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為他見過我自殘的模樣。
那是收養(yǎng)他的第一年。侍寢后，我被抬回來時。
我泡在浴桶里，趴在桶邊，擦著身體一遍遍干嘔。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提劍殺了老皇帝，再自我了斷�？晌也荒埽疑砗筮�有孟家。
還有蒙冤而死的江臥雪，受辱的江家。
我坐在院中，突然覺得那樣皎潔的月光下，不該出現(xiàn)我這種臟污。
于是，我拔下頭上發(fā)簪，一遍遍地劃在手臂上，回過神時已經(jīng)是滿身鮮血。
季昀遲站在不遠(yuǎn)處，神色不明地看著我。
「你……」你不要怕我。我想這樣說，他卻匆匆跑開。
直到院中冷風(fēng)吹得我頭痛，我起身時，那個瘦小的身影又跑回來。
他懷里抱著枝染著風(fēng)雪的梅花。
寒梅傲骨，是今日先生才教他的。
「謝謝�！�
第二年春獵，為了讓老皇帝注意到季昀遲，我親自教他騎射。
「手臂抬高，放平，眼睛平視�！�
少年因著長期營養(yǎng)不良，身量還不如我高，不過也正方便我站在他身后，環(huán)住他進(jìn)行指導(dǎo)。
「我……我知道了�！顾劬χ币暻胺�，聲音卻磕磕絆絆，還有些發(fā)抖。
我低頭，正好看見少年紅得滴血的耳尖，愣了一下，沒忍住輕笑出聲。
那艷紅便直接蔓延到了脖頸處。
我順勢松開手，站在旁邊，看見少年一箭正中靶心。
恍然間又想到了我與江臥雪練箭時，他雖不喜騎射，卻也同季昀遲一般，都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回神時季昀遲正呆呆地望著我。
「怎么了？」
少年迅速垂眼，手指無意識扯著衣角，過了好久才低聲回答：「我第一次見您笑。很……很好看。」
我已經(jīng)不記得是怎么回答他的了，只記得那次圍獵，少年拼盡全力，贏回了一把滿是寶石的匕首。
眼睛亮亮的，鄭重又喜悅地送給了我。
而那把匕首，最后被我，親手捅進(jìn)了他的胸膛。
6
季昀遲登基的第十日，我終于等到了離宮的機(jī)會。
這骯臟的皇宮，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周崇禮班師回朝。他是我與江臥雪故友，是推季昀遲上位的大功臣。
更是如今，唯一能幫我擺脫季昀遲的人。
深夜，宮門處悄悄停著一輛馬車，隱秘?zé)o比。
「娘娘，您當(dāng)真想好了？」周崇禮站在馬車旁，低聲詢問。
我笑著理了一下宮裝，神情滿是放松：「你知道的，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很久了。」
周崇禮突然彎腰，向我鄭重行了一禮：「江家平反，我代好友向您道謝�！�
他有些復(fù)雜地看著我，「娘娘若無處去，不妨下江南看看吧，那是懷明多次向往之地�！�
我垂下眼簾，點點頭。
搖搖晃晃的馬車中，我開始幻想不遠(yuǎn)處的江南，期待即將擁有的自由。
可馬車猛地一頓，劍刃劃過脖頸的聲音將我驚醒，少年哼著歌，一步步接近的腳步聲讓我脊背生寒。
透過簾子，我看到車夫頭顱滾到車前，又被明黃衣袍下伸出的腳踢到一旁。
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無比壓抑的怒火。
「母妃，您是自己下來，還是我打斷您的腿，將您抱下來？」
7
深夜，院內(nèi)血腥氣濃重得令人作嘔，尖叫求饒聲更是讓人聽得膽寒。
我被季昀遲緊抱在懷里，動彈不得。冰涼的手指一下下順著我的發(fā)絲梳下，仔細(xì)又溫柔，卻讓我渾身汗毛豎起。
「母妃，你為什么總是學(xué)不乖呢？我有沒有說過，你要陪我。」
季昀遲猛地用力，捏著我的臉讓我轉(zhuǎn)過去，和我對視。
「為什么一定要離開我？難道真的要我打斷你的腿嗎？」
我意識到季昀遲狀態(tài)不對，難得耐心安撫：「你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