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是她的學(xué)生,施辭認不出來,她笑一下,“你們是?”
“我們是本科三年級經(jīng)濟學(xué)1班的,您可能不認得我們,你排到我們前面吧,不用等太久,快到我們了。”
要是往常她一定會婉拒,可是今天,那小鳥兒還在家里等著她,她得盡快趕過去。
現(xiàn)下她當(dāng)機立斷,笑道:“謝謝你們,那這樣吧,你們還有排在后面的同學(xué)就由我請客了�!�
學(xué)生們嘩然,天上掉下免費的午餐,“哇!”
十分樂意且迅速給她讓出一條道。
“給我一個……”施辭瀏覽了木牌上的菜單,“烏雞湯,還有栗子雞湯……”
上回那個茶樹菇老鴨湯她真的吃怕了。
店員給她舀湯的時候,施辭“咦”了一聲,“你家是這種一次性的湯罐嗎?”
“也有好一點的,不過要加兩塊錢�!钡陠T說。
施辭心一動,“那就加吧,要兩個�!�
店員爽快地答應(yīng),麻利地從里頭拿了兩個一次性湯罐出來。
施辭一看,心里暗道果然。這一瞬間很多情緒涌上來,她勾唇笑起來,陰雨濕冷的天,她的眼睛里淬了陽光似的。
她心情非常愉悅地付了款。
店員愣住,“老師你真給后面的人付錢啊�!�
“嗯,對,這錢用到哪位為止就看緣分啦�!彼仡^笑著說。
后面排著的長隊發(fā)出一陣響亮的笑聲。
施辭拎著湯罐,又問:“請問哪里有飯團賣?”
人群里嬉笑聲連連,年輕的學(xué)生們覺得有趣,爭先恐后地回答。
?l城今天的溫度很低,施辭回來的時候雨變大起來,她裹著一身濕氣進了門。
首先跑到玄關(guān)迎接她的就是秋秋,秋秋后面跟著啾啾。
“晚了點�!笔┺o笑著道,淡粉色很襯年輕的女孩子,四肢纖細,頭發(fā)柔軟地垂落下來,覆到嫩白的鎖骨。
有人迎接的感覺真不錯。
唐啁上前接了她手里拿食物,她的手包,施辭一笑,打開玄關(guān)的鞋柜,換鞋。
唐啁把袋子拿到餐廳,打開一看便愣住了――湯和飯團。
施辭已經(jīng)走了進來,心照不宣地對她笑,唐啁對上她的目光,忸怩地轉(zhuǎn)開眼。
兩人吃完了午餐。
唐啁倒了水,看著藥猶豫。喉嚨沒那么疼,精神也好一些了,只是這藥吃了她就昏昏沉沉想睡。
施辭看在眼里,剛才測過她的溫度,已經(jīng)是正常的,“醫(yī)生開了三天的藥嗎?”
“嗯�!�
“你才吃一天的量,是不是怕苦?”
當(dāng)她是小孩子嘛?唐啁低頭道:“不是,這藥吃了想睡覺。”
“那正好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乖,吃了吧,想睡就進去睡好了�!�
果然語氣像對小孩子。
難道情侶之間是這樣子的?
唐啁睫毛閃了閃,有點不自在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杯子。
施辭看著她低垂著微粉的臉頰,細嫩的手指去捏白色的藥片,放在口中,嘴唇一抿,那修長的脖間微動了動,鎖骨……往下是隱隱約約的輪廓。
施辭側(cè)開了視線。
早上她給唐啁找衣物時,就沒找內(nèi)衣,因為她不知道尺寸,即使同是女人,有時光是目測也是看不出來的……
施辭清咳一聲,轉(zhuǎn)身進屋換衣服,卸妝洗臉,漱口,然后出來說,“我還得再忙一會。你進去休息吧,還是要看書?”
唐啁看著她,點點頭。
施辭出差了幾天,堆積的工作肯定很多,不能打擾她,唐啁很安靜地拿了書就向臥室走去。
施辭是真的有很多學(xué)生的作業(yè)要看,她本來想著這小鳥兒會在旁邊的懶人沙發(fā)坐著看書,誰知她這么乖,拿了書就往臥室跑,她看著唐啁的背影無奈地笑了一聲。
轉(zhuǎn)頭看到秋秋早就蹲在她的書桌一角,一對碧空顏色的圓溜溜眼睛望著她。
什么時候,啾啾才能有秋秋機靈呢?
唐啁先去洗手間漱口洗臉,出來又喝了一大杯水,說實話,還是有點苦,她是真的討厭吃藥。不知為什么她沒心思看書,坐在地毯上翻了幾頁,就把書放一邊,走起來,把臥室的門輕輕打開一角。
外面的天是灰蒙蒙的,雷聲隱隱,大雨滂沱。
施辭穿了整套墨綠色的家居服,肌膚如玉透亮,長發(fā)披著,本來是知性溫婉的模樣,只是她手指捏著筆,翻上一頁紙,又翻一頁,微微搖頭,“亂七八糟!”丟開,又翻開一本,瞄了兩眼,干脆笑了,“口氣倒是挺大的……”又丟開。
秋秋在書桌后退幾步,微微炸毛,“喵……”
“你用爪子比劃兩下都比他們好!”施辭嗤了一聲,再翻開一本,筆畫來畫去,眼睫掠動,垂眸時臉部的線條精致動人。
周遭的空氣瞬間靜了下來。
唐啁看得恍惚。
很陌生的感覺,又很溫暖。仿佛一顆心在云上蹦蹦跳跳,一開始還扭捏害羞著,沒多久扛不住了,認命了,陷進了那柔軟的棉花糖似的云。又軟又甜又不真實,暈乎乎,就想一直躺在那柔軟中。
她蹲了下來,抱著雙膝,悄悄地,默不作聲地凝望著她。
“還行吧,要改的地方還是很多。”施辭丟開一本,撇撇嘴,身子往后一靠,搖晃自己的椅子,抓抓自己的發(fā)梢,“天,還不如我替你們寫呢。這樣還省時間�!�
這么孩子氣。
秋秋受不了她的領(lǐng)域被這一本本丟過來的論文冊占據(jù),喵的一聲跳下桌。
唐啁咬住唇,沒忍住,無聲地笑。
這是她的女朋友,她不知道女朋友在別人心目中的定義,在她的心里,她就是自己最親的人了。
好奇怪,這種感覺。
像小時候渴望吃到的糖,隔天醒來,一下子都堆滿了她面前。
這是她的女朋友,她可以撒嬌的人,她喜歡的人。她心里的人。
唐啁的嘴角松下來,她把臉埋在雙臂里,偷偷的笑。
“喵~”秋秋發(fā)現(xiàn)了她,爬了過來,唐啁對它豎起了食指,待它近了,撈起它進臥室
,蹲在地毯上小聲地教育她,“我們要安靜,別吵……”
通常養(yǎng)寵物,人總會自稱是貓貓狗狗的爸媽。
那么施辭就是秋秋的媽媽了,那自己呢……
唐啁怔住,自己也,也是……
��!她捂住自己發(fā)燙的臉。
“怎么不去睡?嗯?在做什么?”
施辭的聲音在頭頂傳來,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唐啁一僵,臉更燙了,現(xiàn)在抬頭就要原形畢露了。
“啾啾?”施辭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了笑意。
唐啁窘得不行,干脆把頭埋進膝蓋。
突然她身體一懸空,唐啁嚇一大跳,望了一眼變遠的地毯,側(cè)眼就看到了施辭的臉。她把自己抱了起來,而且是公主抱。
“哎~”唐啁不敢動,只來得及發(fā)一個弱音。在她的認知里,女生抱女生是有點困難的,可施辭抱著她好像很輕松,她摟著她的肩膀,自己的臉靠近她的胸口,鼻尖嗅到一點花果香。
是她的今天的香水味道。
唐啁的呼吸似停未停,呆怔著。
門口離床也有一段距離,施辭被她著呆鳥似的表情逗笑,她眨了下眼,壞心頓起,貼近她耳邊撩逗她,“還有別的人這么抱過你嗎?”
唐啁愣愣地望著他,水潤的眼眸眨了眨,像在思索,然后她居然認真地回答了,“……我爸爸。”
……
已經(jīng)走到了床邊,施辭聽到這話差點滑到,勉力控制住把她往床尾一放,自己崩潰狀地倒在床上,捂住臉笑,“我的天……”
這也太煞風(fēng)景了吧?
這無心也罷,關(guān)鍵是這小鳥還很認真地回答。
施辭一直笑,服了服了。
唐啁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面頰通紅。
施辭笑開的樣子真的很耀眼,是春風(fēng)綠了江南岸,千朵萬朵的花朵瞬間開放的美景。
唐啁又恍惚起來,她動作迂緩地貼近施辭的臉頰,在不可控的心率中,觸摸了下她的肌膚,她的笑。一碰下剛要離開,陡然間被施辭抓住。
唐啁下意識屏息,施辭望向了她,那眼神熠熠發(fā)亮,盛滿了明媚的光。
恍惚間,施辭已經(jīng)傾身而來,那亮光向她漫過來,光芒之后,是她柔軟的唇,吻上了自己的。
第56章
施辭輕輕地在她的唇吻了一下,沒多停留,往后退的時候唐啁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愣愣的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唇,似乎還在消化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施辭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問她,“會討厭嗎?”
唐啁臉紅了紅,慢慢搖了下頭。
施辭眼睛一笑,順手把她的發(fā)絲理到耳后,傾近再吻住她,唐啁微微睜大眼,似乎沒有想到還有,她往后退,閃躲著,心砰砰跳,“……我感冒了。”
“會傳染唔……”她躲閃不及,被施辭再吻住。
女人的手溫柔有力,按住了她的后腦勺,帶了點不容反抗的強勢。
唐啁第一次從施辭身上感受到這點,她緊張得發(fā)抖,她往后退一點,施辭就前進一點,直到她身不由己往后倒,恍惚間就被施辭壓在身下,她的唇也越來越深入。
施辭的唇很軟,她的氣息溫?zé)岱曳�,不同于她身體的動作,她的唇舌溫柔靈巧,一點點奪走她的呼吸。
唐啁暈眩得厲害,施辭慢慢放松她,抵著她的唇間呢喃,“我不怕傳染……我想吻你很久了。”
唐啁的臉頰發(fā)紅,呼吸急促,眼眶泛著粉,藏著水光,懵懵懂懂,施辭忍不住再含住她的唇,“乖,閉上眼睛�!�
施辭的吻溫柔又細致,很輕很輕,像蝴蝶的翅膀點過水面,飛過,接著有無數(shù)的蝴蝶飛過,沾水,留駐,飛過。撲閃撲閃的,接連不斷。
唐啁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栗,不敢睜開眼,像進入了一個前有未有的五彩斑斕的奇境。
她既害怕又神往,雙手無意識地揪來揪去,施辭的手伸過來,輕柔地握住她,有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女人的唇從她的唇,移到她的臉頰,鼻子,眼睛,最后到額頭,發(fā)絲。
一種很深情的親昵。
隔了許久,唐啁才睜開眼,被施辭看得不好意思,扯過被子蓋住臉。
施辭莞爾,去拉開被子,露出了粉撲撲的臉,和一對晨露似的雙眸,唐啁更害羞了,又縮回被子,一種詭異又幼稚的僵持之后,她們不約而同噗嗤一聲,對視而笑。
外頭的雨淅淅瀝瀝,唐啁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的感覺,感冒藥發(fā)揮了作用,她很快就睡著了。
施辭素白的指尖摩挲著她的臉頰,吻落在她的淚痣上。這種感覺是第一次,雖也覺得心旌蕩漾,但更多的是溫馨,安心,喜悅。
這種感覺是第一次,雖然也覺得心旌蕩漾,但更多的是溫馨,安心,喜悅。施辭也在她身邊躺了下來,打算跟她一起睡一會。
那時和喬莎戀愛時,她們一個月會有一兩天住在一起,有時施辭忙自己的事情,喬莎在畫室畫畫,互不打擾,直到一方忙完,才去找另外一方。那樣好的感情,最后也會壽終正寢。
喬莎跟她一樣,是個很講究感覺的人,甚至比她還要浪漫。直到有一天,她對施辭說:“小辭,我對你再也沒有戀愛的感覺�!笔┺o當(dāng)時已經(jīng)感受到兩人的情感已經(jīng)不能同步,她想挽回,可是年輕氣盛,她冷淡地回她,“我也是�!�
只是施辭沒想到,那時喬莎的癥狀已經(jīng)確診,是淋巴癌,已經(jīng)到了不容樂觀的地步。
她的不挽留給喬莎帶來多大的傷害呢,她不敢想,即使后來她的陪伴,也不能抵消。喬莎去世的那兩年,她在美國,只敢讀書,把自己埋在書本里,夜以繼日,沒有一刻放松,到了第三年,她才有了新的戀情。
對方雖是黃種人,卻已經(jīng)是移民第三代,作風(fēng)已經(jīng)完全美化。施辭與她在一起時,從未同居,從未討論將來,只是一段時間的親密關(guān)系,三個月后就自然而然地結(jié)束了。
到了雯雯這里,也只有過短暫的逗留,施辭沒有在她那過夜,有時雯雯想留下來,施辭也會悄無痕跡地轉(zhuǎn)移話題,堅持送她回去。
施辭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人居住,甚至可以說她享受一個人的空間,她以為自己再也容不得別人進入她私人領(lǐng)域的了,沒有想到在唐啁身上,這個問題壓根就不存在。
這個女孩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呢?
她就躺在自己身邊,白嫩的臉頰暈染著一點淺淺的紅暈,嬌瘦的身體躺在她平常躺過的被子里,施辭最私人最舒適的空間里,已經(jīng)沾染了她的氣息,再也回不到之前了,就像她的心。
跟唐啁在一起,她有了許多之前沒有體驗到的情緒,即使經(jīng)驗豐富如她,在感情面前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這點沒把握讓她覺得新鮮,心癢難耐。故事已經(jīng)開始,她既告訴自己不要著急,又忍不住想要翻頁,去看那故事的結(jié)局。
太不像自己了,又做不到自欺欺人。
就像親吻她一樣,哪怕之前有過很多次的想象,真正親到她時,還是比她想象得要更美好。
柔軟的被褥下,這小鳥兒的氣息干凈清甜,鎖骨之下的線條隨著呼吸略略起伏。
施辭靜了好幾秒,才替她掖好被子。
嗯,她還是去看學(xué)生們的論文吧。
她起來,這時聽到了手機的震動聲,不是她的。施辭找了一圈,在床下的地毯找到了唐啁的手機,她不想吵醒唐啁,就滑動了一下,接了起來。
“你在哪里��?怎么還沒回宿舍?我去你們班看了,你們班的人說你請假了,嚇?biāo)牢伊�,打了幾個電話你都沒接�!�
施辭邊走出臥室邊聽,應(yīng)該是唐啁的宿友,好像見過一面?施辭沒有什么印象了。剛才她們在親熱,自然什么都聽不到,施辭勾了勾唇角。
“喂喂喂,唐啁?”
張梓楠是真的被嚇壞了,今天她吃完午飯回宿舍沒發(fā)現(xiàn)唐啁的身影,她以為她去學(xué)習(xí)了,可是發(fā)現(xiàn)她的書桌很亂,包和課本什么都在,她覺得不對勁,跑去唐啁班級的宿舍一問才知道她根本沒去上課。
她打電話也是光響不接,張梓楠著急起來,沖下宿舍,去找方修齊商量怎么辦。
“她接了嗎?”
方修齊回到宿舍后脫了外套準(zhǔn)備午睡,就被女友連環(huán)call叫到樓下,現(xiàn)在可憐兮兮地趿拉一雙拖鞋撐著傘遮著女友,看她打電話。
陰雨連綿,冷意像刀子一樣直往骨頭鉆。
好冷哦,他看了看腳下的襪子,吸了吸鼻子,身上就薄薄的毛衣和牛仔褲。早知道,應(yīng)該穿一條秋褲的。
“接了,可是沒說話。”張梓楠著急地又叫,“喂喂,唐啁,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她在我這里�!笔謾C里響起的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非常的柔和好聽,她說:“我是施辭�!�
張梓楠一愣,張口結(jié)舌,“……施教授?”與方修齊驚愕地對視一眼,方修齊無聲做嘴型,“施海的姐姐?”
張梓楠沖他點頭,遲疑地對施辭說:“施教授,這,唐啁?那?”
她比方修齊知道得要多一點,緊張得差點要結(jié)巴了。
施辭倒是輕松大方,“她昨晚感冒發(fā)燒了,我就把她接過來了,現(xiàn)在還在睡著。”
“哦,嗯,啊。嗯……”張梓楠機械化的發(fā)出了一個個語氣詞,心里早已炸翻了天,她的手情不自禁抓住方修齊的袖子,激動地一扯。
媽呀,怎么回事!方修齊那薄薄的毛衣都要給她扯脫線了,他瞪大眼睛,張梓楠的眼睛比他瞪得還大,兇巴巴盯他一眼,他就不敢反抗了。
“那施教授……”張梓楠咽了咽口水,“她現(xiàn)在好一點了嗎?”
電話里的女人輕輕一笑,“好多了,謝謝你�!�
誒誒誒!你謝我干嘛?你以什么身份謝我!媽呀媽呀!難道果然被我猜對了,真的是我想得那樣!我的老天爺!
張梓楠的心里面已經(jīng)是排山倒海,無法控制地擰了一下方修齊手臂。
“嗷!”方修齊痛呼一聲,委屈地看張梓楠,結(jié)果她看都不看他,也不知道在激動什么,眼里興奮地發(fā)著光。
“那……施教授……”張梓楠把手機放遠一點,深呼吸一口,調(diào)整情緒,強自冷靜道:“啁啁就拜托你照顧了�!�
施辭再笑了一聲,說了句好,兩人結(jié)束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