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驚蟄最終點了頭。
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了看馬路,覺得這條街道還是很陌生。
“幫我打個電話。”她跟對方說,女生點點頭,沖隔壁女生要手機,那女生抬頭看了驚蟄一眼,“等會兒,在打排位。五分鐘就好。”
女生看向她,抱歉地說了聲:“沒事,我就跟你說兩句話而已,一會兒就結(jié)束了�!�
驚蟄有些著急,她猶豫了,但女生扯住她:“光天化日,我能怎么著你��?”
女生說了什么,她沒有仔細聽,大意是說林驍其實很討厭她,但因為父母的原因不得不遷就她,他其實很煩。
“你以后還是少麻煩他吧!他家里肯收留你已經(jīng)是很難得了,你不要消耗他的耐心,讓他更討厭你,懂點分寸,知道吧?”
驚蟄腦子嗡嗡作響,看了眼依舊在打排位的女生,最后問了句:“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她著重強調(diào)了“你”字。
女生愣了下,然后從包里找出來手機,把手機解鎖遞給她。
驚蟄打開電話頁面,輸入了一串?dāng)?shù)字,然后沉默兩秒,把手機頁面沖向她,目光看著對方:“你沒有存林驍?shù)碾娫捥��!?br />
所以你們真的是朋友嗎?
女生抿了下唇:“現(xiàn)在誰還打電話啊,土不土。”她試圖奪回手機。
驚蟄移動了下手:“那我打給他,我想聽他親口說�!�
“他還不是顧忌怕傷到你,你何必呢!”
驚蟄搖搖頭:“我沒有那么強的自尊心,我想跟他面對面溝通這件事�!�
女生突然扭頭跟身邊兩個女生對視了一眼,邊上一個女生突然站起了身,扯了黃頭發(fā)一下:“走啦,都跟你說不要管這種事了,出力不討好,你看她什么態(tài)度,怪不得林驍不待見她�!�
黃頭發(fā)拿回手機,說了聲:“好吧,我也懶得管了,你想聽他自己說就去唄!”
三個人起身走了。
驚蟄眼珠緩慢地轉(zhuǎn)動了一下,然后才深呼吸了一下。
大約是那個夢做得太難過,她到現(xiàn)在都有些意識不清,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跟過來,她狠狠地搓了下臉,低著頭再次翻了下書包。
明明剛剛,還在書包側(cè)袋里的。
玻璃門被豁然推開,風(fēng)鈴聲急促地響了一聲,服務(wù)員說了句:“歡迎光臨。”
“抱歉,我只是來找人�!�
驚蟄聽到聲音豁然抬頭,就看到林驍陰沉著一張臉走進來。
五分鐘前林驍接到消息說有人說在懷明街好像看到她了,有人跟她一塊兒,一個女生,穿著一件牛仔褲和粉紫色長T,染了金黃色的頭發(fā)。
附中不允許染頭,有些同學(xué)天生發(fā)色淺都要打給家長確認。
外校的人。
驚蟄來南臨這么久,沒親戚,認識的人極其有限,林驍一瞬間腦補了很多,比如詐騙、拐賣……
她大約在山里長大,從小到大沒有太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甚至都沒見過多少人,所以極其單純,說不定很容易上當(dāng)受騙。
他幾乎是跑著過來的,進來卻見她好好地坐著,只是臉色很差。
很惱火,說不上是在惱火什么,只是覺得胸口像是燒了一把火似的,很想逮著她狠狠罵一頓,可看見那張臉,又罵不出來,于是他臉色也越發(fā)差了。
驚蟄表情有些愕然地看了他很久,說的第一句話是:“哥,手機丟了�!�
她眨了下眼,眼淚倏忽掉下下來,從來南臨這么久,哪怕是生病發(fā)燒到近四十度那天,都沒有哭,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哭。
因為丟了個破手機。
他想罵她一句缺心眼,轉(zhuǎn)念又覺得她可能是覺得丟失貴重的東西太自責(zé),她一向是個很勤儉節(jié)約的人,又或者……是貧窮。于是出口就成了:“丟了就丟了,一個不要的手機而已,我媽早就想給你換新的了。”
陳沐陽和江揚跑得慢,兩個人第一次見少爺跑這么快過,體育課跑八百米都沒這么賣力。
陳沐陽這會兒才進來,說:“就是,丟了就丟了,你躲這里干什么,司機和……找你都找瘋了,都要報警了�!�
驚蟄聽到報警豁然站了起來:“我沒事……只是剛剛一個女生叫我,她說是你朋友,要帶話給我,我就……”
林驍皺了皺眉:“你認識她嗎?她說什么你就聽啊!你是小學(xué)生?我有什么話我不當(dāng)面給你說,我需要再找個人給你傳話?”
驚蟄想解釋,又覺得這件事的確很傻,她可能只是腦子不清醒,她張了張嘴,最后只是說了句:“對不起……”
她頭昏腦漲的,又或者有那么一瞬間,她的確是覺得林驍可能……很討厭她,所以才想聽一聽。
陳沐陽拍了拍林驍:“夠了夠了少爺,她也不是故意的,人沒事就好。倒是那女的誰啊?搞什么!”
學(xué)校旁邊,堂而皇之的。
江揚沒進來,他在外面聯(lián)系了阿龍和林叔叔,這會兒推門進來說:“你爸媽本來要來,聽說沒事就改道回家了,阿龍的車還在南門停著,我讓他去西門了,東西還落在醫(yī)大操場,這邊近,我們一會兒繞過去一下�!�
林驍“嗯”了聲,沖驚蟄抬了下下巴:“下不為例,回家吧!”
四個人一起出門,路上的人已經(jīng)開始稀少了。
好像只是一瞬間,天就暗了下來,風(fēng)吹在臉上更冷了。
林驍走在前面,低頭看著手機,聽陳沐陽盤問驚蟄到底怎么回事。
驚蟄略去看到有人拿印著母親名字的書的情節(jié),只是說自己要來這邊買文具,然后想跟阿龍交代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機丟了,緊接著又碰到一個金頭發(fā)女生。
陳沐陽陡然罵了句臟話,“這人腦子有病吧?”他不用問都知道,不可能是少爺?shù)呐笥眩烛敵裘∈且淮蠖�,但不至于沒品到交這種朋友,更不可能讓人傳這種話。
江揚也戳了下林驍:“你最近跟人結(jié)仇了��!”
林驍扯了扯唇角,沒什么情緒地說了句:“不用結(jié)仇,光我這張臉就挺招人恨的�!�
這時候了還不忘自戀,陳沐陽撇撇嘴,“但是倒霉的是驚蟄,這件事你得負全責(zé)。”
林驍發(fā)出一聲無意義的哼聲,低著頭看手機。
陳沐陽的手機又響了,打開就看到少爺?shù)挠⒆恕?br />
雙木林:[紅包]
……
雙木林:[紅包]x10
雙木林:找到了。
雙木林:謝了各位。
雙木林:但我奉勸個別人小心思別太多,不然別怪我打擊報復(fù)。是誰誰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對號入座。
18.
過敏(二更合一)
我可能對你過敏……
18.
邢曼接到阿龍電話的時候正在店里坐著,
跟蔣潔兩個人分喝一壺咖啡,煮咖啡的店員問她們新的豆子怎么樣,她撇撇嘴:“酸。”
蔣潔喝了一口,
也搖搖頭。
店員有些沮喪地攤了下手,
意思是:老板真難搞。
不過她沒有說什么,只是笑著說:“我再去挑一批�!�
至少薪資待遇優(yōu)厚。
另一個經(jīng)理拿來了書目,她列了兩個方案,其中一個是做一個主展示柜,放上一些精挑細選的書,
書目上的書邢曼掃了一眼,大多都沒聽過,給不出建議,
于是遞給蔣潔,蔣潔也掃了一眼,“那就這樣吧!加一個雜志架�!�
經(jīng)理欠身:“好的老板�!�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
生意還可以,但是盈利幾乎要與投入持平,照這個情形,等倒閉也回不了本,
還沒有頭緒,
但兩個人并不著急,煩惱了一會兒,
就開始商量晚上去哪里消遣。
她抱怨了一句:“生活里沒有那些糟心事就好了�!�
然后接到阿龍電話,
她聽他說驚蟄不見了的時候,有一瞬間覺得荒謬,那么大一小孩,能丟了不成?
轉(zhuǎn)瞬又心一驚,
那么大一小孩,真丟了怎么辦?
她對養(yǎng)孩子沒有多少心得,小時候林驍她都不怎么管,反而林正澤照看多一點,大了一點甚至直接丟給他姥姥,她母親對她意見很足,對外孫倒是寬容和善很多。
林驍在姥姥家里待了很長時間,她和林正澤都是周末才去看他。
驚蟄帶回來那天,晚上在房間里林正澤給了她一塊兒藍色的方格手帕布,布里包著不少東西,有一張銀行卡,有個存折,都很舊了,還有一點現(xiàn)金。
她有些不解地說:“這是什么?”
銀行卡不知道有多少錢,存折上是五萬,疊得整齊的現(xiàn)金,目測只有兩千多塊錢。
林正澤神色有些唏噓:“老太太給的。”
她拖長音“啊——”了聲,“你也好意思拿�!�
對于她來說,這點錢實在不夠看的,她雖然起初對林正澤帶小姑娘來家里有些微詞,但對她來說,養(yǎng)個小孩真不至于還要從一個鄉(xiāng)下老太太那里拿錢。做好事就做個徹底。
林正澤忽然嚴肅看了她一眼:“別這么想,老太太的誠意,她是真的走投無路,才把孩子托付出來的�!�
傾其所有相贈,希望你能感受到我對她的珍愛,也請代我好好待她。
邢曼那時只是撇撇嘴,以為只是窮苦人莫名奇妙的自尊心。
她這會兒愕然看了會兒蔣潔:“要不要報警?”
蔣潔也有些懵,好半天才定了下心神:“你先過去一趟吧!”說完喟嘆一句,“萬一出事你怎么跟人家長輩交代�!�
是啊,怎么交代。
照顧一個孩子,哪里是給她吃穿那么簡單。
林正澤更是一身冷汗,他比邢曼的責(zé)任心更重,是他主動上門的,是他親自去接的驚蟄,也是他親口對老太太說:“你放心的�!�
他正在開會,很重要的一個會議,他想也沒想就中斷了。
路上他一直在扯領(lǐng)帶,覺得透不過氣,不停在打電話,腦子里構(gòu)想無數(shù)的解決方案。
聽到電話里說人沒事,只是意外的時候,他才長長舒一口氣,沒覺得劫后余生,反而有一種后怕。
因為想起阿龍支支吾吾說的那句:“會不會是因為您和太太最近鬧別扭?她最近情緒挺不好的……”
盡管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他還是把代別人照看孩子看得太過于簡單了。
他甚至再一次體會到自己作為一個父親的失職,他一直不知道林驍在反感什么,只是這時才想起來之前林驍無意說的一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有空帶我?別到時候誰也顧不上,還要丟給我�!�
到家的時候,邢曼已經(jīng)在了,他看了一眼她略顯得沉重的臉色,怕兩個人又吵架,也不希望驚蟄剛來就因為兩個人腦別扭對這個家感到害怕,說了句:“這些年我也知道你不好受,我也想替你出口氣,但我不是那個性格,做不出來太過激的事,我只是想著,怎么著都是你堂弟,你每次嘴上說著不在意他們,每次受冷臉,還是難過。這些年你沒能跟家里處好關(guān)系,有我一半責(zé)任,我也一直很自責(zé)�!�
她怎么會不懂,她一向知道他是個心很軟的人,只是……
她說:“我不該沖你發(fā)脾氣。”
她比他更自責(zé),一直以為她的家庭帶給他的偏見和傷害太多了,她其實不是在生他的氣,只是在氣自己罷了。
-
驚蟄回家的時候很害怕,怕挨罵,更怕看到邢曼阿姨和林叔叔失望的神情。
但到了家換了鞋,林叔叔只是問了句:“沒嚇到吧?”
驚蟄搖了搖頭,邢曼阿姨過來抱了抱她:“小可憐。”
她聞到阿姨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水的味道。
邢曼揍了林驍一下:“聽說是因為你�。 �
林正澤也皺了下眉:“你天天在學(xué)校都干些什么。”
林驍歪了下頭,心想大概兩個人是和好了。
他攤了下手,“我以后寸步不離跟著她行嗎?我也不知道誰,讓我知道我非打得他滿地找牙�!�
驚蟄忍不住替林驍辯解了一句:“不管林驍哥的事,是我大意了。他在學(xué)校挺好的,不惹事�!�
這是實話,林驍學(xué)習(xí)一般,但真的很少違紀。
林正澤看向驚蟄的時候,神色變得和緩:“等明天讓阿姨帶你去買個新手機,手機丟了就丟了,人沒事就好,等開學(xué)我再跟你們學(xué)校溝通一下這件事,看看要不要報警。快去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驚蟄點點頭。
邢曼踹了林驍一下:“你也去洗手。”
林驍撇嘴:“所以我是撿來的是吧?”
邢曼又拍了他兩下。
兩個人一起上了樓。
驚蟄回頭有些遲疑地問了句:“叔叔阿姨是和好了嗎?”看起來好像不鬧別扭了。
林驍歪了下頭,“都跟你說了他倆就那樣�!�
驚蟄“哦”了聲,又說:“謝謝�!�
林驍“嘖”了聲,小姑娘們就是多愁善感。
-
假期第一天,林叔叔和邢曼阿姨都在家,驚蟄沒有去澆花,昨天還難過得要死,今天就又開心了,她有些抱歉,或許是新的環(huán)境讓她敏感,她不該多疑多慮的,不能給叔叔和阿姨添麻煩。
林叔叔今天在澆花,今年天氣冷,很多花提前敗了,只茉莉開得很好,茉莉喜濕潤,隔天就要澆一次水。
一些薔薇科的爬藤月季也還零星開著花。
邢曼阿姨喜歡黏著林叔叔,她拿了個剪刀,把月季修剪了一下,她沒干過活兒,被月季的刺扎到手,又被剪刀戳到臉,哀嚎好幾句,林叔叔在一邊時不時搖頭嘆氣,說看她干活焦心,讓她別干了,還說把她丟在鄉(xiāng)下,要餓死。
邢曼阿姨就辯駁:“我為什么要去鄉(xiāng)下?我不會是因為我不需要好嗎?就你會,就你聰明�!�
林叔叔嘴笨,吵不過就開始躲:“我不跟你說了。”
兩個人口水話互相辯了好一會兒,朵朵在花園里跳來跳去,踩了一腳泥,然后往林叔叔身上跳,林叔叔身上被踩了一身泥,邢曼阿姨哈哈笑起來。
驚蟄在幫孫姨洗水果,一邊洗一邊看院子,忍不住也笑了下。
清晨的風(fēng)和緩,今天的太陽也溫和,是個好天氣。
林驍頂著一張沒睡夠的臉下樓的時候,露臺的門沒關(guān),朵朵看到他太興奮,一下子沖了進來,泥腳印踩了一地,沒反應(yīng)過來的林驍和渾身是泥撲過來的朵朵抱在一起,他表情遲鈍地低頭,然后怒罵它:“林朵朵,我要殺了你!”
邢曼進來逮狗,看到兒子被坑,笑得前俯后仰。
林正澤也忍不住笑了,“反正你也臟了,順便給它去洗澡吧!”
朵朵有個小浴室,林驍嫌棄地拎著狗把它丟進去,指著它鼻子說:“你安生點�!�
林驍沒什么耐心,朵朵又貪玩,他在浴室吼它,它在浴室仰著頭嚎叫,一人一狗特別熱鬧。
驚蟄看不下去,擦了手推開浴室門,說:“我?guī)湍惆�!�?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