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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這具尸體,不像是昱王的手段。

    他說得信誓旦旦,極有把握,太子雖然狐疑,但也愿意相信。

    可如果真不是昱王,事情反而難辦了。

    挖坑的人,躲在暗處,無人知曉究竟是誰,也沒人知道,對方還會再做出什么事來。

    是以太子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嘉隆帝訓(xùn)他,他也就像只小狗似的,伏在那,任由他訓(xùn)。

    果然,便如陸立展在他幼時教他的那樣,嘉隆帝訓(xùn)來訓(xùn)去,見他乖乖認(rèn)錯,心里就是有天大的火,也慢慢熄了。鐵拳打棉花,委實(shí)無趣。

    末了,太子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地要告退,走出一步,他忽然回頭,面露踟躕。嘉隆帝看得清楚,立刻問:“有何事要稟?”

    太子遲遲疑疑的,道:“那小太監(jiān)并非兒臣手下的人,可他身上卻有腰牌。”

    嘉隆帝目光如炬地望向他,也不說是信他還是不信他的話,只是說:“朕會命人徹查此事�!�

    翌日一早,他便下了命令,不論如何,定要破案。

    一時間,這原本無人在意的案子,驟然成了滿京城矚目的大事。

    就連賀咸都忍不住來問蘇彧,皇上怎地在意起了小乞兒的死。

    蘇彧嗤笑了聲,道:“小乞兒的死,皇上自然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不過是太子�!�

    案子牽扯上了太子,自然要徹查。

    蘇彧的頂頭上司楊顯并不知道嘉隆帝這一出多虧了蘇彧在背后推波助瀾,還以為是自己那封折子寫得妙,當(dāng)即擺起了架勢,將人一撥撥打發(fā)出去,又是徹查半山寺的僧人,又是滿京城搜尋那些乞丐問話。

    不過一日光景,消息就傳遍了偌大的京城。

    城門嚴(yán)防死守,兇手若想逃竄,也是不能。

    到了夜里,長街上來回巡邏的官兵也增加了許多。

    有人心里便慌張了起來。

    但也有人,絲毫不覺惶恐害怕。

    因著這份滿不在意的不怕,原就害怕的人,更是害怕起來。

    薛公公心知這事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會有官兵沖進(jìn)公主府來問話,可人做了虧心事就怕鬼敲門,他心虛得緊,手足無措。

    浮光長公主卻還要責(zé)備他,自作主張,殺了小太監(jiān)不算,竟敢陷害太子。

    薛公公哭訴,奴才想著這事既然有人疑心上了太子殿下,不如索性便將所有事都推到那廂去,咱們便能撇個干凈。

    浮光長公主揚(yáng)起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第251章

    癮(一)

    薛公公連一聲也不敢吭。

    “你等我回府再說,能死了不成?”浮光長公主眼角吊起,面目猙獰。

    薛公公“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連磕頭,聲音也變了調(diào),尖得像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雞:“奴才罪該萬死——”

    浮光長公主見他跪在自己腳邊,氣沒消,反而火焰似的噌噌直往上竄,抬起右腳來重重一下踹了過去�?呻m然用了勁,她力氣終究不足,一腳過去,正中薛公公肩膀,卻并不十分疼。薛公公心中當(dāng)即就冒出不好兩字來,連忙“哎喲”一聲,將身子一歪,就地倒了下去,嘴上依舊不停,“奴才知罪,知罪”的說個不休。

    他聲尖,又愛拖長音,據(jù)說早年是唱戲的,說著說著就不由自主帶出了點(diǎn)戲腔來。浮光長公主便嫌他吵,抓起手旁的汝窯茶杯就想摔過去,然則手才揚(yáng)起,她便聽見薛公公伏在地上,帶著些微哭嗓道:“公主息怒,奴才有一要事要稟。”

    浮光長公主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茶杯,道:“說!”

    薛公公便立即將頭抬了起來,放輕了聲音說:“小旗子說,那半山寺里的戒嗔和尚前些時候同他提了一個人,讓他回來稟報給奴才,再拿定奪……”

    他說得慢,連已經(jīng)被他殺掉了的小太監(jiān)也拿了出來說,浮光長公主就聽得不耐煩起來,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催促道:“啰啰嗦嗦的,揀了要緊的說!”

    “是是,是那戒嗔和尚在半山寺里見著了個人,是個小丫頭,約莫十歲出頭的模樣�!毖凰淮撸れ`靈打個寒顫,急忙加快了語速,“據(jù)說生了雙異瞳,一黑一藍(lán)�!�

    浮光長公主聞言�;羧徽局绷松碜樱痈吲R下地打量著薛公公:“是個生了異瞳的丫頭?”

    “正是!”薛公公見她面上神色漸漸放松下來,也跟著松了口氣,膽色足了些。

    這時候。浮光卻忽然眼神一變,急切追問道:“人呢?”

    言罷,不等薛公公回答,她開始急躁地原地來回踱步,一面又抬起手來置于嘴邊。啃咬起了養(yǎng)得水蔥似的指甲,喃喃自語著:“異瞳異瞳……這可罕見得緊,得此一個必然可頂旁的十余個……”

    薛公公聽得真真的,面上卻露出為難之色來:“回公主的話,這人如今怕是……”

    “怎么了?”浮光長公主將手一收,眼睛一瞪,從齒縫間擠出話來。

    “這人……不是尋常丫頭……”

    浮光聞言,忽然一把蹲下了身子,雙手用力地抓住了薛公公的肩膀,長長的指甲幾乎要穿透衣衫刺進(jìn)他的肉里:“你若再吞吞吐吐的說話。我便命人宰了你喂狗。”

    “奴才不敢!”薛公公跟了她許多年,自然知道她的脾氣,駙馬爺怎么死的,他可還記得清清楚楚,是以薛公公當(dāng)即不敢再猶豫下去,“據(jù)那戒嗔和尚所言,這異瞳小丫頭是連家三姑娘身邊的人!”

    浮光長公主手一縮,皺起了眉頭:“連家三姑娘?阿九?”

    薛公公點(diǎn)頭如搗蒜:“正是云甄夫人最喜歡的那一位侄女�!�

    “是她的婢女?”浮光眉間的川字愈發(fā)深邃。

    “奴才不知,那戒嗔和尚也并未弄明白�!�

    “既不明白還不快些讓他去弄明白了再來回稟?”浮光長公主聽得這話,頓時大發(fā)雷霆。

    薛公公欲哭無淚:“公主您忘了。那半山寺如今已被翻了個底朝天,戒嗔更是早早下了大獄,縱是想弄明白也無法了�!�

    浮光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那就趕緊去打聽打聽,連三是否已經(jīng)回府了!”

    薛公公心想這不白說嘛。半山寺都叫人翻遍了,連家的姑娘怎么可能還會留在山上,然則面對著急怒中的長公主,他到底不敢多說一個字,只喏喏答應(yīng)著想要退出去。

    哪知人才站起,他就又叫浮光長公主給叫住了。

    浮光道:“且不去管那異瞳的小丫頭。我如今就要!”

    薛公公彎著腰,苦勸:“外頭如今不太平,皇上又是發(fā)了令的,公主還是且等一等吧�!�

    “等一等?”浮光抓起茶盞劈頭蓋臉?biāo)ち怂簧恚謵郝晲簹獾氐�,“如何等?”她將袖子一捋,露出半截玉也似的小臂來,“你瞧瞧,你睜大了眼睛瞧一瞧,這都成什么樣子了?”

    她如今連鏡子也不敢照,他竟還有夠膽叫她等一等。

    越想越生氣,浮光長公主忽然悲從心來,大哭不止:“再等一等,我便丑的只能去死了……”

    聽見“死”字,薛公公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多話,立馬拍著胸脯答應(yīng)下來,奴才立馬去辦。

    浮光破涕為笑,流露出兩分孩子氣來。

    薛公公看著,卻是心頭惡寒,涼氣沿著脊椎一路爬上脖頸,凍得他口不能言。

    往前,浮光長公主就是個性情嬌縱乖戾的,可她并不是十惡不赦之人。

    但現(xiàn)在,便是薛公公這樣承認(rèn)自己是個惡人的家伙,也不敢同她比惡。

    數(shù)月前的一日,天色還只蒙蒙亮,浮光清晨起身,衣衫未更,先行坐在了鏡奩前,讓人捧了把螺鈿銅鏡對著自己細(xì)細(xì)地照。

    其實(shí)她容顏還盛,可她對自己極為苛刻,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不對。那日她大抵只是瞧見了鼻子旁一粒淡斑,便哭著摔了鏡子,又將伺候自己的婢女責(zé)打了個半死。

    之后沒多久,她突然命令薛公公給她捉人來。

    要孩童,稚嫩的,新鮮的。

    說是得了個海上仙方,從此要以血養(yǎng)顏。

    薛公公驚出了一身汗,但以為她只是一時興起胡鬧,便只捉了個仆役的幼童來,殺便殺了,回頭尋個由頭敷衍過去便是,不過是個賤籍小童。

    可他沒有想到,浮光長公主不止要?dú)⑷耍要跟殺雞似的,放血。然后她還要用那血來沐浴,摻了牛乳,又腥又甜又咸,熏得人作嘔。再后來,她不只拿血沐浴,還喝上了。

    薛公公有時看著她,總覺得自己在看個妖怪。

    然而他就是條狗,還是條惜命的狗,所以主子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乖乖地出門為她“獵人”去了。

    第252章

    癮(二)

    人一走,屋子里便安靜了下來,門窗緊閉,寂寂無聲。

    漸漸的,浮光長公主覺得自己似乎就要透不過氣來。她脫了鞋,坐在美人榻上,雙手抱著肩,蜷成了一團(tuán)。容顏很美,在昏暗的光線下發(fā)出瑩瑩微光來,這是因為她的皮膚極白、極透,猶如上等美玉。

    但長公主自己卻覺得自己又黑又丑,不成樣子。

    前些時候天氣炎熱,她又覺閑來無事,是以嘉隆帝一提起要出門避暑去,她立即便也跟去了清雲(yún)行宮。頭幾日,風(fēng)景宜人,暑熱漸消,渾身舒坦,她便也就拿自己當(dāng)個隱世仙子般,過起了悠然日子。可是好景不長,她很快就覺得這日子不易過了。

    浮光嗜美成癡,滿腦子除了個“美”字便再裝不下旁的,她在行宮呆了幾天,便覺得自己似乎黑了胖了,顯得人蠢笨極了。

    隨行伺候的婢女安慰她,這是并沒有的事。

    然而她生著眼睛,自己會照鏡子,豈用旁人多嘴,她說自己看著黑胖了不少,婢女卻非要說沒有,可不是打了她的臉,話里話外說她瞎?

    浮光長公主當(dāng)日只覺怒火滔天,很是發(fā)了一頓脾氣,摔碎了不少物件,后來還是薛公公來和聲細(xì)語地勸了又勸,又道既如此,不如早些回京吧,她這才火氣漸消。

    “來人!”忽然,她一把翻身下了軟榻,赤腳站在地上,揚(yáng)聲喚了人進(jìn)來。

    她絲毫沒有遲疑,道:“讓人立即備了馬車�!�

    她等不及薛公公那個蠢貨了,到底是年紀(jì)大了,辦事不及往昔利落許多,等他的消息,還不知要等到何時去,倒不如索性她自個兒去連家看上一眼。

    片刻后,底下的人準(zhǔn)備妥當(dāng),浮光長公主亦仔細(xì)洗漱更衣。打扮得像是要入宮般,披了身極盡華貴的衣裳上了前往連家的馬車。

    如今云甄夫人已在府中,她若上門拜訪,理應(yīng)先讓人通傳千重園。但浮光長公主心心念念著薛公公說的那個異瞳小丫頭,根本勻不出心思來分給云甄夫人,便要徑直去見若生。

    盡管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但連家的婆子,還是立馬攥了攥手心。拔腳飛奔去了二房,及至木犀苑門外,已是氣喘吁吁,口中話語支離破碎。

    木犀苑外守門的婆子豎起耳朵聽了兩遍,還沒能聽明白,急了,翻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您吶,先把氣喘勻了再說吧!”

    傳信的婆子見狀心里頭有些不大高興,奈何眼下還有要緊事,她又是連翻個白眼送回去的力氣也無。只得“呼哧呼哧”大口喘了半天,這才勉強(qiáng)說:“快去傳話,浮光長公主來訪,請三姑娘好生準(zhǔn)備著!”

    “喲,這等大事,你怎么不早說!”守門的婆子聞言用力一跺腳,埋怨了句,隨即匆匆忙忙往上房跑去。

    跑到一半,婆子撞上了吳媽媽。

    吳媽媽板著臉訓(xùn)斥:“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

    婆子彎著腰,連聲賠罪。

    吳媽媽問:“跑什么?”

    婆子急忙將浮光長公主的事說了一遍。

    頓時。吳媽媽也愣住了。

    靜了一瞬,她才擺擺手將婆子給打發(fā)了下去,轉(zhuǎn)身去尋若生。

    若生正在逗銅錢,給它喂水。

    小東西也日漸學(xué)乖了。見主子給自己喂吃喝,便站在架子上跳來跳去地咋呼:“姑娘吉祥——姑娘好看——”揀了一籮筐的好話說。

    若生聽得高興,杏眼彎彎,扭頭同綠蕉道:“回頭將銅錢送到雀奴姑娘那去,也叫她高興高興�!�

    綠蕉正要答應(yīng),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吳媽媽匆匆而來�?谥性掍h一轉(zhuǎn):“姑娘,吳媽媽來了�!�

    “哦?”若生放下手里的黃銅小勺,轉(zhuǎn)頭朝身后望去,“怎么了?”

    吳媽媽福了一福,說:“浮光長公主來了,說是想見您。”

    若生蹙了下眉:“公主殿下不是病著嗎?”

    至少,她對外是病了的,怎么這才回京便往連家來了。微微一頓,若生道:“竇媽媽打發(fā)人來傳話的?”

    “并不是�!眳菋寢屝睦镆灿X得奇怪,“是二門上的婆子來傳的話,不是千重園的人,長公主似乎并沒有去千重園�!�

    若生不覺詫異,突然想起了那日蘇彧手書的信,臉色微微一變,沉吟道:“就說我身體不適,推了�!�

    吳媽媽怔了一怔。

    若生定定看她:“勞媽媽親自去一趟吧。”

    來人畢竟是浮光長公主,她雖不能親自去,也決不能胡亂支個人過去傳話。吳媽媽明白她的意思,又見她的確是無意相見,便答應(yīng)了一聲,退了下去。然而她親自去了一趟花廳,卻并未見到浮光長公主本人,只同她的婢女打了個照面。浮光身邊得勢的婢女性子倒不像她,說話溫溫柔柔的,但話里的意思很堅決,公主想見連三姑娘,那連三姑娘只要不是病的下不了床,就還是要見上一面的。

    吳媽媽訕訕又惶惶地退出了花廳,行至廡廊下,巧遇上了三太太管氏。

    雖然無人特地通報,但公主到訪,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連家大宅。

    三太太親自趕來拜見浮光長公主,可同吳媽媽一樣,她也沒能見著浮光的面。比之吳媽媽,三太太更是窘迫尷尬。

    吳媽媽回頭同若生一提,若生雖然沒有親眼瞧見,也能想象那股子難堪。

    “姑娘,看這意思,長公主是非見您不可了。”吳媽媽嘆了口氣。

    若生失笑:“她既這般想見我,那就見吧。”她旋即命人取了米分來,在自己臉上仔仔細(xì)細(xì)敷了一層,“白些好,白些不見血色,才像是身體不適�!�

    過會還能照舊用這個借口,想法子遁走。

    望著鏡子里的自己,若生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千重園那邊是何動靜?”

    既然三嬸都已經(jīng)動了,沒道理姑姑丁點(diǎn)反應(yīng)也無。

    可吳媽媽搖了搖頭:“沒什么動靜�!�

    她不覺腹誹起來:難不成倆人在行宮時鬧翻了?所以浮光一回京就往連家來,來了卻不去見姑姑而是見她?識圖通過她來緩和她們的關(guān)系?

    她胡思亂想了一會,起身更衣往花廳去。

    若生并不知道,這個時候,其實(shí)千重園里是有動靜的。

    第253章

    癮(三)

    竇媽媽一早得了消息知道浮光長公主突然上門,哪有不立即去回稟云甄夫人的道理,可她去時,云甄夫人仍睡著。

    床帳垂落,逶迤在地,將雕花大床隔開,顯得涇渭分明,以至于竇媽媽立在帳子前,踟躕半響,終不敢上前去掀。她心里慢慢堆滿了疑惑,云甄夫人一貫是少眠易醒的人,這一回從行宮回來后,怎么就成了嗜睡模樣?

    竇媽媽掐著手指頭盤算起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夫人已睡了許久了……

    日與夜,似乎融成了一體。

    “夫人?”良久,竇媽媽咬了咬牙,還是隔著帳子輕輕喚了一聲。

    里頭沒有動靜。

    帳子紋絲不動。

    她暗暗嘆息,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往寢室外走去。

    這時,帳子里突然傳出簌簌幾聲響。竇媽媽將將要邁開的腳步一頓,飛快收了回來,重新將耳朵貼在了帳子上,稍稍拔高了音量,道:“夫人醒了?”

    帳子里頭靜了一靜,而后傳出了咳嗽聲來。

    竇媽媽立即探手將床帳撩起,掛上了床柱上的銅鉤,然后匆匆從床頭矮幾上擱著的紫砂壺里,沏了一盞溫水雙手遞了過去。

    云甄夫人已然自己坐了半個身子,靠在床頭,將溫水接了過去。

    手一抬,杯子一傾,一盞溫水瞬間就被她大口飲盡。她微微喘息著,將杯子一遞:“再倒�!�

    竇媽媽應(yīng)個是,又去沏了一盞。

    其后,反復(fù)三次,云甄夫人方才作罷,不再讓竇媽媽沏茶來吃。

    竇媽媽這才得空向她說了浮光長公主的事,言罷問了句是否要請長公主來千重園一敘。云甄夫人卻只心神不屬地道:“隨她去�!�

    竇媽媽一怔,以為她是未曾聽清自己的話,便又提了一句浮光長公主要見若生的事,然而云甄夫人這回連話也不說了,只擺了擺手示意知曉。

    她闔上雙眼�?吭谀欠怕撕粑�,像是又睡去了一般。

    但竇媽媽知道她并非睡著,便只仍在邊上候著。

    突然,云甄夫人睜開了雙眼。似是強(qiáng)打精神,問道:“早前備下的煙草還有多少?”

    “奴婢昨兒個才清點(diǎn)過,余下的已是不多。”竇媽媽回答道。

    云甄夫人側(cè)過半張臉望向了她:“去全部取來�!�

    竇媽媽愣了一愣:“夫人可是要奴婢現(xiàn)在便去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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