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打那晚因為爭奪陶水的歸屬,
東部沙商隊與北部聚集地不歡而散以后,雙方并未因此結(jié)仇,
相反沙商隊還幫助北部調(diào)整正確的行徑路線,
告知中部外圍各個部族信息等。
受了這么大的恩惠,
倒使得北部聚集地里的沙民們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相處起來關(guān)系友善歸關(guān)系友善,在面對族里女性的事上,北部聚集地并不會退讓。
而陶水一路上被顧漠看顧得緊,沙商隊領(lǐng)頭男人駱寬也找不到機(jī)會同她單獨(dú)相處說話,任何接觸都要在顧家的面前進(jìn)行。
陶水有了顧漠的陪伴做底氣,自然不怕別人說把她帶走就把她帶走,沿途多次婉拒駱寬說要帶她離開這里,前往生活水平更好的東部去尋親生活的提議。
她怎么也不肯走,哪怕駱寬身為帶領(lǐng)一整支沙商隊的領(lǐng)頭者,放下身段好聲好氣地再三哄勸也沒用。
見陶水犟得要命,他只能退讓服軟:“我們馬上要走了,那你先留在這里好好想想,等我們補(bǔ)完貨回來,再等你給我答復(fù)。”
私底下,并不是沒有沙商隊里的人看不過眼,抱怨為何不直接將陶水帶走。
但被駱寬得知后,這人遭到了他的訓(xùn)斥與呵責(zé)。
駱寬皺眉看向說這話的隊員,成熟面容上滿是冷意:“我們是做正經(jīng)生意的沙商,不是拐賣人口的下等沙販,記住你自己的身份,再有下次就不要跟我出來�!�
他的語氣始終平穩(wěn),不看表情的話,似乎并不顯動怒。
但被教訓(xùn)的沙商隊年輕成員懼怕他在族里的威赫地位,立即汗顏道歉。
這場小風(fēng)波只在沙商隊里持續(xù)片刻,很快就平息了。
還有要事在身的沙商隊并沒有久留,北部聚集地也派出了三十個強(qiáng)壯的男性沙民跟隨他們。
每五人牽著一頭駱駝,人和駱駝身上攜帶許多只空桶空筐,預(yù)備去下一個部落采買回急需要用到的植物粘液和駱駝糞干。
顧漠沒去,連帶著野駱駝也沒借出,而是留在族里幫忙運(yùn)送采摘到的諸多植株。
事關(guān)北部聚集地集體過冬的大事,好些沙戶家經(jīng)歷了地震后人財兩空,為了照顧這些困難群體,這回所有族民都沒有異議將沙地上的株塊荊棘集中收集統(tǒng)一分配的決定。
趁著換植物粘液小隊外出的這段功夫,整個北部的沙民們在搭起長住的布帳后,開始齊心協(xié)力收割起零星分布的沙地植物來。
顧漠和顧山是顧家出工的主力。
他們安置完陶水與顧井,馬不停蹄地帶著野駱駝及家里閑置的筐簍,同旁邊幾間沙戶一起去到遠(yuǎn)些的地方收割起各種能吃或不能吃的植株來。
托那兩柄鐵鏟帶來的方便,根系深長的沙植輕而易舉就能被兩人撅起,再抖落干凈上頭細(xì)碎的沙粒,一整顆可以直接完整放進(jìn)筐子里。
比起其他生拉硬拽或是用爪刀割取后的破損株塊,這些皮根完整的植株能夠存放更長的時間,不易腐壞。
帳子外的男性沙民各個忙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而待在矮棚里的女沙民除了聚水外,就要無所事事得多。
在使力氣的事情上,陶水幫不了顧漠和顧山的忙,她只好每日同顧井待在一起,偶爾閑得發(fā)慌才隨意凝聚些井水出來飲用。
不過這樣閑適的時光很快在新駐地里積存的植株數(shù)量多起來后消失了。
先前北部聚集地原址食株供應(yīng)少,為了保證水分,用以過冬的株塊素來都是鮮株塊,大家也習(xí)慣了吃到冬季末尾入口的都是蔫株。
今年過冬自然也一樣,不會特意費(fèi)工夫去炮制口感好水分少的干菜干株。
當(dāng)下,爭搶到越多能保存時間久的完整植株就顯得分外重要。
陶水即將在荒漠里度過第一個冬季,在被顧井拉著闖入平分第一批過冬株塊的沙民群里時,她還格外懵懵懂懂。
“我們家四個!給我們四份!”
論擠搶東西,顧井稱一,誰也稱不了第二。
小姑娘嗓門大,眼睛也兇得厲害,誰誰誰多分了什么,她一眼就能瞧見,并且大聲嚷嚷出來,絲毫不會讓自家吃虧。
陶水就只用抱著筐子跟在她后頭,沒過一會兒,筐里就被塞了幾株完好的仙人掌,以及許多零散的株塊部位,都快將籮筐塞得滿溢。
這些都是人吃的,至于不能吃的荊棘植條要放到最后分。
每只駱駝一份,顧家的野駱駝也有。
熱鬧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人食分完,等給駱駝分時,人群就散了大半,紛紛興高采烈地拎著自家的冬糧回帳里去了。
聚集地里的駱駝數(shù)量太少,所以哪怕不能吃的荊植總數(shù)并不多,顧家也足足分到了一大籮筐,這還只是第一批的量。
顧家已經(jīng)很久沒有養(yǎng)過駱駝,自然多年沒被分到駱駝食。
這回拿到野駱駝的過冬食物以后,顧井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興奮,渾身充滿干勁,也不用等顧漠和顧山回來背,自己就將那重筐咬牙背到了肩上。
陶水吃力地抱著自己那只裝植株的籮筐,看顧井搖搖晃晃的走路姿勢,心里有點擔(dān)心,想騰出一只手幫忙扶著。
不過還不等她挪出手,懷里一空,筐子被回來的顧漠拿去了。
男人體質(zhì)極佳力大無窮,他將手里的鐵鏟遞給了顧山拿著,隨后一手拎著陶水的籮筐,一手則接過顧井肩頭的重筐,大幾十斤的東西被他輕而易舉提拎起來,一點也不吃力。
“你們回來啦,家里今天分到好多……”顧井喘了一口氣,高高興興地掰數(shù)著。
顧漠笑看了陶水一眼,抽空回了妹妹一句:“明后天還要多,這幾天都收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顧井歡快地拍了拍手,“等都完事兒,還能再去遠(yuǎn)些的地方看看有沒有其他能吃的……”
土著沙民們淳樸團(tuán)結(jié),這個時期誰也不會想著私藏,都是一齊給聚集地里攢夠吃食,待以后有機(jī)會再給自家額外補(bǔ)充儲糧,開些小灶。
顧漠和弟弟位于收割過冬植株的第一線,他判斷得不錯,之后的兩天里,北部聚集地又統(tǒng)一分發(fā)了幾次株塊。
顧家一次比一次拿得多,統(tǒng)共四人份與一駱駝的口糧,直將兩間小布帳都堆疊得快放不下了。
陶水和顧井晚上睡覺只能擠在幾只筐的邊上側(cè)著睡,顧漠和顧山直接沒有能躺下休息的地方,兩人索性整夜和衣坐靠在陶水與顧井的棚外。
有栓系在那的野駱駝幫忙擋風(fēng),權(quán)當(dāng)是守夜。
顧家有駱駝,糞簍里常備駱駝糞干,夜里實在冷得厲害的時候,顧漠會生起一個小火塘,給顧山烤手取暖。
陶水偶爾睡不著,借著微亮的火光,瞇起眼睛往帳布外看,時常能見到顧漠埋頭認(rèn)真在沙地上描描繪繪著什么。
前幾次她囫圇徑直睡了過去,最近一次她挪動著身體,探長腦袋躺靠去顧漠的大腿上。
陶水找好舒服的姿勢,被顧漠扎實抱在溫暖寬厚的懷里。
她垂眸往地上瞥,猶帶朦朧睡意的嗓音低軟中發(fā)著�。骸斑@是什么?”
柔軟的沙面上出現(xiàn)了框框橫橫,不是寫字,更像是在畫畫,好些令人看不大懂的線條。
顧漠聞言,耳根子忽然有些紅。
他將陶水往懷里緊了緊,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解釋道:“我們以后的家,我打算建大一些,里面再弄個套間……”
這樣他和陶水可以住外間,里面留給孩子出生以后住,他守著她們。
陶水聽得迷糊,一時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伸著手指在顧漠的沙畫上指手畫腳道:“那我要高一些的桌子,還有床,床也要高點……”
顧漠啄吻了下她白潔的額間,親昵道:“好,都聽你的�!�
冬糧多到地方不夠住,如此歡喜又愁惱的情況還出現(xiàn)在其他很多沙戶家里。
每一個沙民都迫不及待盼望前去采買植物粘液和駱駝干糞的隊伍能盡快回來,他們就可以盡快修建自己的沙屋放置囤糧。
然而凡事不盡如人意,直到小隊離開后的第十天午后,這批外出的沙民才終于姍姍來遲。
但他們帶去的空罐筐只草草裝滿了半數(shù),整體一小半是糞干,一小半是粘液,還有一半空空如也。
顯而易見,他們并沒能買回整個北部聚集地里族民們需要用到的量,甚至還不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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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建造新屋◎
第二十七章
建造新屋
來自北方的逃難沙民太多,
在北部聚集地到達(dá)中部外圍這片地域前,已經(jīng)有不少其他部落的災(zāi)民來到這里。
臨近冬季,居無定所的北方沙民都著急收集食株、建造新的沙屋,于是本地部族里的植物粘液與干糧干株受到了大批量的采購,
連價格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北部聚集地派出去采買粘液和糞干的小隊花空了帶去的銀片金片,
也才采買回本該買入的一半不到。
“價錢漲得厲害,
我們跑了好幾個部落都賣空了,要不是有那些沙商他們帶著,我們能到遠(yuǎn)些的部族里去買,
不然連這些都買不回來,
而且他們也不肯賣太多……”
組成小隊的男沙民們千里迢迢趕回來,
一個個面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他們也知道卸下在沙地上的這些囤貨完全不夠。
“那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有?大不了我們再攢些錢……”北部幾個領(lǐng)頭的沙民趕緊著急追問道。
“沒有了。”被問的男沙民們齊齊搖頭。
這些天他們趕著駱駝幾乎轉(zhuǎn)遍了周邊的好幾個土著部落,能買的都買了,剩下的要么已經(jīng)售空,
要么怎么也不肯賣。
小隊帶回的植物粘液用來起一半沙屋都嫌不夠,這讓聚集地里打算先起一批屋子,
后一批等新的粘液買來再起的計劃落了空。
北部眼下總共一百三十多個沙民,
共計五十一戶,也就意味著要起五十一間沙屋。
就算兩戶兩戶合住,
也至少要二十五六間,
每間滿滿當(dāng)當(dāng)住上五六個人,
再多就過于逼仄擁擠。
可聚集地里這回買到的植物粘液滿打滿算頂多只夠造十來間屋子的量,
還不包括壘起來給駱駝過冬的圈棚。
哪里都需要用到粘液,但粘液捉襟見肘。
挨家挨戶建造新屋的進(jìn)度一下子停滯下來,
還不等北部族民想出合理劃分植物粘液的辦法,
平地上吹襲翻涌的風(fēng)沙越發(fā)凜冽刺骨起來,
如同刮刀割著人的肉髓。
在這一聲比一聲轟隆咆哮的寒風(fēng)聲中,冬季的腳步挨得更近了。
“實在不行,就先造幾間大沙屋吧,大家緊著一起住,也能把粘液省一些下來,其他的等來年再說……”
“是啊,先把眼前這個冬天度過去了再說,不然總不能都凍死……”
北部集體會議開了好多次,眼看天氣越來越冷,最后一次終于敲定下具體建屋的章程來。
顧漠從開會的露天空地上頂著風(fēng)沙回到顧家的兩間矮棚,只見陶水和顧井顧山正圍著家里那盞提燈團(tuán)團(tuán)坐著,三人就著糞燈里微弱的火苗抱團(tuán)取暖。
棚外寒風(fēng)襲人,沙地上挖出的火塘燒不了多久就會被刮滅,連帶著里頭干燥的糞塊也會被平白吹跑。
見無法生火,幾人只能靠提燈里燃著的碎糞沫釋放出的一點熱意暖著手。
“哥,你回來了?族里怎么說��?”顧井眼尖,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顧漠。
陶水反應(yīng)慢些,她裹著厚長的男士過冬襖,努力從厚實的衣領(lǐng)里偏過頭去看回家的顧漠。
她的小臉被凍得蒼白,精致小巧的鼻尖卻紅彤彤的,像是荒涼沙漠里開出的一朵鮮艷紅骨朵兒。
顧漠搓了搓手,上前蹲下身將陶水一整個攏進(jìn)懷里捂著,聲音低沉道:“要準(zhǔn)備建沙屋了,打算先起五間大的,整個族里的人一起住,其他的等過了冬天再說……”
“只有五間?那怎么住�。俊鳖櫨暼氯缕饋�。
小姑娘住慣了自家寬敞的大沙屋,習(xí)慣一人占據(jù)一面墻一張榻一大片地方,難以接受二三十人同時住進(jìn)一間屋子里,哪怕那間沙屋很大。
陶水倒是接受良好,她自小就待在福利院里,干什么都是集體活動,包括吃飯睡覺。
而現(xiàn)下身處異世,有地方能收容她,給她飯吃覺睡,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
唯有顧漠十分感覺對不起她,明明說好會為陶水建一個兩人自住的小屋,只是如今計劃趕不上變化,他食言了。
“沒事啊,房子等以后再建也沒關(guān)系……”陶水心態(tài)良好,小手回牽住顧漠的掌心,微微晃了晃,“不著急住的�!�
她軟乎乎的舉動好似是在給男人安慰。
顧漠好受了許多,他雙臂環(huán)抱著陶水,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蓬松溫香的發(fā)頂,心里頓時涌起無窮干勁。
說干就干,敲定好一切以后,北部聚集地建造新沙屋的行動很快就在嚴(yán)寒中開始了。
在修建屋子上,男性沙民們各個都是一把好手,連過了冬季滿八歲的顧山也跟在顧漠身后勤勤懇懇學(xué)習(xí)建房的經(jīng)驗。
陶水沒看過人起房子,更沒看到過在沙漠里建造房屋。
只見土著沙民們將沙地里的沙礫細(xì)細(xì)過篩,把篩選出的細(xì)碎沙粒丟棄,而將那些粗顆的并著石子混上植物粘液平鋪成一塊塊厚實的沙板吹晾。
與此同時,另一部分人在選定的平直沙地上挖掘出五道四四方方的屋坑。
按照往年寒流吹襲來的風(fēng)向,五大屋坑雛形坐北朝南而立,兩道在前,三道在后,參差錯落排布,仿佛一個小型扇形,這也是荒漠里公認(rèn)最避風(fēng)的沙屋坐落方位。
北部聚集地的新駐地里一天一個樣,恍若只是眨眼間的功夫,平地起高樓,五間寬敞壁厚的大型沙屋就這樣建造好了。
呆縮在簡陋布帳里的北部族民們也顧不得下沉式大屋內(nèi)沒有散去的植株粘液氣味,紛紛急不可耐想要住進(jìn)正經(jīng)沙屋中。
眾人在南遷這段時日里吃過的苦頭無數(shù),眼下終于到了過上好日子的時候。
各間新沙屋內(nèi)的位置早已安排設(shè)立好,沙民們以戶為單位入住,每間大沙屋五到十五戶,共二十七人為宜。
陶水和顧漠三人被排到后三屋里最中間一屋,她還是第一次下來,見到里面人頭攢攢穿梭在并排十來條大沙榻上的熱鬧景象時,感嘆地睜圓了眼睛。
顧家原本的位置應(yīng)該是在中間,但此刻那里已經(jīng)被其他先到的沙戶占據(j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