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裴遠之輕笑一聲,“不是,Kaleb,你多慮了,不是業(yè)務上的問題�!�
他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措辭,而后緩緩道:“是有一些私事�!�
Private
business?
Kaleb來了興趣,畢竟對方工作狂的名聲早在美國時,就有所耳聞,倒是第一次聽說因為私事改了出差的行程。
原先的疑慮放下,Kaleb興致勃勃地問:“是哪方面的?我知道這樣問可能有點冒犯,不過第一次看你因私誤公,真是稀奇”
裴遠之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提了幾句,將這事揭過去,又回到業(yè)務上。
“下周我也會去京北協(xié)助陳律,以保證案件順利推進。”
Kaleb點頭,“你辦事,我向來放心�!�
正事談完,Kaleb敲出一個小木盒,抽出一支雪茄,示意,“一起去旁邊的雪茄室?”
裴遠之抬手婉拒了,“最近不碰這些�!�
Kaleb有些訝異,倒也沒有勉強,只是兩者相加,他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你前面說的私事不會是談女朋友了,為了約會?”
許是早上在路上補覺過的原因,季舒楹今天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犯困。
只是
她低頭,第十次看向手機。
短信欄里,沒有新消息;社交軟件里,聯(lián)系然那一欄也沒有新的好友消息。
季舒楹有些咬牙切齒。
什么意思,他是覺得送她一次,就能抵消他的所有責任了嗎?
果然是狗男人。
就不該有任何期望。
將這些擾亂思緒的東西拋到腦后,季舒楹開始專心工作。
下午六點,季舒楹照樣準時收拾東西下班。
意外的是,收拾時,余光瞥見趙昕妍那邊,跟另外幾個同事也在收拾東西。
無可避免地,眾人一齊等電梯。
周五的下班時間,電梯也比往常來得慢。
季舒楹百無聊賴地玩手機,計劃著明天出去逛街時穿什么,聽到旁邊人的低聲討論。
“好羨慕你啊昕妍,專門有人來接你”
“就是,不像我男朋友,說坐個地鐵就回去了,壓根不會主動來接我,如果可以,誰想擠地鐵啊�!�
“聽說條件還很好,是個富二代,昕妍,是不是下周就能聽到你的好消息了?”
趙昕妍偷偷打量一眼旁邊的季舒楹,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道:“也沒那么快啦人家只是約我吃個飯而已�!�
“而且他條件也沒有你們說的那么好�!�
“哪有,我看他上次來接你都是開的賓利,這輩子都沒坐過,羨慕死了�!�
“不至于啦,那你們家離得遠嗎?要不我讓他順道送你們一起好了?”趙昕妍順勢問。
幾個同事一開始還婉拒,后面拗不過,笑著答應了:“昕妍人美心善,我們真是沾你的光�!�
趙昕妍虛榮心得到滿足,她假裝才看到旁邊的季舒楹,“呀,小舒也在呢,要不要順道也送送你?”
季舒楹壓根沒心情玩這些過家家的把戲,懶洋洋地掀了掀眼,“不用,我還不至于眼界這么淺,把別人的賓利當成自己的寶炫耀�!�
“你”趙昕妍剛要反駁,想起什么,忽而又笑了,“沒關系,理解你,好像小舒都是自己一個人上下班吧?羨慕你這么獨立呢�!�
叮一聲,電梯到,季舒楹懶得理趙昕妍,徑直走進去。
電梯一路滑至大廈一樓。
寶藍色的天幕,將暗未暗,川流不息的車流,將遠近高樓的星星點點襯得華美絢爛。
出了大堂,腳跟磨得疼,季舒楹干脆放慢步速,慢悠悠走在后面,給好友發(fā)消息。
趙昕妍一行人走在前面,忽而看到什么,低呼了一句:“那是不是裴律?”
熟悉的字眼抓住季舒楹的神經(jīng)。
季舒楹睫毛抖了下,抬頭,順著聲源看去。
男人身形頎長挺拔,藍色襯衫,意式條紋領帶,似陰天彌漫著的鉛藍色薄霧,斂靜,不動鋒芒。
他靠在車邊,時不時抬頭跟旁邊同行的人說話,袖口挽起,小臂虛虛撐在車窗,露出一小段修勁利落的線條,衣冠楚楚的斯文與男性獨有的力量感,同時出現(xiàn)在他身上。
哪怕是在繁華迷人眼,節(jié)奏快、精英眾多的CBD,那份氣場也是獨一無二的出挑,游刃有余的從容。
是裴遠之。
“還真是,裴律師怎么會在這里,上次的會面不是說進行得很不順利嗎?”
“回來的時候杜律發(fā)了好大的火�!�
“要不我們?nèi)ゴ騻招呼吧?”
趙昕妍挽著身旁女同事的胳膊,笑吟吟地出主意,“上次在KS,我們連會議室都沒能進,這次機會不就來了?”
“再說了,刷刷臉,多認識一個人,就是多一份人脈,說不定以后用得上�!�
不知道那邊的人聊了些什么,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只余下裴遠之一個人,他低頭,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擊,像是在發(fā)消息。
在趙昕妍不懈努力地攛掇下,眾人終于同意了,人多壯膽,準備一齊過去。
在前面人邁開步伐的同時,季舒楹包里的手機也震動了一下。
與此同時。
裴遠之熄屏手機,似有所感地,抬眼看向她們這邊。
第9章
09
男色迷昏了頭
趙昕妍感受到裴遠之向她們這邊投來的視線,心中一喜。
顧不得其他,她加快腳步,挽著女同事走到身前,盈盈一笑,“裴律。”
聲音刻意端了一下,顯得清新、悅耳、曼妙。
裴遠之垂眼看著眼前的一行人,胸前君德的律師工作證很明顯,“君德的?”
“對,我是君德事務所的律師趙昕妍,剛到君德一個月�!�
趙昕妍沒想到裴遠之居然認識她們,驚喜之余,也抓緊機會介紹自己。
她聲音溫柔和煦,更似沁了蜜,“入職前就聽說過您的大名,上次在KS,有幸因為業(yè)務見過您一面,真沒想到”
說完這句,趙昕妍故意停頓,等待裴遠之的反應,沒想到裴遠之的視線壓根沒在她身上,而是虛虛看向后方。
她后面是有什么人嗎?
趙昕妍想起什么,心頭一緊。
她狀似不經(jīng)意地移動了一下腳步,想擋住對方的視線,“您是來這里辦事嗎,還是等人?有什么我們能幫上的忙嗎?如果是找君德的人的話,我可以幫您聯(lián)系和轉(zhuǎn)告�!�
說著,趙昕妍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示意,笑容甜美,眼睛輕眨著,溫婉中不失熱情。
裴遠之的視線終于落回到眼前。
趙昕妍本以為對方再不濟也會跟她寒暄幾句,沒想到
“什么時候,連執(zhí)業(yè)證也沒有的實習生,也能稱自己為律師了?”
裴遠之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放下袖子,將袖扣扣好,語氣平淡。
像是在敘述一個事實,卻未給她留任何顏面。
趙昕妍身體僵住,一陣頭暈目眩,之前的欣喜如潮水般褪去。
連旁邊的同事都有些緊張地攥緊了她的手臂,替她感到尷尬。
椿21日21
趙昕妍手指扣得泛白,面上卻還要勉強維持著甜美的笑容,“是、是我表達不準確,我的意思是見習生”
另一邊。
季舒楹在看到是裴遠之之后,就停下了腳步。
隔著十來米的距離,她看到趙昕妍一行人上前去,不知道在說什么,笑容分外熱絡和殷勤。
而裴遠之微微低頭,像是在聽人說話,保持著疏離性的禮貌。
按理說是很普通的社交場面,落在季舒楹眼里。卻像是一粒沙子。
不痛,卻膈應得很,沙沙的,很不舒服。
這種生理性不適進一步變成了生理不適,甚至有幾分惡心,季舒楹蹙起眉,幾秒后忽而轉(zhuǎn)身回到大廈。
季舒楹一陣風似地踩著跟鞋回到大堂,匆匆去了洗手間,剛推開門,就忍不住干嘔一聲。
“嘩”
按下沖水鍵,季舒楹平復著呼吸,將包隨意地掛在掛鉤上,拿出未拆封的純凈水,擰開瓶蓋,漱了漱口。
一個下午未曾進食的胃部翻涌著,那種惡心反胃的感覺仍舊揮之不去。
離檢查還有幾天,再熬幾天,她就能處理掉讓她孕反嚴重的罪魁禍首。
手機在包里震動,季舒楹洗完手,仔仔細細地擦干凈,才拿出來看了眼電話號碼。
一邊跟趙昕妍他們聊天,一邊還能有空打她電話?
季舒楹氣笑了,直接掛斷。
沒想到那邊又打來第二通電話。
本想再次掛斷的,季舒楹想了想,臨時又改了主意,點了接通。
“在哪?”那邊人問。
聲音還是清清淡淡的,似凌晨四點的雪面。
季舒楹翻了個白眼,“怎么,裴先生不是忙著跟人聊天嗎,給我打電話做什么?”
“我短信白發(fā)了?”裴遠之不輕不重地反問。
季舒楹想起前面的那一聲震動,滑動了一下屏幕。
短信框里躺著一條未讀消息,她點開來。
七分鐘前。
她當時并未來得及看。
所以他其實是來接她的?
季舒楹有些心虛。
只是想起早上那茬,那句冷冰冰的‘不想坐現(xiàn)在下去’,還是有些不爽,“怎么,準備像早上一樣,接別人,再順路接個我?也不知道你的破車能不能裝下這么多人�!�
“季舒楹,你是在跟我發(fā)脾氣?”
裴遠之揉了揉眉骨,按捺著為數(shù)不多的耐心。
相比客套疏離的季小姐,季舒楹這三個字念出來,更顯得不近人情。
季舒楹像被踩中尾巴跳起來的貓,“我哪里說錯了?你早上自己說的,只是順路來接我。”
說句專門來接她是會死嗎?
“不回消息,不接電話,二十多歲的人活得像個剛畢業(yè)的高中生,覺得所有人都應當圍著你轉(zhuǎn)�!�
裴遠之語氣沒什么起伏,只是淡淡的嘲諷掩蓋不住,“君德一年不如一年,從錄取人的素質(zhì)上,可見一斑�!�
季舒楹氣得眼前發(fā)暈,偏偏對方還帶著律所一起抨擊。
君德名聲、實力確實不如KS,這么多年,也未曾擠入紅圈所這一階級,常被外人說道。
但君德也并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律所,多多少少也算個僅次于紅圈所的大所,季舒楹能拿到這個offer,也是過五關斬六將爭取來的。
然而在他的口中,都變得一無是處。
“是是是,你是高級合伙人,你了不起,懶得跟你說。”
季舒楹氣得胸悶,撂下這句話后就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猶嫌不解氣,又把電話號碼也一起拉黑。
掛了電話,季舒楹扶著門框,又嘔了一聲。
只是干嘔,吐不出什么東西,她何曾受過這些苦頭,眼眶里浮現(xiàn)出一些生理性的水霧,委屈極了,也倒霉透了。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被男色迷昏了頭腦。
另一邊。
電話被掛,裴遠之擰著眉,過了幾秒,再打過去。
冰冷的女聲提醒:
裴遠之收起手機,徑直開車離開,不欲再浪費時間。
他應做的已經(jīng)做到位了。
對方不接受,那是對方的事。
晚上九點,國金大廈依然燈火通明。
夜幕愈濃,愈顯得遠近高樓絢爛如星。
律所里加班是常態(tài),KS事務所里,除了少數(shù)人能正常下班過周末,其余人都在加班加點趕deadline。
爭議組組長也沒想到,原定京北出差的裴遠之行程延遲,又恰好最近一個所里重視的案子判決結(jié)果下來,不如人意。
眾人原本都很有把握,覺得這個案子勝訴概率極大,證據(jù)充足,對手也不甚厲害,因此也就放松了警惕,加上本就忙,難免懈怠了些。
沒想到出乎意料地敗訴了。
偏偏這時,負責數(shù)據(jù)處理的實習生還犯了大錯。
這樣的翻車史無前例,眾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更糟糕的是客戶不滿結(jié)果,不依不饒上門要說法。
“新實習生是誰招進來的?”裴遠之看完,問眾人。
沒什么起伏的一句,老員工們卻下意識地抖了抖。
坐在工位里的實習生,尚且還沒從考核成績不合格的打擊里緩過來,聽到裴遠之的話,嚇得心跳都要停止跳動了。
“一面和終面的人事考官是我,二面是別的組的�!比耸虏扛辈块L說,努力想要開脫,“但我們只是負責整體的考量,具體拍板并不是”
“KS每年給你開這么高的薪水�!�
裴遠之打斷,語氣微妙地停頓一秒,“是讓你上垃圾堆撿廢材的嗎?”
副部長:“我、我”
“來我辦公室一趟�!迸徇h之壓根沒看實習生,將那疊資料扔到桌上。
沒過多久,副部長臉色難看地從辦公室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