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0章

    顧昀回到侯府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問了侍衛(wèi),說長庚還沒回來,只是帶了口信,說了然大師回護(hù)國寺了,打算在那邊多住幾天。

    顧昀只好無奈地想:“住就住吧,消消氣再回來也好�!�

    誰知長庚不知是“氣性格外大”還是怎樣,一住就是四五天,大有在那邊安家落戶的意思,顧昀統(tǒng)共在京城也待不了多少天,再一走又不定幾年看不見,終于按捺不住了,捏著鼻子去了護(hù)國了然和尚還是那樣,一年到頭,也就回護(hù)國寺的那幾天見的都是貴客,能把自己洗成一棵清水芙蓉,每天到處裝神弄鬼,那天下午好不容易得了空,跟長庚在禪房里下棋,兩人交談都是打手勢,靜謐無聲,說得話卻不少。

    長庚:“我想跟大師打聽一件事——我義父的眼睛和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了然飛快地打手勢回道:“背后說人沒有好下場�!�

    “此事我必須知道�!遍L庚正色道,“而且一定會追查到底,大師要是不說,我也會去找別人�!�

    了然和尚定定地注視了他片刻。

    過了好久,了然十分斟酌著用啞語回道:“和尚只是捕風(fēng)捉影聽說了一個大概,侯爺小時候被老侯爺和公主殿下帶去過北疆,那時大梁與北蠻的戰(zhàn)事本來已經(jīng)平息了,按理不該有危險,不料有一批北蠻死士拼著負(fù)隅頑抗,拼著魚死網(wǎng)破闖入我駐軍中,侯爺是被流矢所傷,不巧那正好是蠻人的毒箭�!�

    這說法竟與顧昀的搪塞之辭不謀而合。

    長庚追問道:“什么毒?”

    了然搖搖頭:“殿下師從陳姑娘,應(yīng)該知道蠻人的毒物連陳家都束手無策——那毒物霸道得很,中此毒箭者相繼在幾天之內(nèi)周身麻痹而死,可是偏偏對孩子的效果卻要慢上許多,當(dāng)年陳老先生連夜從山西趕到了北疆駐地,不眠不休兩天一宿,用陳家的金針絕技保住了小侯爺?shù)拿�,但之后視力和聽力也�?yán)重受損。”

    長庚微微皺起眉:“北疆……”

    如果此事是北蠻死士做的,沈易那句“他們那樣毀你”又怎么解釋?

    難不成真的只是喝多了胡說?

    就在這時,一個小沙彌突然進(jìn)來報:“王爺,了然師叔,安定侯來了�!�

    ☆、第48章

    驚覺

    了然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安定侯有一天會大駕光臨護(hù)國寺,忙沖長庚比劃道:“安定侯不是踩一點香灰都覺得晦氣嗎?今天他老人家深入虎穴,回去會不會用艾葉洗掉一層皮?”

    長庚沒顧上搭理他,臉上不自在的神色一閃而過。

    他還沒準(zhǔn)備好面對顧昀的興師問罪。

    要說起來,陰差陽錯間,他們倆居然都以為自己酒后失德,非禮了對方,各有各的心虛。

    了然奇怪地看著長庚——這些年因為要壓制烏爾骨,長庚靜心養(yǎng)氣的功夫練到了極致,面壁坐禪可以兩三天不動,連了然這個“高僧”都得甘拜下風(fēng)。

    有時候滿身焦躁的人看見他的眼睛,都會不由自主地就能跟著他安靜下來,那俊美無儔的白衣公子坐在貧寒僧人的舊蒲團(tuán)上手持云子,本來有種入了化境幽靜高玄,不料驟然被“安定侯”三個字打碎了一池漣漪。

    長庚似乎是坐立不安地動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抬了一下手,也不知想去摸什么,抬到一半發(fā)現(xiàn)了然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又勉強(qiáng)壓下心緒,沒著沒落地放在了茶杯上,掩飾性的低頭喝了一口水。

    饒是慣于裝神弄鬼的了然大師,也納悶起來,心說:“怎么,侯爺是來討債的?”

    顧昀很快進(jìn)來了,眼角眉梢上吊了一掛呼之欲出的嫌棄,恨不能踮著腳尖走進(jìn)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看了了然和尚一眼,皮笑肉不笑打招呼道:“幾年不見,大師白凈了不少。”

    了然大師風(fēng)范,不跟他一般見識,雙手合十起身見禮,比劃道:“阿彌陀佛,和尚心如明鏡臺,無處惹塵埃�!�

    敢情不洗澡也能引經(jīng)據(jù)典了!

    顧昀仿佛又聞到了餿味,在此是非之地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轉(zhuǎn)向長庚道:“你在這打擾大師清修好幾天了,差不多回家吧�!�

    長庚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神又被“回家”倆字撩撥了一下,心知哪怕留在菩提樹下也念不出“色即是空”了,只好揣好他的七上八下,順從地站了起來。

    顧昀被護(hù)國寺里煙熏火燎的檀香嗆得咳嗽了兩聲,火速撤到禪房外等著,百無聊賴地看著長庚跟了然道別。

    其實親人朋友之間有時看慣了對方,很難注意到對方是美是丑,顧昀一直知道長庚更像他那北蠻母親,如今仔細(xì)打量才發(fā)現(xiàn),原來也不盡然,他長開了的五官清俊端正,一時也瞧不出像誰,只是覺得人如墨玉,有種別樣的賞心悅目。

    顧昀愣了愣,想起江湖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尤其自海運開通后,大梁民風(fēng)普遍開放,特別東海沿岸一帶,據(jù)說男風(fēng)也很是風(fēng)靡,長庚白龍魚服,不會有不長眼的人招惹過他吧?

    所以他那天才那么生氣?

    “對啊,”顧昀腦子里豁了個洞,信馬由韁地胡思亂想道,“要是我啃了沈季平一口,他肯定不往心里去,長了那么一臉窮酸相,壓根不會往哪方面想,啃他一口還是我吃虧呢。”

    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越想越覺得尷尬,飛快地琢磨了一下,干脆決定裝傻,于是若無其事地對走過來的長庚說道:“怎么耽擱這么久,護(hù)國寺的白菜豆腐那么好吃?”

    長庚見他神色平靜,心里稍定,回道:“佛音素食能靜心�!�

    “年紀(jì)輕輕的就該鮮衣怒馬,又不打算出家當(dāng)和尚,靜什么心?”顧昀與他并肩走著,習(xí)慣性地想伸手搭他的肩膀,剛一抬手,怕長庚多心,于是又默默地縮回來背在身后。

    長庚坦然道:“考慮過。”

    他曾經(jīng)想過,了斷塵緣三千遁入空門,說不定滿腹妄念也就被無邊佛法化了。

    “什么?”顧昀腳步一頓,剛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愣了愣,才難以置信道,“……你說出家?”

    長庚難得從他臉上見到錯愕,笑道:“只是想了想,沒敢真去�!�

    顧昀心想:“廢話,你要是敢,我打斷你的腿�!�

    可是長庚如今已經(jīng)不是被他庇蔭在侯府中無依無靠的小小螟蛉義子了,他加冠后承爵郡王,如今依然叫他一聲“義父”,那是情分不是名份,顧昀到底不便再把他當(dāng)真兒子教訓(xùn),所以方才那話沒說出口。

    他臉色微微一沉,問道:“為什么?”

    長庚彬彬有禮地跟迎面走過來的小沙彌互相行禮,不慌不忙地回道:“我少年時就看著義父房里不可避世的字長大,后來又跟師父走遍山川,一口世道艱險不過方才淺嘗輒止,豈敢就此退避?此身生于世間,雖然天生資質(zhì)有限,未必能像先賢那樣立下千秋不世之功,好歹也不能愧對天地自己……”

    ……和你。

    最后兩個字長庚隱在了喉嚨里,沒說出來。

    當(dāng)年秀娘將他拖到馬后,沒能拖死他,烏爾骨纏身,到現(xiàn)在沒能纏瘋了他——長庚有時候覺得,只有頂著風(fēng)浪不停地逆流而行,走到一個自己能看得起自己的地方,或許才能配得上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稍微肖想一下他的小義父。

    顧昀神色稍霽,依然沒好氣地問:“那你老往和尚堆里扎什么?”

    長庚隨口搪塞道:“找了然大師喝茶,我有時候心火太旺容易睡不好覺——陳姑娘不是還給我開過一副安神散嗎?我放荷包里了,不過這兩天突然找不著了�!�

    顧昀一下啞巴了。

    長庚:“也不知掉哪了�!�

    顧昀面有菜色——有個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大帥在良心的煎熬下沉默了一會,還是從懷中摸出那牛皮做的小香囊,一言不發(fā)地遞給長庚:“給�!�

    長庚:“……”

    這驚嚇來得猝不及防,一不小心作繭自縛的長庚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剛才還“走遍山川”一派高人風(fēng)范的雁北王手心里頓時冒了一層白毛汗,結(jié)巴道:“怎、怎么在義父那?”

    顧大帥頂著他千錘百煉過的臉皮,不動聲色地賴道:“不知怎么的掉到我床上了,可能是我那天喝多了發(fā)酒瘋,不小心給你拽下來了�!�

    長庚心驚膽戰(zhàn)地打量著他。

    顧昀臭不要臉地裝無辜道:“怎么了?”

    長庚忙搖搖頭,心里松了口氣,知道這事算混過去了,往后還能像從前一樣坦然親密地在一起。然而同時,他又難免有些隱秘的失落。

    顧昀見他神色有異,以為長庚還在介意,便帶了點討好地問道:“前兩天忘了跟你說,皇上想讓你入朝聽政,想領(lǐng)個什么差事?我去給你想辦法�!�

    長庚飛快地收斂心神,正色道:“六部各有各的勢力范圍,我不便進(jìn)去攪局,這些年文不成武不就,又閑散慣了,皇上真讓我聽證,我就光聽著就行了——要么讓我跟著大理寺的江大人查案也可以�!�

    顧昀不知道這答案是不是長庚心里想的,但是肯定是皇上愿意聽的,一時有點心疼,不想把長庚送到隆安皇帝那屈才受氣。

    可那是不可能的,他姓李,哪怕將來當(dāng)一個風(fēng)花雪月的閑散王爺,也不可能一輩子躲在安定侯府里。

    “想去大理寺可以過一陣子,最近先不要去了,”顧昀道,“最近皇上要查紫流金黑市,江大人那里焦頭爛額,已經(jīng)夠亂了,你不要攙和,別再把臨淵閣攪進(jìn)去�!�

    長庚“哦”了一聲,對這個消息并不意外:“這么快?皇上果然等不及了,前兩天我還在想皇上準(zhǔn)備什么時候重啟融金令呢�!�

    顧昀:“你怎么知道?”

    “猜的,”空中開始飄起小雪,長庚順手從一個僧舍門口拿了一把油紙傘,傘小,長庚又一直將傘在往顧昀那邊推,不多時,露在外面的肩膀就覆上了一層淺淺的雪花,他也不去撣,依然走得不徐不疾,還好像頗為享受似的,“其實也不能算猜,義父想,皇上、先帝、甚至武帝——他們雖然各有各的英明神武,但在紫流金上都是一樣,將此物視為心頭大患�!�

    顧昀一直將他視為后輩,頭一次與他并肩而行,聽他的想法,覺得頗為新鮮,便不插話,只是聽。

    “我小時候在雁回鎮(zhèn)的時候,親眼看見過朝廷為了紫流金勞民傷財,這些年也一直在想,為什么非要嚴(yán)加管制呢?倘若大家都能像買糧食撕布一樣隨意買賣紫流金,不也就沒有黑市了嗎?”長庚搖搖頭,“后來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別管誰當(dāng)這個皇帝,是昏是明,是文弱還是好武,都不能容許民間紫流金交易,否則自今往后,大商戶、洋人、夷人、甚至掌握一部分資源的官員、為非作歹的賊人……每個人手里都會握著一把這樣的刀�!�

    顧昀:“像南疆那幾個土匪。”

    “不錯,”長庚接道,“這還只是黑市,只是土匪,只是小小南疆的幾個山頭,若擴(kuò)大到大梁全境呢?若人人手中有‘刀’呢?朝廷不可能兼顧所有人的利益,到時候必然按下葫蘆浮起瓢,會受制于那把‘最大的刀’,這樣每個人都想握住這把屠龍寶刀,他們會無法無天地互相爭斗吞并,像養(yǎng)蠱一樣,等蠱王出頭,江山是誰家的?”

    顧昀皺皺眉:“長庚,這些話我聽完就算,不要跟別人提起——那按著你的意思,重啟融金令是勢在必行嗎?”

    “那也不是,其實最好就是延續(xù)先帝時對紫流金不松不緊的管制,穩(wěn)住了,先解決當(dāng)務(wù)之急的銀子問題——自從耕種傀儡推行,每年產(chǎn)的糧食好多都爛在了糧倉里,米價越來越賤,屯糧的都改成了存金銀,統(tǒng)共那么一點金銀,都囤到倉里了,國庫自然充實不起來,銀子是不可能憑空變出來的,增加鑄幣現(xiàn)在看來也是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只能靠從洋人那里來,古絲路一旦完全打通,義父是不世之功,平一百個叛亂也抵償不了�!�

    “有了錢,等于房子有梁,人有了主心骨,到時候再小火慢燉,一點一點調(diào)理內(nèi)政,問題雖然都在,但事態(tài)不至于被激化,百年的國泰民安可保,平穩(wěn)過度一兩代人,或許會找到一條出路�!遍L庚說到這,略嘆了口氣,“可惜幾年之內(nèi)兩場叛亂都和黑市有關(guān),皇上反應(yīng)過度不足為奇——所以我一直懷疑東海與南疆的事并非出于偶然,正在借著臨淵閣的力量追查,剛剛隱約摸到了一條線,但他們是在太狡猾了,義父,你一定要小心�!�

    顧昀聽完好半晌沒吭聲,臉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怒,長庚不去吵他,慢慢地陪著他走出護(hù)國寺,寺里暮鼓聲聲響起,徘徊山間,遠(yuǎn)近鴉雀寂寂,山雪簌簌無言。

    鐘蟬老將軍有定國安邦之能,可他教不出治國安天下的卿相之才,顧昀心里第一次升起濃濃的遺憾,心想:“他為什么要姓李?”

    他要是不姓李,科舉入仕必然易如反掌,說不定早已經(jīng)平步青云,將來能成一代中興名臣,而不是在這破寺院里寥寥幾句只說給自己聽,聲稱自己只想當(dāng)一個花瓶擺設(shè)閑散王爺。

    ……都是命。

    長庚:“天氣不好,義父衣衫單薄,回去別騎馬了,坐我的車吧�!�

    顧昀正走神,乍一聽他出聲,便突兀地一偏頭,不料猝不及防地遭遇到了長庚的目光。顧昀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以前從來沒注意過長庚看他的眼神居然是這樣的,那目光專注極了,微微映著一點淺淺的雪光,好像要將他整個人裝在眼里。

    長庚先是錯愕,隨后飛快地移開視線,欲蓋彌彰地低頭甩了甩袖子上,他的袖子已經(jīng)濕了,黏在手上,顧昀這才發(fā)現(xiàn),長庚半個肩頭已經(jīng)被小雪覆了一層冷冰冰的水汽,可他非但一直沒吭聲,還陪著自己慢慢溜達(dá)。

    顧昀伸手摸了一把,觸手冰涼:“你……”

    他這么一抬手,長庚立刻細(xì)微地緊繃了一下,雖然只是一瞬,但到底沒能逃過顧昀的眼睛。

    顧昀私下里有些不拘小節(jié)——也就是沒心沒肺,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很少會留意,可是那天酒后尷尬還在,使他不由自主地就有些敏感起來。

    “錯覺嗎?”顧昀驚疑不定地想著,坐上了馬車。

    車?yán)锸孪壬昧伺癄t,顧昀便靠在一邊閉目養(yǎng)神,半睡半醒間,突然感覺到有人靠近,他沒睜眼,隨后感覺長庚將一卷薄毯搭在了他身上,輕得像一片羽毛,好像生怕驚醒他——沈易從來都是直接扔過來砸在他身上的,就算是最周到的親兵,也沒有這樣輕柔幾近呵護(hù)的動作。

    顧昀一瞬間睡意全消,辛苦地閉著眼繼續(xù)裝,一動也沒敢動,脖子都僵了,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盯著他。

    世上大概是沒有能藏得天衣無縫的心事的,只是少了一點細(xì)致入微的體察。

    顧昀心里的弦悄悄繃緊了,接下來便不由自主地暗中觀察起長庚來,幾天下來,非但沒有打消莫名其妙的疑慮,反而越發(fā)覺得膽戰(zhàn)心驚。

    除此以外,他還要一邊惦記著融金令和皇上打擊紫流金黑市的手,一邊還要拐著彎地?fù)瞥鲮`樞院第一杠頭奉函公,簡直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正月二十三,顧昀在京郊送走了前往即將前往西南赴任的沈易。

    正月二十五,皇上去御花園,不知怎么的,龍輦半路壞了,內(nèi)侍無意中一句話,讓皇上想起了奉函公跪在地上替他調(diào)試蒸汽龍輦的事,心里的火也就消了大半,稍微一打聽,聽說老頭孤苦伶仃一個人,下獄這幾天,除了靈樞院的學(xué)生們來看過他,連個送飯的家人都沒有�;噬险眯那椴诲e,聽完又有點可憐那老東西,便嘆了口氣,命人將張奉函放回去,只罰俸半年略作懲處,將此事揭過了。

    這兩件事以解決,顧昀便覺得這京城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立刻上書奏表,請回樓蘭。

    他也確實該走了,皇上沒什么異議,當(dāng)天就批了。

    顧昀整裝臨走的頭一天,夜已經(jīng)深了,顧昀剛喝完藥躺下,長庚雖然給他扎了一回針,但畢竟只是緩解,并不能根治頭疼,就在他有點輾轉(zhuǎn)難眠的時候,宮里突然來人,連夜傳安定侯入宮面圣。

    不知是藥物作用還是怎樣,顧昀的眼皮突然跳了起來。

    ☆、第49章

    頂撞

    顧昀匆忙披衣而起,一出里屋,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長庚在外間,居然沒睡,似乎也是剛剛披上外衣,手邊亮著一盞豆大的袖珍汽燈,膝頭上還有一本看了一半的書。

    外間通常是夜里服侍的下人們住的地方,顧昀簡單慣了,不留人守夜,只有老管家前半夜的時候偶爾過來,給屋里的地火添點炭。

    “長庚?”顧昀愕然道,“你怎么在這?我以為是王伯……”

    長庚:“我等你睡著再走�!�

    “你堂堂上了玉碟的郡王,”顧昀皺緊眉,意有所指道,“委屈在下人待的地方成何體統(tǒng)?”

    “虛名而已,還不如給義父當(dāng)下人自在,”長庚淡淡地說道,起來將暖爐上烘著的小壺拿下來,倒了一碗藥茶遞給顧昀,“進(jìn)宮嗎?你要是不肯穿裘,起碼先喝點熱的墊一墊吧�!�

    顧昀:“……”

    他心里怪堵得慌的,娶個老婆大概都不會比長庚周到了,這念頭剛一起,他就在心里給了自己一巴掌,心道:“混賬,走火入魔了嗎?”

    顧昀將那杯藥茶接過來一飲而盡,還杯子的時候兩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長庚好像被針扎了一樣,飛快地一縮,隨即又若無其事似的轉(zhuǎn)身將小壺放回原位。

    顧昀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微微一黯,心想:“不能再這么下去了,等從宮里回來,無論如何我也得跟他好好說一說。”

    外面宮人在催,顧昀不好再耽擱,只得匆匆去了。

    正月里霜寒露重,顧昀本就有些昏沉的頭被冷風(fēng)一吹,針扎似的清醒過來。

    領(lǐng)路的內(nèi)侍頭也不敢抬,走在宮墻下,兩側(c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排滿了麒麟弩,都是整整齊齊的獸頭,面目猙獰,獠牙中幽幽地冒著白汽,脖頸里的齒輪緩緩地轉(zhuǎn)動,發(fā)出嘶吼一般的摩擦聲,讓這滿目朱墻琉璃瓦越發(fā)森嚴(yán)得無法逼視。

    巨大的宮燈飄在半空,朦朧地罩著一層氤氳氣,沒看出仙氣,反倒是陰惻惻的,似有鬼氣。

    隆安皇帝的貼身內(nèi)侍祝小腳引著幾個人從西暖閣里走出來,剛好與顧昀走了個對頭,那是幾個西洋人,為首一個滿頭白發(fā),清癯高挑,五官像極了獵鷹,有逼人的眼睛,高挺而回勾的鼻子,幾乎看不見嘴唇,只有刀痕一般的窄縫。

    祝小腳忙上前一步,沖顧昀施禮道:“侯爺——這幾位是西邊的教皇大人派來的使者。”

    白發(fā)男子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顧昀,開口問道:“這位難道就是安定侯閣下嗎?”

    顧昀的睫毛上落了一層小雪,整個人身上裹著一層寒意,冷淡地拱了拱手。

    白發(fā)男子倒是十分鄭重地將手放在胸前,沖他欠身道:“沒想到安定侯是這樣年輕英俊的男子,幸會�!�

    顧昀:“過譽�!�

    兩撥人錯身而過,等洋人走遠(yuǎn)了,顧昀才看了祝小腳一眼。

    祝小腳沖他眨眨眼:“幾個洋毛子方才不知道和陛下談了什么,陛下這會興致高得很,連聲說讓他們?nèi)フ埡顮攣恚顮敺判模皇菈氖��!?br />
    這老太監(jiān)罵名遍天下,是個名副其實的弄臣馬屁精,不過和顧昀關(guān)系還可以,也算是看著顧昀長大的,有一次他不知怎么的觸怒了先帝,正好顧昀碰見,順便在先帝那說了幾句好話,算是保了他一條小命。

    祝小腳雖然人品惡劣,但居然意外地知恩圖報,一直記著這點恩義,頭幾天救張奉函的事,也對虧了他在其中幫著牽了條線。

    然而他這么一說,顧昀反而不敢放心了。

    皇上要是不太高興,他心里大概還有點底——多半是有人參他從黑市上私自買過紫流金。

    參就參了,反正顧昀已經(jīng)叫人處理干凈了,無憑無據(jù),最多打一場嘴仗……可皇上“興致高得很”又是怎么回事?

    顧昀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他進(jìn)去的時候,李豐正低頭看一封奏章,燈下的隆安皇帝確實不怎么器宇軒昂,比剛鬧完頭疼的顧昀還憔悴幾分,不等他見禮,李豐便擺擺手,和顏悅色地道:“這里又沒有別人,皇叔不用和我多禮。”

    李豐又轉(zhuǎn)向祝小腳道:“去問問后晌的參湯還有沒有,給皇叔端一碗暖暖手�!�

    “無事獻(xiàn)殷勤,”顧昀心里暗嘆,“非奸即盜啊�!�

    李豐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編排自己的,神色頗為輕快地問道:“我記得皇叔上回說過,叛賊傅志誠所得的紫流金有一部分是來自于南洋?”

    顧昀:“是,恕臣無能,沒能查明這批紫流金的來源�!�

    李鳳絲毫不以為忤:“不妨,那些叛賊都奸猾得很,皇叔人生地不熟,倉促間能大破賊人密道,將其一舉擒獲,已經(jīng)是大功一件了,若你都自稱無能,朕的滿朝文武還不得一股腦地全扔出去嗎?”

    顧昀摸不清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忙道不敢。

    “大梁境內(nèi)的紫流金黑市實在太猖獗了,”李豐話音一轉(zhuǎn),很快說到了正題,“朕這一陣子正在派人私訪徹查,發(fā)現(xiàn)很大一部分貨源竟然都來自國境外�!�

    顧昀一聽就明白,境內(nèi)那些從官油中往外漏貨的大概已經(jīng)通過各種渠道得到消息,相繼望風(fēng)不動了,江充他們查到的都是些挖私礦的小魚小蝦,便沒接話。

    李豐:“皇叔常在邊疆走動,比我們這些整日在京城中坐井觀天的人見識多,可知道這些挖私礦的一般都在什么地方出沒?”

    顧昀:“回皇上,一般都在北蠻人的草原上�!�

    “不錯,”李豐笑了起來,“只是沒說全啊——皇叔快來看看這個�!�

    顧昀猶疑地接過李豐甩給他的密奏,一目十行地掃過去,腦子里頓時“嗡”的一聲。

    只見那密奏詳細(xì)列出了幾條挖私礦倒賣紫流金的線路,大部分顧昀心里都有數(shù),只除了最后一條——那里豁然寫著“樓蘭國”。

    怎么會有樓蘭?

    顧昀在古絲路入口處的玄鐵營就駐扎在樓蘭國旁邊,從未聽說過那幫就知道喝酒唱歌的二百五家里有紫流金……

    這密奏是哪里來的?

    上奏的密使有什么目的?

    李豐:“怎么?”

    顧昀心里一瞬間轉(zhuǎn)過了無數(shù)個念頭,冷汗都快出來了:“皇上,玄鐵營與樓蘭國比鄰而居多年,從不知樓蘭國內(nèi)有紫流金礦,恕臣失禮,敢問這折子是何人所奏?有何依據(jù)?”

    “唉,皇叔怎么還多心起來了,”李豐笑道,“朕又沒有說你和挖私礦的宵小有聯(lián)系,不過此事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顧昀深吸一口氣,勉強(qiáng)按捺住,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