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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可跟著雀奴,也委實拖累了她。

    若生猶記得,為了養(yǎng)活她們自己,雀奴什么活計都接。明明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姑娘,可她做的卻是碼頭上的臟活累活,當(dāng)真是每一文錢都是血汗換來的。她從沒有像那個時候一般恨自己無用。再后來,她身子好上一些,就開始想法子叫雀奴去接些洗衣縫補的活來,她腿斷了,胳膊可沒斷,何況到底也是自幼請了名師教導(dǎo)的,尋�?p補活計,她尚且可做。

    但她們的日子依舊清貧得很,雀奴仍日日累得厲害。

    她便每日埋頭幫人洗衣縫衣,期以掙些散亂銅鈿好添補家用。

    可往往做不了多少,她就開始咳血力竭。

    她的身子內(nèi)里早已衰敗透了……

    那一日,她咳得厲害,雀奴就不許她再做活。恰值中秋月圓時節(jié),雀奴便搬了椅子去小院一角安置于葡萄藤架下,而后推了她去避風(fēng)處落座,這才轉(zhuǎn)身往屋子里去取先前買的兩只月餅。

    若生用手拄著下巴,遙遙望著頭頂上的那輪明月,眼前卻走馬觀花般浮現(xiàn)出許多往事,逼得她不得不閉上眼低下頭去。

    喉間一陣腥甜。

    她聽見有飛鳥撲棱著翅膀掠過天空,隨即“簌啦”一聲,響起了陣趔趄的腳步聲。

    心神一凜,她立即抬頭循聲望去。

    這一望,就撞進了一雙仿若深不見底的黑眸中。

    明月在頭頂上叫囂,夜色漸冷,她想要揚聲提醒雀奴,卻礙于無法言語,只在喉間發(fā)出含糊聲響,徒勞無功。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在宣明二十二年的中秋月圓之夜,在凄清微涼的月色下,她在出事后第一次見了雀奴之外的人,一個全然陌生的年輕男人。他就那樣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她們的小院子里,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青衣早已被鮮血染透,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

    她驚慌失措。

    他卻靠在了不遠處的墻上,豎起手指置于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若生本就無法說話,見狀倒是醒過神來,當(dāng)即抓起身旁小幾上的茶碗“哐當(dāng)”擲在了地上,碎瓷滿地,在暗夜里發(fā)出清脆又響亮的碎裂聲。不過是只粗瓷的茶碗,這會摔碎了,若生卻覺自己心頭都在滴血,遠比她昔年在木犀苑里一發(fā)火就砸碎的那些佘貴物件更心疼。

    好在雀奴聽見響動,匆匆從屋子里跑出來,三兩下就沖到了她身邊急聲問:“出了什么事?”

    若生立馬抬手直直指向了那面墻,然而定睛一看,原本站在那的人卻已不見了。她正疑惑著,卻發(fā)覺墻根處躺著個黑乎乎的身影,半點聲息也無。

    院子里萬籟俱寂。

    他暈死過去了。

    雀奴靠近后發(fā)現(xiàn)了他滿身的血,就同若生商量,既已只剩一口氣那是直接剁了當(dāng)沒今兒這事還是把人拖出去丟掉任他死活?

    若生被她一句剁碎了事唬了一大跳,但還是仔細思量起來。這人丟出去萬一人沒死,指不定來日會給她們招惹什么禍害,此路似乎不通……那看來,還真的只有剁碎了毀尸滅跡一條路……

    她就比劃了個一。

    雀奴看得明白,重重點了點頭。

    倆人互相安慰著,一人拿繩索捆了人,一人去廚房取菜刀來。前日才磨過的,倒也鋒利。若生舍不得叫雀奴做這種事,就率先舉起了刀�?蛇@刀沉甸甸的壓手,她舉著,卻半響也落不下去。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到底就是個大活人……

    她下不去手。

    雀奴嘴上冷酷無情,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可刀到了手里,也是磨磨蹭蹭下了不手。

    倆人對視一眼,面上皆露出兩分頹唐之色來。

    若生深吸了一口氣,拍案拿定了主意,不剁了,就捆著等人醒吧!要是就此涼了,那就再說……至于救治,罷了,抹點草木灰止血吧,旁的就再無辦法了。雀奴素來聽她的,聞言全無異議,當(dāng)即將人挪到了屋子里丟在一角。

    擱在院子里,萬一叫人瞧見了,可不成。

    若生則過一會去探一探他身上是否還有熱氣。

    一條人命擺在眼前,委實不想就這么叫他死了;可這是個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她們院子里的陌生人,又帶著一身的血,怎么瞧都不像是好事,她就又想死了也好……

    滿心矛盾著,若生睡意全消,雀奴卻犯了困。她白日里忙碌累得狠了,夜里常常倒頭就睡,這會不過是強撐著。若生就讓她在一旁小憩去,等有了情況再喚她起來。雀奴搖搖頭不答應(yīng),可睡意上涌哪里擋得住,終于還是睡過去了。

    若生攤開被子為她蓋上,正掖著被角,耳畔驀地常來一陣咳嗽聲。

    她急忙扭頭去看,就發(fā)現(xiàn)他醒來了。

    他咳著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繩子,忽然靜默下去,片刻后道:“繩結(jié)打得不錯�!�

    這繩結(jié)的系法是雀奴同船工學(xué)的,十分堅實難解。

    他明明被捆著,卻三兩下便將繩結(jié)解開了去。

    若生大驚失色,伸手就要去推醒雀奴,卻被他淡聲叫住,似笑非笑道:“不必擔(dān)心,我就要死了,害不了人。”

    言罷,他原站得筆挺的身子“嘭”一聲重重摔了下去。

    若生傻了眼。

    雀奴驚醒,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

    然而明明看著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他,卻又活了三日�;杷晌顾人秃�,喂他吃米粥也吃,但他的脈息的確漸漸微弱了下去。到第三天清晨時分,他已喂不進水米。若生低頭看看手里的大半碗粥,皺皺眉自個兒吃掉了。

    誰知到了午后,他那口已經(jīng)微弱下去的氣又強健起來。

    時至傍晚時分,竟連人都醒來了。他睜開眼,入目就是若生的臉。若生等著他移開視線,他卻一直沒動,只啞著嗓子道:“勞駕,渴了。”

    倒是一點不客氣。

    若生眼瞧著他一點點精神起來,連兩頰上都有了血色,便知他是回光返照,一時竟也唏噓起來,遂頂著自己滿是痂痕的臉乖乖去倒了杯水給他。

    吃不起好茶葉,連碎沫子她也舍不得擱,就是碗白水,他卻喝得津津有味。

    若生愈發(fā)唏噓。

    他喝了水歇過須臾,忽然問:“可懂牌九?”

    若生微怔,下意識點了點頭。

    他就笑了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笑容甚至有些孩子氣,頰邊有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

    他說:“那就勞姑娘陪在下玩一把如何?”

    若生卻看著他頰邊的酒窩愣住了,良久不曾作答。那一剎那間她想起了父親,想起了那個就是生氣也總是轉(zhuǎn)瞬便忘得精光,始終只念著她好的父親。

    心緒翻滾,她不由得微微頷首。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原先那身臟衣,若生就見他從身上掏出了幾塊骨牌來,棱角光滑,顯然是經(jīng)常帶在身邊的老物。

    牌不齊,若生皺了皺眉。他察覺,便輕笑著道:“原是用來占卜的,而今也只能將就了�!闭f著,他已擺好了骨牌。

    這一場,若生贏,他輸?shù)靡粩⊥康亍?br />
    可若生心知肚明,他根本不曾想贏。

    天色暗下來后,他闔上了眼推說困倦,便靠在那睡去了。至月上梢頭時,若生去探他的鼻息,卻發(fā)現(xiàn)已無半點。

    她跟雀奴想法子為他換了衣衫,又候了兩日,卻始終不見有人尋他,沒有法子只得由她做主埋了他。

    一個小土包,上面豎塊木頭。

    雀奴問,寫點什么?

    她想了想,提筆寫了賭鬼之墓四個大字。

    第027章

    疑問

    家中無墨,一時不得銀錢去購,她寫時便揀了木炭條來用。結(jié)果是日午后天上便下了一場雨,淅瀝瀝倒不大,只那充作墓碑的木頭原不經(jīng)風(fēng)吹雨打,上頭的字更是被雨水一擊便模糊成了幾團,黑乎乎的再看不分明。

    等到翌日清晨,這場雨方才止住。

    她倚窗探頭往外看,沉思片刻終于長嘆口氣,尋了雀奴相助一道前去前庭破敗凌亂的花圃前,準備取了小刀來將碑文刻上。

    送佛送到西,連人都直接埋在了院子里,再費些功夫也無妨了。因不知其人姓甚名誰,她跟雀奴又窮困潦倒斷無可能為個陌生人發(fā)喪,想著將尸體送到亂葬崗,又似乎過于凄涼了些,于是乎最后這人就被她們給埋在了院子里,也算是“毀尸滅跡”不叫人知曉了。

    她坐在輪椅上,彎腰探手去將那豎在角落里的木塊拔出,誰曾想一低頭就瞧見上頭顫巍巍生著朵蘑菇……

    發(fā)霉了。

    她順手捋去,仔細瞧了瞧,無礙,發(fā)霉而已,便拿了小刀開始動手。木頭松朽,下刀倒并不費力。

    頭頂上雨過天晴后的天空,青碧如洗。

    暮秋將至,拂面而過的清風(fēng)日漸冷了下去,她的身子狀況也越發(fā)得差了。

    那一年的天尤其冷,進了臘月后這天上更是日日大雪紛飛。她以為自己就要熬不下去了,不曾想最終還是又熬過了一個冬天。然而等到次年開了春,原就衰敗了的身體開始急劇惡化,沒幾日便叫她撐不下去了。

    若生艱難地將視線從高高的架臺上收了回來。

    正要彎腰將扇子撿起,耳畔忽聞四表妹壓低了聲音問三表姐道:“三姐,那個沒戴面具的是誰?”

    “你不識得,我又怎會認識?”三表姐反問了句。

    若生探手去夠掉落在鞋面上的绔扇,微微蹙了蹙眉。

    原來她們也不認得。

    微涼的扇柄置于掌心,她緩緩直起了腰來。三表姐適時在旁奚落道:“阿九這是怎地了?頭一回見人起舞?竟連扇子都脫手掉了。”

    話音未落,四表妹也巴巴接上了話,“可不是怎地,表姐這模樣,不像見著人起舞,倒像是白日里見了鬼!”

    倆人但凡其中有一人先開了口,另一個就鐵定會出聲應(yīng)和。

    說到底不過是兩個愛逞口舌之能的小姑娘。

    若生沒作聲,只攥緊了手中紈扇不動。四表妹說她見鬼,倒也不全錯,臺上那人落在她眼中,同“鬼”又有何區(qū)別?

    不過這舞她也還真是頭一回見,那面具遙遙望去,似是木制,只不知用的是柳木還是檜木抑或旁的。模樣古怪猙獰,不動聲色間便滿是詭異。她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人臨終前,掏出骨牌來時說過的話,原是用來占卜的。

    若生見過人用龜甲占卜,也見過人行扶乩之術(shù),可這用骨牌占卜……她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難道,他是位術(shù)士?

    前朝時,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風(fēng)氣,方士遍布天下。聽聞就算是走在大街上,迎面走來十個人,那里頭就必然有一個通曉這事的。自然,此乃玄之又玄、高深莫測之事,真正精通的人,屈指可數(shù),但前朝時膽敢揚言自己略知皮毛的,委實數(shù)不勝數(shù)。

    時至本朝后,這股風(fēng)一吹又給吹沒了。

    原先滿大街轉(zhuǎn)悠的方士們,轉(zhuǎn)眼間就都消失不見了。

    高深的大能們,有那探聽天命過多的,早早歸了西,也有那聰明謹慎些的,便索性避世而居。至于那些原就只通皮毛,在門檻處徘徊來徘徊去的,多半回家種地去了……種點雍菜賣銀子也比日日埋頭專研怎么算命靠譜得多了……

    是以,眼下已不大能瞧見真正的術(shù)士了。

    聽見占卜二字,若生腦海里浮現(xiàn)的也都是江湖騙子,花白的頭發(fā)在頭頂上攥一個發(fā)髻,用支半舊不新的桃木簪子簪住,下巴上生著稀稀拉拉的山羊胡,穿一身青布衫,瘦得風(fēng)刮就能飛,逢人就說,“看你印堂發(fā)黑,近日只怕將有血光之災(zāi)!只需百兩,包你消災(zāi)解厄!”

    于是乎,真的是人間正道是滄桑,處處皆有冤大頭……

    因了三言兩語就心甘情愿掏銀子的,委實不少。

    若生小聲腹誹著,抬頭又朝架臺上望去。

    鼓聲漸止,臺上人影幢幢,她卻總一眼就能看到那個人。

    真是奇怪。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大表哥頌平似是發(fā)現(xiàn)了她們,眉頭一皺,拔腳就朝著她們走來。

    他個高步子大,三兩步就沖到了她們跟前,借著背影擋住身后眾人視線,隔著樹枝低聲斥段家的兩個姑娘:“躲在這做什么?”

    三表姐推推若生,“阿九聽見了鼓聲,想來瞧瞧。”

    “表姐是害羞呢!”若生垂眸,輕笑著揶揄道,“我可不想來�!�

    她這話說得含蓄,可聽著似乎又直白得很。段家大少爺頌平登時就明白了過來,眼神變了一變,視線定定落在了四姑娘素雪身上,看著庶妹冷然道:“休得胡鬧�!毖粤T,再望向一母的親妹妹時,他的眼神就溫和了些,語氣也沒方才那般冷了,“快些回去吧,此地人多口雜,多有不便。”

    他是長兄,既發(fā)了話,在場幾人也就只得應(yīng)承下,準備悄悄離去。

    正要走,他忽然又輕聲喊住了三姑娘素云,用只有他二人聽得見的聲音叮嚀道:“父親對你一貫十分期許,你的親事,將來必是用來光耀段家門楣的,所以趁早將那些糊里糊涂的心思都給收了�!�

    話至末尾,段頌平的語氣陡然嚴厲了起來。

    三姑娘素云連忙點頭應(yīng)是。

    若生遠遠看見,雖不曾聽見他們在說什么,卻也隱約猜得出。

    說來她這位三表姐最后嫁的,可是極為了不得的人物。

    若生懷揣著心事,漸行漸遠。

    風(fēng)中隆隆的鼓聲也戛然而止,不一會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走至錦鯉池畔,她聽見四表妹問:“三姐,方才大哥同你說什么了?”三表姐笑笑不言語,四表妹討了個沒趣,不由得面色難看了些。

    坐在池邊心不在焉地喂了會魚,四表妹霍地將手里的一把魚食都丟了下去,拍拍手掌站起身來,說:“無趣得很,不喂了�!�

    三表姐也慢條斯理地將手中魚食交給了隨侍的大丫鬟,道:“的確無趣�!�

    第028章

    元寶

    這倆人原本醉翁之意就不在酒,自然覺得無趣。

    若生卻覺得有趣得很,那條肥這條胖,搶起食來尾巴使勁拍打水面,力道十足,這肉必然緊致,也不知是清蒸好吃還是紅燒好。她琢磨著這一池子的魚,便想在自家也挖一個池子專門養(yǎng)魚。閑時可看,餓時可吃,兩全其美。

    三表姐問她:“阿九,不若這便回去吧?”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雖是問話,但那其中的意思再明確不過。

    若生就抬頭看著她微笑,道:“表姐跟表妹先行一步也可,我腿腳乏力,暫歇片刻�!�

    她前段生了怪病,腿腳不靈,段家也是得過消息的。所以此言一出,三表姐不免遲疑了下�?伤齻冊幌踩羯�,也就不愿留在這陪著她,而且邊上又有丫鬟侍候著,出不了什么事。三表姐就點頭說好,轉(zhuǎn)身走了。

    四表妹緊跟了上去,嘴角翕翕,似又要問話。

    若生卻樂得清靜,低頭看著水面上爭相搶吃的魚,一手托腮悠悠然回憶起了前世之事。也不知她離世后,雀奴將她埋在了何處?論理,她未曾婚配,仍是連家的女兒,這死后也是該葬進連家祖墳的�?赡菚r,情勢不同不提,雀奴就算有心也沒有法子將她送回去。

    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臨終那剎那,同雀奴說的究竟是火化還是土葬。

    想來若是埋入土中,這左右沒合適的墓地,保不齊雀奴那丫頭會直接將她也葬在花圃里……正巧如此一來她也能日日照看著,不必挑著初一十五去上墳。雀奴心性簡單,沒準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若生心下一陣怪異,同個陌生人埋葬在一處,著實叫人汗顏。

    她抓起幾粒魚食丟進水里,看著池水清澈微藍,恍若雀奴的那只眼睛,不禁暗道:如若三叔派去平州的那群人依舊沒能找到任何消息,那她接下來又該去何處尋找雀奴?

    沿著平州府一路往北而尋,也不知是否能趕上那些人轉(zhuǎn)手雀奴的腳步。

    正思量著,她身后的草木深深間猛地竄出一物來,直沖若生而來。

    若生猝不及防,被撞了個滿懷,踉蹌著差點一個跟頭栽進了錦鯉池里,得虧一旁候著的綠蕉眼疾手快匆匆拖住了她的手腕,這才險險站定不曾摔進去。她懷里的東西扒拉著她的衣裳,埋頭往她胸前拱了拱,發(fā)出“喵”的一聲低叫。

    綠蕉大驚失色,“哪來的貓?!”

    “貓……”若生驚魂未定,低頭去看,入目的果真是只貓。

    黃白相間的一只,胖得眼睛都只剩下一道縫。

    “……喵……喵喵……”

    若生鬼使神差地雙手抱住了它,往上掂了掂……這哪是貓啊!豬都沒這么重!

    她哭笑不得地朝方才這肥貓跑出來的地方看去,只有風(fēng)吹得枝葉簌簌作響,并無別的動靜,也不知這是哪來的貓。

    綠蕉磕磕絆絆地道:“姑、姑娘,奴婢把它抱走吧?”

    能出現(xiàn)在沁園里,定然不會是野貓,何況誰家野貓能吃得這般肥胖……

    若生點點頭,一面費力地抱著它準備往地上放,誰知這家伙“喵喵”叫著反倒朝她貼得更近了,還巴巴地仰起一張貓臉看她,兩道彎彎的眼縫像在笑,一副討好之態(tài)。

    她不覺愣住。

    綠蕉也傻了眼。

    貓爪掛在若生衣襟上,一動也不動。

    正愣著,林子里終于傳來了腳步聲,不一會便有個人從里頭大口喘息著跑出來,捏著嗓子喊:“元寶——你在哪呢元寶……”

    窩在若生懷里的貓動了動。

    若生揪著它脖頸處柔軟的皮毛:“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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