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上陽臺后接著碰到高衫依，她是值日組長，輪到最后一個關(guān)教室門，圍巾將她半張臉都圍住了，看到時音，立刻往旁退一步給她讓路，提醒說：“你妹妹在教室等你，還有你哥，臨走記得關(guān)門……”
“好。”
……
教室空空落落，暖氣稀少。
窗口映出黯淡的暮光，芝愛萎靡地趴在窗旁的桌上，慕西尉則盤腿坐在芝愛前邊的課桌上，聞聲朝時音方向一看，笑起來：“拒絕了？”
很快察覺在說剛剛告白的事情，時音不回答，眼內(nèi)有疑問，芝愛則在這時候撐起身子輕輕說：“哥讓那個人在樓梯口等你回來的�！�
“那邊的冷風最強，他等了一刻鐘，可見赤誠真心。”他一得意起來就咬文嚼字。
時音點頭，將雙手放進衣袋，邊繞著課桌走來邊問：“哥知道我的理想型是什么樣的嗎？”
“我這樣的�！�
她搖頭：“是這樣的才對，第一，敢?guī)忆N聲匿跡三個月。第二，跟我獨處時，脾氣像個小孩。第三……”
“第三�！蹦轿魑镜人v。
她已走到他身旁的過道，倚桌看他：“第三，不允許任何異性喜歡我，接近我，聊我的話題，看我的樣子，碰任何應(yīng)該是全屬于他的我的所有。”
“Wow。”他故作驚嘆。
芝愛問：“有沒有第四？”
窗開一半，寒冽的冬風漏進來，時音的領(lǐng)結(jié)被吹動，她抬眼望去：“再這樣冷下去，要下雪了啊。”
“恩�！�
靜了一會兒，她終于說：“第四，他要與我在大雪里接一場深吻�！�
……
……
……
“浪漫�！薄袄速M。”
芝愛與慕西尉同時脫口點評，時音緩緩收視線。
“你被獨占，叫做暴殄天物�！蹦轿魑緭紊硐伦�。
“那么，哥再碰到無聊的男生就用那四點打發(fā)人，別再找上我了�！彼呎f邊幫芝愛收拾東西準備走，淡笑接一句，“不過，如果有這樣的人，做他籠子里的雀鳥我也愿意�！�
“暴殄天物�！蹦轿魑觉獾浇淌议T口了還仍重復(fù)這四個字，背對時音舉起四個指頭，一個一個念，“暴，殄，天，物。”
兩天后的溫度更低。
冷得要死，學(xué)生都打顫縮著腦袋進校門，芝愛與時音加了件披風，從私家車下來，她幫芝愛捋了捋額角漏下的發(fā)絲。
也是在這時候，加長型的林肯車從她們周身經(jīng)過，時音看去，車子直駛?cè)胄@，到教學(xué)樓長階前才停下來。
自然是席家的。
車門打開后，人出現(xiàn)，那些女生經(jīng)過，沒有不側(cè)目或回頭的。
因為席聞樂那清清爽爽的帥氣感總能讓人一早上就清醒，即使他本人也是懶洋洋的樣子。
他親手關(guān)車門，身上比以往多加了一件厚呢大衣，大衣內(nèi)的制服領(lǐng)子與領(lǐng)帶搭得頗有英倫腔，回頭看一眼校門口，遠遠的也攝人心魄。
“金閃閃啊金閃閃�！庇鸭颜米邅砼c時音碰見，嘖嘖呢喃。
盡管天氣再冷，席家女管下車時依舊是不變的高跟鞋職業(yè)裝，這一回如此單薄的裝束終于讓席聞樂也側(cè)頭看她，主仆倆依次走上教學(xué)樓長階，他解大衣扣子。
時音望著。
他將自己的衣服遞給身后男生，男生心領(lǐng)神會披到女管的身上，女管往后退，低頭說話，卻阻止不住他的意思。
“好體貼呀……”友佳不住講。
他上樓了。
芝愛與時音進教室時，教室里有些寂靜，相反，隔壁班的哄鬧顯得異常喧囂。
本班連男生都不怎么說話，后座的任心悠趴在桌上不動，一堆女生圍在她周身，友佳拉住一女生問怎么了。
“怎么說呢……隔壁班的李偉安向我們班女生告白了，告白對象不是任心悠。”
“咦！李偉安啊，心悠從高一就開始喜歡他吧……告白對象是誰？”
“高衫依�！�
“咦！”友佳又皺眉，“答應(yīng)了沒有？”
“這我不知道�！�
這并不讓人意外，高衫依除卻過于內(nèi)向的性格，人還是非�？蓯鄣模质前辔�，性格乖巧，討男生喜歡都理所應(yīng)當。時音沒參與話題，她回到自己座位后提醒芝愛為下午的射箭活動作心理準備，然后倒杯熱茶放到埋頭不起的任心悠手臂旁，算安慰。
只是事情到下午又高潮迭起。
第三節(jié)體育課過后，時音與芝愛走在回教室的樓梯上，正說話，忽被前方一陣陣曖昧的呼叫打斷。
樓梯口正好上演正式告白的一幕，隔壁班的男主角將高衫依攔住，手里的東西幾次想遞給她，高衫依往后縮，可也被隔壁班的女生慫恿推上前，她臉紅極了，進退為難。
芝愛看那男生一眼，淡淡移開。時音則笑著搖了搖頭，滿不在意地經(jīng)過這喧囂的中心。
只是高衫依那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惹哭了任心悠。
一進教室就看到座位那兒又圍大堆女生，她們不住安慰，任心悠哭聲不止：“她早上跟我說對不起了……都說對不起了干嘛不直接拒絕啊，我喜歡那個人她明知道的嘛……她每次都這樣！”
“別哭了心悠，她要是答應(yīng)了我們?nèi)喽脊铝⑺��！?br />
“是啊是啊，別哭了心悠，開心點。”
奇怪的是，在這件事上本班女生幾乎都一邊倒地支持任心悠，高衫依很快成了口誅筆伐的對象，以至于她進門后，立刻感受到糟糕的氣氛以及女生們輕蔑的眼神。
啪一聲！任心悠更是氣得將橡皮扔向她，雙眼通紅地喊：“平時我是對你態(tài)度不好！但你用得著惺惺作態(tài)么？你倒是拒絕他呀，你說對不起我那你倒是拒絕呀！”
任心悠本就是個爽朗的人，話全都喊了出來，高衫依尷尬不已，委屈囁嚅：“我沒有接受他……”
“是呀！你是沒接受，你把他吊在那兒不上不下，時不時就在教室門口招個手，換了你是我你好受呀！”
時音忽然笑了笑。
這一聲很平常的笑在這緊要關(guān)頭顯得非常突兀，任心悠抽泣著看向她，高衫依也看過來，女生們面面相覷。
慕時音從剛才起就好像沒在意過這個話題，她正坐在位上整理箭筒，即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她也如常做著自己的事，嘴角笑意淺淺淡淡，像極了大人對于小孩鬧劇的無奈。
芝愛對這事漠不關(guān)心，但她在此刻閑閑問一句：“心悠同學(xué)喜歡的那個男生，姐認識吧？”
班內(nèi)同學(xué)莫名，時音好似只回答芝愛，慢慢講：“是啊，昨天在樓梯口攔住我，說喜歡我，還想等我到高中畢業(yè)�！�
“然后呢？”芝愛淺問。
“然后他今天跟別人告白了�！�
“姐什么想法？”
“想著啊，這樣的男生，幸好早點遠離他了�！�
一席姐妹閑聊的對話聽得所有人瞠目，高衫依埋頭靜默，任心悠咬唇。
時音準備好一切，拿箭筒起身，芝愛跟在后說：“剛剛聽見高衫依同學(xué)的拒絕了呢�！�
“是啊，聲音太小，又被推來推去的，很難讓人聽見啊�！�
任心悠微微地收脾氣，眼神也不狠了，時音走到過道中間時嘆息一口氣：“雖然這個建議有點強人所難……”
……
“還是換個人喜歡吧。”
說完，一片沉寂。
慕時音是女生里最有人緣的，也是男生里最受歡迎的，任心悠喜歡她，所有人都喜歡她，她對一個人有成見，那么那個人絕對是真的不好，她對一個人有好感，那么那個人絕不會心存惡意，她幫高衫依，高衫依就是做對的人。
時音出教室前將一副眼鏡遞給高衫依，高衫依輕怔，她說：“是之前說好要還你的眼鏡，特別挑了一模一樣的花紋�！�
“謝……謝謝。”
接著，時音與芝愛走出教室。班里依舊沉靜，眾人默默相視。
去射箭部的路上，寒風蕭瑟。
芝愛走在后，跟了會兒開口：“姐說別人很厲害，那你呢？”
“恩？”
“姐不能換個人喜歡嗎？哥也差不多是那樣的男生，見一個愛一個�！�
一片冰雪落額上，時音抬頭望天，碎碎的小冰片飄在空中，天色淺灰。
“下雪了�！�
“恩。”
嘴里說話呵出的氣都成了白霧，她吸一口清新爽朗的冷氣，閉眼。
“好冷�！�
“恩�！�
她就這樣粗粗略過了那個話題，芝愛識大體，不再說下去，時音講什么她就應(yīng)什么。
……
過一會兒，遙遙鈴聲響，她們到達射箭部。
射箭部從沒有這樣安靜過，院門敞開著，卻一個人影都不見。
時音走進，一路觀察，連顧問老師都不在。
“姐……”
“這次你要一個人進去�！睍r音到活動室門口轉(zhuǎn)身，囑咐芝愛，“等我先去看一圈�！�
“姐？”
將芝愛拉近一步，察覺她手冷，時音解開自己披風的扣子：“活動室里更冷，你跟我換一件穿，我的比較厚�！�
幫芝愛換上披風，再好好整理她的頭發(fā)與領(lǐng)子，最后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別慌，放輕松�！�
雖然不知道會有什么事，但她這樣說，芝愛也安心拿過弓，轉(zhuǎn)身進活動室。
然后廊道里就剩時音一個人，她將芝愛的披風整理好掛在手臂上，背靠墻，感受著從遠遠大門口卷進來的寒風，閉眼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