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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能和他共度余生，

    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

    。

    蔣攸寧回到嵐城，重新陷入忙碌。白天被查房、會議、病歷充斥，晚上的時間就特別寶貴。他用這寶貴的時間睡覺、刷同行發(fā)布的動態(tài)，關(guān)心家人和朋友，日子過得重復(fù)而快速。仿佛只是一轉(zhuǎn)眼，國慶就如期而至。

    原本滿心期待的大節(jié)，因為他的排班和調(diào)班，因為于燕的臨時計劃，吸引力直線跳水。

    這天傍晚，天陰沉沉的要落雨，醫(yī)生辦公室里難得安靜。陶鐘吃完飯回來，賠著笑臉：“師兄，聽說你要連上五天班？”

    趙斌去了美國，梁浩和趙建平家里有事，和他換了兩個白班。他警惕地看著這位師弟：“別告訴我你也有情況�！�

    “相親�！碧甄娐冻鰹殡y的表情，“你敢信嗎？連著三場�！�

    “……”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和他同等級的早就安排好假期，國慶的機票高鐵票多難搶，他不好意思耽誤，科里的專家值班少，他也不敢跟領(lǐng)導(dǎo)同等待遇，“師兄，不讓你虧本，你頂我一天，我替你值三次通宵班。”

    蔣攸寧轉(zhuǎn)頭看他。

    “四次。”

    他轉(zhuǎn)回去看電腦。

    “五次。”

    “……你不如直接報到頂？”

    “等你評上副主任醫(yī)師，就不用值通宵班了，最多半年�！�

    蔣攸寧只剩一號二號兩天，眼下看來是沒得休：“相親成功再替吧，不成功就算了�！�

    陶鐘感動：“你真是活菩薩�！�

    “記得打報告。”

    “我這就打。”陶鐘坐回原位，不一會兒，門口響起女士高跟鞋的聲音。戴秋嬈見還有人在，找了個空位坐下。

    陶鐘眼尖：“戴姐，你又來接戴主任�。俊�

    “是啊�！彼�老媽報了個國外旅行團，家里沒人做飯，她下班早就過來給老爸送飯，“他在綜合樓開會，他那辦公室我待不住，就過來這邊透透氣�！�

    “這邊還透氣呢，不用憋氣就不錯了�！�

    她打了個哈欠：“你們這兒有咖啡嗎？”

    “沒有，休息間里有可樂�！�

    “茶總有吧�！�

    “有熱水，師兄有茶葉�！�

    “蔣攸寧�！�

    “抽屜里自己拿�！�

    戴秋嬈給自己泡了杯熱茶，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睡過安穩(wěn)覺了，得先提提神。她喝了一半，外面走進一個女醫(yī)生，身后跟著位面黃肌瘦的婦女：“蔣老師，31床病人家屬到了�！�

    “好。”蔣攸寧從旁邊抽出病歷，起身帶家屬走進一旁的小隔間。戴秋嬈坐到陶鐘旁邊，沖那女醫(yī)生打招呼，“你好�！�

    “你好，你是……”

    “她是戴主任女兒，叫她戴姐就行�！碧甄娞狳c。

    “哦，戴姐好�！蓖醅摤撔α讼�，因為急著下班，匆匆收拾東西就走了。戴秋嬈問陶鐘，“人小姑娘長得不錯，有沒有男朋友？”

    “有。”

    “你怎么知道？”

    “骨科的，有時候過來接她。”

    “作孽啊……”她恨鐵不成鋼，“你的桃花到底能不能開？”

    “誰知道呢�！�

    “真討厭，單身這么久，看到秀恩愛的是不是特想抽他�！�

    “……”陶鐘看她，“你在說你自己吧。”

    “切，追我的人多了，我瞧不上。”

    陶鐘想起那個追自己卻被拒絕的女孩，沒人追和有人追是煩惱，沒人想追和追不上又是煩惱，自己怎么就碰不到那種一見傾心萬事如意的戀愛呢？戴秋嬈一聽他怨念多多，自己也來了勁，和他你來我往地閑扯。不多時，蔣攸寧從隔間出來，她好心問一句：“怎么樣？順利嗎？”

    “還是錢的事。他兒子不同意住院。”

    陶鐘哼聲：“開著奔馳戴著金表，老爸的住院費付不起�！�

    蔣攸寧沒說話，老人重度慢阻肺，進來時已體征不穩(wěn)，回家療養(yǎng)風(fēng)險太高，父母沒錢，兒子有錢不出，經(jīng)費也申請不到。

    他坐回原位，瞥見戴秋嬈手里捏著他的聽診器，抽回來：“別亂動我東西�！�

    “這東西夠好的啊，別跟筆似的亂丟，被別人拿走怪可惜的�！�

    “拿不走�！笔Y攸寧看了眼時間，“你再待會兒？我下班了�！�

    戴秋嬈一聲好還沒發(fā)出，護士長先進來發(fā)喜糖：“我上午拿少了，不夠分，才來補上……喲，小戴，你也在啊�！�

    “有我的份嗎？”

    “有�！弊o士長在幾個空位上放了紅色的紙盒，把剩下的都給了他們，“我表妹結(jié)婚，趕在國慶節(jié)辦了，大家都沾沾喜氣�！�

    “你那公務(wù)員表妹啊，嫁到哪兒了？”戴秋嬈算是半個科室通。

    “還是嵐城，她們局長的兒子�！�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我也等著吃你們的喜糖�！�

    “我還沒呢�！贝髑飲普f。

    “我加油�！碧甄娬f。

    蔣攸寧關(guān)了電腦：“我快了�！�

    “……”

    “那敢情好。”表妹有喜，蔣攸寧也接喜，那段不成功的做媒總算成了過去。護士長心結(jié)解開，笑呵呵地走了，戴秋嬈則不無好奇：“什么叫快了？我感覺你這戀愛跟沒談一樣。于記者國慶來嵐城，還是你過去？”

    “我上班，她也有事�！�

    “……夠狠。”

    蔣攸寧換完衣服下樓，手機振動幾下，掏出一看，“秋越印鈔廠”的群聊多了幾條新消息。

    群里一共五個人，鬧騰的永遠是陳越，他發(fā)了機票改簽的截圖：“30號晚上到，請恭候圣駕�！�

    于燕：“……”

    “酒店地址？”

    “用餐標準？”

    “定制路線？”

    “導(dǎo)游投訴電話？”

    “……”于燕發(fā)了個敲豬頭的表情，“難伺候的旅客請自覺退票�！�

    蔣攸寧放好手機，疲憊似乎少了點。

    好端端的假期，一個要加班，一個要接待遠道而來的朋友，都忙，也都沒地方說理。

    于燕本來要拒絕陳越來漢城的提議，但吳桐一家也有出游的計劃，就接下了導(dǎo)游的任務(wù)。她嘴上不饒人，卻已經(jīng)提前準備，只是，一心規(guī)劃路線的她還不知道，吳桐和陳越會給她帶來怎樣的消息。

    63.江景

    吳桐原本要帶林曉去重慶度假，硬生生被陳越逼得改道漢城。作為交換，陳越答應(yīng)包圓他們在漢城的吃住和所有往返的機票。他雖然得了便宜，還是忍不住問：“你錢多燒的？”

    陳越在電話那頭輕笑：“幫幫忙吧，不然我一個人去多尷尬。”

    “知道尷尬你還去�！�

    “這不是要考驗考驗她嘛，看是我們重要，還是她男朋友重要�！标愒綉醒笱蟮靥稍谏嘲l(fā)上，“事實證明，她還不算是戀愛腦。”

    “……我看是你腦子有病。”

    罵歸罵，漢城還是要去。這兩個月發(fā)生了很多事，他也該和燕子當(dāng)面說清。只是，和林曉商量時，她忽然問：“陳越該不會想趁虛而入吧？”

    他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等反應(yīng)過來：“不會的，他不是這種人。”

    盡管他也曾懷疑陳越對于燕生了不著調(diào)的心思，但這人心口不一，嘴上越?jīng)]把門，心里越看重。他和于燕私底下不聯(lián)系都能保持一貫的友誼，說明他們既投緣又互補，至于男女之情，應(yīng)該沒有，陳越在美女面前總是騷包附體，對著于燕，卻只像幼兒園里爭糖吃的小孩。

    林曉說：“可是他很在乎燕姐。”

    “我也在乎�！�

    “不一樣，你給燕姐介紹過對象吧，陳越從來沒有�！�

    “那是因為我有妻有子，希望她也幸福，陳越一則想找個盟友，二來和她較勁，巴不得她一直單身。”吳桐調(diào)侃，“不過，燕子現(xiàn)在有了伴，只剩他一個，所以他開始上躥下跳。”

    林曉想起他對蔣攸寧的態(tài)度，不像吃醋時的排他，更多的是探究和隱約的不服氣：“也是，如果他真的想趁虛而入，就不會叫我們倆去了�！�

    這邊開始準備行程，那邊，陳越比他們早一天登上了去漢城的飛機。在接機口看到于燕時，他忍不住皺眉：“你是為了贏我，下了狠心節(jié)食減肥，還是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思念成疾，為伊消得人憔悴？”

    “……你能不能說人話�！�

    “瘦了�！�

    “瘦了才好看�！�

    “這會兒自覺了？是不是跟帥哥談戀愛壓力太大了�！�

    于燕瞪他：“夜宵能不能堵住你的嘴？能的話我?guī)�你去美食��。�?br />
    “走吧，先去酒店，再去吃夜宵�！�

    出租車上，陳越從專業(yè)攝影師的角度細細打量：“我怎么感覺你還黑了點？”

    “曬的。”

    “不是說這里出差少？”

    “我報了駕校練車，假期結(jié)束就考科目二了�！�

    陳越一怔：“你不怕了？”

    “比以前好些了。戰(zhàn)勝恐懼的第一步就是面對恐懼更何況技多不壓身�！�

    陳越難得沉默。他看著她的側(cè)顏，半晌，輕聲說：“其實……老方和童珊的事，我都知道了�！�

    “……”

    “我和童珊很久沒聯(lián)系了，所以，也不好主動問她�！�

    “嗯。”

    陳越摁亮手機，又摁滅，反復(fù)幾次：“我記得你說過，她有個未婚夫?qū)Π�，這人前幾天沖到公司把羅方明給打了�！�

    “？”于燕意外，“為什么？”

    “認錯了唄，找著主編辦公室，進去就動了手，之后保安和警察都來了，鬧得挺大�！�

    陳越不是目擊者，所謂的“挺大”只是保守說法。事實上，羅方明受了冤枉罪，又得知肇事者是公務(wù)員，堅持要追究責(zé)任。至于怎么個追究法，結(jié)果如何，陳越還不清楚，只讓她等吳桐到了再仔細問。

    第二天，他們?nèi)�機場接到了吳桐夫妻。路途遙遠，他們的計劃本就是雙人行，便沒有帶上沐沐。到了餐廳，于燕點完菜，提起那場沖突，吳桐說：“羅方明吃了虧，本來是咬住不放的，但后來童珊趕到說了實情，她男朋友也道了歉，賠完錢就和解了，不過……”

    “不過什么？”

    “羅方明抓住了方成彬的把柄，先是出了內(nèi)部郵件，通報了方成彬和童珊的私情，再寫了舉報信上報給總部�！�

    陳越奇怪：“為什么我沒收到郵件�！�

    “你屬于流動人員�！彼�看著于��，想她應(yīng)該也沒收到，“你現(xiàn)在是華中的�！�

    于燕悶聲不語，又聽他說：“估計過段時間，總部會派人下來調(diào)查，但童珊已經(jīng)離職，取證會比較難，我估計羅方明和童珊達成了某種一致。我聽劉仁美說這位羅主任也不是什么好角色，之前犯過錯，提拔考核時被人舊事重提，憋屈了大半年，老方這回上去就是頂了他要爭取的位置，所以他可能眼紅，借機把他拉下來�！�

    “還能這樣？”陳越對這些事不感興趣，“狗咬狗也不至于拿齷齪事做文章吧�！�

    “話不能這樣說，”林曉反駁，“我們之前的大領(lǐng)導(dǎo)就是因為婚內(nèi)出軌，停職查辦后就再沒起來�！�

    “你們那是事業(yè)單位，作風(fēng)問題抓得嚴。”

    “風(fēng)相也是大企業(yè)呀，一個對家庭不負責(zé)的人怎么能對企業(yè)負責(zé)，難道道德污點就不算污點？”

    “算污點，但要我想想，風(fēng)相高層里指不定有幾個方成彬，不說包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能也過去了。”

    “你這是臆測，單就這件事而言，得看羅方明和老方誰的本事大了�！眳峭┱f完，看向一旁的于燕，“怎么不說話？”

    于燕不知道說什么。她想起童珊，想起那個在油菜花田里和她相擁的斯文男人，想起這些天胡惠和她的偶爾交流，朋友圈里曬出的女兒的暑期班，以及方成彬，還有那個和她開過一次會的羅方明。

    “我沒什么感覺�！彼龖脩玫馈�

    距離和時間給她劃出了一個安全的區(qū)域，她和這里的年輕主筆一起學(xué)習(xí)、探索，為迸發(fā)的選題靈感而規(guī)律奔波，好似和華東短暫割裂。

    “沒什么感覺就最好，自己管自己。說實話，那邊再亂下去，我也走了。羅方明一上任就搞什么末位淘汰制，擺明了不打算長待，不然不會把隊伍搞得人心惶惶�！眳峭┛聪蜿愒剑�“說不定我真有叫你老板的那天�！�

    “我現(xiàn)在也是你老板好嗎？”陳越笑，見于燕一臉凝重，慢慢收斂，“喂，于導(dǎo)游，不是說沒感覺嗎？你是不是該告訴我們，吃完飯后去哪玩？”

    “先去廣云樓。”

    “行，吳大攝影師可以發(fā)揮專長。風(fēng)光交給你，兩位美女就交給我�！�

    陳越有意調(diào)節(jié)，飯桌上的氣氛到底輕松了些。吃飽喝足后，于燕先陪他們回酒店，吳桐和林曉需要收拾行李，她就在陳越房間里等。

    她給胡惠發(fā)了信息，問她有沒有將舉報信發(fā)出去，她說還沒，最近方成彬忙得沒時間理她，甚至對父母的問候也少了，她難得輕松自在。

    她又給童珊打電話，沒打通，要了吳桐的手機給她撥語音。

    原本不抱希望，結(jié)果接了。

    “是我。”她言簡意賅。

    那頭半天不做聲，到了，直接掛了。

    于燕心底涼透，卻在剎那間紅了眼眶。

    “喂喂喂�！标愒接行┗牛�“你這就不對了，人不理你，是你非上趕著找不痛快，至于嘛�！�

    是不至于。于燕忍住，轉(zhuǎn)過頭去生悶氣。明明錯的不是她，現(xiàn)如今倒像是她理虧。算了，不必牽掛，不必關(guān)心，她有她的生活，以后也不必有交集。

    陳越看她這副模樣，嘆氣道：“你還真把她當(dāng)妹妹了？她要是你親妹妹，你打她罵她都有理，但現(xiàn)在不是，所以你再怎么嘴硬心軟，她都可以不領(lǐng)情�！�

    他想起那個小助理，活潑開朗，也算得上漂亮，從異性角度，他會被吸引，但也僅限于多看幾眼，畢竟他閱人無數(shù)，只需略微交流，就知道她心里有算盤：“不是我說你，你也當(dāng)局者迷了嗎？你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她是什么人？還是說你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

    于燕轉(zhuǎn)過來看他，他卻冷硬地說：“別傻了，她進能當(dāng)小三，退能復(fù)合讓人接盤，比你厲害多了，不需要也不值得你幫。”

    于燕覺得他是對的，陳越意會，也不再多提。過了會兒，吳桐在群里發(fā)了一線江景的照片表示順利抵達，為表友好，。陳越見了，也照做，不過不是拍景，而是拍人，也發(fā)到群里。

    很快，吳桐和林曉推門進來，用眼神示意：你作死啊。

    陳越不置可否，拉了于燕起身。另一邊，唯一缺席的股東正在食堂吃飯，收到群聊的圖片時，他先是一愣，再是疑惑，而后莫名不爽。

    他放下手機，沒過幾秒又重新點開，很快撥號出去。

    64.裝修

    陳越拔了房卡，推著其他人出了房間。也是走到電梯口，于燕才看到群里的圖片：

    偌大的觀景窗邊，簾幕半開，她坐在灰白色的座椅里，微微低頭，像在思考，又像是凝視著遠方的江面。她只有一個側(cè)影，眉眼也并不清晰，但光線大刀闊斧，在地毯上切割出明暗的區(qū)域——對比硬直的窗框，低矮的方桌，她是畫面中唯一柔軟的輪廓。

    于燕吸一口氣，看到圖片下面的“孤獨最美”……

    她轉(zhuǎn)身，嚇得陳越眼神閃躲：“你得理解，隨手拍是職業(yè)素養(yǎng)，對吧�！�

    “可你把我拍得這么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