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謝謝�！碧七厣韺λ⑿�。
真好看啊，她的宿友。
張梓楠感慨，又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飯。
?l城的冬天就是有一點不好，沒有供暖，又濕又冷。早春有時氣溫也不算低，但有時比冬天還冷。
“你多穿一件�。 睆堣鏖粗@位宿友，轉(zhuǎn)身過去整理她的包時，陽臺邊的窗戶透過來一點光，她的臉玉絨絨的，鼻尖被凍得粉粉的。
“有的�！彼f。
張梓楠知道她那衛(wèi)衣下面肯定穿了毛衣，可還是顯得她的背影非常纖細瘦弱。
今天的陽光到了中午就沒有了熱度，她們的宿舍人少，仿佛更冷了。
張梓楠的床和唐啁的床相對，都是里面。外面的兩張床，一張床是那位外宿的，偶爾還是會回來住的。
張梓楠書桌上除了書，還分開了一小片地方放護膚品和彩妝品，蘭蔻，倩碧等牌子的瓶瓶罐罐堆得滿滿的。筆記本電腦只能放上床。唐啁那邊要簡潔得多。
她記得大一剛開始的時候，她們宿舍兩個人花了一個月才跟唐啁聊上天，沒別的，主要是她早出晚歸，根本不了解。
當(dāng)時她們看著唐啁的東西猜測她是什么樣的人。
“護膚用的都是很便宜日本牌子，這個豆乳牌子80塊都不到。粉底也沒有，就一只碧柔防曬。”
“衣服也挺便宜的。淘寶貨�！边@話是另外一位宿友說的。
“可她穿得真好看啊。”張梓楠說。
“性子挺拽的�！蹦俏挥衷谘a充。
“可她長得真好看��！”張梓楠感慨。
“……”
后來宿舍只剩她張梓楠一個人，也沒別的人了，她們才開始說話，那時也沒多熟，就是會打招呼，聊一小會天的友好程度。
據(jù)說她也沒跟同班的同學(xué)怎么交往，只有小組作業(yè)的時候才參加她們。
獨來獨往，挺酷的。
又實在太漂亮了。
張梓楠就挺想交她這個朋友的，可唐啁一直淡淡的，一天下來都可以跟她不說一句話。
張梓楠以為她是那種清高自傲的人。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肚子，半夜上吐下瀉的直冒虛汗。
唐啁二話不說，給她披上衣服，背著她就往校醫(yī)院跑。
張梓楠現(xiàn)在都還記得她趴在唐啁瘦小的肩膀上疼得臉發(fā)冷，聽到她對自己說：“沒事，堅持一下，就到了�！�
唐啁比她瘦多了，可那么嬌小的身軀里有那么強大的力量。當(dāng)機立斷把她帶到校醫(yī)院，通知輔導(dǎo)員，通知她的男朋友，然后留言給她們班長給她請假。
后來得知是急性腸胃炎，唐啁又陪她打了一夜吊針。
天亮?xí)r回去休息了一會，又去食堂打了清粥給她，給她男朋友帶了幾個包子。
大家都是同齡人，可她做事這么周到體貼，把張梓楠感動哭了。
一點都不清高不自傲�。�
她們這才真正的熟悉了起來。
張梓楠不是?l城人，大一過完年從邶城回校，居然發(fā)現(xiàn)了這位宿友在校過的年，根本沒回家。
“你怎么不回家啊？你家不是在?l城嗎？在學(xué)校過年，你爸媽同意嗎？”
唐啁一開始沒回答。
張梓楠有點被冷場的尷尬，她心大，也沒放心上。
隔了一會，才聽唐啁低聲說：“我爸媽都不在了，在縣城的房子也早就賣掉了�！�
張梓楠唬了一跳，嘴巴大張，半天都不知道說什么。
然后場面就更加尷尬。
唐啁沒再說下去。
“哦，哦……哦�！�
所以是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過年了，只有學(xué)校宿舍了。
所以學(xué)費生活費什么都要自己賺。
所以才早出晚歸的。
張梓楠更加覺得窘迫和尷尬，也不敢再追問了。
她們此后安靜地相處了兩天，關(guān)系倒是更加拉近了不少。
張梓楠這才知道唐啁每天早出晚歸就是打工去了，要知道外國語學(xué)院的課程是很密很緊的，她也知道唐啁的成績很好，又要學(xué)習(xí)又要兼職，也怪不得沒時間參加其他活動了。
也怪不得她會對施海說沒時間談戀愛。
只是，張梓楠真的認為施海是個很不錯的戀愛對象。
他想追唐啁，估計大半個外國語學(xué)院都知道了，只有唐啁不知道，可能不僅僅是沒把他放在心上，眼里都從來沒看見過他。
張梓楠起初是贊成的，因為她覺得唐啁實在是太辛苦了，周末都沒休息，也沒時間參加什么社團，也沒去玩。
她真心希望能有人替她分擔(dān)一點，讓她可以疲憊的時候可以依靠一下。
唐啁聽了她的話，難得地笑了一笑，就沒有下文了。
那點笑容看得張梓楠心酸酸的。
施辭沒有心思去管施海，她去年開始帶碩士生，她本來想帶三個，學(xué)校硬是多塞給她兩個。沒辦法，她太年輕了。
還有研一的基礎(chǔ)課。
高校這些彎彎繞繞真多，盡欺負年輕人，當(dāng)時就該不顧母上大人的意見，就應(yīng)該鐵了心留在谷歌。
施辭是斯坦福運籌學(xué)的博士，主攻的是收益管理與運營管理方向，在谷歌的科研團隊呆了三年，母命難違才回的國。
想到她那話癆的母上，施辭就頭疼，還要加上一個拖油瓶弟弟。
不過這兩天施海沒再騷擾她了，就知道他又有新主意了。這個弟弟小她十四歲，粘了她十四年，施辭非常樂意有人接收他。
情情愛愛也要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年輕人有的是時間和體力去打去挨，她才不想摻和，更何況她也有自己的事情。
?l城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還保留著不少古建筑，現(xiàn)代氣息與古風(fēng)相撞相成，很有特色。
“Heat”的地段很好，不是人流密集的地方，也絕不缺少客人，在?l城博物館的附近，只接女客。
施辭老友陳一壹七八年前開的，還拉了她入股。
一層是酒吧，普遍開放，二層比較安靜，只接待VIP
，里面是個spa
場所，有技術(shù)絕佳的美容和按摩技師，幾個包廂，還有個大廳，露天的玻璃屋頂，大長排沙發(fā)，可以賞月賞星，?l城每年會下幾場薄雪，這里更是絕佳的賞雪的地方。
施辭開車到的時候是晚上的八點，還不到開張迎客的時候。
陳一壹正在一樓的吧臺里試新品，她一頭湖水藍的發(fā)色，左邊削薄，右邊留著過長的劉海，別了一點在耳后，單耳鉆石耳釘，黑襯衫黑皮褲，挽起來的手腕露出紋身的一半樣子。
見施辭進來，她說：“喝什么？”
“白水就行�！笔┺o開車來的。
陳一壹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白開水夠你壯膽嗎？”
施辭拿過玻璃杯，輕笑一聲。
陳一壹看著她泛著粉的指尖拂過那個橢圓形的杯子，白皙的脖子戴著一條寶格麗的Divas’
Dream系列的玫瑰金鏈子，喉嚨微動，那個裙擺形狀的吊墜微微發(fā)閃。
也不過一兩秒，施辭把杯子放下，陳一壹已經(jīng)收回了目光，“在二樓呢，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施辭沒有再說什么，起身走到后面。
她來到了二樓的大廳，那翹著腿坐著沙發(fā)上等著她的女孩子一下子就站起來。
本來是想開口說話的，卻是見到她的第一瞬間扭開身子，輕輕地哼了一聲。這實在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個愛漂亮的女孩子。
一條很短的連衣裙很好地勾勒出前凸后翹的身材，光著的一雙筆直的大長腿踩著一雙十五公分的亮鉆Lv高跟鞋。
雖然臉上有少少有點動過的痕跡，但明眸善睞，顧盼生輝，施辭走過去，“吃飯了嗎？”
女孩子半嗔半怨地瞪她一眼，“你還關(guān)心我嗎？”
施辭有一雙極其會放電的桃花眼，還有極其好的性格，對待女孩子總是溫溫柔柔，“雯雯，即使我們不在一起了，我當(dāng)然也是關(guān)心你的�！�
這個叫做雯雯的女孩子這下連語氣都委屈起來，“不分手不行��？”
施辭只笑一笑。
雯雯不甘心地上前摟抱住施辭，她知道施辭最喜歡她的腿，便把腿挨近她的腿，半是撒嬌半是誘惑。
施辭并沒有回抱她，臉上看不出任何動搖的神色，“我們只是談個戀愛，約約會，彼此也沒有認真把對方當(dāng)做終身伴侶來考慮，我覺得已經(jīng)到了該結(jié)束的時候了�！�
雯雯有些氣餒，她是個沒有什么名氣的演員，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施辭，對方人美氣質(zhì)好，還是個大學(xué)教授，很有修養(yǎng)，她也不排斥同性，就這么認真交往了一段時間。
施辭對她是真的好，又溫柔又體貼，金錢上更是大方，比以往任何的前任都好的不得了，把她慣得無法無天。
她也知道并不會長久，她還糾結(jié)過要不要見她家長，沒想到是施辭先提出分手。
難受是難受的，可換句話來說，要選一個女人當(dāng)終身伴侶，她還沒下決心。
雯雯眼紅紅道：“我們就不能一直這樣嗎？”
施辭這時才摸了下她的頭發(fā)，“相信我，在這個時候結(jié)束是最好的�！�
雯雯身子一僵，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了。
眼前這個女人還很溫柔對她說：“你不是很喜歡我那只淺灰色的愛馬仕Kelly？明天我寄給你。嗯？”
雯雯心情頓時復(fù)雜起來，那只包現(xiàn)在拿出去十萬都不止了，雖然說分手，還是很大方。又說寄，證明是真的想結(jié)束了，不想再見面了。
她不僅漂亮，愛漂亮，更有漂亮女孩子的自尊，“好，那謝謝你了，我們就這樣吧�！�
“我?guī)湍憬熊嚕俊笔┺o邊說邊很自然地拿起沙發(fā)上雯雯的外套給她披上，“嗯，不過最近不太安全，我讓小王送你一趟吧�！�
“Heat”接待的是女客，店里雇著幾個司機，如果天色太晚，會親自送喝了酒的客人回去。
這還是施辭這半個老板的主意。
雯雯心里有點沒滋沒味的，索性接受，“好�！�
她們談了有五個月，有始有終，互不相怨，挺好的。
雯雯從后門坐上車后，望了眼夜幕下的“Heat”，心里突然酸澀起來。
那個女人真是個溫柔的劊子手。
第3章
陳一壹到二樓時，施辭一個人坐在沙發(fā)里，低著臉，看不出什么表情。
陳一壹腳下一頓，語氣卻含著笑，“怎么，舍不得�。俊�
差不多有半年時間，不算短了，這是她知道的施辭近幾年來最長的一次交往了。
她其實不太明白，施辭喜歡這個十八線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小演員什么。漂亮是挺漂亮，尤其那一雙大長腿�？尚宰犹�，動不動就耍小脾氣，經(jīng)常要施辭哄，實在是配不上她。
陳一壹有意試探，“不舍得就叫她回來唄，我敢打賭，現(xiàn)在她一定在等你電話呢。”
施辭嗤地一笑，仿佛被她的話逗樂，微搖了搖頭。
“認真點，好好的為什么要分手�。俊标愐灰荚僖徊皆囂�。
“是呀，為什么呢？”施辭歪了歪頭，“我也不清楚啊……”她伸出手指仔細打量，“大概是想做指甲了吧……”
陳一壹：“……”
她本還想說句什么，施辭卻已經(jīng)站起來，“小一，我明天還有課，先走了。”
她起身走了出去，那燈光從她的秀發(fā)傾斜而下，地板都覺得與有榮焉。
陳一壹自己又坐了一會兒，忽而笑笑，樓下的酒吧已經(jīng)開張了，不要辜負良夜才行，那經(jīng)年累月的心思也并不急在一時。
施辭開車回學(xué)校時，暮色濃厚，春光在這時刻已經(jīng)疏淡，且有一絲蕭瑟。
從?l大的校門進去，一排白色的路燈延伸到遠處，施辭單手放在方向盤，她眼尾掃了下時間，九點半多一點，正好是大學(xué)校園最熱鬧的時候，約會的，吃夜宵的，搞活動的，她避開比較熱鬧的幾條校道，拐進一條安靜一點的。
車里音樂幽幽響著，“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春風(fēng)仿佛愛情在蘊醞……”
施辭的思緒不由得飄遠了，正想把車靠邊開，突然，從旁邊一個岔路口竄出來一輛自行車也想朝這邊騎，等到她反應(yīng)過來側(cè)開，那個騎自車的女孩子剎不住車，已經(jīng)連人帶車摔下去。
糟糕！
施辭急忙停車，開門下去。
“同學(xué)，沒事吧？有沒有摔到哪里？”
施辭邊說邊去扶自行車。半舊不新的，現(xiàn)在居然有學(xué)生自己買自行車？校園里明明有一大堆的共享單車。
摔倒的女生一雙瘦長的腿剛才被自行車壓著，她扶起自行車后女生掙扎著起來，施辭伸手過去給她，“來，拉著我起來�！�
女生也不理她，自己站了起來。
施辭一看她挨著地上的那邊臉頰和頭發(fā)都沾滿了濕泥，也不說話，只拉好了雙肩包的肩帶。
低著臉，從施辭比她高一大截的身高看下去，只看到她微尖的瑩白的下巴。
咦，怎么有點眼熟？
她正疑問的時候，女生已經(jīng)從牛仔褲兜里掏出紙巾擦臉。
施辭眨了下眼，轉(zhuǎn)身從車里拿出紙巾盒遞到女生面前。
女生動作一頓，伸手抽了幾張，終于抬頭望了施辭一眼。
施辭在原地里呆了一呆。
她立刻就認了出來。
這么巧。
是那個食堂里的女孩。
是那個施海想要追的女孩。
濕泥被擦掉，露出了玉盈盈的一張小臉，薄雪般剔透。
相貌這會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
施辭想――那小子眼光真不錯。
她聲音放柔，再次說：“對不住了，這位同學(xué)，腿有沒有受傷？或者有哪里摔到?jīng)]有？”
女生搖一搖頭，原地動了動腿，“沒有事�！�
語氣淡淡的，聲音低低的，很清澈，帶點磁性。
施辭捻了張紙巾想幫她擦拭頭發(fā)上的余下的泥，“我是經(jīng)管學(xué)院的老師施辭，要是有什么……”
“不用了，是意外�！蹦莻�女生避開她的手，走到自行車那里，騎了就走。
施辭拿著紙巾盒看著她離開的身影，錯愕一兩秒之后，笑了。
這條校道偏僻且窄，路燈大多不亮，蔥郁的葉間漏出紫灰的夜空一角，那年輕女孩子瘦削的身影輕盈地駕著自行車從底下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