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低垂著頭,烏黑的發(fā)間竟已夾雜了幾縷刺眼的白。
他的背影佝僂著,像是被什么無形的重壓生生折彎了脊梁,整個人透著一股行將就木的死氣。
助理握緊了手中的文件,喉嚨發(fā)緊,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房門再次被推開。
司機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手里捧著一個黑色的木盒,低聲道:“蕭總,這是夫人在車上落下的......“
蕭暮云緩緩抬頭,目光落在那只黑盒子上。
那是一個做工精致的木盒,上面雕刻著繁復(fù)的花紋,盒蓋上貼著一張照片——照片里,小女孩笑容燦爛,手里捧著一束野花,歪著頭對著鏡頭笑。
蕭以溪。
蕭暮云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這是什么?“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伸手接過盒子,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司機低著頭不敢看他,低下頭把黑匣子送到男人面前。
蕭暮云猛地打開盒子——
里面有個壇子,壇子旁邊還靜靜地躺著一撮烏黑的頭發(fā),用紅繩系著。
旁邊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躺在花叢中,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可她的額頭卻有一片刺目的血跡。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
蕭暮云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隨即猛地將盒子摔在地上,聲音里帶著瀕臨崩潰的嘶吼:“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他轉(zhuǎn)向助理,雙眼血紅:“這是假的對不對?我的女兒那么健康,那么可愛,她怎么會——“
助理紅著眼眶,手中握著文件的手緊了緊。
不知道如何告訴男人,文件里寫著的事實。
蕭暮云一把奪過文件,顫抖的手指翻開——
文件下方附著現(xiàn)場照片——小女孩安靜地躺在草地上,手里還緊緊攥著一朵野花,身下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
蕭暮云的眼前一陣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
“不可能......“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痛楚,“我明明讓人送去了藥......“
他猛地抬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助理,聲音陡然拔高:“我送去了藥!她怎么會死?!“
助理被他猙獰的表情駭?shù)煤笸税氩�,喉嚨發(fā)緊:“蕭總......“
“假的!都是騙我的!“蕭暮云一把掀翻了身旁的茶幾,玻璃碎裂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炸開。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歇斯底里地嘶吼:“我女兒不可能死!她明明......明明吃了藥的......“
助理終于承受不住,紅著眼眶低聲道:“蕭總......藥......根本沒送到以溪小姐手里......“
蕭暮云的動作驟然僵住。
“周小姐......“助理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在您吩咐送藥后,她說是您的意思......讓人把藥換成了糖丸......“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
蕭暮云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形搖搖欲墜。
他的耳邊嗡嗡作響,腦海中閃過半個月前的那通,他在氣頭上,沒接的電話。
“噗——“
一口鮮血毫無預(yù)兆地從他口中噴出,猩紅的血珠濺落在雪白的文件上,像極了女兒跌落時身下綻放的血花。
眼前的視線開始扭曲模糊,助理驚恐的喊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蕭總!“
他的膝蓋重重砸在地板上,卻感覺不到疼痛。
恍惚間,他看見那個纏繞著他半個月的夢中,大霧撥開,是小小的以溪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一朵白花,揮著手跟他說。
“爸爸,再見�!�
第15章
葬禮那天,是個暖風(fēng)和煦的好日子。
蕭暮云穿著一身純黑的西裝,安靜地站在墓園中央。
陽光溫柔地灑在兩座并排的墓碑上,新刻的名字在光線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沈墨涵“
“蕭以溪“
他伸手輕輕撫過墓碑上的刻痕,指尖傳來的粗糙觸感讓他恍惚間又看見了妻子溫柔的笑靨,聽見了女兒銀鈴般的笑聲。
“蕭總...“助理撐著黑傘欲言又止。
蕭暮云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他緩緩蹲下身,將兩束新鮮的白色滿天星分別放在墓前——那是阿涵最喜歡的花,而女兒總是學(xué)著媽媽的樣子,把小花編成花環(huán)戴在頭上。
“阿涵,以溪...“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來送你們了�!�
微風(fēng)拂過,花瓣輕輕搖曳,像是母女倆在對他點頭告別。
蕭暮云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晴朗的日子,他第一次遇見沈墨涵時,她頭上就戴著這樣一個小花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