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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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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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一更◎
幾個人最后商量一氣,
聶照把般若推出來了,因他兼之滿足這次作為誘餌的所有條件——混跡煙花賭坊且頭腦聰明,只要正常的時候。
般若被他們抓到的時候,
還在勾欄里醉生夢死,衣衫散亂,倒在一個同樣凌亂,沒了氣息的男人尸體懷里,
往自己口中灌酒。
聶照知道他又發(fā)病了,
捂住姜月的眼睛把她驅(qū)趕出去,
上前給般若把衣裳穿好,兩人免不得扭打一陣,
般若被聶照捆起來不能動彈,他便仰天流淚,
哭唱:“唱別關(guān)山話孤墳,
情重重,
淚潺潺……”
聶照聽得心中五味雜陳,也沒有強行潑醒他。他酒醉得快,醒得也快,
沒多一會兒唱夠了,酒就醒了,睜開霧蒙蒙的眼睛,
平靜地問聶照:“說吧,
要我做什么?”
聶照早已習(xí)慣他一時瘋,
一時清醒,實則他大多瘋的時候也清醒,
不過是清醒著發(fā)瘋而已。
聶照貼在他耳畔,
將計劃全盤托出。
般若聽后,
眼神閃過一絲清醒,繼而又是迷醉,搖搖晃晃站起身:“這個忙不是幫你,是幫逐城的百姓�!�
前年糧倉被燒了兩個,若不是真缺糧,依照李護的性子也不會催這么緊,五千石的糧食,能供十萬人吃三天,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
方巡聽說逐城來了個賭圣,整個城的賭徒加起來,都贏不過這位,他原本只是嗤之以鼻,沒想到短短兩天,對方名聲大噪,漸漸自己的名聲都被蓋過去了,他心中煩躁,喝了點小酒,被狐朋狗友們半推半就拉到逐城的賭坊里,說要給這個新的“賭圣”一點顏色看看。
高手都是打扮的奇形怪狀的,比如這位,一個男人,傅粉簪花,鬢挽斜松,坐在賭桌上,仰頭喝酒。
方巡心中大撼,鐵定他是高人,心里有些打怵。
“這不是遠(yuǎn)城的方郎君嗎?聽說他可是從來沒輸過�!�
“我早聽說過他的名聲,他要上桌?不知道這次誰輸誰贏啊?”
幾個人一見方巡,紛紛簇?fù)砩先�,把他推上了賭桌,甚至開始下注誰輸誰贏。
如此的場景,他若是真臨陣脫逃了,那豈不丟臉,朋友們也等著他在賭桌上揚揚威風(fēng),酒酣微醺之下,方巡還是挽袖上前。
下面的人又齊齊歡呼,喊得方巡頭腦發(fā)昏,升起斗志。
般若眉梢輕挑,莊荷得到訊號,將骰子分發(fā)。
二人六局下來,輸贏五五開。
方巡的好勝欲被徹底激起,下面有人起哄:“沒意思,真沒意思,還是賭圣呢,就這么小打小鬧?”
“看官都說沒意思的,我倒是敢賭,不知道方郎君你乃堂堂太守之子,敢不敢和我一起賭?”般若手指一抬,輕蔑地將骰子扔進方巡懷里。
方巡撿起,只聞到一股醉人的脂粉香直沖頭顱,他從無敗績,豈能叫這不男不女的家伙輕瞧了去?他們一一賭下來,實力差不多,他不信自己會輸。
“你要賭什么?我奉陪到底�!�
般若扇子敲了敲額頭:“不知道方郎君算學(xué)好不好,我們要賭的很簡單,第一局,就賭十石糧食,第二局十石乘十石,也就是說,每一局的賭注,都是前一局的平方數(shù),這也不多,你敢不敢賭?”
“這也賭的不多嘛,第二局也就一百石,你瞧不起誰呢,方郎君可是太守公子,區(qū)區(qū)一百石糧食。”
方巡才算到第二局,就聽見有人吆喝,一百石?這算什么大籌碼,他當(dāng)即把手一拍,按了手�。骸澳蔷唾!”
般若展開笑顏,痛痛快快地聯(lián)合莊荷輸了兩局,裝作汗跡斑斑的模樣,身形搖晃著扶住賭桌。
下面有人小聲議論:“下一局,可就是要一萬石糧食的賭注了�!�
贏的上了腦,方巡哪里肯在此時下桌,般若一副進退不覺的模樣讓他信心倍增,他甚至生怕般若下桌,連忙填上賭注:“第三局,兩萬石!”
孫大刀躲在暗處,已經(jīng)摩拳擦掌,只待方巡一輸,就沖上去擒人:“兩萬石,娘的,遠(yuǎn)城那個老賊是有糧啊,有糧還不還!呸!”
聶照和姜月則在二樓的包廂中,聶照指給她看方巡:“人心有貪欲,即便是他清醒的時候,也不一定會克制,欲先取之,必先與之,你要從他身上得到什么,就不要怕先失去什么,先給他嘗一點甜頭,他才會上頭,失去理智,放下警惕,也可叫欲擒故縱�!�
“所以三哥我如果次次考丁等,跟你要二十兩銀子,說考試能進步,你給了我,我當(dāng)真考了丙,下次考試問你要五十兩,你就會給我對不對?這是你的貪欲。”
聶照拍了下她的腦袋,咬牙切齒:“舉一反三不是這么反的,少算計我,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姜月抱住腦袋,哦了一聲。
方巡不明不白輸了兩萬石糧草,蹲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時候,孫大刀帶人二話不說將他擒拿住了,他的酒此刻也被嚇醒了,現(xiàn)如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教人活生生算計了啊!
但白紙黑字紅手印,由不得他抵賴,周圍那么多人親眼見證的,方巡只得寫信給他父親,要糧草來贖人。
原本聶照點到為止,只想坑他一萬石的糧食,不多不少,省得方回狗急跳墻,誰成想他這個傻兒子,張口就是兩萬石,足夠整個逐城百姓半年的口糧了。
這是喜事啊,大大的喜事,李護收到遠(yuǎn)城送來贖人的糧草,頭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一口氣能跑八百米了,對著新米摸了又摸,最后感激地抱住般若。
兩萬石糧草,這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就算是方回,一城太守,也要掂量掂量,挪用公糧會不會被降職,他先向撫西都督霍停云哭訴一番,得到默許后,才敢將兒子贖回。
但他也得表一表態(tài)度,當(dāng)著霍停云的面兒將方巡的腿打斷了一條才抬回家。
所有人心里都門兒清,逐城討糧草不還,轉(zhuǎn)頭方巡就輸了兩萬石糧草,怎么會這么巧?
虧得撫西天高皇帝遠(yuǎn),撫西都督一手遮天,但一經(jīng)此事,方家父子心中記恨上了逐城,眼神中閃動著狠戾的光。
不歸還糧草也不是他們的主意,那是朝廷,是撫西的授意,打算放棄你們逐城了,能撈一筆是一筆,能欠一筆是一筆,他們竟然膽大包天設(shè)計起了方家,簡直可恨!且等著吧,早晚勒然會揮兵東進,他們都得死!
當(dāng)夜轟隆隆就下起了暴雨,幸虧逐城糧草清點及時,沒有任何虧損。
姜月聽著外面的雷暴翻來覆去睡不著,大抵是白日里西瓜吃得太多,如今腹痛,在床上蜷縮著才略有緩解。
逐城很少下這么大的雨,準(zhǔn)確來說,自他到此地以來,就從來沒有這么大的雨,聶照聽著外面一聲聲雷,還有雨擊落在瓦片上的聲音,臉色愈發(fā)白,窩在被褥里的身體也彎曲僵硬,他聽到她房里有聲響,知道沒睡,舉著燈想進門看看她。
“怎么還不睡?”聶照出現(xiàn)在門前的時候,暗黃的燈火幽微,照亮了他深邃的面容,愈發(fā)顯得他皮膚剔透,只是眉眼帶著焦躁和孱弱。
已經(jīng)深夜,姜月怕他擔(dān)心,忍痛放松了身體,扯出一抹笑:“沒事,外面雨聲好大,有點睡不著�!�
聶照了然,將燈放在床邊的小幾上,用簪子挑亮了幾分,攏攏衣裳,坐下:“那我給你講故事?”
不是姜月想聽,是他想講,他想有個人陪著他。
姜月心里是不想的,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但還未等她開口,聶照已經(jīng)湊過來了,精致的面龐帶了與往日不同的兩三份虛弱,叫她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只化成緘默。
聶照想了想,久到燈花噼啪一爆,才像回神似的,上前,拍打她的肩膀,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叫老虎,朝廷用兵,他被迫應(yīng)征入伍,老虎在疆場上勇猛殺敵,得到了將軍賞識,將軍十分愿意帶著他在身側(cè),久而久之,他從一個小卒,升為了百夫長,千夫長,最后成了軍中的一員猛將,他的兒子大虎智勇雙全,不但成為將軍,還憑借軍功封侯了……
大虎又生了三個兒子,叫小龍,小虎,小豹,一家人過著幸福的生活。直到老虎因為年邁去世,大虎因病去世,侯爵交到了小龍手里。
天有不測風(fēng)云,小虎被奸人欺騙栽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栽贓的,但小虎無法自證清白被殺,小龍和小龍的妻子因此戰(zhàn)死,小豹帶著小龍和小虎的兒子被流放,但是路上小龍和小虎的兒子紛紛病死,老虎一家,只剩下小豹一人……”
姜月依舊疼痛,但還是聽得入迷,忍不住問:“那小豹呢?沒有報仇嗎?”
聶照目光幽深,搖搖頭:“因為還沒等到小豹報仇,他的仇人就已經(jīng)全都死了�!�
姜月心中默然:“那小豹后來怎么樣了?他家里人都死了,他會不會很難過?有重新勇敢起來嗎?”
“這個不知道,等下次給你講故事之前,我會編好告訴你�!甭櫿諑退匦落伭虽伇蝗�,試圖讓她睡得更舒坦些。
“哦�!苯逻@才知道,原來這個故事是三哥編的,她還以為真的有老虎一家呢,她疼得迷迷糊糊,枕著胳膊要睡不睡。
“斤斤!斤斤!醒醒,姜月醒醒!”她睜開眼睛,見到的是聶照焦急慌亂的表情,她還從未見到三哥如此恐懼過,她不解,問:“三哥,怎么了?”
聶照手指和聲音都無比顫抖,臉色一片雪白,像新年的紙一般,把她從床上撈起來:“你流血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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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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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血?什么血?
姜月不解。
聶照掀開被子,
指給她看,果然見床榻上一灘血跡,姜月的衣衫也被沾污了。
兩人看著一灘血都懵了,
誰也不知道是怎么冒出來的。
聶照捧著姜月的臉,在燈下細(xì)細(xì)打量,果然見她臉色煞白,嘴唇失血,
方才還以為是看錯了。姜月能清晰的感覺,
他一直溫?zé)岬氖种福?br />
如今冰涼一片,發(fā)著抖。
“你哪里受傷了?”他一邊急切地問,
一邊仔細(xì)回想著。
今日去過的地方少,只有賭坊,
難不成是在那兒受傷了?可魚龍混雜之地,
自己片刻都沒敢離開她,
怎么會受傷?
那就是之前受傷,如今傷口又崩裂了?怨不得先前一回來就哭呢。
受傷了卻瞞著他,必然是怕他憂心。
聶照左思右想,
只能把事情歸結(jié)于此。
“我沒有受傷啊……”姜月恍恍惚惚地回答,她心里一時間冒出了許多不好的想法,自己難不成身患絕癥,
馬上要死了?怪不得她肚子這么痛。
三年啊,
三哥養(yǎng)了她三年,
若她就這么死了,三哥得多傷心。
姜月如此一想,
先撲倒他懷中安慰:“三哥,
我要是死了,
你千萬不要難過!我就算做鬼,我也會經(jīng)�;貋砜茨愕摹!�
聶照一把掐住她的脈搏,果然虛浮,如果不是受傷,那就是中毒了,他跌跌撞撞起身,咬牙,堅定地把她背到身上:“我去帶你看大夫,不會有事的,逐城的大夫治不好,我就帶你去撫西,撫西再治不好,我就帶你去京城,總能找到人治你�!�
姜月心里的感動要溢出來了,她心中暗下決定,就算是死,她也會化作小鬼,保護三哥。
聶照把姜月包裹嚴(yán)實,提了一把傘出門,屋外暴雨如注,狂風(fēng)大作,紫色與黃色的閃電撕破天際,被風(fēng)刮斷的樹枝沿著街道翻飛,悶熱之中,連降落的雨都是熱的,他才走出一步,就已經(jīng)渾身濕透,衣服黏膩地粘在身上,墨發(fā)凌亂地糊在臉上,人險些被吹飛,樹枝野草噼啪打在他身上。
如此倒是不打傘比打傘好一些。
他想了想,當(dāng)機立斷退回屋中,在姜月身上重新裹了一層蓑衣,只露出半張臉可呼吸,重新抱在懷里,欲要出門。
姜月腹痛愈發(fā)強烈了,恨不得要死過去,人也更加虛弱,她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外面狂風(fēng)大作,聶照出去恐怕也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被掉落的瓦片樹枝砸死,于是連忙扶住他的手,淚眼凄凄,虛弱至極:“三哥,不要管我了,不值得�!�
姜月細(xì)弱的身體在他懷中,蒼白的像一朵隨水漂泊的蓬草,只要他一松手就會掉落,她弱聲弱氣地說,不要管她了,不要管她了……
聶照眼前發(fā)黑,一時間閃現(xiàn)過無數(shù)的場景,也是一個暴雨如注,二嫂在得知消息后難產(chǎn),侯府里里外外被披甲武士圍住,不得進出,他持劍殺出去,等到帶著大夫回來的時候,二嫂已經(jīng)難產(chǎn)去世,他站在房外,聽到新出生侄子的哭聲。
還有除風(fēng),浮光死的時候,也是下著暴雨。
暴雨的夜會帶來無數(shù)不好的聯(lián)想,他會縮在被子里,一遍一遍回想至親停止呼吸時的樣子,他的呼吸也漸漸變得微弱,微弱,然后在雨停后似一個溺水者猛地鉆出水面重新呼吸一樣,腦海空白,肺腑疼痛。
無法想象,他現(xiàn)在僅有的,唯一的姜月,也要在這樣一個雨夜,在他懷里,慢慢喪失生機,變成冰涼僵硬的一片肉塊。會跑會跳會笑,說要一輩子跟著他的人,會消失,爛在泥土里。
逐城很少下雨,很少下這么暴烈的雨,他沒有什么可失去的東西了,就算真遇到這樣的雨夜,也不過是陳年舊疤撕開,恐懼在極限邊緣一層層迭蕩。
如果姜月也在這樣一個雨夜死去,聶照真的會被逼瘋,他會自刎在下一個暴雨之夜。
在絕境潦倒中贈與他一個希望,轉(zhuǎn)瞬剝奪,世上極致的酷刑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