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然后何淞揚上了床，他抱著周唯安，熄滅了床頭燈。
何淞揚的懷抱溫暖無比，周唯安感到有一個濕潤輕柔的吻，落在自己的額頭上。
“睡吧，我給你媽媽打過電話了�！�
周唯安慢慢閉上了眼睛，意識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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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淞揚睡了一個十分滿足的覺，醒來的時候，周唯安正坐在床上，怔怔地望著窗外。
看天色似乎還早，何淞揚打算再睡一會，他伸手?jǐn)堊≈芪ò驳难讶送线M懷里：“怎么就醒了？再睡一會�！�
周唯安乖乖地窩在他懷里，看何淞揚又閉上了眼睛。安靜了一會兒，他慢慢地說：“何先生，我們的交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何淞揚愣了一下，睜開了眼睛。他看到周唯安平靜無波的雙眼。
何淞揚頓時有些拉不下臉來，先不說時間地點不對，現(xiàn)在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好好溫存一下嗎？再說這件事他本以為自己不提，周唯安是不會主動提出來的。交易結(jié)束了是沒錯，可是他卻從這種病態(tài)的關(guān)系里食髓知味，至少現(xiàn)在還根本不想放手。
“我、我要走了�！敝芪ò舱f，從他懷里退出來，坐起來穿衣服。
何淞揚半撐起身子，脫口而出道：“我再給你錢……”
周唯安頓了一下，回頭看著何淞揚，他的表情有些受傷，他說：“我、我家是很窮，可是何先生、我、我不缺這個錢……”
何淞揚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想拿錢侮辱你……”
“我不是同性戀，何先生。”周唯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抓著領(lǐng)子，小聲地說。
何淞揚怔住了，他微睜著眼，有些吃驚地望著周唯安。他覺得好笑，周唯安這是什么意思？以為自己喜歡他嗎？別開玩笑了，他不過也只是覺得這人還有玩的價值而已罷了，這么乖巧又貼心的玩具上哪里找第二個？何淞揚這樣想著，嘴唇動了動，道：“是不是同性戀又怎樣？我只不過想再和你玩玩而已，再說你這個樣子，難道還想去喜歡女孩子？”
周唯安似乎被他的話刺痛了，臉上露出一種痛苦的表情，他的聲音顫抖著：“會、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是我的錯嗎？”
他的眼圈有些紅，卻沒有流下淚來。周唯安站了起來，說：“何先生，我們各退一步吧，到此為止，以后我們還是像從來不認(rèn)識一樣，過自己的生活好嗎？”
何淞揚聽了這話，有些生氣了，他坐了起來：“不認(rèn)識？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他伸手抓住了周唯安的手腕，一把扯下他的睡衣帶子，他穿的是何淞揚的睡衣，松松垮垮只有一根帶子系著，這么一扯掉，整個衣服都順著他的身體滑了下來，露出里面布滿青紫痕跡的軀體。
“你的身體都變成這個樣子了，我們還怎么裝作不認(rèn)識？”何淞揚嘲諷地挑著唇角，伸手去掐周唯安的乳頭，只是這么一觸碰，周唯安就敏感地喘息起來，身體泛上粉色。何淞揚說：“你這個樣子，還想去干女人嗎？”
周唯安瞳孔緊縮，他猛地抬起手，給了何淞揚一個耳光。
清脆的一聲響，讓兩個人都愣住了。何淞揚的臉被打得側(cè)了過去，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周唯安。周唯安也被手掌心里傳來的刺痛感嚇住了，他干了什么？他竟然甩了何淞揚一耳光！
“我、我……”他嚇得說不出話來。何淞揚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隱隱刺痛著，從小到大，就連他爸都沒打過他耳光。周唯安這個舉動徹底惹火了他，他松開周唯安的手，冷笑道：“很好、很好，周唯安，你有出息了�！�
周唯安卻說不出任何道歉的話，他握著拳頭，死咬著下唇，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何淞揚眼神陰鷙地看著他，腮幫邊的肌肉抽動著，似乎在努力克制怒火：“你還站著干什么？不是想走嗎？走�。 �
周唯安抓起自己的衣服套上，就往外走，他抓住了臥室的門把手，突然停住了。何淞揚本來充滿了怒火的心，卻又因為他這個動作而停滯了，他心里隱隱地想著，只要他后悔了，回來道歉，我就原諒他。
周唯安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
何淞揚不自然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聲音沙啞：“還不走？”
周唯安呼了口氣，道：“盛浩，是不是你……強奸了他？”
何淞揚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周唯安還在問這種問題。他算是徹底了解到這人是半點也不想再呆在自己身邊了，面上忍不住露出諷刺的冷笑來：“呵，他那種人，還輪不到我親自出馬。隨便叫幾個人，把他按在一條巷子里輪奸了一晚上就夠了�！�
周唯安的眼里露出驚愕和懷疑的光，似乎不敢相信這么喪心病狂的事情竟然是何淞揚做出來，可是之前胡賢那件事，和身上隱隱的痛楚都在告訴他，沒有什么是何淞揚不敢做的，他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何淞揚是什么人？他的背景那么深，是你周唯安能惹得嗎？
“何、何淞揚，”周唯安面露失望和憤恨，第一次叫了何淞揚的全名，“你、你是個魔鬼！”
他說了這句話，打開門就跑了出去。臥室門被甩上了，發(fā)出“哐”的一聲巨響。
何淞揚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半晌，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這個笑容里，卻透著從未有過的苦澀。
“我是魔鬼？我是為了誰才做了那種蠢事……”
他坐在陽光的陰影里，憤怒的感覺充斥著他的身心，他覺得不甘心，他第一次為了一個人破了那么多例，第一次為了一個人抓心撓肺，日思夜想，用盡了他所有的溫柔和體貼，那個人卻絲毫不領(lǐng)情！他抓著床上的枕頭，狠狠地砸向墻壁！擺放在架子上的花瓶被擊中，嘭地一聲砸碎在地上。
他咬牙切齒地沉重呼吸著，唇齒間溢出破碎的話語：“周唯安……周唯安，你以為這樣就能跑掉嗎？”
他冷笑著：“我要讓你，無處可逃！”
第29章
從何淞揚那里逃出來后，已經(jīng)過了幾個星期了。
周唯安的生活重新回到了一潭死水的狀態(tài)，每天除了學(xué)習(xí)就是吃飯睡覺，高二最后一場期末考試結(jié)束了，他正式成為了準(zhǔn)高三生。
班上的氛圍也變得有些沉悶，平時愛打打鬧鬧的同學(xué)們，大部分時間也坐在座位上看書了。就連張奉行沒事都捧著書愁眉苦臉，偶爾還會來向周唯安問問題，周唯安也盡量幫他解答，可是張奉行的基礎(chǔ)知識一塌糊涂，連最簡單的都不會。周唯安說：“你、你可以找家教老師、給你補一補……”
張奉行捧著書趴在課桌上唉聲嘆氣：“唉，讀書怎么這么難！我還想去京城的體院，分?jǐn)?shù)線要上一本，根本不可能嘛！”
周唯安說：“努力的話……”
張奉行說：“你看看你多努力啊，都上不了一本，何況我根本不是讀書的那塊料……”
周唯安小聲說：“我是因為太笨了……”
張奉行說：“我看你挺正常的啊，反正比我聰明多了……啊呀這個題我又不知道做了……”
后來張奉行還是去找了家教，聽說是個大美女，搞得他恨不得一個星期上七天家教，爸媽都對他突然熱愛學(xué)習(xí)的巨大轉(zhuǎn)變弄得摸不著頭腦。
暑假特別炎熱，高三的學(xué)生卻還要照常上課，周唯安家沒有空調(diào)，只有一個小電風(fēng)扇，吹的時候還嘎吱嘎吱響。他每天晚上都熱得睡不著，要不就是迷迷糊糊睡一會，半夜熱醒，身上都是汗。
這樣的天氣讓人感覺很煩躁，都靜不下心來讀書。學(xué)校里的小測驗，周唯安又發(fā)揮失常，年級排名掉了幾十。他望著墻壁上貼著的紅榜，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適合讀書。
就連張奉行的成績都進步了很多，他看著自己的成績嘴巴都要咧掉了。看樣子補習(xí)很有用。
周唯安回到座位上，看著自己做了一半的試卷，突然覺得好累……也許他真的不適合讀書，還是高中畢業(yè)之后就去打工吧，也少給媽媽添負(fù)擔(dān)……
他這么暗暗地想著，晚上回家的時候給媽媽打電話，媽媽問：“你今天小考成績出了嗎？”
周唯安心里一跳，猶猶豫豫地說：“嗯……出了……”
媽媽問：“考得怎么樣？”
周唯安捏著自己的褲子，支吾了半天才說：“考得很差……”
盡管媽媽早就對周唯安的成績不抱什么希望，聽他這樣說，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誒，沒事，高考還有一年呢，再好好努力……”
周唯安說：“媽媽，我、我不想讀大學(xué)了�！�
“那怎么行？”媽媽反應(yīng)很大，她生氣地說，“現(xiàn)在這個社會，不讀大學(xué)怎么找工作？”
“我可以去打工……讀大學(xué)，太浪費錢了�！敝芪ò残÷曊f。
“打工，你要打一輩子工嗎？像我一樣，日夜顛倒地工作？”媽媽有些激動，她說，“小安，你別開玩笑，無論如何，都要讀大學(xué)，知道嗎？”
“可是我的成績……”周唯安想插話，媽媽卻打斷了他，“媽媽要求不高，你努把力，上個二本學(xué)校就可以了！錢的事你不要擔(dān)心，你只要好好讀書就行�！�
周唯安掛了電話，嘆了口氣，翻開書本，繼續(xù)坐在桌子前學(xué)習(xí)。墻上的掛鐘慢慢走過了零點。
周唯安覺得很奇怪，他還以為之前甩了何淞揚一巴掌，對方不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然而這都過去兩個月了，對方再無半點動靜，好像真的從周唯安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樣。
明明是自己無論如何也想擺脫他，現(xiàn)在卻又頻頻想起那人來，周唯安都覺得自己有點下賤了。
大概是何淞揚真的生氣了，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吧……這樣也好……周唯安蜷縮著抱緊了自己的身體，身上被人留下的痕跡，正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失。
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然而不久之后，周唯安的人生就陷入了此生最大的困境。
媽媽在工作的時候突然暈了過去，負(fù)責(zé)人打電話給唯一的親屬周唯安，讓他立刻趕往醫(yī)院。
周唯安還在上課，只能請了假，背著書包匆匆趕去了醫(yī)院，醫(yī)生見他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問道：“你們家沒有其他親屬了？”
周唯安搖了搖頭。
醫(yī)生似乎有些為難，他嘆了口氣，讓周唯安坐下。周唯安焦躁地坐了下來，問道：“我媽媽……到底怎么樣了？”
醫(yī)生說：“原本你還小，這些事告訴你不好，可是你的母親病情比較嚴(yán)重，是癌癥，必須立刻手術(shù)，防止病情惡化。”
周唯安愣住了，腦海里面嗡嗡作響，癌癥……他以為這個病只出現(xiàn)在電視里。
“怎么可能？我媽媽怎么會得癌癥？”他似乎并不愿意接受現(xiàn)實，“醫(yī)生，你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醫(yī)生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難以接受，可是她并不是我們這里第一個癌癥病例，由于你是唯一的親屬，請盡快簽訂一下手術(shù)協(xié)議……還有，那個手術(shù)的費用……”
周唯安跌跌撞撞地出了醫(yī)生的辦公室，猛地一下癱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凳上。
由于病癥復(fù)雜，治愈起來也會相當(dāng)麻煩，手術(shù)、住院、用藥……雜七雜八的費用，醫(yī)生對周唯安說，至少先要備著五十萬。這還是最低的，這是個燒錢的病，后續(xù)的投入才會像無底洞一樣，吸干每一個家庭。
可是他哪里來的這么多錢？母親辛苦工作養(yǎng)活他就很是不易，積蓄更是寥寥無幾，現(xiàn)在母親倒下了，家里已經(jīng)沒了收入，他們家又沒有什么親朋好友，連借錢都沒有辦法！
怎么辦？怎么辦？難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病痛折磨嗎？
不行，他一定要想辦法！
媽媽從昏迷之中醒來，看到坐在病床邊的周唯安通紅的眼圈，似乎就已經(jīng)猜到自己的狀況了。
她抓著周唯安的手，溫柔又堅定地說：“小安，答應(yīng)媽媽，不要多想，好好讀書。錢的問題，媽媽會有辦法的�！�
她又在撒謊了。
那個男人拋下他們母子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抱著哭個不停的周唯安說：“你的爸爸只是有事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等他解決完事情之后，就會回來的�！�
周唯安一開始還會盼著，等待那個男人解決所謂的“事情”之后回來……后來他才明白，那不過是母親安慰無知的孩子所說的善意的謊言。
可是他有什么立場去指責(zé)母親撒謊呢，母親承受的痛苦，是他承受的一百倍。
他們母子二人一路扶持走過這么多年，讓他放棄為母親治療，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是男人了，他已經(jīng)成年了，他有義務(wù)承擔(dān)一切。
周唯安瞞著媽媽去學(xué)校辦理了休學(xué)。他本來是打算退學(xué)的，老師聽聞了他家的遭遇，十分可憐他，暫時為他保留了學(xué)籍。他平時成績不是特別好，人卻十分乖巧安靜。老師甚至號召了一些同事，零零散散給他捐了一萬塊錢，周唯安把捐款人和錢數(shù)一個一個記在本子上，承諾自己如果有了收入，以后一定會還上。
可是這一萬塊只是杯水車薪，周唯安找了好幾份工作，凌晨起來騎著單車挨家挨戶地送牛奶，白天在快餐店端盤子擦桌子，晚上又去便利店當(dāng)收銀員。由于他還是學(xué)生，一開始這些地方都不愿意收留他，周唯安只能百般請求，甚至拿出母親的病歷，才讓這些老板心軟，冒著風(fēng)險讓他留下來工作。
可是這些工作都是體力活，滿打滿算工作一個月，他也只能拿到幾千塊錢，而這幾千塊錢甚至還填補不了母親一個月的醫(yī)療費。他自己的生命力卻在漸漸透支，長久以來高強度的工作和睡眠不足讓他精神恍惚，晚上也是噩夢連連。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如果連自己也病倒了，這個家就真的完了。
可是怎么辦呢？去哪里弄那么多錢來？
一起打工一個女生聽說了周唯安家的事，她很佩服這個瘦弱的男生，于是悄悄私底下對周唯安說：“我告訴你一個賺錢的辦法，但是首先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
周唯安問：“什么辦法？”
女生小聲問：“你知道東街的‘睦月’嗎？”
周唯安點點頭，“睦月”是個娛樂會所，他曾經(jīng)路過過。那里都是高檔人士聚集玩樂的地方。
女生說：“去那里當(dāng)服務(wù)員，那里每一個包廂點的吃的喝的，你都可以有提成。那里針對有錢人收費，東西都很貴，這個工作很賺錢的，一個晚上就可能賺好幾千！”
周唯安一聽就心動了，他卻有些猶豫：“這么好的工作，怎么會輪到我？”
女生說：“如果你真的要去，我可以幫你，我哥哥在那里上班�？墒恰�
周唯安想起她之前說的“心里準(zhǔn)備”，趕緊問道：“可是什么？”
女生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有錢人……很多喜歡亂來的，所以你當(dāng)服務(wù)員，可能會被性騷擾�！�
周唯安愣了一下，他現(xiàn)在可不會還問出“男生也會被性騷擾？”之類的蠢話，他想到何淞揚，心里其實有些抗拒去這種場合當(dāng)服務(wù)生，但是一想到一晚上就能賺幾千塊，他又忍不住心動。
如果真的能賺這么多，那媽媽的治療費用完全可以付清了……
周唯安抿了抿唇，眼神堅定地對女生說：“拜托你，我、我可以做，你能幫我嗎？”
女生點點頭：“好，我去聯(lián)系我哥哥�！�
第30章
“小安，最近學(xué)校那邊怎么樣？”
“�。俊蓖蝗宦牭綃寢尩膯栐�，周唯安手一抖，蘋果皮削斷了，他把斷掉的果皮扔進垃圾桶里，不敢直視媽媽的眼睛，“就、就那樣啊……”
媽媽比之前老了好多，平時總是躺在病床上，不怎么打理儀表，頭發(fā)外層的黑發(fā)也擋不住里面冒出的根根白發(fā)，眼角的皺紋也越來越多。最可怕的是，她的面容不再有光彩，總是透著一股病態(tài)的黃。體內(nèi)的癌細(xì)胞正在慢慢蠶食著她的生命。
媽媽似乎沒有懷疑周唯安，或許是她覺得休學(xué)這種事，周唯安是絕對不會做的，于是她說：“你好好讀書就好……媽媽這里還有錢呢，治病不是問題。”
若不是醫(yī)生趁她昏迷的時候告訴了周唯安真相，周唯安怕是真的會被她騙過去。他很想質(zhì)問媽媽，是不是根本沒把他這個兒子放在眼里，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還要瞞著他，可是如果媽媽知道他現(xiàn)在休了學(xué)，成天沒命地打工，她會舍得告訴他真相嗎？
周唯安選擇了保持沉默。
他看望媽媽的時間只能用晚上吃飯那一會，因為表面上，他還要裝做要去學(xué)校晚自習(xí)。他背著書包出了醫(yī)院，走的卻是相反的方向。夜色暗沉，東街里一片霓虹，“睦月”的燈牌高高懸掛著，在黑夜中發(fā)出七彩的灼目亮光。
那個女生的哥哥姓童，周唯安沒有VIP卡是進不去“睦月”的，只好聯(lián)系童先生在門口來接他。周唯安趕到“睦月”的時候正是晚場開始的時間，一個瘦高的男人正站在“睦月”大門附近玩手機，周唯安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問：“是童先生嗎？”
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周唯安？”
周唯安點了點頭：“我是�！�
童銘說：“你好，我叫童銘，你叫我童哥就行�！�
周唯安立刻乖乖地叫道：“童哥�！�
童銘滿意地說：“走，跟我進來�！�
童銘在“睦月”算是個小主管，專門負(fù)責(zé)KTV這塊區(qū)域�！澳涝隆卑鼣埩艘粭澬�，每一層都有不同的娛樂設(shè)施，周唯安是跟著童銘進來的，自然就被安排在了他管轄的KTV樓層。一個服務(wù)生專門接管幾個房間，這幾個房間當(dāng)晚消費的酒水飲料還有零食，服務(wù)生都可以有提成。而且來玩的多半是有錢人，他們還會另外給小費，有的服務(wù)生運氣好的話，一個晚上收入就可以破萬。
童銘找了合同和周唯安簽了，讓他先試著做一個月，底薪按實習(xí)生來算，提成上面也會扣一些，小費不管，待遇已經(jīng)比周唯安在外面做體力活優(yōu)厚很多了。周唯安再三感謝童銘的幫助，童銘笑了笑說：“沒什么，難得我妹妹有事拜托我。”
他找了制服給周唯安穿，白色的襯衫配黑西褲黑馬甲，周唯安穿著還有模有樣的，只是發(fā)型太普通，看起來太乖了。童銘托著下巴打量了他一會，拿了發(fā)膠幫周唯安把頭發(fā)抓了抓，再把他推到鏡子前一照。周唯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乖乖柔順的頭發(fā)被抓亂了不少，顯得整個人的氣質(zhì)大不一樣了，終于有了點成年人的感覺。
“別讓他們覺得你年齡小，好欺負(fù)�！蓖懻f，“和客人說話的時候要注意禮貌，聲音要大，不要結(jié)巴。你懂事乖巧，討人喜歡，他們給你的小費就多。多學(xué)會看別人的衣著配飾，如果用的都是限量的高檔貨，酒就盡量拿貴的，他們不在乎價格，你可以多賺一些。遇到難纏的客人不要硬來，到走廊上就會有保安的，他們會幫你，知道嗎？”
周唯安點點頭，一一記下了。童銘拍了拍他的肩膀：“總之多學(xué)一些，第一天，你先試著帶一個包廂看看。我們這里雖然表面禁止淫穢色情，不過進了包廂他們還是會有亂來的，你盡量避開就好，也不要有太大的反應(yīng)……對了，你不會還是處男吧？”
周唯安愣了一下，臉一下紅了，他低著頭，慢慢搖了搖頭。
童銘一怔，也有些遺憾。本來妹妹應(yīng)該對這個男孩有些好感的，但是既然這樣……而且看周唯安的樣子，不像是和女孩子做過的。
童銘意味深長地說：“你還是……好好愛惜自己�！�
周唯安知道對方可能誤會了什么，但是他也無法爭辯，心情頓時有些低落。不過出了休息室，他還是打起了精神，為了媽媽的病，他一定要好好工作。
KTV有兩層，每一層都很大，包廂也很多，岔路就像迷宮一樣，沒有服務(wù)生帶領(lǐng)，是很容易迷路的。因為時間還比較早，大部分的人還在下面的樓層吃飯，周唯安趕緊趁機把兩層樓走了好幾遍，熟記了每一條路，每一個包廂的位置。等他摸索得差不多了，就有好幾批人上來唱歌了。
童銘叫周唯安：“小周，帶這些客人去564包房。”
周唯安趕緊站了起來，客人一共有四個人，兩男兩女，都很年輕的樣子，領(lǐng)頭的那個看起來和周唯安差不多大，他攬著旁邊穿著暴露的女生的腰，手腳極為不老實，在人家身上亂摸，女生也不在意的樣子，靠在他懷里嬌笑。
周唯安眼觀鼻鼻觀心，做了個請的手勢，就帶著他們往包房走。多虧了他特意記了路，準(zhǔn)確地把客人帶到了564房間，客人坐下的時候，他趕緊把唱歌的儀器打開，調(diào)好空調(diào)，給話筒套上了新的封套。
做好了一切，他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退到門口，問道：“幾位客人要吃點什么？”
領(lǐng)頭的那個男生大手一揮，說：“先來一箱啤酒，嗯，爆米花、水果拼盤什么的也來點，”他貼著懷里的女生，調(diào)笑著問道，“寶貝兒你還要吃什么？”
女生被他弄得笑個不停，說道：“所有的零食我都要！”
男生說：“好好好，那就你這里，每一種零食都來一份！”
周唯安一聽，心里高興壞了！這太好了，他們這里的零食都比外面賣的貴一大截，這多出來的錢就是給他們服務(wù)生提成的，這人每種要一份，他得賺多少錢��！
周唯安高興地嘴角都翹起來了，幸好包廂里光線昏暗，那些人看不清楚。他說：“好的，請稍等�！彼顺霭鼛�，那個男生突然叫住他：“誒你等等�！�
周唯安回過頭，男生把五百塊錢拍在桌子上：“買幾盒套子來，剩下的你自己留著�！�
周唯安吞了吞口水，說：“好�！彼焓职涯俏灏賶K錢抓進了手里。
他出了包廂，回到總臺，童銘抬頭道：“回來了？怎么樣？”
周唯安興奮得臉都紅了：“買、買了好多吃的……”
童銘笑了：“不錯不錯，運氣挺好的。趕緊去幫客人拿吃的�！�
周唯安掩蓋不住興奮，提著購物籃在KTV自帶的超市里，把每一種零食都塞了一樣進去，結(jié)賬的時候他驚呆了，加上酒水拼盤什么的，那個包廂消費了一萬多元，周唯安一個人就能得一千元的提成，這還只是第一天，他只管了一個包廂，聽說以后一個人能管七八個，那倒時候加上小費，一個晚上賺一萬元完全不是問題！
他興奮得手都哆嗦了，把零食搬進了包廂里，一個一個幫客人拆開，重新倒入KTV里備好的小碗里，然后是啤酒，男生讓他把所有的酒全部開了。二十多瓶啤酒的瓶蓋，開得周唯安虎口都發(fā)麻了。就連安全套他都買了，剛開始和童銘說要買這個的時候他還特別不好意思，結(jié)果童銘直接從吧臺里拿了幾盒扔給他：“給你，內(nèi)部價。”
那四個客人對他的服務(wù)挺滿意的，什么話也沒多說，周唯安做完了一切就退出了包廂，他合上門的時候松了一口氣，緊張得背后衣服都汗?jié)窳恕?br />
不過他真的運氣很好，第一天就碰上大客戶，還不難纏，這讓他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這樣下去，他能賺很多錢，治好媽媽的病，媽媽也不用在工廠里上班了，他可以承擔(dān)起養(yǎng)家糊口的重任了。
童銘看他一個包廂接待得挺好的，于是后面又勻了一個給他，這個包廂是幾個中年人，吃得沒那么多，酒喝了不少，而且都是挑高檔的紅酒，一瓶就好幾千。一個晚上就讓周唯安賺得盆滿缽滿，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