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經歷了這一段小插曲,宴會繼續(xù)恢復了熱鬧。
坐在下首的赫連玉有些遺憾地看著杯中紅潤的酒水,他還沒等著喝,對方便說這酒烈,他酒量確實不好,只能遺憾作罷,可這么好喝的酒放著實在太浪費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果子釀的,他從未嘗過這種味道。
他想了想,靈光一閃,趁著無人注意,便端著酒杯,快步跑去另一個宴廳。
另一個宴廳宴請的都是眷所的女眷夫人娘子或是年幼的郎君們,是薛夫人教著姜月手把手操持起來的,將來她去了撫西,要辦宴會的時候多著呢,怎么跟那些矯情的夫人娘子們打交道,可是一門學問。
“啾啾!啾啾啾!”他探出一顆鬼鬼祟祟的頭,學著鳥叫,吸引了正在和夫人們寒暄的姜月。
她和夫人交談了兩句,快步走過來,問:“怎么了?”
“登登登登!看!好東西!”赫連玉獻寶似地把自己抱著的酒水遞給她,“這是公子引送給你哥的西域美酒,我嘗了一杯,可他們說這酒太烈,這些我想著若是不喝浪費,便想給你嘗嘗,這酒真的好好喝,我保證你從未喝過這樣的酒!”
姜月望著那在火光下泛著流動絲綢似光澤的酒水,聞到沁人的香氣,不由得也有些心動,聶照不大愿意讓她喝這些,說小孩子喝了酒會傷腦子。
她本該拒絕的,但赫連玉殷切的目光望著自己,這是他心心念念想著給自己留的,姜月也不忍心讓他失望,于是接過來,抿了一小口:“好喝�!�
“我就知道!”赫連玉得到她的肯定,笑得眼睛彎彎。
這里是女眷舉行宴會的地方,他不宜久留,和姜月略寒暄一番,便蹦蹦跳跳回去了。
姜月抱著酒杯回去落座,舒蘭夫人打趣她:“怎么樣?赫連公子和你說什么了?”
“他嘗到了美酒,于是想著也給我嘗嘗�!苯掠置蛄艘豢�,發(fā)現(xiàn)的確不錯,公子引果然與三哥是很好的朋友,這樣好喝的東西肯定難得,竟然也舍得送給他。
“他為人熱情,性格有趣,待你十分不一般,將來你們成親之后,他也必定時時刻刻心里掛著你,日子不會無聊的,你心里怎么想?”舒蘭夫人問。
提到婚事,姜月不由得緊張,下意識又抿了一口酒:“三哥似乎并不滿意他,我覺得還是要再想想�!�
舒蘭夫人輕笑:“好,終身大事,是要謹慎一些。我收到了那些娘子們的回信,他們見了你兄長的畫像,十分滿意,想與他書信往來,你有機會和他講講�!�
姜月才想起聶照相親這回事,心里一顫,掩飾似地又抿了一口,點頭:“好,我會告訴他的。”
不知不覺,赫連玉送來的那一杯酒全都被她喝光了,對方說這酒性烈,姜月卻全無感覺,想著不過如此。
待到宴會散后,已經將近子時,姜月尋了聶照,和他一并回去,換做平常她早就歇下,此刻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她靠在聶照肩膀上打哈欠,一副什么都做不了的模樣。
聶照今夜喝了許多酒,冷風吹著,卻也沒有太醉,縱容地幫她洗漱扶上床,蓋好被子后才回房歇息。
第二日清晨,小瓦敲門來叫人:“主君!月娘!時辰到了,該啟程去撫西了!”
沒人開門,他又敲:“起床了!”
“去撫西了!”
“該上路了!”
他連著喊了許多遍,不見有人回應,不得已只能推開門,見聶照還沉沉躺在床上,聽到他的聲音皺了皺眉,一副醉酒后無法起床的模樣。
小瓦撓撓頭,早說昨夜就不該喝這么多,瞧吧,他還是頭一次見人這副模樣,他猜姜月也是,于是跑去找了李寶音。
二人拖著兩個半死不活的人收拾好,扔進馬車里。
李寶音掐腰碎碎念:“真是的,不知道今早要啟程?怎么灌了這么多酒?”
小瓦安撫她:“算了,難得喝多一次。”
他駕著車出去,一些隨隨著他們前去撫西的將軍僚士圍上來,問:“怎么了?”
小瓦打圓場:“昨夜主君醉酒,如今儀態(tài)不佳,便乘馬車入城。”
二人在外面碎碎念,姜月和聶照并排昏昏沉沉坐在馬車上,直到隊伍啟程,走到半路,聶照的腦袋被馬車壁顛了一下,他捂著頭嚶嚀一聲,皺眉睜開眼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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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
第
59
章
◎我是月照千山的照◎
眼前是一片簡樸過分了的馬車內飾,
粗糲的布料夾著棉花堵住縫隙和窗口,防止冷風灌入,深棕色的木料,
粗糙地拼湊成內壁,不說鏤金嵌玉,就連一朵雕花都沒有。
馬車里燃著炭盆,還是廉價的銀絲炭,
雖不嗆人,
燃燒的時候卻也沒有金玉炭淡雅寧神的香氣。身下坐著的也只是粗糙的軟墊,
連塞了蠶絲和香草的蜀繡墊子都不是。
如此想著,聶照有些嫌棄,
想他宣平侯府三公子,何時落魄到如此境地了?他不是才在南海與了無大師請教完劍法,
正在回京畿的路上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么破敗的馬車里?
他的顱內忽然泛起一陣尖銳的刺痛,
下意識抬手按了按額頭,
竟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變得寬大修長,骨節(jié)分明,這是一個已經長成的青年人的手。
聶照這才有些慌了,
抬手在眼前晃了晃,竟然是真的……
他連忙摸到身側的一把劍,拔開,
對著劍湊近照了照,
劍影中模模糊糊倒印出自己的臉。
里面的人和他有九分相似,
他弱冠之年大抵也就是如此模樣。
聶照深深吸了口氣,微微垂眸,
果真在右側的眼皮上瞧見了一顆砂粒大小的痣,
即便至親之人,
也時常會忽略,只有他對鏡自照細細觀摩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
這難不成真的是他!他突然從剛過完十二歲生辰的少年變成了一個青年?如此荒誕的事情竟然會發(fā)生在他身上。
身側忽然傳出一陣細微的響動,他下意識轉腕,把劍架在對方脖子上。
方才他正處于強烈的震驚中,沒有顧得上對方,如今才細細打量漸漸睜開眼睛的少女。
對方大概十五六歲,柔弱漂亮,唇紅齒白,水靈得像雨后簇新的木蘭一樣。
她應該不是出自大富大貴之家,但脖子上掛著一枚雕刻巧思的平安鎖,衣料雖然普通卻是簇新的,從領口露出的里衣一角瞧得出那塊貼身的布料是反復揉搓到柔軟貼身的,可以看出,她家人對她相當疼愛。
聶照抿了抿唇,對她的防備降低,握劍的手漸松了些,距離她的脖頸也遠了半寸。
姜月喉嚨干澀,下意識討了兩聲水,無人應答,這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淬亮如寒星般的眸子,她盯著對方,對方也在打量她。
她剛要起身,便遭到他的呵斥:“別動,小心刀劍無眼�!�
這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還把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聶照正試圖從她口中審問出什么,就見對方深吸了兩口氣,眼眶一紅,忽然就仰頭嗚咽起來:“你干什么?我三哥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他慌了,他哪見過這種架勢?手中的劍“咣當”就掉在馬車里,手足無措,忙道:“哎,哎你別哭啊,我就嚇唬嚇唬你,我不是真要對你做什么。”
姜月賭氣似地一腳把地上劍踹開老遠,撞到馬車壁上,跟他哭:“你劍都架我脖子上了還說不是要對我做什么?那到底怎么樣才叫要對我做什么?”
“不是,不是你聽我說,”聶照已經被她哭得焦頭爛額,比他一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二十多歲更讓人頭痛的是他不小心把人家姑娘弄哭了,“你別哭了,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姜月一把把他推開:“原本就是你的錯!你憑什么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劍隨隨便便放在我脖子上?我們兩個很熟嗎?”
聶照猝不及防,“咣”一聲撞到車板上,捂著胸口,險些嘔出血來,一句話都說不出。
怎么,怎么力氣這么大?
“你,你沒事吧?”姜月把人推開,自己也愣住了,下意識看看手,連忙上前要扶他,她自己也沒想到,就是輕輕一推而已。
“沒,沒事,你消氣就好�!甭櫿障肴嘁蝗鄠冢胫约阂粋男人被小姑娘推了一把便如此柔弱,實在有損臉面,便強撐著坐回去,一副無事發(fā)生的表情。
姜月愧疚地抱著膝蓋縮在角落,臉上淚痕還沒干,一雙眼睛里盈著水可憐巴巴望著他,淚水沾得睫毛一縷一縷的,要不是她動手推自己那一把,聶照真要覺得她好可憐,好人畜無害。
但明知道對方有些危險,他瞧著她的模樣,心里還是一揪,說不上哪兒不對,就是心疼,摸了一把全身,終于找到方帕子,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坐過去,用手肘碰碰她:“吶。”
對方警惕地掃過他,縮縮手,不敢接,好像生怕他在上頭投毒了似的。
聶照好心被當了驢肝肺,沒好氣地用帕子呼嚕了一把她的臉,把她額頭上的劉海抹得亂七八糟的,她剛想還手,他已經有先見之明地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鉗制�。骸澳悴灰蛔R抬舉,小爺我長這么大,可沒哄過姑娘,差不多得了啊。”
他給她擦干臉后,才起身:“我剛才不是針對你,你別往心里去,換你一睜眼發(fā)現(xiàn)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你難道不警惕嗎?”
“你也不知道我們這是在哪里嗎?”姜月忽地接話,二人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發(fā)現(xiàn)了一抹驚奇,她原本的因為失憶的惶恐感消失大半,像是找到了組織,情緒平靜許多,接著說,“我覺得很奇怪,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這輛馬車里,之前的事情都忘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來,我記得我有個兄長,但卻想不起他的臉�!�
聶照一驚,道:“你竟然也是如此嗎?我的記憶只停留在十二歲,可分明我的身體是二十多,中間的那些年,怎么想也記不得了�!钡@么看來,對方比他情況更差些,他好歹還能記得前十二年的事情,她卻除了記得自己有個哥哥,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月揪著胸前的平安鎖,聶照握緊手中劍柄,二人對視著,眼中不自覺都蔓延起緊張,這種緊張在聽到外面的交談聲時發(fā)展到頂峰,充盈了整個馬車。
聶照捂住她的嘴,輕聲叮囑她:“不要出聲,害怕就拉著我的袖子�!苯鹿媛犜挼刈ブ男渥�。
他悄悄揭開馬車簾一角,向外窺探,只見街上人頭涌動,安靜祥和,與平常的城市并無差別,馬車前一眾人威風凜凜騎著高頭大馬開路,馬車后跟著一群身披黑甲的兵卒武士。
他認得,黑甲是撫西軍。
馬車漸漸停穩(wěn)在都督府前,外面有人朗聲說:“到了�!�
姜月抓著他袖子的手一緊,緊張地看著他。
聶照轉過去和她悄聲說:“我們現(xiàn)在應當是在撫西,外面是撫西都督府,現(xiàn)在情況未明,出去盡量少說話,裝作平常的神態(tài)�!�
姜月點點頭,聶照打量打量她,連忙抬手把她額頭上被自己弄亂的劉海撥弄回來,現(xiàn)在怎么說,他們兩個的狀況相同,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只能互相照拂了。
姜月原本以為自己和他是被什么人綁架要賣到什么地方去,但總不至于把他們賣到都督府是吧。
二人整了整衣服,放平神色,聶照率先跳下馬車,抬手去接她,姜月扶著他的手臂,緩緩走下來。
“站在我身后�!甭櫿召N近她的耳廓,叮囑,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握緊了手中佩劍,擋在她前面
姜月摸著平安鎖,眼神堅定,亦步亦趨跟著他。
小瓦笑得燦爛,快步走過來:“主君,都安頓好了,我們快進去吧�!�
主其余人也用熱切目光看著他們,似乎也是以他馬首是瞻。
聶照心里想過無數(shù)陰謀詭計,沒想到下車第一句是被人稱呼為主君,難不成他短短不到十年,就做到了撫西都督的位置?他哥要是知道,大抵在祖墳頭都磕破了。
他指尖下意識在劍鞘上輕輕敲了敲,神色不變,輕輕頷首:“帶路�!�
誰知道這些人是好是壞,還是謹慎為上。
小瓦根本沒發(fā)現(xiàn)他們的異常,美滋滋引著他們往里走。
姜月往�?傆X得聶照有些矯情在身上,此話不虛,都督府上所有的陳設擺件都是霍停云上任后新添置的,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各個精美非凡,使用時間也不長,但搬來之前,聶照卻嫌棄都是人家用過的,便一并打包賣給了外地商人,連地磚都撬了換新的。
如今整個都督府煥然一新,比起往日的奢靡,多了幾分樸素幽靜和低調。
“斤斤!你忘了,你的住處在這里!”李寶音一把攬過姜月的胳膊,往她把那邊帶,姜月用眼神向聶照求救,聶照示意她先跟著去。
大家發(fā)現(xiàn)今日的聶照和姜月,比起往日來無比沉默,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但又瞧不出太多異常,興許是為了撫西未來的發(fā)展大計而殫精竭慮,眾人只能這樣想。
深夜,姜月不敢睡覺,披著被子坐在床上,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對方推開門,悄悄潛了進來。
她下意識握緊匕首,剛要揮出去,便被人打落在地:“是我。”
“我找了好幾圈才找到這里�!睂Ψ侥橆a凍得玉雪一般白,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放在火盆上烤,姜月想了想,從床上扯了床被子扔給他,示意他披上。
聶照也不客氣,順勢披上,和她交換信息。
“我似乎知道自己叫什么了,我叫姜月,小字叫斤斤,但是我怕暴露,便沒敢多說多問。”好歹知道自己叫什么,她心里安定多了。
“姜月?我叫聶照,月照千山的照�!彼在烤手,笑吟吟的,暖烘烘的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讓人緊張的情緒消失大半。
姜月一愣,看著他的模樣也笑起來:“那我是月照千山的月�!�
“我聽他們稱呼我為主公,但我找遍全身未找到朝廷調令,只找到了自己的印信,感覺事情有些蹊蹺,我似乎并非是撫西都督。
不過你別擔心太多了,要是此處當真不宜久留,我?guī)е銡⒊鋈ミ是輕而易舉的,你要是還想不起你兄長,便先隨我回京畿,住在我家�!甭櫿瞻矒崴�。
“你家?這不太好吧,會添麻煩�!苯陋q豫。
聶照倒是不在意:“你能吃多少?便是不用家里的錢,我的私庫養(yǎng)你也是綽綽有余。”
姜月這才放心,點頭:“好!那等我找到兄長,讓他還你錢�!�
都督府面積太大,免不得要有人清掃,外面偶爾閃過幾道影子,姜月把床帳掀開,示意他:“你進來說話吧,別被發(fā)現(xiàn)了,我床上還有湯婆子�!�
上人家姑娘家的床?這事情不對吧。聶照抓著被角,面對她的邀請,臉蹭一下紅了大半。
作者有話說:
不要隨便吃毒蘑菇。感謝在2023-08-30
23:58:52~2023-09-01
00:57: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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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瓶;白露映彤云
153瓶;影子筱
44瓶;熙熙、nuan623、小鹿亂撞
20瓶;蘇招醨、北巴巴壩壩、半日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