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佛祖破孔雀脊椎而出，降下有史以來最強(qiáng)烈的天譴，億萬巨雷將冰川化作平地，將雅魯藏布江橫流截斷，洶涌洪水淹沒了廣袤的萬里平原。
孔雀在漫天電光中痛苦掙扎，哀叫聲震動九天十地，羽毛和血肉如暴雨般灑落在崩塌的大地上；鳳凰欲沖上高空去救，卻被周暉死死按下，不允許他走進(jìn)雷場一步。
直到億萬雷劫的最后一道，也是集中了所有神佛之怒的最強(qiáng)烈的那一道天雷劈下之前，孔雀終于只剩最后一縷真魂，從天地間顯出傷痕累累的幻影，將流著血的頭伸到鳳凰面前，最后蹭了蹭母親的手：“再見了……母親�！�
鳳凰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強(qiáng)行掙脫九九八十一道魔禁，尖嘯著化出真身沖上高空，用身體頂住了最后一擊！
——只那一擊，便將鳳凰粉身碎骨，焚燒殆盡。
焦黑的鳳凰骸骨被塌陷的大地席卷，隨著洪水和雪流，深深陷入了喜馬拉雅山脈的萬丈冰川之下，從此再不見天日。
——那是一切動亂和分離的起點(diǎn)。
·
“你在想什么？”
周暉從平板電腦前抬起頭，看見楚河怔怔盯著遠(yuǎn)處被父母牽著，背著書包大笑大叫著的小孩，一動也不動。
“沒什么……”楚河幾乎無聲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
周暉按住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半晌突然道：“于副他們家的小閨女今年兩歲，特別溫順安靜，從來不惹事……”
“你能忍受的孩子必需特質(zhì)是安靜不惹事嗎？”楚河哭笑不得，說：“算了，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送掉半條命了，以后再說吧。”
他收起書，已經(jīng)失去了任何興致，便走到水池邊去蹲下，看夕陽下碧藍(lán)色的粼粼水波，以及鋪在臺階上潔白的，圓潤的鵝卵石。
一只小狗搖頭晃腦的跑到他身邊來，楚河看看周圍沒人遛狗，心想這是從哪里悄沒聲息跑出來的？他隨手理順小狗金棕色長長的毛，它便用溫暖潮濕的鼻子蹭楚河的手指，讓他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周暉從椅子邊回過頭看著他們，目光定在楚河臉上，眼神迷戀而怔忪。
“回去吧，”楚河說，從水池邊站起身。
然而他太貧血，蹲久了再猛一站起來，立刻就頭暈?zāi)X脹，腳步下意識的退后了半步，一腳踩在臺階光滑的鵝卵石上。
下一秒，他向后滑倒，摔進(jìn)了水池。
嘩啦——！
楚河猛然睜眼，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
周暉躲閃不及，僵硬的坐在沙發(fā)邊，握著他的手一言不發(fā)。
楚河微微喘息著環(huán)顧周圍，只見他坐在自己家寬大的沙發(fā)里，客廳沒開燈，玄關(guān)外大門緊閉，落地窗外天色早已漆黑。
夕陽，小狗，水池……仿佛一場荒誕不經(jīng)的夢境，隨著睜眼的一剎那消失得干干凈凈。
“……幻境，”楚河難以置信的喃喃道，望向周暉：“剛才那是幻境？你給我制造的？”
周暉面色冷硬，沒有說話。
楚河掙脫他的手，翻身下去，直奔大門。但緊接著周暉旋身將他按住，不顧他的反抗，一把拖回來重重按在了沙發(fā)上：“你瘋了嗎？門上有魔禁，想被燒掉一只手就去，去��！”
周暉聲色俱厲，按著他的手卻如同鐵鉗一般沒有半點(diǎn)放松。楚河剎那間終于明白過來，這段時間“出門散步”全是周暉制造出的幻象，他根本就沒有，從沒有踏出過家門半步！
這個荒誕的事實(shí)讓他心底里瞬間升起一股涼意，順著四肢百骸爬進(jìn)腦髓，連聲音都有點(diǎn)不穩(wěn)：“你到底想干什么……周暉？你想一直這樣關(guān)著我嗎？”
周暉并不回答，楚河一把掙開他的手，但緊接著被抓住肩膀，死死按在了沙發(fā)靠背上！
“放手，周暉！你想干什么，簡直是瘋了！”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敝軙煹恼Z氣卻很冷靜：“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走出這道門半步�！�
“你想關(guān)我一輩子嗎？！”
“我可以這么做，”周暉說。
楚河看著他的臉，客廳里沒開燈，落地窗外小區(qū)的路燈穿過樹梢，透過玻璃，映在他半邊線條深邃的側(cè)臉上，唇角如刀刻一般沒有絲毫弧度。
他是認(rèn)真的。
楚河盯著他，微微喘息，半晌才發(fā)出強(qiáng)行壓抑后略顯僵硬的聲音：“為什么……有必要這樣嗎？”
周暉深深看著他，半晌露出一絲難以形容的冷笑：“我說過不想聽你阻止我殺降三世明王的原因，我自己會去查……”
“——我查出來了�！�
楚河目光微微變化，繼而被周暉用拇指扳住下巴，迫使他抬頭與自己平視。
“還記得國安動蕩事件中，你在醫(yī)院一人單挑第五組全員，所有人都被你奪走一魂二魄，變成了植物人么？這些人后來被押解回特殊處地下監(jiān)獄，沒有一個人死亡……”
“——我就奇怪了，在那么激烈的戰(zhàn)斗狀態(tài)中，確保所有人都不受致命重傷，比避免自己受傷還要難，為什么你要費(fèi)那么大的心思做到這一點(diǎn)呢？”
“于是我讓司徒犼三進(jìn)行調(diào)查，雖然中間因?yàn)樗硎苤貍⒄`了一點(diǎn)時間，但上星期，他終于調(diào)查出了一個更加驚人的事實(shí)……”
周暉頓了頓，直視著楚河的瞳孔：
“司徒告訴我，第五組有幾個人在和你對戰(zhàn)的過程中，曾經(jīng)重傷瀕死，但被你立刻用急救手段救了回來——也就是說，是你故意手下留情，保住了所有人的生命�！�
楚河盯著他，淡淡道：“我對敵人心慈手軟婦人之仁，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確實(shí)是第一天知道，”
周暉笑了起來。
“我回憶了一下你之前的戰(zhàn)斗記錄，很久以前你降魔時無所顧忌，該殺便殺，從來沒有任何反常；但慢慢的，從幾百年前開始，你突然變得異常心慈手軟，再也沒送過任何人下地獄，甚至好幾次還有故意放水的嫌疑�！�
“你的行為太不合理了，聯(lián)系這次你阻止我殺降三世明王的舉動，我不由產(chǎn)生了一個看似荒誕，卻又非�，F(xiàn)實(shí)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