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唐啁到了門口的時候，施辭剛說完電話，“好，知道了�！�
“施教授，”唐啁有點喘息，“對不起，我暫時沒想到別的辦法……”
施辭因為她這句“對不起”微微皺眉，看了一眼她捧著那臟兮兮的一團，掃到她的手背，想也不想就伸手捏住她的手腕，“被抓了？”
“哦……嗯……”唐啁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背有三道劃痕，還蠻深的，血跡還沒完全干涸，刺疼刺疼的，“應該沒……”
施辭直接拿過這只小貓放在沙發(fā)，再次拉過她的手腕往里走。
“……貓咪呢？”唐啁擔心地回頭，窩在外套里的貓咪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沒什么存在感的叫聲。
“……你比較重要，”施辭拉著她到了廚房，打開水龍頭，拉著她的手背去沖水。
“唔……”唐啁疼得擰眉，手發(fā)顫。
“忍一忍�！笔┺o眉頭也皺著，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捧住她的手。施辭的手比她的要大一些，手指比她細長，食指和中指戴了戒指，有一種很柔軟的溫暖。
一秒之后，那點溫暖暫離她，很快又回來，拿了肥皂過來，握住她的手。
“再忍一忍，你這個太深了，還流血了�！�
唐啁還不太懂施辭這話的意思，只知道施辭離她很近，她脫了外套，里面就穿了件貼身的薄薄的短袖，她能夠感覺施辭身體的溫度，聞到她的味道。
“哎，唔……嘶嘶……”一陣更深的刺痛襲來。
施辭掰開她的傷口，用肥皂洗傷口，擠出泡沫沖洗，不斷地重復這個過程。
“忍著點，要盡量把每一寸都洗到……”施辭柔聲道，“施海小時候也被野貓咬過……別怕別怕……”
唐啁疼得直抽氣，那顆淚痣顫顫的，像顆楚楚可憐的淚珠。
施辭忍不住從后面擁住她，唐啁就在她的一臂之內(nèi)，像只嬌小發(fā)顫的小鳥。
施辭突然有點走神，唐啁的后頸就在她的臉頰邊，幾乎可以感受到那處雪白的滑嫩，還有她t恤領(lǐng)口下隨著她吸氣起伏的，帶著體溫的曲線。
晶瑩的水液不斷地從水龍頭流出，流過她們交疊的手。
“要多久？”唐啁忍著疼問。
施辭及時掐住自己發(fā)散的思緒，“至少要十五分鐘�！彼f話轉(zhuǎn)移唐啁的注意力，“然后我們送它去醫(yī)院，你不用擔心……”
她沒有這么近地跟唐啁說過話，年輕女孩那纖柔的面容就在咫尺之間，毫無瑕疵。
施辭聽到自己的聲音，語氣還算正常，言語也是年長者該說的，“好孩子，你很勇敢，很棒�！�
唐啁咬著唇側(cè)過來看了她一眼，眼睛和睫毛都是濕潤的，軟綿綿的，離得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她肌膚的每一處紋理。
真年輕，毫無瑕疵，還有她的唇，唇色都是粉的，好像天然的唇膏，不知道吃起來是什么感覺？
她在想什么……
時間如水，水流淌在她手指，她的手還握著唐啁的手。
那時是施辭任教的第一年，收的情書和花多得連院長都知道了，半真半假地跟她聊天。
“你讀書時就很受歡迎，那時沒關(guān)系，不過當老師了就得稍微注意點�！�
那時的她不在意地笑，“我知道，窩邊草不能吃的。”
“我可不是老古董，不過最好還是不要吃�！痹洪L笑著說。
“那如果吃了會怎么樣？”施辭突發(fā)奇想道。
院長也跟她毫不顧忌地聊，“可能會消化不良。”
那老太太，是不是有感而發(fā)啊……
施辭讓自己分心地想。
疼痛感沒那么強烈后，唐啁意識到施辭長時間沒有說話，只有輕輕的呼吸，她感到有種陌生的不明的緊張，空氣中似乎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張力。
“是不是可以了……”唐啁剛側(cè)過臉，她沒意識到她們這么近，她的唇一下子就觸到了施辭的臉頰。
“……”
唐啁瞪圓了眼睛把頭撤后。
施辭還真的愣了下，接著又被唐啁的表情娛樂到。
不小心碰一下在直女之間不是正常的嗎？這小鳥兒這么緊張？
真有趣……
真想……
試一試……
施辭目光往下瞧向唐啁的唇，眼里的光暗斂了下。
“可能會消化不良�！痹洪L老太太及時又煞風景地在她腦海里響起。
“對不起！那個……”施辭眼中的唐啁臉頰可疑且可愛地布滿了紅暈，她又開始咬唇了。
施辭內(nèi)心暗自嘆口氣。
這小呆鳥……
“噗。好了，我們?nèi)メt(yī)院吧�！笔┺o去拿干凈的手帕給她們擦干手，一副絲毫沒在意的樣子，余光瞥到唐啁怔怔的，不自覺地吐出一口氣，對自己笑了笑，走過去抱起小貓。
要是換了別人，這小鳥兒早就被人吃干抹凈了吧？
不，不會。
恐怕她都不會讓人靠近。
施辭的腦海里轉(zhuǎn)動著，想著一些她自己才知道的，身體同時有條不紊地行動著，“你先走一步，去按電梯。”
唐啁點了下頭，施辭拿起包，想了想，又匆匆進屋，拿了件牛仔外套搭在手背，關(guān)好門的時候正好與唐啁下電梯。
那小貓被裹得嚴嚴實實，在唐啁懷里哀哀直叫，唐啁心疼得很，一直輕聲哄她，“沒關(guān)系的，你不要怕，很快就到醫(yī)院呢，有……”
有施教授在。
小貓睜著一雙眼睛瑩瑩地望著她，似乎聽懂了，它把頭埋進了唐啁的衣服里。
她瞄瞄坐在她旁邊開車的施辭。
“反正我今晚沒什么事�！笔┺o已經(jīng)先開口了，“我們先送貓到醫(yī)院，我再帶你去打疫苗�！�
唐啁一愣，“我要打針？”
“嗯，以防萬一，肯定要打的，這事得聽我的�！笔┺o加快了速度。
“還有等一下下車，把這件外套穿上�！笔┺o把牛仔外套拿給她。
她連這點都注意到了。
唐啁摸著牛仔外套，很淡的藍色，有一點點她的身上的味道。
唐啁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翹，心里暖暖的。
盧醫(yī)生已經(jīng)上了一天的班，還要幫同事頂一個夜班，昨晚也沒怎么睡，因為失戀心煩意亂。她看了下時間，還不到八點，還要堅持一會。她心情不太好，牙疼，頭也疼，她吞了顆布洛芬，正喝水的時候，助理告訴她有病例來了，“本來她們要找韓醫(yī)生的，我跟她們也說了韓醫(yī)生今天休息�！�
“嗯，知道了。”盧醫(yī)生揉揉額角，走進了診室。
診室里是兩個女生，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盧醫(yī)生隨意掃了她們一眼，鼻子在哪都沒看清，目光落在診臺上的貓，語氣平淡簡潔，“我是盧醫(yī)生，貓咪哪里不舒服？”
“我在宿舍樓旁邊找到它的，它的腳好像受傷了�！闭f話的是唐啁，她眼里都是擔心。那可憐的灰白一小團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瑟瑟發(fā)抖。
來的醫(yī)生非常清瘦，一副黑框眼鏡遮住她秀白的臉，也讓她看起來有點不好接近。
盧醫(yī)生戴上手套，輕輕地查看和摸觸小貓，它感到不安，戒備地嗤嗤叫。
“你發(fā)現(xiàn)它的時候腳就在流血嗎？”盧醫(yī)生熟練地避開小貓的啃咬。
“嗯，對的，然后我就用外套包著她�！碧七悬c惴惴的，看看小貓，再看看醫(yī)生，想從她那里得到一點“你做的沒錯”的肯定。
盧醫(yī)生抬頭看了看她，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幾秒，不為所動地低頭，“嗯，你發(fā)現(xiàn)它的時候，她的腳是不能落地，還是能踮著腳走一點？”
“我……”唐啁一愣，努力回想，“好像……不好意思，我不確定。”
盧醫(yī)生這下頭都沒抬，“嗯�！�
唐啁又擔心又不安，側(cè)過頭去看施辭。
施辭安撫地看著她，終于忍不住了，“不好意思，請問我們可以打電話讓韓醫(yī)生過來嗎？”
盧醫(yī)生抬起頭，似笑非笑看著施辭，“當然可以，你隨意�！�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盧醫(yī)生，要被秀恩愛了。（謝謝陸醫(yī)生的專業(yè)指導。）
第37章
施辭的手機已經(jīng)拿出來了，唐啁一看氣氛不對，想也不想地拉住施辭的袖子。
施辭回頭望了望她，唐啁朝她搖搖頭，看了一眼在盧醫(yī)生手里已經(jīng)沒那么緊張的小貓，“不好意思，盧醫(yī)生，還請你救一下這小貓�！�
盧醫(yī)生聳聳肩，“這是流浪貓，你們也不知道什么信息了，可以出去外面等。”
唐啁遲疑地問，“我們不可以在里面看嗎？”
“你們也幫不上什么忙了�！北R醫(yī)生說完就低頭專心查看小貓。
施辭一向覺得自己脾氣不錯，但這個醫(yī)生的態(tài)度讓她覺得不悅，看來這個醫(yī)生也對她第一印象不好，磁場不合，這是相互的感覺。施辭真的很想換一個醫(yī)生，可唐啁的手一直抓著她的袖子，把她拉出了診室。
過了一會兒，盧醫(yī)生走出來，遞過來一堆白色的檢查單，“喏，先去繳費�！�
施辭先接了過來，掃了一眼，“這是什么檢查單？”
“影像和血檢，詳情看單子�！北R醫(yī)生言簡意賅道，“不懂可以去問前臺。”
唐啁眼見著施辭的臉色一變，她趕緊開口，“盧醫(yī)生，不好意思，我們也是擔心小貓咪�！�
盧醫(yī)生看著她，又看了眼唐啁拉著施辭的動作。剛才她沒注意，現(xiàn)在覺得這兩位關(guān)系是不是有點曖昧了？原諒她這個加班還剛失戀的新鮮出爐的單身狗，總得找點樂趣來調(diào)節(jié)一下。
她突然笑了笑，真的轉(zhuǎn)過來對唐啁解釋，“貓的腳傷我需要照dr看看它的骨頭有沒有傷到，還有血檢是要看有沒有細胞炎癥，這樣我才能訂下合理合適的治療方案，避免那小家伙二次受傷�！�
“還有傳染病和寄生蟲的檢查�！�
唐啁沒想到她能這么詳細地解釋，從剛進門這位醫(yī)生就酷酷冷冷的，這個解釋很詳細，她擔心的情緒放松不少，不由得對盧醫(yī)生一笑，“謝謝您，盧醫(yī)生，你費心了。”
盧醫(yī)生今天一整天心情都非常糟糕，吃了布洛芬頭疼也沒有多少緩解，這年輕女孩子的笑容清麗無比，仿佛悶熱空氣里的一股薄荷香氛，讓她心情舒爽了些，她的唇角也彎起來，“應該的，哦，dr也是x光的一種，數(shù)字化的，成像很清晰�！�
唐啁眨了下眼，下意識脫口而出，“digital
radiography？”
“沒錯。”盧醫(yī)生笑意加深，看著唐啁，“英語專業(yè)？”
“就是這些檢查單了？”施辭面無表情地插入對話。
“目前就這些�！北R醫(yī)生一秒斂去笑意。
施辭連一個好字都不說，立刻轉(zhuǎn)身，唐啁拉著她衣袖的手隨著她的動作滑了下來，唐啁微微一怔，想也不想地也轉(zhuǎn)身跟上她的腳步。
“施教授……我來付……”唐啁覺得很過意不去，是自己撿到的小貓，施辭大晚上地送自己過來，怎么還能讓她付錢？還有她心情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有點不耐煩了？唐啁心里很忐忑。
這時，施辭回眸看了看她。唐啁穿著她的外套，有點大，顯得她臉更小，眼睛更大，衣袖對于她說太長，掩蓋住了她被抓傷的手背。
真是一只小呆鳥。
施辭掃碼付款，對她說：“這里交給醫(yī)生吧，我?guī)闳ゴ蛞呙�。�?br />
“剛才洗過傷口了，還要打嗎？”唐啁來不及阻止施辭，她不想打針，很大可能施辭有要堅持付款，她不能接受。
“剛才不是說聽我的嗎？”施辭很堅持。
“我……”唐啁咬了下唇，不知道怎么拒絕，只能說，“要不我去問一下盧醫(yī)生？”
施辭：“……”
說實話，施辭內(nèi)心有點不爽，她不喜歡這個盧醫(yī)生的態(tài)度，更不喜歡唐啁這么信賴她，雖然是因為小貓的關(guān)系，但她還是覺得不爽。
這是一種很陌生的情緒，施辭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她本能地皺眉，全靠自己的修養(yǎng)撐著，尤其看到盧醫(yī)生捏著唐啁的手背查看，她更是無意識地沉下了臉。
“是有點嚴重，”盧醫(yī)生暗地里瞥了眼施辭，帶著一點抬杠的意思說道，“小家伙看起來倒沒有狂犬發(fā)病的癥狀，疫苗畢竟是弱病毒，有些人反應出來的副作用也挺厲害的，狂犬病毒是潛伏病毒，而且潛伏期還不低于10天，我們可以參考一下十日觀察法……。”
施辭皺緊眉，嚴肅地盯著盧醫(yī)生，“這貓是流浪貓，絕對沒打過疫苗，她傷的是手，破皮也流血了，已經(jīng)是二級暴露了，病毒很有可能進入身體了�！�
這語氣幾乎要譴責盧醫(yī)生的不專業(yè)了。
“我……”唐啁看看盧醫(yī)生，又看看施辭，很怕她們吵起來，她都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
來到醫(yī)院的施辭有點陌生，她好像有點不高興，但是唐啁不確定她為什么不高興。
盧醫(yī)生回望施辭，“看來你還是懂得一點的，你給她洗過傷口了吧？”
施辭一臉那還用說的表情，“當然，洗了十五分鐘�！�
“嗯，”盧醫(yī)生聳聳肩，“那么比較安全了，并不是非要打�！彼D(zhuǎn)向唐啁，輕聲細語道，“何況狂犬疫苗針打起來可是很疼的哦�！�
唐啁還在理解之中，她有點混亂，還是下意識地去看施辭。
施辭看著她，“我知道有點疼，可是……”她頓了下。
“沒事的，我不怕疼�！碧七胍膊幌刖驼f，施辭會這么堅持，也是因為她關(guān)心自己，唐啁也不是不信任她，只是她有自己的糾結(jié)。
施辭走近她，還是要心里的話說出來了，“我不能讓你出一點意外�！�
在這一秒，唐啁覺得施辭的目光無比柔和，卻有點讓她喘息不過來，她回答不上來，“……我……”
旁邊的盧醫(yī)生：“……”
這兩人果然很曖昧，真是刺激人。
“別擔心錢，不用多少錢的�！笔┺o快速地想到了唐啁的顧慮。
“我……”唐啁的心猛地狂跳起來，慌里慌張的。
盧醫(yī)生開始覺得眼眶刺痛，大事不妙，她決定盡早離場，“當然不用多少錢，進口的可能會貴一點，既然你們擔心，那還是去打吧�！�
“小貓留在這里，明天我?guī)銇斫铀蚁嘈疟R醫(yī)生的醫(yī)術(shù)，一定會治好她的，你就不用擔心了�！笔┺o瞥了一眼盧醫(yī)生。
剛要離場又被cue的盧醫(yī)生，“當然，小家伙的傷并不嚴重�！�
“我們剛才也登記了電話了，有事她們會通知我們的，走吧�！笔┺o很自然地擁住了唐啁的肩膀，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嗯？”
唐啁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她的眼睛，點頭。
盧醫(yī)生看著她們相擁而去的背影，按了按再次疼起來的頭。
這個世界對單身狗實在太殘忍了……
施辭把唐啁帶到醫(yī)院里，堅持打的是進口的狂犬疫苗針，一共有五針，頭次打的話要打兩針，在左右上臂的三角肌。
唐啁有心理準備會比較疼，可沒想到會這么疼，兩只胳膊都抬不起來，施辭拿著牛仔外套，幫著她慢慢穿上，坐進車里時，施辭再幫她系上安全帶。
在她們的正前方，車窗上是路燈的反光，還有建筑物和樹木的倒影。
“可能會有些后發(fā)的不舒服，如果有發(fā)燒的話……”施辭緩緩地開著車，“你的宿友今晚在嗎？”
“嗯，應該在�！碧七讨贿m，“對了，我過幾天把錢給你……
”
“小鳥兒……”施辭側(cè)著臉看她，目光從她的臉頰落到她的手臂，上升到她有點蒼白的唇。
唐啁睫毛顫了顫，語氣是有些無力的軟綿綿，“可是今晚都是你給的錢……”
“我又不是馬上要去哪里，”施辭微笑，“我總是在這里的�！�
唐啁聽懂了，施辭的側(cè)臉線條深邃，膚質(zhì)緊致，在樹影的照耀下呈現(xiàn)油畫般的質(zhì)感。
她就是一個安穩(wěn)堅強美好的存在。
自己好像真的成功地偷到了一個姐姐。
唐啁輕輕地摸了摸牛仔衣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