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要,要阿叔!”
梁寰雖然乖巧,
但到底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兒,
現(xiàn)在滿心滿眼都是王滇,
說什么都不肯撒手,
旁人輪番來哄反倒鬧得更厲害。
梁燁不耐煩地將小孩拎起來,
虎著臉道:“撒手!”
“……嗚嗚不要!”梁寰早就摸清了當著阿叔的面梁燁根本兇不了自己,
大聲哭道:“我就要阿叔!不要阿叔走!梁燁大壞蛋!”
梁燁獰笑了一聲:“真是將你慣得無法無天�!�
眼看巴掌要落到他屁股上,
王滇一把將小孩兒抱進了懷里,瞪他道:“你一巴掌下去還讓他走路么!”
梁寰摟著王滇的脖子頓時哭得更委屈了。
“……”梁燁嗤笑一聲:“你就慣著他吧�!�
梁寰哭得眼睫都濕透了,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阿叔不要走。”
王滇信誓旦旦地同他保證,“如果你乖一些,趕路就能快,便能早些見到我了。”
梁寰見他無論如何都不肯留下,最后也只能委屈地抽著鼻子點了點頭,“……嗯�!�
好說歹說,才哄得小孩兒松了手,王滇的袖子都被哭濕了一小片,他摸了摸梁寰的小腦袋,“聽話,回去阿叔給你講那個沒講完的故事�!�
梁寰癟著嘴使勁摸了摸眼淚,啞著小嗓子說:“好。”
旁邊的梁燁挑了挑眉。
快馬跑了一整天,歇息的時候王滇正對著火堆打盹,就被人拖住了臉,然后梁燁就順理成章地坐在了他旁邊。
王滇困頓地睜了一下眼睛,被按著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就聽梁燁問:“你給梁寰講的什么故事?”
“……嗯?”風吹得有些冷,王滇便往他頸窩里靠了靠,腦袋都埋了進去。
梁燁抬起胳膊將他整個人都攬進了自己懷里,偏頭親他的鼻尖,“什么故事,我也要聽�!�
王滇迷糊里片刻閉著眼睛笑了起來,含混不清道:“都是小孩兒聽的�!�
“不準給他講�!绷簾钣H著他的眉眼,一路往下流連到他的唇邊,十分不講理道:“也不準哄他�!�
王滇困得厲害,悶聲笑道:“你要五歲,我就只哄你。”
梁燁不滿地堵住了他的嘴,手掌托住他的下巴不讓他躲,王滇原本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但又被他親得來了精神,唇齒糾纏間就嘗到了血腥味,不過兩人早就習以為常,王滇捏了捏他的后頸,“……唔,行了�!�
梁燁咬住他的唇輕輕碾磨了兩下,才微微抬起頭來,又去親他的耳朵。
“哎——”王滇推了他一下也沒推開,無奈道:“小孩兒的醋也吃,梁子煜,你可真行�!�
梁燁哼哼了兩聲,沒好氣地咬了他一口,腦袋耷拉在他肩膀上不動彈了。
“……”王滇使勁揉了揉他的腦袋,親了親他的腦門,“小氣。”
倆人烤著火黏糊了一會兒,王滇摸著他的喉結(jié)捏來捏去,“你讓呂恕帶兵到川松,北邊就空了,萬一真打起來……”
梁燁很不樂意地縮了縮脖子,王滇知道他不喜歡談正事——事實上很早之前他就發(fā)現(xiàn)了,這廝多多少少有點拖延癥,尤其是對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總堆在一起,只要不到火燒眉毛,他就半點急不著。
“祁明的話不能全信�!蓖醯釃@了口氣,手指摸到了他的鎖骨上,沉思道:“如果卞滄真有什么屠城的心思,打起來反倒如了他的意,還是等軍中的消息打探出來再行動�!�
梁燁咬住了他的手腕,留下了圈圓潤的牙印,將他的手往外拽,“別亂摸。”
王滇眉梢微動,“摸一下怎么了?”
不僅摸,他還故意捏了兩下,眼看人要齜牙,順勢換了個地方,“這里的疤還能摸到�!�
梁燁松了嘴,悶悶不樂道:“紅痣沒了。”
他們兩個心口都有顆一模一樣的小紅痣,梁燁尤其喜歡,可惜自從那穿心一箭之后,他身上的那顆就沒了,從那之后王滇的紅痣便總是慘遭毒“嘴”,這廝大概是想給他咬下來,最好再咬個疤。
“沒了就沒了�!蓖醯釋⑹址旁谒目谏吓�,“真回大都?”
“回,搞清楚卞滄這老東西到底想干什么�!绷簾钫f:“順便將玉璽和虎符拿回來�!�
“??”王滇猛地直起了身子,“玉璽和虎符?”
“啊�!绷簾蠲H坏赝霸趺戳�?”
“你沒帶著玉璽?”王滇震驚道:“虎符又是哪里的虎符?”
“玉璽太沉了,帶著麻煩。”梁燁見他神色嚴肅,摸了摸鼻子,“虎符是西邊幾個郡的用不著,朕就埋了�!�
“埋哪兒了?”王滇問。
“忘了�!绷簾畎欀枷肓讼耄胺凑诨蕦m里�!�
王滇又問:“玉璽呢?”
“這個我記得。”梁燁驕傲道:“在御膳房第三個大灶左邊的煙筒隔墻底下第十五塊磚下,旁邊還有缸腌咸菜,忒咸,不好吃�!�
王滇抽了抽嘴角,“吃得時候洗手了么?”
梁燁嘖了一聲,囂張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這廝仗著自己百毒不侵,什么都敢往嘴里塞。
歇息了小半個時辰又要啟程,待天蒙蒙亮時,終于看見了大都巍峨的城門。
“吁——”幾匹快馬踏著步子停了下來。
王滇正納悶,順著梁燁的目光望去,就看見了驛亭下站著的名道人,對方眉眼舒展,看上去不過三十余歲,對著眾人行了個道家的禮,“福生無量天尊,諸位慈悲�!�
梁燁翻身下馬,沖對方行了個道家禮。
“小師叔。”項夢笑了笑,又看向王滇,“貧道見過丹陽王。”
王滇終于想起此人是誰,“項觀主?”
“正是�!表棄裘C然道:“我云游在外,收到小徒弟的來信,說陛下遇刺王爺請我相助,我便緊趕慢趕來了大都,希望為時未晚吶�!�
梁燁遇刺已是大半年前的事情,真等這位觀主趕來灰都要揚了。
“不晚不晚�!蓖醯嵝Σ[瞇道:“疤都快沒了。”
梁燁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項夢絲毫不在意,心有余悸道:“那便好,我觀小師叔仍舊身強體壯,身上殺孽又有精進�!�
王滇嘖了一聲,項夢甩了甩拂塵,走過去徑直隔開了他們兩個,“雖然沒掐準時間,不過貧道來都來了,小師叔,你總得招待一番吧?”
“自然�!绷簾钔赃呉欢�,翻身上馬,“請�!�
旁邊有暗衛(wèi)讓出來一匹馬。
項夢爽朗一笑,上馬前意味深長地看了王滇兩眼,便驅(qū)馬趕上了梁燁。
王滇皺了皺眉,也上了馬,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后面。
“師父讓你來的?”梁燁問項夢。
“不是啊,師叔祖最近閉關,師祖忙著護法呢。”項夢將拂塵背到身后,“我都說了,是接了王滇的信才來得,不過遲了一些�!�
梁燁哼笑了一聲。
“那個王滇……”項夢看起來有些牙疼。
梁燁瞥了她一眼,“有話直說。”
“你倆——”項夢不死心地又掐了遍手指,頓時覺得牙更疼了,幽幽道:“小師叔,你可還記得我在十載山同你說過的話?”
梁燁莫名其妙地轉(zhuǎn)頭看向她,“什么話?”
“忘了啊?”項夢不止牙疼了。
梁燁哼笑一聲,“忘不忘的,我又不信這些�!�
“你倆身上怎么會有姻緣紅氣呢?”項夢從身上摸出來了把蓍草,低聲念叨:“不可能啊,你和王滇這怎么可能……嘶?”
梁燁一把薅走了她的蓍草,喜滋滋道:“我同他當然有姻緣�!�
項夢搶了一下沒能搶回來,“師叔祖給的,你別給我糟蹋了,快還給我。”
梁燁故意拿著讓她夠不到,得意道:“那你先說我和他的姻緣紅氣如何?”
“啊……這個,”項夢使勁夠了一把,“自然是很好的,紅彤彤地特別喜慶。”
梁燁滿意了,將那把蓍草扔回給她,放慢了速度等著王滇過來,和他親親熱熱地挨在了一起,拿了根蓍草獻寶似地遞給王滇,王滇騎在馬上笑了笑,看向前面的項夢。
項夢客氣地同他點了點頭,瞥了一眼梁燁和王滇之間淡得快要消失的姻緣紅氣。
典型的,有緣無分。
第167章
紅紗
王滇讓他將蓍草還回去,
梁燁有些遺憾沒有推薦成功,喊了項夢一聲將蓍草扔給了她,轉(zhuǎn)頭對王滇道:“朕親自給你畫個符�!�
“你會畫?”王滇有點稀奇,
雖然梁燁有個道士師父,
但除了之前那三枚銅錢外,
他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其他的技能,有時候甚至比他這個現(xiàn)代人都唯物。
“朕自然會�!绷簾钤诳罩泻鷣y比劃了幾下,
然后兩指并攏虛虛按在他的眉間,
神神秘秘道:“好了�!�
王滇看他瞎比劃,“什么符?”
梁燁陰惻惻道:“只準愛梁燁符�!�
“噗——”王滇沒繃住笑出了聲。
梁燁盯了他半天,忍不住也跟著樂了。
騎在馬上的兩個人靠在一起慢吞吞的往前,連笑聲都幾乎同步,
后面跟著的暗衛(wèi)默默地離得更遠了些。
雖然不敢聽主子和王爺在說什么,
但總有種自己非常多余的感覺,他們主子何時笑得這般爽朗了,簡直就像個正常人一樣。
策馬在前面的項夢幽幽地嘆了口氣。
小師叔的腦子好像更不好使了。
王滇這段時日在大都之外,看到的不是流血漂櫓就是流民遍野,
騎著馬乍然入城,
看到繁華熱鬧的皇都竟恍如隔世。
不知是哪家的王孫公子大清早出城,
拉車的八匹白馬銀鞍玉蹬金流蘇,車間綾羅綢緞香滿路,
浩浩蕩蕩近百仆從跟隨,
皆是錦衣華服趾高氣昂。
路上小攤販沒及時讓路都得挨上兩鞭子,
準備了大半夜還沒來得及賣出去的早點撒了滿地,
卻敢怒不敢言,
跪在路旁邊撿邊抹淚,
然后被撒了滿頭的碎銀銅錢。
一行人都易了容,
混在路旁的行人里為這位“貴人”讓路。
“是馮家的小公子出城燒香祈福。”旁邊的暗衛(wèi)低聲道。
梁燁目光微冷,笑道:“真是好大的陣仗。”
項夢淡淡道:“他祈不來�!�
言罷便去幫那小販去撿散落滿地的飯食,回來時還揣了一包袱,她遞給了王滇一個蒸餅,“吃嗎?”
王滇接過來,扒掉了外面沾了灰的皮,面不改色的咬了一口,里面還是甜口豆沙餡的。
項夢又分了梁燁一個,自己叼著半塊將盛餅的包袱掛在了馬鞍上,“什么玩意兒�!�
她似乎習以為常,梁燁啃了半口去瞅王滇手里的餡兒,王滇遞到他嘴邊,“豆沙的�!�
梁燁低頭咬了一口,將自己的遞給他,“肉的�!�
王滇咬了口肉的,兩個人都覺得對方的更好吃,于是愉快地交換。
旁邊的項夢簡直沒眼看,清了清嗓子道:“趕緊走吧�!�
王滇嚼著肉餡轉(zhuǎn)頭去看馮家那浩蕩華麗的馬車,喃喃道:“挺有錢的�!�
剛才那小廝隨手一灑就夠普通人家吃喝大半年。
“有錢好啊�!绷簾類汉莺莸匾Я丝陲�,被甜得瞇起了眼睛。
一個時辰后,王滇看著眼熟的門匾愣了愣,“將軍府?”
“卞如風的舊邸,你不是來過么?”梁燁不知道從哪里摸了根鐵絲開鎖,周圍的人竟然也沒覺得哪里不對,理所當然地跟著他進了門。
“……來過是來過�!蓖醯岚秧\繩交給暗衛(wèi),低聲道:“你這么明目張膽地進來,是生怕卞滄注意不到嗎?”
“這宅子是王備的�!绷簾顕烂C道:“任他查�!�
王滇愣了好半晌才想起王備是梁燁給自己起的假名,還給他起了個名就王朗,失笑道:“真不講究啊。”
加上梁燁帶來的暗衛(wèi),他們統(tǒng)共也就十個人,剛?cè)氤遣痪冒敌l(wèi)就四散而開打探消息去了,項夢進了將軍府之后就一直閉門不出,神秘得很。
“這位觀主因何而來?”王滇自然是不信項夢所說。
“估計是我?guī)煾缸屗齺淼摹!绷簾罱o他抹平了面具上的膠,靠坐在梳妝臺上對他左右看了一番,“唔,可以了�!�
王滇看向鏡子里陌生的臉和身上的華服,又看梁燁很風騷地往自己的腰間插了把折扇,“去哪兒?”
梁燁挑了根玉簪給他簪住了頭發(fā),沖他的耳朵輕佻地吹了口氣,眼波流轉(zhuǎn),“花樓�!�
“嗯——嗯��?”王滇正摩挲著他衣擺上柔軟的布料,聞聲目光驟然冷冽,“去哪兒?”
“花樓�!绷簾罟怨缘刂貜土艘槐�。
王滇嘶了一聲,瞇起眼睛道:“卞滄都六十多了還逛花樓?”
雖然卞滄不是個好東西,但他還是很難想象對方頂著張正氣中直的臉去狎妓。
“別提那老東西掃興。”梁燁用小腿勾住他的腰將人圈在了懷里,拿著折扇挑起了他的下巴,“之前你不就想去花樓么,今日我就帶哥哥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