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楚河沒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才說：“……竟然不是我以為的東西�！�
第36章
好好看看吧，鳳凰明王最真實又最黑暗的秘密
北京市的天空早上還陽光明媚，中午剛過，烏云便迅速從四面八方涌來，如同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幕，壓在了這座兩千萬人口的國際大都市頭頂。
山雨欲來風(fēng)滿城。
倉庫門窗緊閉，大鎖把門，昏暗的燈光下所有人擠在一起，臉上充滿恐懼的表情。
只見窗外擠滿了影影憧憧的“人”，在陰天里仿佛一個個灰色的鬼影。它們一邊發(fā)出嗚咽聲一邊伸手抓撓門窗，鐵質(zhì)卷簾門已經(jīng)被抓出一道道痕跡，玻璃窗因為裹著防盜網(wǎng)暫時還幸免于難，但聽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估計也堅持不久了。
司徒英治蹲在倉庫角落，撕下襯衣綁住鮮血淋漓的右手臂，嘆道：“這可是愛馬仕啊……”
那個被他救了的小警察感激涕零站在邊上，第一反應(yīng)是謝謝三組長襯衣我會賠您的，緊接著聽到愛馬仕三個字，登時五雷轟頂：“司、司徒組長——”
“不關(guān)你的事，”司徒英治說，“是我疏忽了，沒想到爛成那樣的尸體還能尸變�！�
于靖忠面沉如水的夾著煙，問：“外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嘩啦一聲銳響，卷簾門又被抓出一條長長的刮痕，眼看著就要破了。所有人驚慌失措調(diào)轉(zhuǎn)槍口，前面那兩個一組組員還撐得住，后面那些警察就干脆怕得連槍都拿不穩(wěn)了，幾個新人哆哆嗦嗦，眼看著就要走火。
——也難怪他們，本來被借調(diào)過來查倉庫殺人棄案，誰知尸體剛從水泥墻里卸出來，突然外面天色陰沉烏云密布，凄厲的鬼哭從四面八方響起，緊接著一群不人不鬼的東西突然從土地里爬出來，搖搖晃晃包圍了這座廢棄倉庫。
一群警察哪見過這陣勢，聯(lián)想能力豐富點的頓時就想起了最新上映的生化危機喪尸圍城，要不是看司徒組長和于副主任都頂在前面，保不準(zhǔn)當(dāng)時就能嚇尿了褲子。
“這位倒霉老兄——”司徒英治指指身后那幾乎爛成了骨架的尸體，說：“兩個月前在這里被殺之后，有人在他身上作了法，以他為陣眼做了一個極其厲害的四方走尸陣。這座倉庫附近恰巧有片晚清時期的亂墳崗，深埋于地下的尸骨被陣眼所吸引，從土地中緩慢爬向倉庫，就是現(xiàn)在外面包圍我們的東西了�！�
“這個陣法的目的是什么？”于靖忠問。
“凝聚死氣，以這座倉庫底下的地脈為傳輸管道，將死氣傳輸?shù)街麝嚾耸种�。如果不是我們把尸體從水泥墻里卸出來，七天內(nèi)方圓千里內(nèi)的尸體都會爬到這里，凝聚出的死氣量是極其駭人的，如果統(tǒng)統(tǒng)放出來的話，足夠像霧靄一樣籠罩半個北京城了。”
于靖忠眼皮直跳：“那姓廖的不過是個紅三代，吃飽了撐著嗎？還是要奪朝篡位啊？！”
司徒英治卻搖頭道：“這個四方走尸陣的厲害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你看尸體聚集的速度，我都做不到這個程度，起碼也是周老大的水平了……姓廖的背后應(yīng)該還有更大的黑手操縱這件事，他本人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卒子罷了�！�
外面拖沓的腳步和抓撓聲越來越密集，于靖忠抬頭環(huán)顧，問：“你通知周暉沒？”
“我剛才給他發(fā)了消息，他說他大概找到了主陣人，但目前分不開身來我們這邊，派了一組的人來接應(yīng)。”司徒英治若有所思道：“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是搞清對方收集這么多死氣要干什么，還有，怎么破掉這個四方走尸陣呢……”
他剛想去尸體那邊再找找靈感，突然門外響起一聲暴躁凄厲的嘶吼，緊接著“咣當(dāng)！”卷簾門被撞得巨響！
最前面一個小警察當(dāng)即拿不穩(wěn)槍，“砰！”的一聲走了火！
“我X——”幾個人同時怒罵，只見玻璃應(yīng)聲而碎，幾只黑色枯手同時從防盜網(wǎng)中伸進(jìn)，抓住離窗最近的警察！
小警察爆發(fā)出慘叫，下一秒，于靖忠丟掉煙頭一腳踩熄，從后腰掏槍，直接點射，十余步外一槍將枯手打斷飛了出去！
小警察連滾帶爬摔倒在地，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卷簾門被無數(shù)雙死尸的枯手推動，轟然整塊塌在了地上！
無數(shù)爛得不成樣子的腐尸一涌而入，幾個開槍不及的警察瞬間被抓住，有的幾乎就被腐尸們整個淹沒了。倉庫里頓時槍聲大作，人人都在咆哮著拼命扣動扳機，然而很多腐尸被打中后只是向后仰倒，過一會又能搖搖晃晃缺胳膊少腿的爬起來，根本無法從數(shù)量上減少它們。
激烈的槍聲中很快有人子彈告罄，幾個腐尸趁機爬上來抓住一個警察的腿。兩步以外，于靖忠掄起槍柄把撲向自己的腐尸砸得顱腔粉碎，然后扔掉空槍，徒手抓住企圖撕扯那個警察的腐尸，“砰！”一聲重重砸到墻上，腐尸脖頸頓時九十度直接掉了下來。
“于副！”那警察感激道，然而下一秒更多腐尸嘶吼著爬來，無數(shù)猙獰可怖的臉幾乎是互相擁擠著伸到了他面前。
“低——頭——！”怒吼由遠(yuǎn)而近，一個一組小伙子幾乎是踩在所有人肩膀頭頂上沖來，腳不點地凌空而起，一條雪光奪目的絞頸索出現(xiàn)在他手上。只見繩索首端綁在他四根指間，尾端扇形橫掃，卷起沖天腥血，十余個腐尸的頭顱便被活生生絞斷飛了起來！
然而這還是沒用，聚集在門外的腐尸已經(jīng)超過上千具了，還有更多的正從地里源源不斷破土而出。司徒英治一把抓住于靖忠推到自己身后，根本來不及管其他人，抬手便發(fā)出一聲直入云霄的尖嘯。
下一秒，閃電從烏云中劈下，被他當(dāng)空接住，如同耀眼到極致的長鞭，抖手向腐尸群中一甩！
滋啦——！
電流肆虐，腐尸如鐮刀下的稻田般撲倒，瞬間清空了大片區(qū)域！
電流焦臭和腐尸烤熟的焦腥濃烈沖天，不少警察當(dāng)時就吐了出來。刺目的亮光中，球形閃電呼嘯沖撞，所到之處腐尸化作焦炭，甚至將遠(yuǎn)處幾個剛從土里爬出來的尸體直接打成了兩段！
“我留下殿后！”司徒英治拽著于靖忠大吼：“你帶著人快跑！叫一組的人來破陣！”
于靖忠耳朵被閃電震得流血，來不及回答，伸手指向他身側(cè)。
司徒英治轉(zhuǎn)頭一看，只見球形閃電終于爆開，將十?dāng)?shù)個腐尸炸得粉碎，殘肢斷骸中水泥地上竟然被炸出了一個大洞，黑黝黝的直接通向地下。
——這應(yīng)該是之前就挖好的，表面用水泥澆灌堵住，被電擊后轟然坍塌露出了里面的地道。
“來不及！跑不掉的！”于靖忠一邊用力抹自己耳朵里涌出的鮮血，一邊大吼：“全部下去！”
司徒英治害怕地道里會遭遇主陣人，到時候帶著一群凡人，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但遠(yuǎn)處腐尸還源源不斷聚攏而來，簡直就跟土地里成串成串的蘿卜一樣殺之不絕，如果留在上面的話這些人同樣一個也活不了，只得轉(zhuǎn)頭向其他人厲聲喝道：“于副殿后，我打頭陣！——跟緊我！”
腐尸再次搖搖晃晃聚攏而來，司徒英治翻腕從虛空中一握，手中頓時出現(xiàn)了兩把長刀，左手那把扔給于靖忠，右手眨眼間將前面幾個尸體劈得四分五裂！
漫天殘肢中他如閃電般穿過血雨，沖到地道前縱身一躍。剩下的警察簡直沒命般跟著他狂奔，緊急關(guān)頭中根本剎不住，在地道前連滾帶爬成串摔了進(jìn)去。
殿后掩護(hù)的于靖忠險些被腐尸包抄，幾乎是堵在尸體叢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又把在地道前嘶吼轉(zhuǎn)悠的兩具腐尸橫劈砍翻，才滿頭滿臉都是血的飛身跳進(jìn)地洞里。
瞬間他腳下一空，耳邊風(fēng)聲呼嘯，半秒后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緊接著被七手八腳的扶起來。
“于副怎么樣？”“沒事吧，沒事吧？”
于副站起來擦了把血：“同志們辛苦了，今天所有事件列入絕密等級，請各位同志配合國安特別處的工作，保密條例常記心中……司徒？你干嘛呢？”
只見地道下是一個狹窄的石室，可能只有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公寓地下室的大小，勉強能站下七八個人。石室在東面收縮，形成又一條地道向深處蜿蜒，司徒英治正站在入口處，望著深處的黑暗，身體挺直一動不動。
于靖忠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在看什么？”
“……”司徒轉(zhuǎn)過頭，面色蒼白得可怕：“現(xiàn)在上去還來得及嗎？”
于靖忠一愣，只聽地道里傳來滴滴水聲。
緊接著，一股極其霸道而陰森的氣息如無形的巨蟒，從地道另一端蜿蜒而出，籠罩了所有人。
于靖忠只覺得胸腔被重壓，呼吸困難，回頭只見所有人都靠在了土墻上，個別膽子小點的已經(jīng)腿軟站不住了。流水聲越來越近，幾秒鐘后一縷黑水從地道中流出，在碎石和土塊中蜿蜒，汩汩流到石室里。
司徒盯著那黑水，一字一頓道：“——死氣�！�
“退后！”他驟然抬頭怒吼：“退后！不要沾到這水，退后——！”
所有人倉惶退去，然而已經(jīng)晚了。剛才被他救下的那個小警察站得較近，沒反應(yīng)過來，黑水已順著地縫流到了他鞋底。
半秒鐘后，小警察發(fā)出一聲瘆人的慘叫，只見他從腳往上飛速融化，骨頭如雪遇沸水般消融，露出來的皮肉都成了可怖的黑色！
司徒英治撲過去就要砍他腿，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小警察倒地抽搐，全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成骨，短短幾秒之內(nèi)就完全融化在了滿地血水中！
所有人驚慌失措，慘叫著連連后退，生怕不斷蔓延的黑水沾到自己鞋底。司徒英治飛退至剛才跳下來的地道口，大概是寧愿出去帶著一幫凡人殺腐尸也不愿意留在這里面對死氣海，然而下一秒，地道里傳來一個渾厚而陰沉的聲音：“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
司徒英治全身一震，難以置信的轉(zhuǎn)頭望去。
只見地道中出現(xiàn)了一個全身火紅的男子，三面八臂，手執(zhí)戰(zhàn)戟，赤足踏在泥土上，炙熱霸道的氣息如烈火般撲面而來。
“降、降三世明王……”
于靖忠奇道：“你說什么？”
火紅男子走出地道，站在石室中。恐怖的死氣海水從他身后涌向地面，勢頭越來越大，幾乎匯聚成了一縷小溪。
他長得實在太畸形了，就像廟里的金身像直接活了跳下來一樣——但這種長相放在廟里是莊嚴(yán)威重，活生生出現(xiàn)在眼前就是恐怖片了，幾個警察簡直叫都叫不出來，扶著石壁一個勁打抖。
“密宗五大正牌明王之一，阿閦如來教令輪身，比鳳凰明王的地位都高……”司徒英治牙齒咯咯作響，顫聲問：“像您這樣的天道強者，竟然到人界來濫殺無辜積累死氣，到底是想干什么？！”
降三世明王每張臉上有三只眼睛，中間那張臉的豎瞳立起，居高臨下望著他們。
在他的目光中，這些下界凡人都如空氣般可以忽略不計，只有僵尸修犼的司徒英治，好歹能算一只卑下與豬狗等同的低等生物。
“真是不巧，死氣海本是用來對付另一頭更強大的魔物……”
降三世明王頓了頓，淡淡道：“不過，既然都是四惡道的低等種族，本座就先降服了你吧�！�
司徒英治瞳孔緊縮——下一秒，沉重戰(zhàn)戟破空而來，瞬間刺到了眼前！
·
——轟！
廖家別墅地面劇烈震動，擺設(shè)砸碎一地，楚河猝然扶住手邊的巨大落地鏡。
“上次來他家不是這樣的啊，”周暉摸著下巴，望向大廳周圍：“莎克提對鏡子有這么熱烈的愛好嗎？”
楚河面無表情道：“不知道，跟她交往過的是你又不是我。”
只見占地面積二百平方米、高度超過六米的大廳內(nèi)掛滿黑色帷幔，帷幔上又懸掛著無數(shù)巨大的鏡子。這些鏡子不留半點縫隙的占滿了視野所及的所有天花板和墻壁，不論從哪個角度抬頭，都能看見成千上萬無數(shù)個自己，頂著一模一樣相同的表情，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周暉默然片刻抬起頭，周圍無數(shù)個周暉也同時調(diào)轉(zhuǎn)目光：“可是，跟她有婚約的是你啊�！�
“我只是接盤俠而已�！背永淅涞�。
周暉：“……”
周暉抓抓頭發(fā)，向周圍走了幾步，似乎想找出隱藏在鏡子里的暗門。但這其實是徒勞，因為光線在幾百面大鏡子的反射下彎折反復(fù)，極度扭曲，很多東西在幾步外就難以發(fā)現(xiàn)，視線范圍中除了成千上萬個一模一樣的人影以外根本就沒有其他東西。
這種環(huán)境很容易讓人崩潰，心理素質(zhì)弱點的這時候肯定已經(jīng)嚇瘋了。楚河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低垂目光不去看鏡子，問：“要不要先退出去？”
“不行，不搞定莎克提的話那個四方走尸陣沒法破，雖然不知道她搞這些幺蛾子是干嘛，但死氣積累多了會有很大麻煩�！�
周暉圍繞大廳走了一圈，重重疊疊的鏡子中穿梭著搜尋通道，又說：“而且她收集了那么多尸體，又拿著你的一絲魂魄，我擔(dān)心……”
話音未落，突然所有鏡子中同時響起一個冰冷的女聲：“真是厚此薄彼啊，周暉。跟我交往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這么上心呢？”
楚河和周暉同時抬頭，只見無數(shù)巨大鏡面中，雪山神女莎克提穿一身黑袍，披著豐厚的銀色長發(fā)，居高臨下望著他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
周暉第一反應(yīng)是去看楚河的臉色，但頭一偏又頓住了。
“莎克提……”他緩緩笑起來，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記著，萬一耽擱了你找新男友，可叫我怎么擔(dān)當(dāng)?shù)闷�？�?br />
女人的心狠總是源于感情，男人一旦心狠起來，卻會格外冷硬到讓人吃驚。
莎克提并沒有露出受傷的表情，相反她還笑起來，似乎很愉悅：“你還是老樣子，連說話的腔調(diào)都沒變呢……不過，你竟然當(dāng)著鳳凰明王殿下的面承認(rèn)你我的前任關(guān)系，看來是對新感情很有信心嘛，真不容易啊�！�
她笑吟吟看向楚河，后者側(cè)臉如冰雕一般潔白而生冷，連一絲多余的表情都沒有：“前任要有前任的自覺。”
“喔——你的意思是我不該回來嗎？可惜千萬年的輪回之苦也有解脫的一天，相比鳳凰真身俱毀的你來說，重新拿回神格的我反而更強勢一點吧�！�
莎克提俯下身，無數(shù)影像同時居高臨下，千萬雙眼睛近距離和楚河目光對視，那場景真令人毛骨悚然。
“上次我殺你的時候，你六識全封，神智昏沉，像一具既誘人犯罪又毫無反抗之力的行尸走肉，我讓你拿刀刺向自己，你就呆呆的照做——現(xiàn)在想來，那個時候的你真是比現(xiàn)在性感得多了�！�
楚河淡淡道：“我黑歷史那么多，你說哪一段？”
他并沒有恢復(fù)到人身，還是本尊真容狀態(tài)，鳳凰明王難以形容的懾人容貌近距離直面著雪山神女。兩張以美色聞名九天十地的臉，幾乎面對著面，在劍拔弩張中又給人一種奇妙而詭艷的美感。
“只是‘那么多’么？你整個人就是黑歷史組成的吧�！比欢颂崃⒖讨逼鹕恚匦禄謴�(fù)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目光中浮現(xiàn)出一點幸災(zāi)樂禍。
“再如何隱藏也無法抹去的出身，不可告人的齷齪秘密，千百年來內(nèi)心隱秘的反復(fù)折磨……我聽說孔雀明王曾殺上三十三重天去吞佛，以至于受到了天譴？追根究底來說，其實是你在一切發(fā)生的最開始，就造下了不可挽回的因果吧。”
說到最后她雖面對楚河，目光卻若有所指的望向周暉：“——難怪心甘情愿替孔雀明王接受天譴呢，因為你心里知道，該受天譴的就是你自己啊�！�
周暉微皺起眉，感覺到她話里明顯的暗示，半晌后狐疑的看向楚河。
楚河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他臉微微側(cè)著，落發(fā)擋住了眼神，看不清楚此刻是什么表情；但牙關(guān)又咬得是那么緊，以至于連下頷骨，都顯出一種沒有血色的冰白和僵硬。
“你還想再殺我一次么，莎克提？”許久后他終于開了口，嘲道：“如果你真這么強，為什么還要問魔尊借這座千度鏡界？色厲內(nèi)荏的本質(zhì)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啊。”
出乎意料的是莎克提不以為意——或者說當(dāng)楚河失去自控說出這句話時，其實就已經(jīng)在無形中落到了下風(fēng)的地位。
她甚至有點戲謔的搖了搖頭，說：“想不到你連千度鏡界都認(rèn)得出來，太難得了，這可是阿修羅道最機密的至寶之一呢……魔尊到底對你展示了多少寶藏啊，我都不敢想象他征服你的欲望有多強烈了，哈哈——”
說著她饒有興致的向周暉一瞥。
楚河向周圍一望，無數(shù)張相同的人臉回望自己。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上次見面時魔尊的實力那么強，甚至比自己用心頭血獻(xiàn)祭時，力量恢復(fù)得還要更快——確實和摩訶無關(guān)，而是因為他和雪山神女做了交易。
他借出阿修羅道秘寶千度境界，而雪山神女在強烈的復(fù)仇心驅(qū)使下，必定也交換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那么魔尊知道你要用它來殺我嗎？”楚河冷冷道：“——如果千度境界壞了，你拿什么去賠？”
雪山神女眼神一凜，緊接著只見楚河一步上前，颶風(fēng)四起，白色法袍刷啦一聲迎風(fēng)而展，鳳凰長槍裹挾著萬丈閃電劈向無數(shù)鏡面！
雪山神女剎那間發(fā)出尖利的長嘯！
——大地震蕩中，數(shù)百面沉重大鏡移動、翻轉(zhuǎn)，更多鏡面從天而降，轟然落地，將整個空間劃分為數(shù)塊。
而鳳凰長槍的電光經(jīng)過成千上萬次反射，交織成足以將視網(wǎng)膜灼傷的雪亮光網(wǎng)；隨即在空間的層層重疊中，瞬間被拋入到異度虛空里去，化作了奪目的光弧。
周暉面色劇變，但空間交錯重疊中根本來不及趕上，數(shù)塊巨鏡當(dāng)空而落斬斷前路，將他困在了原地。
“——鳳四！”
“你應(yīng)該感謝我吧，”莎克提的聲音從身后響起：“作為前任，對老情人真是仁至義盡啊�！�
周暉回頭盯著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莎克提不慌不忙，在鏡子里坐了下來。她紅唇豐潤胸脯聳立，黑袍下露出交疊的雪白雙腿，簡直嫵媚勾人到了極致，但周暉目光堅冰般沒有半點變化。
“真?zhèn)税。髻M鳳凰明王還那么介意我們交往過的那一段兒。你知道他在鏡子里看到的是你我在一起嗎？”
周暉不可思議的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他最隱秘的恐懼是這個？”
他這個態(tài)度讓莎克提微有不悅：“為什么不能？”
“堂堂鳳凰明王，太古神禽，差點成佛，三十三重天上待了上萬年，曾經(jīng)普渡血海直至成空，你告訴我他還拽著多少年前那點事不放手？”周暉如同聽笑話一樣，靠在鏡面上居高臨下盯著神女：“要說他心里有芥蒂還差不多，說恐懼……你太小看他了吧�！�
莎克提一動不動瞪著周暉。
在周暉面前，她似乎失去了對楚河步步緊逼的氣勢和把柄。
“……我早該知道，在你心里鳳凰明王就是神壇上完美無瑕的幻影，他那真實黑暗的一面不管怎樣你都裝看不見……也罷，你不是不相信嗎？”
莎克提在鏡面中伸手一點，對面巨鏡中她的影像突然消失。黑暗迅速泛起漩渦，從光線投影中張開無形的巨口，將這塊狹小空間內(nèi)每一塊鏡子都吞噬殆盡。
周暉猛然轉(zhuǎn)身，黑暗空茫的異度空間中，仿佛一切都消失了。
緊接著，不遠(yuǎn)處突然泛起柔和的白光，如層層綻開的蓮花般放大、消退，光芒中浮現(xiàn)出三十三重天上巍峨壯麗的佛堂。
周暉的瞳孔微微張大。
——只見空曠的殿堂中，一個雪白袈裟的幼小身影，面容稚嫩而沉靜，正跪坐在佛祖金碧輝煌的蓮花座下。
那是幼年的鳳凰明王。
“——即使在三十三重天上，知道的人也不多了�！�
莎克提從黑暗中探出身，俯在周暉耳邊，嫵媚的聲音幾乎能滴下水：“好好看看吧，鳳凰明王最黑暗的秘密……看過后你就會知道，他為什么要恐懼你離開了�！�
第37章
沒有人知道鳳凰獲明王尊位的那一刻，其實他在哭。
萬里佛國，無邊蓮華。
年幼的小鳳凰跪在佛前，俯身上香，站起身。
雪白袈裟如流水般拖曳在地，柔軟的黑發(fā)垂落在身側(cè)，起身時帶起幽幽的暗香，如同蓮花在黑夜中的水面上無聲綻放。
大殿黑暗處無數(shù)雙眼睛窺視著他，竊竊私語從四面八方的虛空中響起。然而鳳凰閉上眼睛，面容沉靜，手中輕輕撥過一顆純青色琉璃佛珠。
“阿凰�！�
鳳凰回過頭，只見大殿門口的光芒中站著一個男子，反光中看不清面容。
小鳳凰明亮的眼神中浮起一絲羞澀的笑意，他轉(zhuǎn)身走向那男子，將柔嫩的小手遞給他，輕輕道：“釋迦。”
須彌山上，琉璃長道，九重天階一級級蜿蜒而下，隱沒在云層中。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手牽著手，鳳凰仰頭望著身邊的男子，問：“釋迦�！�
“嗯？”
“跋提尊者說，鳳凰本是分開的，我應(yīng)該有一個兄弟，是真的嗎？”
釋迦沉默片刻，反問：“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