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期間邵衾寒一直盯著窗外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聽見身旁的動靜,他收回視線看了眼,卻見沈炎坐在了自己身側,無意識皺眉,隨后發(fā)動了引擎。
沈炎坐在副駕駛,緊張的攥緊了膝蓋,但見邵衾寒沒有多余的動作,又慢慢放松了下來。因為蘇青硯的事,他這段時間消瘦了很多,手機列表通訊錄刪得干干凈凈,仿佛真的要與對方徹底斷了關系。
“阿炎,我要訂婚了,我媽媽心臟一直不好,我沒辦法再繼續(xù)跟她僵持下去了……”
蘇青硯的話又在耳畔回響,沈炎慢慢閉眼,心頭忽而涌出一股沒由來的恨意。他攥緊指尖,這次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感覺掌心空空,什么都攥不住。
他現在迫切的需要攥住些什么東西,來保證自己的安全感。
沈炎不著痕跡的喘了口氣,而后緩緩睜開眼,他見邵衾寒心無旁騖的在開車,抿了抿唇,主動開口:“邵先生,這段時間學校放假,我可能要回去住幾天。”
邵衾寒沒什么反應,嗯了一聲。
沈炎看了眼時間,發(fā)現已經到中午了,對著邵衾寒笑了笑,出聲建議:“還沒吃午飯,要不我們在外面找個地方吃頓飯再回去吧。”
邵衾寒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視線一直盯著前方的路況:“我吃飽了�!�
沈炎壓根沒想到邵衾寒會拒絕,以至于他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什么?”
邵衾寒沒說話,直接左打方向盤,拐進了距離這里最近的一家餐廳,然后猛的踩住剎車,在路邊停穩(wěn):“你下去吃,我在車上等你�!�
沈炎這下是真的傻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邵衾寒有些心煩意亂,只是藏的比較隱晦。他當著沈炎的面點了根煙,然后降下車窗使空氣流通,神情在一片繚繞的煙霧中被吞沒,皺眉道:“你去吃飯,我抽根煙�!�
煙味并不嗆人,帶著幾分醇厚綿長的味道,沈炎卻在某一瞬間感到了窒息。不知是為了不落面子還是別的,他勉強笑了笑:“好,那我買份飯打包吧,等會兒就回來。”
語罷看了邵衾寒一眼,開門下車了。
邵衾寒骨節(jié)分明的手探出車窗,屈指彈了彈煙灰,他不經意抬頭,卻從后視鏡中發(fā)現自己眉頭緊擰,頓了頓。
和沈炎見面他該高興才對。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總感覺空落落的,像梗了一根刺。
就在邵衾寒目光幽深,陷入沉思的時候,座椅間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瞬。他掐滅煙頭,打開一看,卻見是沈涼發(fā)來的消息。
不用看邵衾寒都能猜到對方在屏幕那頭是什么樣子,一定是眼中帶笑,狡黠得像只狐貍,支棱著耳朵探聽八卦。
邵衾寒慢慢打了一行字,又刪掉,斟酌半天,最后只回復了三個字:
沈涼秒回:
這句話不知道哪里踩到雷點,讓邵衾寒的心情愈發(fā)糟糕起來,面無表情回復道:
他打完字,直接點擊發(fā)送,然后按熄屏幕,把手機當啷一聲扔了回去。
說不清為什么,心底暗火欲燃愈烈。
沈炎拎著打包好的飯回來,就見邵衾寒神情陰沉似水的坐在車里,說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他并未表露出來,硬著頭皮上了車:“邵先生,我們回去吧�!�
邵衾寒發(fā)動車子:“看場電影再回去�!�
語罷直接踩下油門,開向了附近的電影院。
沈炎:“電影?……好……好吧�!�
邵衾寒的態(tài)度實在冷淡得讓人心慌,加上急于從和蘇青硯的那段感情中走出來,沈炎竟也沒反對,就那么結結巴巴的點頭答應了。
邵衾寒隨便選了部片子,又買了票,敷衍得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務。偏偏沈炎沒看出來,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然而在落座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邵衾寒將其中一張票根遞給沈炎:“你坐第一排�!�
沈炎下意識問道:“那你呢?”
邵衾寒徑直走向后面,用行動告訴他,在最后一排。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荒唐的選座方式。
彼時沈涼正躺在床上玩手機,他并不知道邵衾寒的騷操作,只是盯著他們聊天的屏幕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把手機塞到了枕頭底下。
沈涼閉上眼,似乎準備睡覺,嘆了口氣,一個人自言自語道:“好白菜就要被豬拱走了�!�
他語氣太過復雜,以至于系統(tǒng)一時竟沒能分清他口里的“豬”到底是在指誰。
系統(tǒng)落在他枕頭旁邊:
沈涼心想有什么可救的,邵衾寒但凡不是個傻子,都知道怎么把握住機會,他用枕頭把系統(tǒng)拍飛:“別吵我睡覺。”
沈涼以前寫稿的時候,作息顛倒得讓人難以想象,他可以幾天都不睡覺,也可以倒頭就睡得昏天黑地。
沈涼目前處于第二種狀態(tài)。他睡覺的時候還是下午兩點,等被手機的電話鈴聲吵醒時,外面天色卻已經漆黑一片。
沈涼還沒醒,他閉著眼摸到手機,迷迷糊糊按下接聽鍵,聲音仍然困倦:“誰�。俊�
電話那頭很安靜,過了兩秒才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是我。”
邵衾寒。
沈涼聞言清醒了一些。他睜開眼,看了眼時間,結果發(fā)現已經晚上十一點快十二點了,邵衾寒出去和沈炎約會也不用這么久吧?
沈涼揉了揉眼睛:“干什么?”
邵衾寒說:“我在醫(yī)院……”
他聲音沁涼,與“醫(yī)院”這兩個字十分相配,隔著屏幕讓人產生錯覺,隱隱聞到那頭的消毒水味。
沈涼頓了頓,依稀想起書中好像有一個被自己忽略掉的劇情。
蘇青硯和沈炎鬧分手的時候,坐車途中發(fā)生了車禍。他為了救沈炎差點被送進病房急救,也正是因為生死關頭的這一遭,他們忽然意識到對方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后期直接和好了。
現在劇情發(fā)生變動,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在了邵衾寒和沈炎的身上嗎?
沈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把手機換到另一邊耳朵:“……出車禍了嗎?”
邵衾寒在那邊靜默了許久,才說出這句話:“你能不能……來接我……”
沈涼聞言下意識坐直身形,但不知想起什么,又慢慢躺了回去:“沈炎是不是跟你一起?”
邵衾寒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不去,讓他送你回來。”
沈涼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他把手機丟到一邊,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給自己找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他媽的半夜十二點不睡覺容易猝死。
“嘟嘟嘟——”
電話那頭陡然傳來被人掛斷的忙音,邵衾寒不由得愣了一瞬,他維持著打電話的姿勢沒有動,過了許久才有些木然的落下手機。
“邵先生,您的傷已經處理好了。”
一名護士傾身蹲在他腿邊,把紗布仔細固定好。邵衾寒小腿處血肉外翻的傷口看起來有些駭人,被針線縫好,又掩在一層一層的紗布之下。
“現在最好不要挪動傷口,林醫(yī)生建議留院觀察兩天,免得……”
“不用。”
護士話未說完就被邵衾寒打斷。他不顧護士的阻攔,用手撐著從床上起身,而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病房,略有些艱難的在走廊長椅上落座。
邵衾寒面色蒼白,衣襟上還沾著斑駁的血跡�?∶赖拿嫒堇仟N且疏離。
“等會兒有人來接我,你們不用管�!�
邵衾寒今天驅車回家的時候,在高速公路上不小心發(fā)生了車禍,沈炎沒什么事,就是擦破點皮。邵衾寒的右腿卻卡在車子里動不了,鮮血橫流,等送到醫(yī)院處理完傷口,已經是后半夜了。
這是一家私人醫(yī)院,護士隱隱知道面前的男子不能招惹,想起院長的叮囑,只得任由他去:“那您有什么需要隨時叫我�!�
沈炎正在樓上做腦部檢查,好在沒什么大事。他心中有些自責,總覺得邵衾寒受傷都是因為自己,包扎好傷口就急忙忙跑下樓查看情況了,見到眼前這一幕卻不由得愣了愣。
本該在病床上躺著的男人此時卻一個人坐在醫(yī)院的長廊里,黑色的褲管因為車禍有些破損,浸滿了暗色的血液,淺白色的襯衫也黑一塊紅一塊,與往日一絲不茍的樣子相去甚遠。
邵衾寒望著樓梯口,一縷頭發(fā)悄然滑落,發(fā)梢尖尖,愈發(fā)顯得輪廓線冷峻,似乎在等著誰。
光滑的瓷磚映出醫(yī)院慘淡的燈光,沈炎沒有察覺到邵衾寒異樣的情緒,慢慢上前,面帶擔憂的在他身旁蹲下:“邵先生,你傷口疼不疼?”
邵衾寒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移開視線:“不疼。”
沒什么反應,亦沒有什么情緒起伏。
沈炎見狀神色僵硬一瞬,終于忍不住把壓在心底的疑惑說了出來:“邵先生,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如果我做錯了,你告訴我,我可以……”
“阿炎!”
沈炎話未說完,便被一道焦急的聲音打斷。他下意識抬頭,卻見蘇青硯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樓梯拐角,對方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顯然是一路急趕過來的。
蘇青硯快步上前,見沈炎頭上纏著紗布,神情愈發(fā)緊張,拉著他問道:“有人給我發(fā)消息說你出車禍了,你沒事吧?”
不管他們以后如何發(fā)展,起碼目前沈炎不想看見蘇青硯是真的,他皺眉抽出自己的手:“誰跟你說我出車禍了?”
蘇青硯神色愕然:“我……我不知道。”
他原本正在實驗室做研究,手機忽然彈出來一條陌生消息,說沈炎出了車禍,還附上了醫(yī)院地址,火急火燎就趕了過來。
邵衾寒兀自坐在一旁的長椅上,閉目養(yǎng)神,聞言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嘴角弧度冰冷。
沈炎只覺得蘇青硯在找理由,他后退一步,罕見的發(fā)了脾氣:“蘇青硯,我那天就說過,我們兩個以后不要再見面了�!�
蘇青硯性格溫柔是真的,優(yōu)柔寡斷也是真的。他既不愿意和家人撕破臉,也不愿意對沈炎放手:“阿炎,有什么事我們可以好好談,事情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
蘇青硯說著,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邵衾寒,見他和沈炎待在一起,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危機感。
沈炎還欲說些什么,蘇青硯卻不知做了什么決定,罕見強硬的攥住了他的手腕,拉著他往樓下走去:“我有事想和你單獨說。”
“你松開!”
沈炎奮力掙扎,卻因為力氣沒蘇青硯大,就那么踉踉蹌蹌被帶下了樓。期間邵衾寒一直冷眼旁觀,沒有任何想伸手阻攔的意思。
醫(yī)院走廊又靜了下來,大概因為常年充斥著病痛和死亡,所以詭異的安靜中又平添了一份死寂。
巡房的護士推著小車經過,見邵衾寒放著好好的高級病房不睡,一個人坐在走廊里,忍不住出聲勸道:“邵先生,已經凌晨了,很晚了,要不您先進去休息一晚吧�!�
邵衾寒沒反應,只道:“等會兒有人來接我�!�
他看起來偏執(zhí)得有些不正常,反反復復就是這么一句話。護士不敢看他暗沉漆黑的眼睛,下意識瞥了眼樓梯拐角,空空蕩蕩的,哪兒有什么人來接他。
神經病。
護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過不是罵人,而是陳述事實。她不止一次看見邵衾寒來他們精神科看專家。
“那好吧,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護士推著車離開了,聲音漸漸遠去。
邵衾寒維持同一個姿勢坐了太久,本就受傷的腿愈發(fā)難受。他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然后面無表情的、費勁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右腿。等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額頭已經滿是冷汗。
邵衾寒靠著椅背,仰頭看向天花板上慘淡的燈,一張臉寡白無血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誰。
他爸爸死了,
媽媽也死了……
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只剩他一個人活著。
“沒有人來接我……”
他無聲動了動蒼白的唇,自言自語。睫毛在眼下打落一片陰影,與眼下的青黑重疊,像是十幾年都沒睡過覺的人。
時針指向兩點,邵衾寒終于沒再等了。
他自嘲的輕笑一聲,然后用手撐著椅子,艱難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正準備打電話讓司機來接自己,耳畔忽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緊接著視線內出現了一雙鞋。
“喂,你怎么撞成這樣了?”
沈涼懶得等電梯,一路爬樓跑上來的,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他剛剛從樓梯口跑上來,就見邵衾寒一個人在走廊里,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邵衾寒沒想到他真的來了,一時愣在原地,沒有答話。
沈涼頭發(fā)亂糟糟的,看起來像剛睡醒。他喘勻氣息,有些煩躁的隨手抓了抓頭發(fā),從上到下打量著邵衾寒的狼狽樣,皺了皺眉:“問你呢,怎么撞成這樣了?”
邵衾寒因為腿傷有些站不住,趔趄兩步,又跌坐回了長椅上。他盯著沈涼,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說話,少頃才終于開口:“別人撞的我……”
沈涼才不信,邵衾寒的車死貴死貴,別人寧愿撞護欄都不愿意撞他的車。
沈涼走到邵衾寒腿邊蹲下,然后摸了摸他的褲管,卻發(fā)現因為浸滿血液,干涸之后變得硬邦邦的。腿上也纏著厚厚的紗布,讓人看不見傷口。
沈涼頓了頓:“傷口嚴重嗎?”
邵衾寒靜靜垂眸,視線一直落在沈涼的臉上,輕描淡寫道:“哦,不嚴重,只縫了十幾針。”
沈涼聞言詫異看向他,心想你管這叫不嚴重?沈涼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么傷,縫針在他眼里看來已經是了不得的事了。
沈涼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腿上的紗布:“疼嗎?”
邵衾寒靜默不言:“……”
沈涼見狀一點也不奇怪,邵衾寒這種人心高氣傲,從來不會把弱點示于人前。他正準備從地上起身,耳畔卻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疼……”
沈涼動作一頓,下意識抬頭看向邵衾寒,一瞬間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你說什么?”
邵衾寒慢慢握住沈涼的手,然后放到自己的傷口上,認真看著他,無聲動唇,吐出了一個沙啞到近乎失音的字眼:“疼……”
不知是不是錯覺,說這句話的時候,邵衾寒眼睛紅了。
沈涼聞言喉結動了動,忽然無措起來。他慢半拍眨了眨眼,從地上起身,指著前臺的方向結結巴巴道:“那……那怎么辦……我去找醫(yī)生……”
“不用,”邵衾寒悄無聲息拉住沈涼,坐在椅子上,仰頭認真道:“你接我回去吧�!�
他說:“我不想待在醫(yī)院,我想和你回去……”
沈涼的手是暖的,邵衾寒指尖卻沁涼一片。沈涼不由得緊了緊指尖,想把他捂暖和一點:“那……醫(yī)生同意嗎?”
邵衾寒:“他同意�!�
沈涼……
沈涼還能怎么辦呢。他只能去前臺那里領了邵衾寒的藥,然后傾身在對方面前蹲下,示意他到自己背上來:“走吧,我背你下去�!�
邵衾寒一言不發(fā)的趴到了他背上:“你不是不來么?”
沈涼嘁了一聲:“我看你可憐才來的�!�
“好吧,”邵衾寒居然沒生氣,他靠著沈涼溫暖的后背,閉眼低聲道,“我只同意你一個人可憐我�!�
沈涼背著人,當然不會傻到走樓梯,剛好電梯有空的,就背著邵衾寒走了進去:“可憐人還需要別人同意嗎?”
邵衾寒淡淡嗯了一聲:“在別人那里不需要,在我這里需要�!�
如果有人敢可憐他,他一定會把對方折磨得生不如死。
沈涼沒說話了。他盯著電梯門,有些想不通自己為什么要大半夜跑來醫(yī)院,真是有病。
邵衾寒忽然開口:“你怎么不問問沈炎去哪兒了?”
剛好電梯抵達一樓,叮的響了一聲。沈涼背著他走出去,聞言腳步頓了頓,隨即又恢復正常:“哦,忘了,那他去哪兒了?”
沈涼其實不用問都知道,因為他剛趕到醫(yī)院大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沈炎和蘇青硯在樓底下拉拉扯扯。
這倆的紅線被月老栓成死結了嗎,這都拆不散?!
沈涼不由得腦補了很多,例如邵衾寒約會失敗,蘇青硯殺出來攪局,沈炎難忘舊愛。一盆接一盆的狗血潑下來,實在讓人遭不住。
他怕戳到邵衾寒傷心事,就故意沒問。
邵衾寒聞言微微偏頭看向沈涼,似乎想觀察他的反應,墨色的發(fā)絲不經意擦過他耳畔,引起一陣輕癢:“沈炎被他男朋友帶走了�!�
沈涼出聲糾正:“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
邵總,你還是有機會的,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他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讓人惱火,邵衾寒盯著他道:“如果沈炎還是忘不了那個人呢?”
沈涼心想那這就是你的問題了,你要是夠厲害直接就能把蘇青硯趕出局:“你約會的時候有照我教你的做嗎?”
邵衾寒嗯了一聲:“吃了飯,也看了電影。”
沈涼問:“我哥態(tài)度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