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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魔禁結(jié)界托著周暉和吳北扶搖直上,穿過混亂的大地,來到煙塵彌漫的灰暗天空。

    周暉緊緊抓著結(jié)界邊緣俯視地面,眼睜睜望著黑色的山洞口被壓垮、填滿,數(shù)十里土地齊齊下陷。他的手因?yàn)橛昧^度而暴出青筋,如果有人在這時看到他的臉色,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

    ——他知道來不及了。

    魔尊梵羅的空間之門關(guān)閉,想必這時,鳳凰已經(jīng)走到了人界和地獄的交接盡頭。

    周暉深深地、顫抖地吸了口氣,感覺到肺部充滿了混合著血腥、塵土和鐵銹的空氣,那樣滾燙,讓他緊緊捂住血肉翻出的胸膛,仿佛五臟六腑都在劇痛中蜷縮成一團(tuán)。

    他應(yīng)該恨鳳凰的。這個人再次拋下了他,一個字都不說,當(dāng)著他的面就和別的男人走了。

    但周暉只要閉上眼睛,內(nèi)心深處油然而起的竟然不是恨意,而是鳳凰蒼白茫然的站在那里,如同站在一場錯亂荒唐的噩夢中,隔著混亂的局勢和傾覆的大地與他相望,無聲地說出的那句話——

    是,是因?yàn)獒屽取?br />
    我必須去……殺了他。

    ·

    虛空中,人界和地獄交界處。

    人界碑如灰色的光滑石塔,靜靜矗立在六道通途的中央。鳳凰走上前仰望它,在距離還有數(shù)米遠(yuǎn)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身后還屬于人界,身前就是地獄了。

    空氣中傳來腐肉被燒焦時令人作嘔的氣味,以及遠(yuǎn)處飄飄搖搖、模糊不清的冤鬼哭號。鳳凰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目光微微放空,美麗而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diǎn)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魔尊梵羅的腳步從身后傳來,半晌停在鳳凰身后。

    “——怎么,站在這里緬懷周暉?”

    鳳凰收回視線,沒有答言。

    “我看你剛才還挺悲情的,一點(diǎn)也沒在乎我這個接盤的感覺,怎么轉(zhuǎn)眼就回到冷若冰霜模式了?喂,你這樣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吃醋了,所以你到底心里還……”

    “別裝了,梵羅�!兵P凰輕輕道,“你進(jìn)攻人界的計(jì)劃中需要我,僅此而已。”

    魔尊面色一變,妖異的眼瞳瞬間瞇起。

    然而他還來不及說什么,就只聽鳳凰道:“退后�!�

    “……你說什——”

    “退后,我脊椎上的金環(huán)鎖會在跨過人界碑的瞬間將肉身炸碎,只留下魂魄入地獄�!�

    魔尊愕然頓住了腳步。

    鳳凰深吸一口氣,緩步上前。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其他原因,他再次感到腰椎上那只穿透骨髓的金環(huán)鎖隱隱墜痛,仿佛在無聲預(yù)示著接下來會發(fā)生的慘烈一幕。其實(shí)這疼痛早就應(yīng)該消失了,只是當(dāng)初穿進(jìn)去時真的很不好受,他還記得那是自己剛在H市被抓到的時候,周暉把他關(guān)在結(jié)界里,不顧反抗強(qiáng)行在他脊椎上穿了這把鎖,那種遍布全身神經(jīng)的劇痛讓他就算被周暉死死壓著,都差點(diǎn)慘叫著咬斷自己的手……

    但很快疼痛就消失了,應(yīng)該是那部分神經(jīng)都被麻痹掉了的緣故。取而代之的是每當(dāng)陰天或深夜,骨髓和金環(huán)鎖相貼的地方總感覺到寒冷,讓他在睡夢中都會發(fā)顫,不自覺向周暉散發(fā)著熱力的身體貼近,以至于每天早上都是緊緊蜷縮在那個男人懷里醒來的。

    魂魄狀態(tài)的話,應(yīng)該就不會感覺到冷了吧……

    鳳凰閉上眼睛。

    一定是因?yàn)樘淞说年P(guān)系,連眼淚都被凍住了,一滴都流不出來。

    他走到人界碑側(cè),停了一下,站在那緩緩將肺部的空氣吐出來,似乎要連著所有寒意和恐懼都徹底排出體外。隨后他又抬起腳,跨過了人界碑——

    落地那一刻,爆炸聲卻沒有響起。

    與此同時,他胸前衣領(lǐng)下飛出一道閃亮的光弧——那竟然是掛在脖子上的戒指!

    戒指上鉆石發(fā)出耀眼的銀光,其內(nèi)部的微雕被反射出來,在半空中映出了一只展翅欲飛光彩奪目的鳳凰!

    ——緊接著清嘯從虛空中四面八方響起,鳳凰光影如同瞬間被賦予生命一般,在絢爛的光芒中翩然飛舞,回蕩出一圈圈動人心魄的漣漪。

    魔尊愕然道:“這……這是?!”

    鳳凰光影圍繞著楚河的身體緩緩降落,千萬尾羽如光海中溫柔的水波,一一下垂收攏,仿佛鋪出了一道墜落九天的燦爛銀河。

    下一秒光影急劇縮小、變亮,變成環(huán)鎖內(nèi)部雕刻出的那只鳳凰形態(tài),翎羽翅膀分毫不差,然后準(zhǔn)確被吸入了脊椎后的金環(huán)鎖里。

    ——剎那間鎖里原有的鳳凰圖案和投入進(jìn)去的鳳凰光影完全重合,如同鑰匙精確對上了鎖芯,金環(huán)鎖發(fā)出清脆的斷裂聲,從骨髓中抽出,帶著血跡當(dāng)啷掉在了地上!

    魔尊愕然道:“怎么是這樣?!”

    鳳凰的表情無法形容,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那只戒指,半晌抬手握住了它。

    原來這個……

    原來這才是金環(huán)鎖的鑰匙!

    ——鳳凰把戒指深深地、緊緊地攥在掌心,牙齒咬得那么緊,以至于臉色都有些強(qiáng)弩之末的僵硬。他想起星空下的萬里凍土,想起周暉單膝下跪時奉上的婚戒,原來那一刻,他已經(jīng)把解開金環(huán)鎖的鑰匙,親手交給了自己!

    “我一定……我一定會回來的……”

    鳳凰一遍又一遍想,腦海中的聲音顫抖而清晰,似乎要把這念頭深深刻進(jìn)心臟。

    “就算被烈火焚燒成灰,我也……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第50章

    就算真相再丑陋,也緊抓著不愿意放手

    兩天后,北京。

    一輛銀色大奔緩緩?fù)T跇窍拢诰钢蚁嘶�,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特供中華,自己抽了一支,又遞給周暉。

    周暉坐在副駕駛上,立領(lǐng)風(fēng)衣神情冷漠,接過煙啪的點(diǎn)上火,深深吸了一大口。

    “兄弟,聽我的。”于靖忠摘下墨鏡,語重心長道:“別想了,越想你自己越難受�;丶乙粋人不好過的話來我家里住一段時間,你不是喜歡小閨女嗎,我們家敏敏給你帶……”

    周暉卻像是突然從沉思中驚醒一般,“嗯?”了一聲,擺擺手。

    “不……不用�!�

    他的臉色看著很奇怪,并不像于靖忠想象的那么傷心和憤怒,相反更多是一種思索——只是不知道這個老婆第二次跑掉的男人這時還能思索什么,換作一般人已經(jīng)腦溢血了。

    于靖忠仔細(xì)打量他神色,半晌試探道:“要不……吳北被安排住特別處下屬醫(yī)院了,你沒事的話跟我一起去看看他?”

    “不去。老二路上只剩一口氣的時候還叫我專門停車去給他買了本泰戈?duì)栐娺x,他死不了。”

    “……哦,那——過一陣子顏蘭玉十八歲生日,我請大家聚一聚,你來嗎?”

    周暉神情還是懶懶的,“再說吧,到時候別忘提醒我給小美人封紅包�!�

    他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有點(diǎn)心不在焉,這個樣子讓于靖忠看了很擔(dān)心,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勸解,默默抽了半根煙后,才遲疑地拍了拍他的肩:“——兄弟,看開一點(diǎn),要不我給你報(bào)個云南麗江十日游旅行團(tuán)……”

    “去找艷遇嗎?”周暉失笑道:“沒事,別擔(dān)心我。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突然覺得也許在家里能找到答案�!�

    于靖忠有點(diǎn)發(fā)愣,周暉卻下了車,向他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暉打開家門,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

    明明只離開了幾天,卻像是很久沒回來過一樣,這個家突然變得如此空曠和陌生。晚霞穿過陽臺落地玻璃窗,映在木地板上,泛出溫暖而陳舊的光暈;沙發(fā)前的茶幾上,臨走時插在水里的月季花苞已經(jīng)開了,此時綻放得正艷。

    然而那個長發(fā)凌亂束起,面容美麗而蒼白,總是蜷縮在沙發(fā)上暈暈欲睡的人不見了。

    周暉走到沙發(fā)上坐下,靜靜望著身側(cè)空蕩蕩的沙發(fā)。

    半晌他伸出手,從空氣中那虛無的人影身上,緩緩地、溫柔地?fù)崦氯ァ?br />
    “鳳凰……”他輕輕道,語氣溫柔繾綣。

    他其實(shí)已經(jīng)不記得上次用這樣肆無忌憚的溫情語氣呼喚鳳凰是什么時候。他戴著警惕的,暴戾的面具已經(jīng)太久,久到幾乎忘了如何做一個體貼入微的情人,而只習(xí)慣于當(dāng)被占有欲燃燒到扭曲的獄卒。

    這只小鳳凰,是從何時起,壓抑著極端的不舍來策劃逃離的呢?

    又是從何時起,默默觀察評估著他的一舉一動,以此不斷猜測他這個冷酷無情的獄卒的心思,最終決定還是把一切秘密都深藏在自己心里的呢?

    ——充滿詭譎氣氛的天道,展露猙獰面孔的血海,在萬雷齊發(fā)中聲聲慘叫的親子,還有在前方不懷好意等待著,心懷叵測一步步逼近的命運(yùn)……

    決定獨(dú)自承受這一切的時候,他害怕過嗎?

    他的身體虛弱到連骨髓都失卻了溫度,卻又被刺穿能再次把健康控制在一定程度以下的金環(huán)鎖;他的處境四面楚歌孤立無援,卻還要承受被唯一的愛人拋棄的擔(dān)憂,隱痛如烈火般焚燒,卻無法將一字訴諸于口……

    他心寒過嗎?

    他是以什么心情,說出“有些事我做了未必會死,你知道卻必死無疑”這句話的呢?

    有沒有任何時候,哪怕只是一秒鐘,他對自己伴侶的無能而失望過?

    夕陽最后一縷光暈消失在地平線后,天地蒼茫,暮色四合,無盡的長夜即將來臨。

    周暉把臉深深埋在手里,晚霞褪盡的剎那,如同一尊隱沒在昏暗中的雕像。

    天道詭譎,眾生蕓蕓,前路如迷霧般晦澀不清。

    也許故事從發(fā)生的一開始就走向了偏移的方向,也許摩訶天譴而他袖手旁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悲劇的結(jié)局;如今鳳凰已經(jīng)離去,只留下他,束手無策的站在了原地。

    周暉動了動,終于抬起頭,繼而站起身。

    黑暗中他的身影十分孤拔,甚至有些料峭的意味。片刻后他邁步走向臥室,在門口頓了頓,并沒有開燈,徑直來到床頭柜前。

    ——就像人世間千萬對夫婦一樣,他們的臥室大床兩邊一人一個床頭柜,不同的是鳳凰那邊柜子總是被迫敞開,而他的抽屜終年鎖著,貼著鳳凰不論如何都打不開的符咒。

    周暉撕掉禁符,打開最下一層的抽屜,取出里面的一只銀盒。

    他打開盒子,殷紅碎片在黑暗中發(fā)出美麗的光暈。

    那是他從雪山神女手里奪回來的魂魄碎片,本來打算還給楚河,但莎克提有一句話讓他改變了主意:“——這就受不了了?下面還有更刺激的呢�!�

    他反復(fù)考慮過很久,是當(dāng)做不知道將此事一把抹去,還是再一次窺探鳳凰那不為人知的記憶,了解那些如今已無能為力卻又糟心無比的歷史?

    理智上他知道應(yīng)該尊重彼此的空間,當(dāng)年在血海他肯定也有不愿意讓鳳凰知道的往事,但情感上他卻那么掙扎,以至于遲疑良久,最后錯過了把魂魄碎片換回去的時機(jī)。

    而楚河后來也沒想起這回事,他的精神太衰弱了,多思考一會都讓他昏昏欲睡,很多細(xì)節(jié)是顧及不到的。

    周暉撿起那塊碎片,把它舉到眼前。

    “有些事我做了未必會死,你知道卻必死無疑”……

    ——然而,死亡并不可怕,漫長毫無盡頭的等待才是恐懼的來源。

    周暉閉上眼睛,下一秒,用力捏碎了魂魄。

    金紅色燦爛的光暈頓時在整個房間升起,千萬光點(diǎn)游弋飛舞,幻化成虛空中連綿不絕的巍峨冰川。

    ——天道,須彌山。

    ·

    廟宇橫掛在山澗,無數(shù)根巨大的金絲木修成懸空棧道,猶如橫跨天穹的長橋。鳳凰明王順著雕滿飛天的欄桿大步走過,腳下便是萬丈深淵,袍袖與長長的衣裾飄飛在風(fēng)里。

    小沙彌急切地追在身后:“殿下!等等啊殿下,跋提尊者在佛堂前殿……”

    然而鳳凰明王并未回頭。

    他走下棧道,登上白玉臺階,直通雪寶山巔,站在佛堂高入云端的九丈門前。

    巨大的前殿高深空曠,香煙繚繞中,諸尊者高居于蓮座之上,降三世明王站在蒲團(tuán)前。

    “鳳凰明王,”跋提尊者的聲音從高空傳來:“小沙彌說你從金剛鐘下,私放了佛祖抓來的血海魔物,可是真的?”

    鳳凰身后是高山白雪琉璃世界,他站在壯麗的佛堂前,鬢發(fā)中夾雜著細(xì)小的冰渣,微微閃亮如同璀璨的鉆石。

    他的臉色生冷如冰雪,找不出一絲表情,片刻后道:“是。”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

    四下俱寂,半晌才聽跋提尊者問:“什么意思?”

    鳳凰說:“沒有為什么,想放就放了�!�

    尊者們從高高在上的蓮座中低下頭,看著大殿前直立的鳳凰明王。他眼角中有些情緒似乎被隱藏得很好,隔著那么遠(yuǎn)的距離,什么都看不清。

    “你知道私犯禁戒,會受到什么樣的處罰嗎?”跋提尊者問。

    鳳凰突然笑起來。

    那笑意十分細(xì)微,不仔細(xì)看的話甚至都發(fā)現(xiàn)不了。同時那笑容里古怪的意味又那么明顯,硬要形容的話,甚至有一點(diǎn)挑釁……甚至是輕蔑的神情。

    “知道,”他說,“我來代替那個魔物受罰�!�

    ·

    金剛大鐘高達(dá)十丈,每隔四個時辰便會敲響九十九下,渾厚鐘聲在巨震中響徹整座須彌山。

    自古以來,只有犯下大罪的僧人才會被投入鐘內(nèi),大鐘一響即筋骨寸斷,血肉碎裂而活活震死。

    鳳凰直直的端坐在大鐘里,降三世明王手執(zhí)降魔杵,靜靜看著他。

    他閉著眼睛,眼睫輕巧垂落,潔白的衣袍如千層花瓣鋪展,發(fā)絲瀑布般落在衣裾上,于縫隙間散發(fā)出幽幽的蓮香。

    那么安詳?shù)拿嫒荩路饎偛派袂橹幸婚W而過的戾氣,都如錯覺般荒誕不經(jīng)。

    “你確定了?”降三世明王問。

    “……”

    “如果你現(xiàn)在下界把那頭魔物抓回來受罰,還可免于鐘刑……”

    然而鳳凰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降三世明王終于轉(zhuǎn)開目光,良久后放下鐘罩,在鐘緣和大地相撞發(fā)出的悶響中高高揚(yáng)起了降魔杵。

    ——第一聲鐘響傳遍須彌山。

    巨響直入腦髓,鳳凰全身一震。

    緊接著是第二響。

    第三響。

    鐘聲越來越頻繁,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而過,又像億萬滾雷從天而降。鳳凰在劇烈的震蕩中捂住耳朵,只覺得耳膜狂響,全身血?dú)饽嫘兄另敗?br />
    第四十九響,第五十響。

    黑暗中大地震動,巖石開裂,烈火從地心轟然燒起,裹著魔息席卷直上。

    火焰在金剛鐘內(nèi)咆哮,狂舞,幻化出地獄盛景,妖魔在烈火中張開血盆大口,發(fā)出肆意的狂吼!

    第六十九響,第七十響。

    金剛鐘響把每一寸骨骼都絞殺成片,把大腦都震碎成漿。劇痛的幻境中天魔萬鈴齊震,魍魎鬼魅盡出,餓鬼道中的冤魂從地獄大門中掙扎著伸出骨爪,血海掀起沸反盈天的大浪——

    鳳凰明王終于支撐不住,猛然噴出一大口血!

    下一秒,地獄烈火中顯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半空中伸手托起鳳凰的下頷。

    ——那竟然是釋迦!

    釋迦居高臨下,一言不發(fā)地盯著鳳凰,袈裟在黑色的火焰中張狂飛舞。半晌他伸手拭去那張蒼白面頰上的鮮血,問:“為什么放走那魔物?”

    “……”

    “你不信我了,是嗎?”

    鳳凰痛苦的眼底倒映出釋迦的身影,半晌嘶啞道:“我……”

    降魔杵重重?fù)舸蛟谇嚆~鐘面上,震得清瘦的身體劇烈戰(zhàn)栗。

    “……我只是……”

    “你只是不信我了,”釋迦俯下身,貼在他耳邊道。

    釋迦眼中沒有任何失望或意外,只像很多年前那樣縱容地微笑著。

    那笑容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但仿佛又有種無法形容的不同。鳳凰盯著他,眼珠微微顫抖,咬牙吞下涌上咽喉的鮮血,連最細(xì)節(jié)處都不放過的仔仔細(xì)細(xì)觀察面前這張臉。

    是的,他沒有變。

    歲月沒有在釋迦身上留下任何痕跡,這個把他從小撫養(yǎng)長大的男人,千萬年來都是一樣的,在無色天上的虛冥中亙古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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