,然后朝著太后盈盈一拜,“太后萬福�!�
太后笑著將她虛扶起身,“你能來,哀家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掃興?來人,給貴妃賜座�!�
宮人們趕緊給貴妃新添了碗筷。
待金貴妃坐下后,她這才環(huán)視了一圈屋子里的人。
先是柔情的看了謝瑾懷幾眼,隨后眼神便落到縮在角落里的柳枝身上。
她語調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像是隨口一問:“臣妾進宮這么多年,也未曾聽聞過太后喜歡聽琵琶曲兒?今兒可是什么好日子,讓太后如此有雅興?”
太后回道:“自然是瑾懷喜歡聽琵琶曲,哀家便讓人過來彈�!�
金貴妃用筷子輕輕夾了一塊魚肉,隨后冷淡的目光落在柳枝身上,幽幽開口,“這宮里樂伶那么多,怎么叫了侍奉淑妃的樂伶過來?”
“淑妃以聽琴曲養(yǎng)胎,若是她有個什么不舒坦的地方,怕是又要借此鬧上一鬧了�!�
太后似乎沒有聽出金貴妃的話中深意,笑著回道:“淑妃有什么可鬧的?這丫鬟又不是她宮里的宮女!”
“哀家瞧這姑娘姿色不錯,瑾懷又頗為喜歡,便做主把這姑娘賜給了瑾懷做貴妾,也算是喜事一樁吧!”
聞言,金貴妃的眉頭微蹙,涂滿蔻丹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她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有些陰陽怪氣道:“臣妾倒是沒想到,這小小樂伶真是有幾分手段,不愧是揚州來的瘦馬,不僅迷的了謝家兩位爺團團轉,竟然還能入那么多貴人的眼?”
面對這樣的侮辱,柳枝反抗不了,就只能把頭埋的極底,想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謝瑾懷微微蹙眉,看向金貴妃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冷意。
沈云惜察覺到金貴妃剛剛看向柳枝的目光不善,便插話道:“貴妃娘娘此言差矣,該是這柳枝姑娘是真的好,所以諸位貴人們才會慧眼識珠的欣賞她,喜歡她。”
這話一出,金貴妃自然是沒有辦法反駁。
她總不能說,皇上和太后都是有眼無珠而下的旨意吧?
金貴妃收回目光看向沈云惜,露出受傷的神情,“云惜妹妹,咱們幾個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以往你都是叫我若惜姐姐的,如今怎么生分了呢?”
金貴妃不理解,往日與她要好的沈云惜,為何在此時要幫柳枝說話。
沈云惜和金若惜從前的確很要好。
金若惜的生母曾經(jīng)與安王妃也是手帕交,兩家的女兒雖不是親生姐妹,但是為了顯得親近,便都給她們的名字中取了一個惜字。
沈云惜撇了撇嘴,回道:“貴妃娘娘也說了,那是從前�!�
“如今貴妃娘娘是皇上寵妃,咱們之間隔著輩分呢!”
“按輩分來算,我和瑾懷表哥都得叫您一聲嬸嬸呢!”
謝瑾懷也在此時端起酒杯朝著金貴妃敬了一杯酒,“云惜表妹說的對,我們與嬸嬸以前的情分不可今日而語,即便要顧念兒時情分,也得先顧及君臣之儀,長幼輩分之序,不可擅自僭越。”
金貴妃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有些扭曲,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握著,卻發(fā)顫的厲害。
這頓飯,金貴妃吃的毫無興致,隨便應付了下便尋了借口告退,看樣子似乎是被氣走的。
散席后,安王妃把沈云惜拉到一邊,訓斥道:“你剛剛就不能少說兩句嗎?現(xiàn)在皇上對她的枕邊風是百依百順,得罪了她,對你有什么好處?”
第256章
假意做戲沈云惜倒是無所謂的聳聳肩,“母妃,我這是在點醒她!”
“您沒瞧見她剛剛進門時瞧瑾懷表哥的眼神嗎?明明都當了貴妃,還對表哥賊心不死……”
沈云惜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安王妃用手捂住了嘴。
“小祖宗,這是在宮里,妄議妃嬪,你知道這是什么罪嗎?”
柳枝抱著琵琶準備回宜歡殿,路過時剛好聽了一耳朵。
她有些唏噓,原來能看清金貴妃心思的人竟然有那么多。
她也不能理解,金貴妃如今那么舍不得謝瑾懷,當初為何又要執(zhí)意進宮為妃呢?
當然現(xiàn)在更讓她擔心的是,金貴妃會不會因此針對她。
此時長樂宮殿內,太后高坐在鳳椅之上,一臉不悅的盯著謝瑾懷。
謝瑾懷雙手交疊躬身再次行禮道:“臣懇請?zhí)竽锬锸栈爻擅!?br />
太后瞬間怒不可遏,“哀家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許是不解氣,她還直接把手邊的茶杯朝著謝瑾懷砸去。
謝瑾懷筆直的站在原地沒有躲閃,任由那茶盞砸在他的額間,露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太后因不是皇帝的生母,不得皇帝敬重,時常便是她說什么,皇帝要么隨口反駁,要么陰奉陽違,故意落她顏面。
久而久之,太后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反駁她的意思。
一旦她的懿旨落下,除非圣旨強壓,否則她根本不會退讓。
太后許是想不明白,為何這等小事謝瑾懷也要來反駁她,便問:“究竟是她對哀家的旨意不滿,還是你不愿意?”
謝瑾懷立馬回道:“是臣,并非她對太后懿旨有異議,是微臣不愿�!�
太后不信,“你說什么渾話,一個妾而已,納了也就納了,你還能少塊肉不成?”
其實謝瑾懷說的這話也不算有假,與其用這樣的方式強迫她做妾,那么他寧愿永遠都得不到柳枝。
可不論謝瑾懷怎么開口求,太后都依舊沒有改變主意。
她冷哼道:“哀家是絕不會收回懿旨的,哀家就不信,一個丫鬟,她還能倒反天罡不成?”
待謝瑾懷從內殿出來后,守在殿外的柳枝便第一時間迎了上去。
她一臉期待的看向謝瑾懷,“九爺如何,太后她收回懿旨了嗎?”
謝瑾懷面對柳枝始終側著身子,他的側臉在銀色的月光下增添了幾分清冷之感,眼底藏著淡淡的憂愁,仿佛要破碎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