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江氏搖搖頭又點點頭,好像就連她自己也弄不明白此刻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腦子里亦是一片混沌。濃霧重重。過得須臾,她才啞著聲音道:“這下子可怎么好……”
他若死了便也罷。偏這樣不死不活地吊著,叫旁人受罪,他自個兒也受罪。
江氏的一口氣嘆得比身旁侍候著的婆子,長得多。也沉重得多。
這件事,她又要怎么告訴幾個孩子?她自己所出的兩個孩子暫且不提,劉大郎的年紀(jì)可不小了,碰見這樣的事,省不得要心生怨氣……
江氏心中萬分苦惱,臉上也不由得帶出兩分來,頰邊的笑,含著苦澀,將她福氣富態(tài)的臉龐都帶出了悲愴來。
可即便如此。她的臉色,還是要比梅姨娘的好看得多。
梅姨娘那張年輕的面孔,轉(zhuǎn)瞬間就像是老了十歲一般。就連身形似乎也佝僂了些。
她被堵了嘴,也無人拿她問話,幾個手腳粗實的婆子扭了她進(jìn)門,往地上一推,“呸”了一口,而后將門“嘭”地一關(guān)�!斑菄}”落了鑰,把她鎖了起來。
梅姨娘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地爬到門后將耳朵貼在了門上。
隔著門板,外頭正有人在說話。
聽聲音,門口應(yīng)當(dāng)只守了兩個婆子。
梅姨娘死死咬住嘴里的汗巾子,眉眼卻逐漸舒展開去。
時間一點一滴緩慢流逝,她背靠著墻壁坐定,掐算著時辰。等啊等,也不知過了多久,打從窗戶照進(jìn)來的日光已成了耀眼的金黃色。守在門口的婆子也已經(jīng)有好一會沒有出聲。
她屏息聽了聽,聽見外頭似乎響起了腳步聲,不覺無聲笑了下。
隨后,門口傳來了低低的交談聲。
再過一瞬,那原本緊閉的門,就被人打開了來。逆著光,從外頭走進(jìn)來一個身量頗高的人,輕聲而急切地喊了一聲“姨娘”。
“嗚——嗚嗚——”梅姨娘用舌頭抵住汗巾子,吃力地支吾著想要說話。
“姨娘!”來人立刻朝她奔來,聲音愈急,隱約間似乎還帶著些許心疼的意味。
到了陰暗處,日光不再如先前入門時那般刺眼,來人的樣貌,登時明朗,赫然就是劉大郎!
他奔至梅姨娘身邊,將她口中汗巾子一除,而后皺眉問:“母親怎么突然動了心思去看父親?而且不論我如何解釋,她都認(rèn)定是你將父親害成了這副模樣!”
梅姨娘眼眶一紅,淚珠子就撲簌簌從里頭滾了出來,哭得好不可憐,“都怨我自個兒不好,惹了夫人生氣……”她哭著,身子已朝劉大郎偎了過去,“大郎,我手疼……”
劉大郎見之不忍,口中說著“姨娘莫怕,回頭等母親氣消了,自然會醒悟過來”,一邊伸手去解捆著梅姨娘手腕的繩子。
梅姨娘嗚咽著,將頭枕在了他的肩頭上。
待到雙手一松,她驀地將手抬了起來,朝著劉大郎后頸重重落下,用了十成的力氣,劉大郎全無防備,悶哼一聲就暈死了過去。
梅姨娘面上淚水未收,起身就走,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門外的婆子,已叫劉大郎打發(fā)走,暫且無人,幾個丫鬟行色匆匆,此刻目光也并不曾落在這扇門上。
梅姨娘拔腿便跑。
幾年下來,劉府上上下下,她都走遍,如何才能避開了人,她很清楚。
劉大郎是她早已布下的一步棋,原本以為不會有用到他的那一日,不曾想這一日還是來了。
不過當(dāng)初拿下他,也并沒有耗費她多少工夫。劉大郎自幼喪母,同父親感情也不過平平,江氏再好也終究只是繼母,何況江氏沒過多久就又生下了孩子,能花費在他身上的心思就自然而然少了許多。
所以對他,只需要一點母親般的關(guān)懷。溫柔,以及他先前從未嘗過的青澀情意,就足矣。
劉刺史出了意外后。她心中就已覺不妙,畢竟事情出現(xiàn)了變故,今后究竟會如何,誰也無法預(yù)料。是以,她佯裝惶恐無助,去求了劉大郎。劉大郎見她哭得肝腸寸斷,反安慰道。姨娘莫要擔(dān)心,還有我在。
他并不喜歡父親。也稱不上能干,而且又叫梅姨娘給勾住了心魂,竟是連丁點孝意都不顧了……
梅姨娘深知自己將他吃得死死的,到了被人關(guān)起來的時候。也沒有徹底慌亂。
她如愿逃了出來,可憑借她一人之力,是斷不可能直接逃出劉家去的,何況還要出平州,回京城,路途迢迢。所以她逃出來,是為了送消息出去。
一切也正如她所預(yù)想的一樣,雖有波折,但仍算順利。
她養(yǎng)下的信鴿。帶著求助的字條,振翅而飛,消失于劉府上空。
青空白云。一派安然。
可這只鴿子飛……飛飛……飛飛飛……“咕咕”兩聲,被人一箭射了下來。
元寶在邊上瞇著眼睛盯著受傷的鴿子,用自己胖乎乎的肉爪拍拍它,歪了歪腦袋,似乎在掂量這鴿子夠不夠肥。
至于字條,則很快就被重新送回了來處。被送到了蘇彧手里。
先前江氏清醒過來,便打發(fā)人來園子里將劉大郎兄妹叫了回去。府里出了大事。一時間也無人顧及蘇彧跟若生倆人,他二人樂得自在。
這會字條送來,蘇彧展開看完,便遞給了若生。
若生并不看字條,先睨了他一眼。
蘇彧道:“看看吧�!�
她才低頭去看,看了一遍皺眉,“沒看明白。”
上頭的字她皆認(rèn)得,話里的意思她也看得懂,可只沖這么短短的一張字條,再多的東西,她一時也看不大出。
蘇彧失笑:“你若不說,只怕誰也看不出你竟是多活過一回的。”言罷,他將字條舉起,對著日光,側(cè)目問若生:“看出來什么?”
若生湊近了去看,恍然驚覺:“這紙同平素見慣的似有不同?”
“正是�!碧K彧頷首,“乍然看去,不過普普通通一張紙而已,但細(xì)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紙中摻了旁的東西,在日光照耀下會隱隱發(fā)光。這樣的紙,乃是特制的,向來只有他們會用。”
若生蹙眉:“他們,指的是誰?”
蘇彧慢條斯理將字條收了,問:“啟泰元年時,陸立展怎樣了?”
“陸立展?”若生微微一怔,“他在新帝即位前,便死了。”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陸相之后,是裴相!”
蘇彧聞言,也不禁愣了下:“平州裴氏的裴?”
“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個裴。”
蘇彧沉吟:“這倒是有趣……平州裴氏明明在十二年前死絕了,而今卻突然冒出來個會種倚欄嬌的女人不說,來日這大胤天下,竟還會出個裴相,只是不知那位裴相爺,同平州裴氏可有關(guān)系�!�
若生嘆口氣:“坊間只說他有從龍之功,很得新帝器重,破格提拔,非是一般人�!�
蘇彧忽然冷笑了下,沒有再言語。
啟泰,新帝,裴相……
將來的日子,只怕當(dāng)真有趣得緊!
尤其是陸立展其人竟然死在了太子長孫少沔登基之前,這可不論怎么看都沒有道理。
他的面色也漸漸陰沉下來,眉宇間冷意彌漫。
若生瞥見,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日自己說漏嘴時,他陰鷙的模樣來,當(dāng)即眼皮一跳,隨手從小碟中抓起一顆蜜餞鬼使神差地塞進(jìn)了他嘴里。
他一愣,而后神色竟就慢慢放松下來,不緊不慢張嘴說,還要。
這下子倒換若生尷尬,恨不能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一把將一碟子都遞給了他。
蘇彧悠悠然吃了兩顆,才道:“梅姨娘,是陸相的人�!�
第096章
摸瓜
若生老老實實想了下,舉一反三:“所以,劉刺史也是陸相的人?”
“算是,亦可不算。”蘇彧慢條斯理揀著小瓷碟里的蜜餞吃,眉眼舒展,神色放松。
若生瞧著,一想來日方才,有些事只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說清楚的,便也就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那只被梅姨娘放出來的信鴿,叫人一箭從天上射下來,卻并無大礙,只被箭頭擦傷了翅膀,一時驚慌之間墜了下來而已。這會他們字條也已看過,就讓人重新將字條綁回了鴿子腿上,略一收拾就將它放飛了。
灰羽的鴿子如蒙大赫,拼命撲棱著翅膀逃遠(yuǎn)。
可一來它的翅膀終究還是受了傷,二來將它放走的人也是早有準(zhǔn)備,是以它在瓦藍(lán)的天空上努力地飛,地面上追蹤它而去的馬匹,也是緊追不舍。饒是鴿子飛得再快,也始終不曾逃離他們的視線。
不多時,信鴿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了劉家上空。
而此刻依舊坐在亭中的若生,仰頭望著碧空上的一抹白云,忍不住問道:“你既知倚欄嬌的事,那是否知道裴家同連家之間有無干系?”
她問得很輕,但蘇彧仍聽進(jìn)了耳朵,遂搖頭道:“從未聽聞�!�
就連“倚欄嬌”這株花的由來,他亦只是從師父重陽老人口中得知的。而老頭子之所以會特地將裴家的事拿出來說與他聽。只怕為的就是昔日他送給裴家家主的那些曼陀羅花種。
曼陀羅亦是毒花,且在大胤并不常見,所以如果當(dāng)初老頭子沒有將花種送人。裴家大抵就也不會培育出“倚欄嬌”來,若沒有“倚欄嬌”,那也就自然沒了將來平州裴氏滅門的慘事。
雖然老頭子嘴上沒有明著提過,但蘇彧跟著他多年,自然明白他那張厚顏無恥的老臉下藏著的其實是愧疚跟懊悔。
即便那事并不能怪他,他也依舊記掛了多年,覺得平州裴氏遭遇的那場禍?zhǔn)屡c自己脫不了干系。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有意地將“倚欄嬌”跟裴家的事告訴了他,又囑他記住解毒的法子。
他少時不覺。只將那些事當(dāng)成故事來聽,可隨著日漸長大,他經(jīng)的事多了,便開始覺得平州裴氏的那樁禍?zhǔn)�。不一般�?br />
裴家人既知“倚欄嬌”有毒,也已將花深藏了起來,不叫外人知道,又怎會不小心將花摻進(jìn)貢花中?故而不小心這說辭,坊間的人聽了不信,昔時尚還年輕的嘉隆帝聽了更是不信。
不是不小心為之,那就是故意的,是有意謀害主上。
這樣的念頭在眾人心中一動,任憑裴家人如何辯解。都再無用。
當(dāng)年負(fù)責(zé)選貢的平州刺史,亦因為失察而被革職押送大理寺,后判流放。死于半途。
那之后,平州上下大小官員,不論緣由,一律變更。
事情鬧得極大,像一鍋煮沸了的水,咕嘟咕嘟冒著碩大的氣泡。一戳一滅,最后氣泡碎盡。這鍋水也就冷了下去,平州依舊是平州,每年的貢花也照舊廣征,只是擔(dān)了責(zé)的官員愈發(fā)的小心謹(jǐn)慎,只是再沒有裴家的花木送入京城。
至于裴家“謀害”主上的罪名,究竟是否藏有冤屈,也無人再去關(guān)心。
奇的是,坊間多年來,竟也鮮少有人談?wù)撆崾弦婚T的事。
所以梅姨娘為何會沖若生動手,只有她自個兒才清楚。
然而梅姨娘這會總算是清醒了過來,明白自己昨兒個突然之間對若生下手的行為過分莽撞沖動,以至于一步錯步步錯,竟是差點了沒了轉(zhuǎn)圜之法,所以她好容易從婆子手中逃脫,又給外頭送了信,此時就只想著該如何讓自己偷生了。
大仇未報,她不想死。
有展叔叔在,那些人自然也不敢叫她真死在劉府。
眼瞧著鴿子飛得不見蹤影后,她就長松了一口氣,藏到僻靜處,只等著人來救自己。
這幾年,她也斷斷續(xù)續(xù)往劉府安插了幾個人手,換了往常,有這幾個也就夠他們脫身的了,可時至此刻,局面已是極壞,那本無人見過的賬簿也依舊不見蹤跡,她只能冒險將消息匆匆遞出去。
她隱在暗處,死死絞著自己的十指,心中翻來覆去地想著,那本賬簿會不會根本就不存在?當(dāng)日劉刺史口中所言,其實只是他的醉話?
“找到人了!”突然,周圍腳步聲雜亂,紛沓而至。
梅姨娘聽見聲音,面色陡變,未及轉(zhuǎn)身,人已被從后按倒,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兩下。
來捉她的婆子粗手粗腳的,力氣極大,按得她幾乎就要喘不上氣來。梅姨娘神魂未定,被人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后心上,疼得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婆子見狀,氣得笑了起來:“你說你好好呆著便罷了,就在夫人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敢跑?”
另一個婆子也譏笑道:“當(dāng)自己是那長了翅膀的東西呢,拍拍翅膀就能跑!”
梅姨娘聽著這些話,腦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會?她怎么會叫人找到?
她趔趄著被人扭住了胳膊,推出門去。
幾個婆子因丟了人挨了訓(xùn),這會一肚子的怨氣,沿途對她冷嘲熱諷帶辱罵。
可梅姨娘已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耳里。
她如今既能被人找到,那就只說明她利用劉大郎脫身的時候便已經(jīng)叫人盯上了!這么一來,她的信,是否還能平安送出,也就不得而知了!
梅姨娘身子一軟,牙齒“咯咯”打著冷顫。
加上又出了劉大郎的事,江氏這下子更不愿意留她活命,妖精似的人,留得一日就多一日禍患!
江氏發(fā)了狠,讓人將她當(dāng)庭杖斃,動手的婆子也是不敢放松,死命往下打。
梅姨娘身嬌肉嫩,焉能禁得住這個,不多時就被打得皮干肉綻,兩眼冒金星。迷蒙間,她拼命地想,怎地還無人來救她,怎地還無人來……
可那只鴿子,被蘇彧命人放走后,卻沒能飛到目的地,在半途就叫不知何處竄出來的一支箭給射穿了,血珠四濺,“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蘇彧的人跟若生手下的人,各自朝著兩個方向追著那鴿子,可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射箭的人。
消息送回劉家,蘇彧抱著元寶,冷然說了句,棄子。
若生嘆息。
只怕梅姨娘也不曾料到,她一經(jīng)出事,便成了枚棄子,根本無人想要她活。
“那伙子人行事倒算縝密,知道梅姨娘這會飛鴿傳書定無好事,當(dāng)即便射殺了鴿子藏匿起來,明哲保身�!碧K彧低頭說著,一面專心致志順著元寶背上的毛。
元寶打個大大的哈欠,模樣極享受。
若生下意識側(cè)目去看,一看傻了眼。
蘇彧為它順了毛,順著順著,就順手將它背上的長毛編成了一根根麻花辮……短短的,戳在那……還有編了兩記就散了的,亂七八糟……
可惜元寶后腦勺沒長眼睛,自然看不到這一幕,兀自樂顛顛的四仰八叉地趴在主子腿上。
“梅姨娘那邊,應(yīng)當(dāng)也差不多了。”若生嘴角抽抽,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笑出聲來,只得慌忙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腳尖。
但一見她移開了目光不再看自己,元寶便忍不住了,“喵嗚——喵——”
一通好纏。
可若生哪里敢看它?
好容易忍住了笑意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她便樂壞了。
蘇彧一張臉上還是面無表情的:“不好看?”
“絕色!”若生搖頭,憋著笑,昧著良心夸道。
蘇彧沒吭聲,將頭重新低了下去。
元寶則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似是聽懂了一般,誰知這笑叫蘇彧瞥見了,它腦袋上立即輕輕挨了一記指頭。它委屈,扭頭去看他。蘇彧挑一挑眉:“男子漢大丈夫,你既不是母的,說你絕色你有何可樂的?”
“喵……”元寶齜牙。
蘇彧將它的腦袋給扭了回去,抬頭看若生:“時辰差不多了。”
若生朝著亭子外的天空看了一眼,頷首道是,隨后笑著逗了元寶了兩句,轉(zhuǎn)身出了亭子。
扈秋娘立刻快步跟上去,貼在她身邊壓低了聲音道:“事情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
“拾兒呢?”若生問。
“也已經(jīng)送過去關(guān)著了�!�
若生沉吟著:“好。”
而后她去見了錦娘,同錦娘告別。錦娘雖知家中出了事,也知同父親同梅姨娘有關(guān),但她年紀(jì)尚小,那些個腌臜的事,江氏并不愿意叫她知曉,所以這會江氏去處置梅姨娘了,錦娘還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聽說若生馬上要走,只滿臉不舍,“連姐姐,往后若得了機會,我定去京城看你�!�
“好,若有機會,讓晴姨帶了你來便是�!比羯χf了兩句,錦娘的面上就也帶了笑,高興起來。
略聊了一會,若生便隨錦娘一并去同江氏告辭。
江氏歇著,閉著雙眼,似極疲憊,見人來仍強打精神笑著道,“以后得了空,再來�!�
眼下這境況,她也無心再留若生。
若生的行囊也是一早就使綠蕉打點妥當(dāng),同江氏告辭后,她就離了劉家。
可離開劉府后,她并沒有照先前同江氏母女說的那樣,即刻啟程回京,而是進(jìn)了一間小宅子。
暮色四合之際,有個人被送了來。
——赫然便是奄奄一息的梅姨娘。
第097章
干系
梅姨娘挨了一頓好打,身上幾無好肉,一陣陣的痛鉆心似的,她并沒能多抗幾杖,就暈死了過去,到最后已是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緊咬著的牙關(guān)都要松了去。
江氏終究是心軟,明明心中已恨毒了她,見到這一幕后也是不忍再看,遂拂袖離開,權(quán)當(dāng)眼不見為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