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才白白胖胖!”充恒惱羞成怒,氣呼呼地跳上的房梁,“你倆都白白胖胖!天天去給那小白耗子講故事吧!”
王滇攏著袖子站在底下抬頭笑,“新改的配方,據(jù)說很香�!�
充恒冷哼了一聲,抱著劍咽了咽口水。
“不吃我就命人倒了�!蓖醯崂淇岬�。
充恒干脆利落地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王滇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給他推了杯牛乳過去,“慢點(diǎn)吃�!�
充恒盯著那聞起來很香的牛乳半天,才不情愿地拿起來,兩三口喝了個(gè)干凈。
他讓梁寰喝的時(shí)候,充恒老是臭著臉盯著,云福多嘴提了一句他才反應(yīng)過來,不管吃的還是用的,給倆崽子準(zhǔn)備得都大差不差。
充恒自幼就被梁燁帶著,雖說是下屬,但就跟養(yǎng)了半個(gè)兒子似的,梁燁雖然養(yǎng)得糙,但瞧充恒這性子大概是沒受過半分委屈,什么都寫在臉上,在這人心詭譎的后宮里,倒也難能可貴。
充恒從來沒跟梁燁分開這么長時(shí)間,又不小心看見了倆人在雪地里激吻,幼小的心靈屬實(shí)受到了重創(chuàng),再加上王滇在梁寰身上花的心思頗多,他這段時(shí)間對王滇總是有些別扭。
然后很沒骨氣地被王滇一根大肘子一杯熱牛乳給哄好了。
“好吃嗎?”王滇問。
充恒略帶遲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幫我辦件事?”王滇笑得溫柔和善。
充恒嘴上一圈奶沫子都沒來得及擦,抱起劍就躥上了房梁,兇巴巴地拒絕,“主子只讓我看著你!”
“去了我就帶你去康寧宮玩�!蓖醯崂^續(xù)加碼。
充恒眼睛登時(shí)一亮,又狐疑地低頭看他,“真的?”
“自然是真的�!蓖醯嵝Φ溃骸叭ゲ蝗�?”
房梁上的人干脆利落地跳了下來,“現(xiàn)在就去!”
王滇失笑。
梁燁心機(jī)深沉,怎么就養(yǎng)出來了個(gè)小傻子。
第127章
野心
百里承安看著深夜造訪的祁明略有詫異,
“師兄?”
祁明周身縈繞著濃郁的酒氣,聞聲笑道:“你有許久都未曾喊過我?guī)熜至��!?br />
“師兄多年在外游學(xué),自然不容易見面�!卑倮锍邪舱驹谠洪T口,
神色冰冷如霜。
“可如今我回來了�!逼蠲魍M(jìn)他的眼睛,
“老師走時(shí)特意叮囑我要對你多加照拂,
不過現(xiàn)如今看來,師弟得王爺賞識,
官運(yùn)亨通,
也用不到我照拂,只是沒想到師弟自詡清流,到頭來還是同我一般�!�
百里承安冷聲道:“師兄,你喝醉了�!�
“我沒醉�!逼蠲髯ブT框,
低聲道:“你以為丹陽王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么?他較之陛下恐怕還要略勝一籌,
別到頭來你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王爺如何輪不到你我來評判�!卑倮锍邪驳溃骸拔抑豢吹酵鯛敒閲鵀槊�,這便夠了�!�
“為什么你總是要跟我對著干!”祁明聲音忽然抬高,“十年前如此,如今在議事殿也是如此!”
“我只遵循我內(nèi)心的想法�!卑倮锍邪驳溃骸叭绻芫却罅海�
我死也甘愿�!�
祁明愣了片刻,
哈哈大笑起來,
“文彬,你聽聽你這話,
有什么意思�!�
“祁明,
老師去世時(shí)你在左右侍奉,
我很感激,
才叫你一聲師兄。”百里承安目光冷了一下。
“百里承安,
你捫心自問,
從前我待你如何?”祁明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自嘲笑道:“是,我知道你看不慣我趨炎附勢左右逢源,你覺得這樣有失身份,但現(xiàn)在呢?你看看,我們師兄弟兩個(gè)不都是進(jìn)了內(nèi)閣,王爺他甚至更看重我!你千辛萬苦等老師死了才有機(jī)會調(diào)任大都,我回大都不過短短一年,便抵你十年兢兢業(yè)業(yè),我從來就不比你差!”
百里承安閉了閉眼睛,“師兄,老師說過,你的才華并不遜色于我,你比我更適合做官�!�
“哈,不過是安慰我罷了�!逼蠲鬣托�,“在老師心里,你永遠(yuǎn)都是他的得意門生,他臨死前交代給我的話,全都是關(guān)于你的,他從來就沒將我看到過眼里!你也一樣,自命清高!”
“如果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那還是請回吧。”百里承安眼底浮現(xiàn)出幾分厭煩,抬手就要關(guān)門。
“文彬!”祁明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們斗不過世家的!為什么非要自尋死路?你就聽師兄一次!”
“祁明!”百里承安冷聲喝道:“放手!”
“你該知道我的心意!”祁明將人往外一扯,百里承安被拽了個(gè)踉蹌,扶住了門框。
下一秒,扯著他不放的人被人重重一腳踹了出去。
“龍?bào)J,回來。”百里承安喊停想要拔刀的人。
龍?bào)J冷冷看了祁明一眼,刀入鞘,折身回到了百里承安身后。
“祁明,你今日喝醉了,我不與你計(jì)較�!卑倮锍邪舱驹陂T口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他,“若你再出言無狀,休怪我不客氣�!�
祁明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像是被一腳踹醒了大半,但眼神還是有些混沌,低聲道:“你就不怕我將你的事情公之于眾,徹底斷了你的仕途?”
龍?bào)J聞言直接出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龍?bào)J�!卑倮锍邪埠攘艘宦暎�?bào)J咬牙瞪著祁明,沒再用力,但也沒將刀收回去。
“我百里承安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是斷了仕途,也問心無愧!龍?bào)J,回來。”說完拂袖進(jìn)了院子。
龍?bào)J厭惡地看了祁明一眼,利索收了刀轉(zhuǎn)身離開。
院門在祁明面前重重關(guān)上。
祁明半醉半醒在門前站了許久,才有些恍惚地抬腳離開,腦子渾渾噩噩仿佛不在人間。
房頂上,王滇凍得夠嗆,充恒抱著劍疑惑道:“你給祁明酒里摻仙人醉就是為了看他撒酒瘋?”
王滇攏著袖子,眼里不知道是遺憾還是失望,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惋惜,“對,想看看。”
“跟主子一樣無聊。”充恒很不滿意王滇說得幫忙就這般簡單,但還是忍不住好奇,“那你看出什么來了?”
“都說知音難覓�!蓖醯徂D(zhuǎn)過頭來笑吟吟道:“這句話說得很對。”
充恒莫名其妙。
“盯緊祁明,我要他所有的行蹤�!蓖醯崤牧伺乃募绨�,“別老想著偷喝仙人醉,你主子知道打死你�!�
充恒哦了一聲。
回到宮里,他攏著袖子,寒意被厚重的披風(fēng)阻隔在了外面,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踩著通往議事殿的臺階。
不擇手段啊王滇,連朋友都這樣算計(jì)。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現(xiàn)在動世家。
白日議事殿是他一手布置出來的大戲,表明自己立刻鏟除世家的決心,他表態(tài)越堅(jiān)決,對方就越慌,他越不說話,對方心里便越發(fā)沒底,座上眾人都變成了他棋盤上的棋子,每個(gè)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gè)細(xì)微的表情和反應(yīng)都被盡收眼底。
可與預(yù)見大部分都是反對,但有些自以為巧妙的話反而讓祁明引起了王滇的懷疑,再用摻了仙人醉的酒稍加試探,王滇便確定了。
只是他沒想到,祁明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有危險(xiǎn)。
哪怕試探出來了結(jié)果,他卻無法從心底搜刮出半點(diǎn)愉悅。
更可悲的是他竟也找不出半點(diǎn)難過與憤怒,在試探出結(jié)果的瞬間,滿腦子只剩如何利用祁明扯出他背后的人,徹底斬草除根。
他已經(jīng)變得誰都不相信了。
明明幾個(gè)月前,他們還高談闊論痛飲到天明。
議事殿的大門近在眼前,王滇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回望,暮色之下,巍峨猙獰的宮殿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明目張膽又悄無聲息地吞噬著某些東西。
權(quán)力之下,野心和欲望都會被無限放大。
他也無法成為例外。
云福迎了上來,接過了他手里的披風(fēng),“王爺�!�
“看好卞云心和談亦霜�!蓖醯岽鬼�,拿過毓英遞來濕帕子,垂著眼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找點(diǎn)事情拖住充恒,別讓他總往康寧宮跑�!�
“是。”
第128章
兵變
康寧宮。
“慢些吃�!闭勔嗨愿缹m女下去拿牛乳,
“怎么最近愛喝牛乳了?”
“王滇說喝了能長高�!背浜愠燥垙膩矶际抢峭袒⒀剩簾盍R了多少次都沒改,談亦霜也沒能給他改過了,
最后也只能隨他去了。
談亦霜聞言失笑,
“你如今的身量在男子中算是高的了�!�
“沒主子和王滇高�!背浜愫懿环䴕狻�
他比梁燁和王滇矮小半個(gè)頭,
身量也瘦一圈,總覺得自己不夠威武,
他接過宮女遞來的牛乳兩三口喝了個(gè)干凈,
才算吃飽喝足,見談亦霜笑著看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瞬間漲紅了臉,
“我、我只是餓了,
正好路過……”
飯都吃完了才意識到談亦霜留他吃了飯,激動得有點(diǎn)不知所措,但又因?yàn)槟暧讜r(shí)他大半時(shí)間都是在康寧宮吃的,所以壓根就沒覺得不習(xí)慣。
“我好久沒回來吃飯了�!背浜阄宋亲樱�
眼睛有點(diǎn)發(fā)紅,
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委屈。
談亦霜被他說得心里不是滋味,
拿著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你想回來便回來,
我何時(shí)攔著你了?”
“主——”充恒話到嘴邊戛然而止,
低下頭沒再吭聲。
談亦霜看了他一眼,
嘆了口氣,
“琉璃,
去將做好的那件冬衣拿來�!�
宮女應(yīng)聲拿來了件嶄新的絳色棉袍,
談亦霜拿來對著他比量了一番,
“大小看著還可以,我原想著給你做件霽色的,小孩子穿著俏皮,又想著除夕該穿得喜慶些,便改成了絳色,但陛下取消了家宴,我也沒機(jī)會給你,給他做得那件還放在柜子里呢,不給他了。”
充恒咧嘴一笑,撓了撓頭道:“除夕我是來想看娘娘的,但是聞太傅死了,主子不開心,我得陪著他�!�
“我知道�!闭勔嗨牧伺乃男”郏叭テ顡Q上讓我好好看看�!�
充恒拿著袍子興高采烈地去了偏殿,旁邊的宮女拿著帕子掩嘴笑,被談亦霜不輕不重地瞥了一眼,瞬間噤了聲。
王滇批完了折子,又議了半天的事,正累著,便看見充恒通紅一身不知道從哪里躥了出來。
王滇有些稀奇道:“這身衣袍倒是喜慶。”
“娘娘給我做的。”充恒嘚瑟起來的神情跟梁燁幾乎一模一樣。
王滇笑了笑,“挺好看的,穿著吧�!�
充恒道:“祁明我讓人盯著,只是換了個(gè)值。”
“后面就親自盯著吧�!蓖醯岽е渥拥皖^看桌上的地圖,“別人我也不放心�!�
“好!”充恒干慣了這些事,王滇又說信他,心情十分愉悅地抱著劍就躥了出去。
王滇抬起頭來,神色有些凝重。
地圖下面,壓著今晨剛截的信——是祁明送入宮中的密信,暫時(shí)支開充恒也是為了打個(gè)時(shí)間差讓他避開。
“糧草的事情有眉目了。”崔琦推著輪椅從屏風(fēng)后面出來,“兵部侍郎談勇�!�
談勇是談亦霜一母同胞的弟弟。
“王爺�!必褂⑼崎T進(jìn)來,將手里的信遞了上來,“談家聲稱,談九小姐找到了�!�
這便很荒唐了,當(dāng)初梁燁是為了封王滇做皇后,才費(fèi)盡心思和談亦霜聯(lián)合捏造了談九小姐這個(gè)虛構(gòu)出來的人物,坊間將這位談九小姐傳得神乎其神,擁護(hù)者甚多,只是后來王滇一走了之,這一茬也就跟著揭過去了,可如今反倒被談家又利用起來了。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梁燁瞎折騰出來的后患,到頭來還是得“談九小姐”本人來解決。
王滇扯了扯嘴角,“十六兄覺得,為何他們?nèi)绱顺敛蛔�?�?br />
崔琦懶得理會他這糟心的稱呼,只冷靜分析道:“你口口聲聲要鏟除世家,吏部你安排的那幾個(gè)愣頭青也上來就不管不顧地查貪腐舞弊,糧草運(yùn)到前線之后有問題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出來……恐怕他們原本想的也是現(xiàn)在就動手。”
“再將諸位大人幽禁宮中就不妥了。”王滇斂起了笑,“皇后的位子我雖不樂意坐,但也不喜歡別人覬覦�!�
“再給他們添把火。”
談家反意外,但也并非如此意外。
梁國幾欲分崩離析,天下戰(zhàn)亂四起,爭權(quán)奪利這種事從來都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說是多么縝密曲折的籌劃,到頭來也不過是拼得那幾分運(yùn)氣。
兵亂四起時(shí),王滇站在議事殿的臺階上,旁邊的梁寰緊緊挨著他,驚懼地聽著外面的廝殺,緊緊盯著外面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