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唯安根本什么都還沒說,章戊就甩出一大串回答來,好像是早就背好了的臺詞,一下子就把周唯安所有的問題都噎回去了。周唯安很想問,普通朋友會接吻嗎?會在廁所里做那種事嗎?
可是即使他很好奇,他也不會問了。因為他即使很笨,也看得出章戊并不想回答。
章戊說了那句話后,也沒什么力氣的樣子,他勉強把書本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回家了。他走之前,看到周唯安正在整理清潔工具,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沒說。
周唯安很快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心里裝太多事情,也不過是庸人自擾而已。而且他自己自尋煩惱也沒什么用,也許哪一天,章戊會愿意和他分享他的秘密吧。
他就是因為這種不記仇的性子,每天都活得挺自在的,就算有那么多對他不公平的事,他也只是笑著接受。要是換個小心眼的人來和他交換身份,指不定要天天詛咒張奉行那群人一百遍。
今天媽媽還是上晚班,周唯安打算自己煮點面條吃,買了一小塊肉和一點蔬菜回家,就看見鞋架上放著媽媽的鞋。媽媽竟然回來了?
周唯安往臥室里一看,媽媽在睡覺。
他輕手輕腳地放下書包,然后去廚房煮面。媽媽的工資勉強能夠兩個人的溫飽,家里的房子也是租的,特別窄小。一個客廳,中間擺著一張小桌子,平時周唯安寫作業(yè)吃飯都在這一張桌子上,一個小小的廚房,通著廁所。連臥室都只有一間,因為母子倆平時睡覺的時間都是岔開的。要是碰上兩個人都在家,就只能擠著睡,周唯安都快成年了,還得和媽媽一起睡覺讓他覺得有些害羞。
面條很快就煮好了,周唯安怕面條糊了,趕緊去敲門叫媽媽起床。媽媽醒來之后很不舒服的樣子,周唯安有些緊張:“媽你怎么了?”
媽媽說:“今天突然腦袋疼,所以請假回來休息。”
周唯安說:“很不舒服嗎?要不我陪你去醫(yī)院吧!”他摸了摸媽媽的額頭,好像沒有發(fā)燒。
媽媽蒼白地笑了笑:“去什么醫(yī)院啊!哪有那么嬌貴,大概是最近沒睡好,多睡會就行了!”
周唯安還是挺擔心的,但是他們家里一直都是用這種“不管什么病睡一覺就能好”的方法,周唯安以前發(fā)燒感冒就是自己挺挺就過去了,反倒現(xiàn)在一年下來都不怎么生病了。
周唯安勸媽媽:“那你還是起來吃了面再睡吧!”
媽媽拗不過他,起來把面條吃了,她好像沒什么胃口,還撥了不少在周唯安碗里,肉也都夾給了他。
“你這是穿了誰的衣服�。俊眿寢屚蝗粏�,周唯安的每件衣服她都清清楚楚,身上一下子穿了一件從來沒見過的衣服,還大了好多,讓她有些疑惑。
周唯安嚇了一跳,他都快忘了身上的衣服還是何淞揚的了,趕緊撒謊道:“我、我的衣服壞了,借了同學的�!�
媽媽似乎信了他的謊話,也不再問了,只是說:“記得洗干凈還給人家!”
周唯安趕緊答應。
“最近學校里有發(fā)生什么事嗎?”媽媽問,她都不怎么問周唯安的成績,她對周唯安要求也不多,每天開開心心就行了。兒子讀書不行,她也不會勉強。
“今天章戊回來了,他出去學了一個多月的畫畫呢。”周唯安說,學校里的生活其實每天也就那樣,連張奉行他們欺負他都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媽媽似乎對章戊這個名字沒什么印象,只是配合地“哦”了一聲:“學畫畫挺花錢的!”
周唯安說:“是啊,而且總是要往外跑,很累的!”
媽媽問:“他想考哪個大學啊?”
周唯安說:“Q大的美院!”他說起Q大,一臉向往,覺得能說出想考Q大的章戊很了不起,至少他自己是完全不敢說的。
媽媽說:“哦喲,那真是了不起!”媽媽也是讀了高中就沒讀書了,Q大是人人口口相傳的好學校,就連章戊這個人的形象都在媽媽心目中高大了不少。
“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后讀哪個大學啊?”媽媽問。
周唯安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的,他挺不好意思地說:“我,我能考上大學就不錯了……”
媽媽倒是挺看得開的:“沒事,別有壓力,盡力就好了!”
兩個人吃完之后又看了會電視,媽媽就去休息了。周唯安洗了碗擦了桌子,洗澡的時候順帶把身上的衣服也洗了,這衣服料子一摸就知道價格肯定不便宜。幸好媽媽不太會認這些牌子,不過這件衣服上的標簽,周唯安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是什么牌子。
最讓他感到窘迫的是,內(nèi)褲前面沾了一些透明的液體,隱隱透著一股腥味。這個內(nèi)褲可是何淞揚的,雖然是新的,但是實在是太尷尬了。周唯安心想,還是買一條一樣的還給他吧。
希望長褲沒有弄臟才好……他抓著那條長褲狠命地搓洗,直到上面都是洗衣粉的清香才罷休。
把衣服都掛在陽臺上晾著,周唯安回到客廳,關上了所有的燈,只開了一盞小臺燈寫作業(yè),這樣比較節(jié)約電。學習到晚上十一點多,他才偷偷溜進臥室,媽媽已經(jīng)睡著了,周唯安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的手機是充話費送的小彩屏直板鍵盤機,就比手掌大那么一點點,屏幕更是小得一次只能顯示三四行字。除了打電話發(fā)短信,根本沒有任何智能手機能玩的APP,就連游戲都只有俄羅斯方塊一個。
明明沒有任何人在看,他卻莫名心虛,拿了手機溜回客廳,手躲在桌子下面發(fā)短信,編輯了半天,措辭改了又改,才把短信發(fā)了出去。
隔了幾分鐘對方都沒有回音,周唯安準備洗漱睡覺了,褲子脫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
他嚇得半死,忘了開靜音,還是最老式的叮鈴鈴的鈴聲。他趕緊把聲音關了,光著屁股就跑到廁所去接電話。
“喂?”廁所離臥室也很近,關了門他也只能壓低聲音講話。
那頭的何淞揚很不耐煩:“你在說什么?聽不見!聲音大點,還有以后不要給我發(fā)短信,我不愛看短信�!�
周唯安只好勉強抬高一點聲音:“衣服什么時候可以還給你?”
何淞揚說:“隨便你,現(xiàn)在就可以!”
周唯安頓時一臉為難:“現(xiàn)在、現(xiàn)在太晚了,我媽媽還在家呢……”
何淞揚說:“那再說吧!”他啪地就把電話掛了。
周唯安還是懵的,廁所門就突然被人敲了敲,媽媽在外面問:“唯安,你在干嘛呢?”
周唯安哭喪著臉說:“我、我上廁所�!�
媽媽說:“那你快點,都快十二點了,早點睡覺!”
周唯安急急忙忙弄完,上了床,他和媽媽一人睡一邊,一人一床被子,基本上是碰不到對方的�?墒侵芪ò惨恢彼恢�,想翻身都很困難。黑暗里都是中午他在廁所外面聽見的曖昧的聲音,最后慢慢演變成昨晚何淞揚在他耳邊的喘息聲。
他們交纏在一起濕潤的舌頭,還有那雙揉捏自己屁股的大手。
他的身體漸漸發(fā)燙起來,雙腿之間的那根東西竟然半硬了。七一;凌伍吧吧五.九零整-理本文&
周唯安急得想哭,偷偷在被子里伸手揉了揉自己,想讓那東西消下去。最后竟然越來越精神。
折騰到大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著。第二天早上爬起來,內(nèi)褲又濕了。
周唯安覺得,現(xiàn)在是時候考慮和媽媽分床睡了。
七
第二天是周末,周唯安去了一趟商場。
第二天是周末,周唯安去了一趟商場。
他不太認識那個內(nèi)褲的牌子,是個英文名,在商場逛了一圈,他竟然找到了這個牌子的專柜,在男士服裝的那層,里面全是各式各樣的男士內(nèi)褲,周唯安臉憋得通紅。這種感覺就像小女孩進內(nèi)衣店一樣,他總覺得莫名羞窘。
服務員還是女性,周唯安剛站在店門口,那個女服務員就十分熱情地走過來,問他要買什么樣的內(nèi)褲。周唯安窘得都說不出話來,連連擺手,低著頭像做賊一樣溜進店子里,服務員緊跟著他屁股后面,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服務員還十分貼心地問:“請問是您自己穿呢還是買給其他人……”
周唯安頭疼:“那個,我想自己逛逛……”
服務員只好走開了,周唯安這才松了口氣,慢慢地看著那些內(nèi)褲,各種各樣的花紋和款式讓他眼花繚亂,更讓他眼花的是……價格。
一條內(nèi)褲竟然要幾百塊錢!
周唯安感到背上冷汗都出來了。
他自己穿的最多十幾塊,以為何淞揚再怎么奢侈也不過是幾十塊的,于是只偷偷帶了一百元零用錢,這都已經(jīng)讓他肉痛得不行。誰知道這里隨便一條內(nèi)褲他都買不起!
周唯安手心里全是汗,這些內(nèi)褲他肯定買不起啊,之前穿過的也不可能再還給何淞揚……這該怎么辦啊?
他記得何淞揚給他那條內(nèi)褲的型號,像個變態(tài)一樣把大半個店子的內(nèi)褲型號都翻找過一遍之后,他終于在一個特地隔開的玻璃柜里看見了何淞揚那條內(nèi)褲,標價998元,998元的一條三角內(nèi)褲!布料這么少!如果知道自己穿的內(nèi)褲是這個價錢,周唯安肯定不會弄臟一點點!
服務員一臉莫名其妙地目送周唯安蔫頭蔫腦地出了店子。
周唯安漫無目的地在商場里轉(zhuǎn)了幾圈,最后還是想,要不他去找個地方打工得了。
998元,打一個月的工也差不多了。
周唯安家住得離賓館一條街很近,賓館街里最多的就是24小時便利店,他和一家711的店主挺熟的,店主聽說他缺錢,破格讓他打一個月的零工。晚上八點他去當晚班售貨員,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上七點換班,再騎車去學校上課。晚班有兩個人換著來,他能有五小時的睡眠時間。
工資一個月有一千多一點,正好可以買下那條內(nèi)褲了,只是要拖延那么長的時間,周唯安很不好意思。他給何淞揚打電話,唯唯諾諾地說:“我最近讀書很忙,衣服大概要晚些還你……”
隔了那么多天了,何淞揚對他印象都不深了,十分敷衍地說:“隨便了,不還也行�!�
周唯安馬上說:“不、不,要還的!我一定還你!”
何淞揚覺得好笑,無所謂地說:“行吧,我掛了�!�
周唯安工作了二十多天,說實話,他們的便利店在這種位置,他又是晚班,每天賣得最多的東西就是安全套了。周唯安每次替人家結(jié)賬的時候都覺得特別不好意思,他從來沒見過安全套的樣子,不過也知道大概是用來做什么。
深夜的便利店一般很少有客人,周唯安就坐在柜臺后面做題到凌晨一點左右,再換另一個人來看店,他回休息室睡覺。某個晚上,周唯安做題做得打盹,有人推開了便利店的門,掛在門口的風鈴叮鈴作響,他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說了聲:“歡迎光臨�!�
他低頭揉了揉眼睛,那個客人就在柜臺前徘徊著,周唯安再抬起頭來,就看見何淞揚。
周唯安:“……”
何淞揚也看見了他,皺起眉頭:“你怎么在這里?”
周唯安想到自己打工的原因,突然有點心虛:“我就是來打工……”
何淞揚似乎想到什么:“不是說讀書很忙么?”
周唯安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胡謅的借口,頓時啞口無言。何淞揚認定周唯安之前是在說謊騙他,不由地冷笑了一聲,隨手從貨架上拿了幾盒安全套,扔在周唯安面前:“結(jié)賬!”
周唯安知道何淞揚生氣了,心里又難受又愧疚,他一邊刷條碼一邊想辦法討好何淞揚:“我、我真不是騙你,我只是很缺錢……”
何淞揚瞇起眼睛:“你缺錢?”
周唯安咬牙豁出去了:“我想買一樣東西,有點貴。”
何淞揚漫不經(jīng)心地接話:“什么東西?多少錢?”
周唯安總不能說是還你的內(nèi)褲吧,只好說:“一件衣服……要一千塊�!�
何淞揚看了他一會,似乎是想確定他話語的真實性:“你要買這么貴的衣服做什么?不是我說,你身上的衣服最多也就幾十,為什么要買一千的衣服?”
周唯安被他說得臉通紅,雖然他一直不認為自己穿便宜的衣服有什么羞恥的,但是何淞揚的語氣讓他有些不好受,也許這是有錢人的通病……他們并不在乎窮人是怎么想的。
何淞揚冷笑地扔出卡結(jié)賬,道:“你還是別買那件衣服了,麻雀套上孔雀毛也想變鳳凰么?”
周唯安把安全套放進塑料袋里給何淞揚,低著頭不答話。他沒什么好爭辯的,雖然被這樣說,他覺得挺冤枉的。
何淞揚說了他一頓,見對方?jīng)]什么反應,頓覺無趣,拎著袋子往外走,自動的玻璃門滑開,周唯安都忘了說“謝謝惠顧”。何淞揚又收回腳,走了回來,他敲了敲收銀臺的柜子,有些不耐煩地說:“喂,你還不如給我打工。”
周唯安莫名其妙地抬起頭。
何淞揚說:“我的工資可比這里高,走�!�
周唯安愣了:“現(xiàn)在?”
“現(xiàn)在。”何淞揚拽著他的手。
何淞揚這么強勢,根本容不得周唯安拒絕。周唯安只好麻煩正在休息室里玩游戲的另一個員工替他值班。周唯安一下就被何淞揚拽出了便利店。他身上還穿著綠色的圍裙制服,何淞揚拽著他,拎著那個裝著安全套的塑料袋,大搖大擺地進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酒店的大堂懸掛著好多水晶吊燈,大理石的地板光可鑒人,周唯安看到門口穿著西裝,站得筆直挺拔的侍應生……他的旁邊豎著一塊牌子:“衣衫不整,謝絕入內(nèi)”。
周唯安低頭忐忑地看著自己的圍裙,何淞揚進門的時候,那個帥氣的侍應生還朝他們鞠躬,周唯安嚇了一跳。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進了電梯,何淞揚直接按下了頂層的按鈕。
電梯里氣氛壓抑,周唯安吞了吞口水,問:“我、我需要做什么?”
何淞揚看著緩緩上升的樓層數(shù),道:“聽我指揮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