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戊說：“打籃球去了吧……”

    徐婭萌說：“你和黎朝關(guān)系很好吧？”

    章戊一頓，低下頭說：“嗯……也就那樣吧�！�

    徐婭萌有點笑不出來了，章戊說話的語氣也太冷淡了點，讓她覺得自己都過于熱情了。徐婭萌心里安慰自己，再接再厲道：“那……你知道黎朝有女朋友了嗎？”

    “�。俊闭挛焯ь^驚訝地看著徐婭萌，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徐婭萌一怔，突然覺得這個男孩子也太好看了一點。

    還好他是個男孩子啊……

    黎朝打球打到一半，章戊竟然還沒有來，他抱著球不爽地跑回教室，看見章戊正在和班上的女生說話，那女生坐在他前面的座位，親密地把手搭在章戊的桌子上，而章戊眼神躲閃著，臉都紅了，明顯是害羞的。

    黎朝頓時心里不爽了，故意沖進教室大聲嚷嚷：“章戊，你怎么還不走？”

    章戊和徐婭萌都嚇了一跳，徐婭萌趕緊站了起來，看著黎朝。章戊也低下頭，把紙筆塞進書包里：“就來了。”

    黎朝大咧咧地走了過去，無視了徐婭萌，一把抓住章戊的胳膊，道：“快點啦！”

    章戊莫名其妙地背著書包被黎朝拖走了，黎朝一路快步走到林蔭道上，章戊才不解地問道：“怎么了？你生氣了嗎？”

    黎朝松開他的手，哼了一聲：“你喜歡徐婭萌�。俊�

    章戊一怔，說：“我沒有……”

    黎朝打斷他說：“你可不要喜歡上她啊！那種女生，一看就是愛面子的，看上你就是為了炫耀吧！”

    章戊說：“她不是……”

    黎朝說：“你別為她開脫！”

    章戊有點無語：“我沒有……”

    “總之，不可以喜歡她，聽到?jīng)]！”黎朝兇他。

    章戊有些不解：“為什么啊……”

    “因為……”黎朝愣住了。

    因為……因為什么呢？

    因為……一開始注意到你的是我啊。

    在那個補習(xí)班里，人來人往，大家都以為你是個孤僻的自閉癥，只有我注意到你了。

    注意到你軟軟的西瓜皮頭發(fā)，白白的皮膚，可愛的發(fā)尾巴。

    注意到你修長的手指，握著筆的時候，好像會魔法一樣，在紙上畫出我無法想象的燦爛畫面。

    只是想到你……為什么我的心口會發(fā)燙呢？

    章戊睜大了眼睛，喃喃道：“黎朝……”

    在一片隱秘的樹影之下，黎朝低下頭，輕輕碰觸到章戊的嘴唇。他通紅沉醉的臉，倒映在章戊褐色的眸子深處。

    那一瞬間，好像有什么東西改變了。

    黎朝還是一樣，兇惡又霸道，但是放學(xué)的時候，他會故意磨蹭著等著章戊一起走，拍著單車的后座讓章戊上來，抱緊他的腰。打球的時候把東西一股腦讓章戊拿著，進球了還會得意地對章戊拋媚眼。他會有意無意地碰觸章戊，揉他的頭發(fā)，碰觸他的臉頰和耳朵，經(jīng)常把他的手握在手里，反復(fù)把玩著每一根手指，直到章戊的臉頰紅透。

    他們會接吻，偷偷在洗手間的隔間里，放學(xué)路上的陰影里，年輕的身體緊緊地靠在一起，皮膚和骨骼之下，是無法紓解的躁動。

    “嗯嗯……唔……”

    樓梯間里，黎朝把章戊按在墻壁上，托著他的下巴親吻他的嘴唇，偷偷探出一點舌尖，舔過章戊的牙齒。章戊顫抖著緊緊抱住黎朝的肩膀，喘得說不出話來。

    一吻結(jié)束，章戊攀著黎朝的肩膀，小聲說著：“以后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好奇怪……”

    黎朝說：“哪里奇怪了？”

    章戊說：“我和你，都是男生吧�！�

    黎朝笑了笑說：“那有什么奇怪的，我喜歡你啊�！�

    章戊一怔，張口結(jié)舌地說：“啊、��？”

    黎朝不高興了：“怎么了？你不喜歡我嗎？”

    章戊臉紅了，他說：“不、不是，我……”他羞得把頭埋進黎朝的肩膀里，“我、我喜歡……”

    黎朝說：“那就對了，所以我們就是情侶了�！�

    是這樣嗎？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章戊心想著，那他們就是情侶了，就像許多的男女朋友一樣，這樣優(yōu)秀又耀眼的、像小太陽一樣的黎朝，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他們像普通的情侶那樣，偷偷地牽手、接吻、擁抱，在升上高中那年偷嘗了禁果，從此沉溺其中。章戊被黎朝抱在懷里，貼著他滾燙的胸膛，聽著那顆有力的心臟，一下一下地為他跳動。他心想，好像就這樣和這個人走過了一輩子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們高二那年戛然而止，章戊的父母提出讓章戊出國進修繪畫，而黎朝為此和章戊大吵了一架。

    裂痕在他們之中越拉越大，所有的誤會和年輕氣盛讓他們無法和解，最后那個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少年在一個夜晚坐上了飛往美國的班機，徹底在黎朝的生命里消失了蹤跡。

    夢里他又夢見那個少年的背影，蒼白的背部肌膚，削瘦的蝴蝶骨，一條黑色的發(fā)尾巴沿著背脊垂下，垂在曖昧的股間。少年捏著那一段發(fā)尾巴，輕笑道：“這個，也該剪掉了吧，實在是太幼稚了�！�

    黎朝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少年拿出了剪刀，鋒利的刀刃抵住發(fā)尾，他說：“再見了，謝謝你陪我那么多年�！�

    剪斷的發(fā)尾頹然落下，散落在地上，少年站了起來，沒再回頭，徑直向前走去。他那么果決，似乎對過去毫無留戀。

    黎朝一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眼睛一眨不眨，酸脹得直到無法忍受。他從夢中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

    多年后，美國。

    “啊，凱辛，你又來等章戊下課啊。”

    “嗯，他還在教室里面？”

    “在收拾書呢，一會就出來了，我先走啦�！�

    “拜�！�

    章戊把素描紙收進畫夾里，正要把畫板背起來，一只手接過了他的畫板。章戊一回頭，笑了笑：“你來了？”

    對面站著一個高大俊朗的男生，一頭微卷的黑色短發(fā)，淺褐色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彎，他用生硬的中文說道：“阿戊�！�

    他的發(fā)音很奇怪，說阿戊的時候像是什么小動物在叫，章戊無奈地說：“別這樣叫我啦�！�

    顧凱辛露出一個溫順無害的笑容，章戊頓時拿他沒辦法了，低下頭說：“走吧�！�

    顧凱辛是章戊在美國Z藝術(shù)學(xué)院認識的同學(xué)，美籍華裔，雖然是個華人，但是中文說得特別爛，兩個人雖然專業(yè)不同，不過意外地合租了同一間公寓，成為了室友，平時有課的話，基本也是一塊走。章戊做中國菜很拿手，顧凱辛特別喜歡他做的食物，平時一到飯點，經(jīng)常像一只大狗一樣，眼睛亮亮地盯著章戊，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

    午餐又是章戊下廚，簡單地炒了三個菜，顧凱辛捏著勺子端正地坐在餐桌前安靜地等待著，自從他在廚房里打破三個碗后，章戊就不讓他進廚房了。

    菜端上了桌子，顧凱辛給章戊盛好了飯，章戊看著他手里的勺子，說：“你還不會用筷子�。俊�

    顧凱辛舀了一勺湯說：“好難啊，那個�！�

    章戊笑著說：“在中國，小孩子才用勺子吃飯，你趕緊學(xué)會用筷子啦�！�

    說著，他拿出兩根筷子塞進顧凱辛手里，捏著他的手指幫他擺正了：“這樣握著。”

    顧凱辛一怔，眼睛盯著章戊的側(cè)臉，一動不動。章戊擺弄了他半天，也不見他有反應(yīng)，抬頭看他：“你學(xué)會了沒？”

    然后他發(fā)現(xiàn)顧凱辛離他好近好近，他都能看見對方淺褐色的眼睛里倒映著自己的臉。

    章戊愣了一下：“呃，凱辛？”

    顧凱辛笑了，裝作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開了視線，他握著筷子，說：“這樣握著，我使不上力氣啊�！�

    章戊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皺眉道：“怎么會呢？你看看我怎么握的�！�

    結(jié)果弄了半天，顧凱辛還是沒辦法用筷子夾起食物來，最后只能換回勺子。

    兩個人吃完了飯，各自去睡了午覺。晚上的時候有個同學(xué)過生日，邀了一堆同學(xué)去酒吧里玩，估計是要通宵，中午得趕緊抓緊時間睡飽了。

    下午出門的時候，章戊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人盯著自己，轉(zhuǎn)頭往后面看的時候又沒發(fā)現(xiàn)可疑人士。顧凱辛見他左顧右盼，便問：“怎么了？”

    章戊搖搖頭說：“總覺得有人跟蹤我……大概是錯覺吧�！�

    顧凱辛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說：“別想太多啦。”

    章戊笑了笑說：“也是，怎么會有人跟蹤我啊�！�

    顧凱辛見他不再擔(dān)心，于是岔開了話題。等到章戊完全忘了這件事之后，他才回頭看了一眼。

    到了酒吧之后，大部分同學(xué)已經(jīng)到了，生日會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氣氛已經(jīng)炒得火熱，章戊和很多同學(xué)關(guān)系不錯，一下子就被拉去喝酒了。顧凱辛只能囑咐他：“少喝一點啊。”

    “知道了知道了。”章戊笑嘻嘻地回答。

    顧凱辛坐了一會，見章戊和大家玩得火熱，便偷偷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有兩個人站在酒吧門口處，一見到顧凱辛就叫道：“凱辛！”

    “小黑，小白�！鳖檮P辛對他們點了點頭，那個叫小白的少年說：“你叫我們來干嘛？”

    顧凱辛附在小白耳邊說了幾句話，小白一怔：“真的？”

    顧凱辛點了點頭，說道：“幫我解決一下。”

    小白抬了抬下巴說：“包在我們身上，是吧小黑？”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黑衣男生冷淡地點了點頭，顧凱辛笑了笑說：“麻煩了�！�

    小白笑著用手肘推了推顧凱辛說：“為了你的幸福生活呀，你可要努力了，那家伙可不好追吧？”

    顧凱辛認真道：“我會努力的�！�

    “加油啦！”小白拍了拍顧凱辛的背，然后對小黑說，“我們走。”群“②*③、0*6；九利—

    小黑對顧凱辛點了一下頭，就跟著小白走了。顧凱辛站了一會，聽見章戊叫他：“凱辛，你在干嘛？快進來喝酒！”

    顧凱辛笑了起來，走進了酒吧。

    小白和小黑在酒吧不遠處的小巷里堵住了一路尾隨著章戊的人。

    那是個東方男人，長得高大帥氣，一點都不像個猥瑣的跟蹤男，身手還有點了得，小黑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他扭住手臂按在了地上。小白蹲下身，從他口袋里掏出了錢包，打開來數(shù)了數(shù)。

    “嘖，是個窮鬼�！毙“装彦X全抽了出來，現(xiàn)金不多，卡倒是不少，不過他只是奉命來警告的，并不是真要搶劫，于是只揣了現(xiàn)金。他捏著那個男人的下巴問：“喂，你跟蹤我大嫂做什么？”

    男人一怔：“你大嫂？”

    小白說：“是啊，就你今天跟蹤的那個男生，叫章戊是吧？人家名草有主了哦！”

    男人臉色一白：“他……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嗎？”

    小白說：“對啊對啊，所以你趁早死心吧！”

    男人一下子也不掙扎了，任由小黑把他按在地上，小白對于他突然的沉默始料未及，只能和小黑面面相覷。突然男人又問道：“章戊他，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