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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侍衛(wèi)長:“王!”

    “顧昀,顧昀……”加萊喃喃地叫道,眼睛亮得嚇人,像是皮囊中的三魂七魄都燒了起來,讓人忍不住對之前的傳言產生了深切的懷疑——死了的神女或許并不是他的執(zhí)念,顧昀才是。

    加萊熒惑喝道:“拿我的甲來!”

    侍衛(wèi)長從未見過如此別出心裁的作死方式,一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我王,您……您說什么?”

    加萊咆哮起來:“我的甲!我的甲!”

    侍衛(wèi)長被他那快要裂開的臉嚇得趔趄了幾步,不敢怠慢,忙差人取狼王的重甲來。

    近兩人高的雪色鐵怪物被四個漢子抬了過來,“轟”一聲放在地上,那加萊熒惑渾身哆嗦得跟秋風中的落葉一樣,枯瘦的手死死地摳住鋼甲的邊緣,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挪地將自己塞了進去。

    重甲自成一體,里面有鋼架子支撐,操作起來比輕裘輕松得多,卻也不是隨便什么半癱都駕馭得了的。

    爬進重甲中的加萊熒惑臉憋得通紅,一咬牙打開了腳下的蒸汽閥,巨大的動力轟鳴著啟動,重甲后面噴出狂妄的蒸汽,即將呼嘯著狂奔而出。

    ……可里面的人卻已經不是當年吃肉飲血的蓋世英雄了。

    才剛抬起腿,加萊已經是強弩之末,再難以保持平衡,重甲一聲巨響后側歪在地上,數(shù)百斤的大家伙將地面砸出了一道深坑。

    侍衛(wèi)長大驚:“王!”

    那一刻,沒有人看得清狼王加萊臉上的神色,那枯瘦得只剩一副骨頭架子的男人藏身在近乎巍峨的鋼甲中,就像個核桃里的癟蟲子,所有人——哪怕是他的敵人,在那一瞬間,心里都清晰地浮現(xiàn)出“英雄末路”四個字。

    即使他是個喪盡天良的瘋子。

    而此時,玄鷹特有的尖唳聲越來越接近,玄鐵營機動性極強,之前多日的膠著不過是因為十八部落不要命地燒紫流金而已,否則根本不會容他們茍延殘喘到現(xiàn)在。

    此時大都一片混亂,玄鐵三部更如入無人之境,玄鷹開道,黑旋風似的卷了過來。

    侍衛(wèi)長忙上前將重甲拆開,把狼狽地困在其中的加萊背了出來:“王,大都今天晚上恐怕保不住了,我們這就護送您先離開……”

    加萊神色木然地伏在侍衛(wèi)長背上,半晌,他伸手往前一指:“那邊�!�

    陳輕絮躲過一支不知從哪里射來的流矢,心念一動,飛快地從漂浮的黑幡后面下來,手中一把細碎的銀針翻飛而出,悄無聲息地殺了幾個正好在附近的蠻人,暗中追了上去。

    一隊侍衛(wèi)護著加萊往狼王帳西側飛奔而去,越跑越遠離人群,乃至于到最后四下幾乎沒有可以掩藏的地方,陳輕絮追起來極其吃力,她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綴在這一群侍衛(wèi)身后,追了足足有兩刻,發(fā)現(xiàn)自己尾隨加萊來到了一處荒廢的祭壇。

    那祭壇極其氣派,整個建筑入云似的,全石材打成,幾乎是一座宮殿。

    巨石雕的大門,門上蓋著厚厚的氈子,上面布滿了斑駁的、不明所以的文字和鬼畫符。周圍已經荒草叢生,久無人跡,一只烏鴉被來人驚動,稀里嘩啦地集體上了天。

    不光陳輕絮這個外人不明所以,連侍衛(wèi)隊都面面相覷。

    自從十八部落的神女成了一個笑話以后,神女祭壇已經再沒有人踏足過了。

    加萊甩開侍衛(wèi)長的手:“退下�!�

    侍衛(wèi)長呆了呆,退到了幾步以外的地方。

    加萊緩緩地跪下來,他膝蓋是僵死的,一跪就差點趴下,侍衛(wèi)長慌忙上前要扶他,被一巴掌甩到了臉上:“滾!滾遠一點!”

    侍衛(wèi)長訥訥地退到一邊。

    加萊好生費了一番力氣才讓自己跪好,佝僂的后腰盡可能地拉伸挺直,雙手合十,臉上羞憤暴躁的豬肝色緩緩褪去,神色竟然平靜了下來,片刻后,他艱難地保持著跪地的姿態(tài)往前爬了幾步,像一條行將就木的老狗,侍衛(wèi)長挨了打,不敢再上前討打,只好手足無措地在旁邊看著他爬。

    加萊一直爬到了巨大石門的旁邊,掀開了已經破敗的氈子,在凹凸不平的咒文上摸索著,陳輕絮意識到這荒廢很久的神女祭壇或許是個關鍵,小心翼翼地湊近了一些,眼睛也不眨地盯著加萊的動作。

    突然,他將什么東西按了下去,手臂猛地往前一推。

    地面立刻產生了劇烈的震顫,侍衛(wèi)們全都大驚失色,陳輕絮卻想也不想地飛掠而去。

    環(huán)繞祭壇周圍的石頭自己動了起來,地面上升起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齒輪,環(huán)環(huán)相扣,無數(shù)外皮已經銹住的鋼鐵管道四通八達地伸開,自己閉合相連,最后成了一個完整的圓環(huán)。所有的鐵管道全部扣上,“嗤”一聲,無數(shù)小鐵片從兩側展開,在微風中微微顫抖著,居然是一個又一個的小火翅——這東西很像大梁的“鳶”。

    整個祭壇像是一只巨鳶,陳輕絮有種錯覺,仿佛點上紫流金,它就能拔地而起,升上九重天。

    她震驚地想道:“不是說蠻人當年就是因為沒有自己的火機技術,才被玄鐵營卷了嗎?這又是什么?這蠻子想坐著這玩意逃跑還是升天?”

    就在她還沒有盤算出個結論,事實證明,她的常識是沒有問題的,只聽“啪嚓”一聲,連成一圈的管道上突然有一處冒出帶著糊味的煙來。

    接著,接二連三的斷裂四下響起,汩汩的紫流金經年日久地保存在地下,早已經摻了不知多少雜質,火翅下面的明火一閃一滅間,一股不同于純凈紫流金燃燒的嗆鼻氣味彌漫開來。

    說時遲緩,其實自第一處斷裂開始到整個祭壇燒起來只有眨眼的瞬間,倘若此時潛伏在一邊的是葛晨或是張奉函這樣的行家,便能看出這形似巨鳶的祭壇構造根本不完整,看似花哨,其實只是生搬硬套了鳶上的火翅和管道形的金匣子,沒有解決巨鳶升空最關鍵的形狀問題,即便被火力強行來起來,不等升到半空,就會解體。

    而年久失修顯然加劇了這種損壞,它甚至沒有要升空的意思,已經自毀了。

    祭壇下埋藏的巨鳶與向長生天祈禱的神女,仿佛注定是氣數(shù)已盡的天狼組遙不可及的夢,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

    侍衛(wèi)長嚇壞了,屁滾尿流地大喊道:“王!快躲開!”

    仿佛是受他這一嗓子震動,那巨石雕成的石門突然塌了,將一大堆已經浮出地面的管道壓住,紫流金燃燒產生的氣體飛快的膨脹,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后,祭壇竟然開始炸了,一個巨大的火球搖搖欲墜地升上天空,加萊熒惑身在大火之中,回頭看了他的護衛(wèi)隊一眼,臉上卻并無畏懼之色。

    那一瞬間,陳輕絮忽然明白了,加萊未必不知道這祭壇一旦點著,就是炸了一條路。

    ……他心甘情愿、蓄謀已久,只是在找一種更燦爛些的死法。

    祭壇外墻開始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崩塌。

    陳輕絮一咬牙,豁出去了,從四方火舌中硬是抓住了一條縫隙,在眾目睽睽下,緊跟著加萊閃身鉆了進去。

    而后“轟隆”一聲,祭壇外墻塌了。

    曹春花半路丟了陳輕絮的蹤跡,別無他法,只好留下接應顧昀他們,直到玄鐵營殺入大都,才從俘虜?shù)男U族侍衛(wèi)口中得出加萊熒惑的大概方向。

    曹春花對北蠻大都的地形何其熟悉,聽個大概就知道加萊熒惑一準是來神女祭壇了,當下帶著心急如焚的沈易趕過來,誰知正看見這么一幕。

    曹春花瞳孔皺縮,叫都沒叫出聲。

    沈易卻毫不猶豫地將身上輕裘甲卸下,就地取材,在苦寒之地沒來得及開化的冰雪中滾了一大圈,混了一身的冰雪,悍然跟著沖進了烈火中。

    狼王自己選擇的燦爛末路將侍衛(wèi)長震傻了,一群北蠻精英侍衛(wèi)都木頭樁子似的站在原地,幾乎生不起一點反抗的心思,已經自動成了俘虜,都不必費心去打。

    雜質過多的紫流金燃燒起來沒有那種烤化冰原的威力,但煙塵很大,人在其中,眼都睜不開,千里眼上很快沾了一層灰,被陳輕絮一把拽下來扔在一邊。

    她看出來了,加萊從重甲中摔出來的一瞬間,大概就有了求死的欲望,對于一個求死心切的人來說,嚴刑逼供也沒多大用處——何況她壓根不會逼。

    那么她尋訪多年求而不得的神女巫毒之秘,會在這個神秘的祭壇中嗎?

    陳輕絮一步穿過正在崩塌的祭壇,在萬丈黑灰中找到了加萊艱難地往前爬的影子,著火的時候越往上越容易喘不過氣來,趴在地上走反而比較輕松,加萊一時半會沒有被熏死的危險,陳輕絮捂住口鼻,瞇起眼瞄了瞄他前進的方向,發(fā)現(xiàn)加萊對周遭吵鬧視而不見,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祭壇中間的大石臺。

    那石臺里有什么?

    這時,祭壇中的一根大梁柱沖著陳輕絮當頭砸了下來,她不得不閃身躲開,在碎石上借了一下力,而后往石臺飛掠而去。

    倘若最早的設計者想將整個祭壇做一只大鳶的話,根據(jù)那石臺所在的位置推斷,它應該是定海神針一般的桅桿,臺子上有刻著蠻文的石板圍成了一圈,和門口那些不知所云的咒文不同,這些十八部落真正的文字,陳輕絮先前來北疆之外尋訪過蠻族巫毒之術,對蠻文也下過一點功夫,大概能看懂上面記載的是十八部落分分合合的歷史。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字提到了蠻族的巫毒術,陳輕絮終于被濃煙嗆得咳嗽起來,心里無比失望——難道這里真就只是個祭壇遺址,并沒有她想找的東西嗎?

    就在這時,不知哪里又炸了,地面震動過后,她正對面的一塊大石板猝不及防地拍了下來。

    陳輕絮:“……”

    真是運氣不好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她本能地往后退去,然而濃煙畢竟遮擋了視線,陳輕絮一腳踩空,整個人直接往石臺下摔去,這一下搞不好會被石板拍在下面!

    情急之下,陳輕絮袖子里藏著的白練卷了出去,不知掛住了石臺上的什么東西,她一邊艱難地咳嗽著,一邊用力一拉,想把自己拽上去,誰知那掛住的東西不結實,輕輕一拉居然跟著倒了過來。

    陳輕絮心里一沉:“完了�!�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猛地沖過來,一把抱住她滾向一邊,身側一聲巨響,大石板當空拍下來帶起了一陣風,陳輕絮沾了一身祭臺地上的污泥,驚魂甫定地一抬頭,愕然地看見了一身狼狽的沈將軍。

    沈易憤怒地拽起她的衣領:“你不要命了?”

    陳輕絮被他一聲吼叫喚懵了,微微睜大了眼睛。

    沈易一碰到她的目光頓時慫了,滔天的怒火也啞了,彎腰撿起她袖子里的白練,訥訥道:“先走……這是什么東西!”

    只見陳輕絮袖中的白練上裹了個一人大小的古怪“物件”,乍一看像個石像,可不知是不是空心的,非常輕,被沈易輕輕一拉就拽了過來,白練抖開,露出一個頭來。

    那是個栩栩如生的女人像,閉著眼,神色沉靜。

    沈易看著這雕工卓絕的“石像”,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陳輕絮先是掃了一眼,隨后吃了一驚,蹲下來拂開那“石像”表面的塵灰,塵灰下居然露出了白凈的底色,觸手竟依然是柔軟的。

    “是人皮。”陳輕絮低聲道。

    沈易以為自己的耳朵被顧昀傳染了:“什么?”

    陳輕絮抬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坍塌的石臺掉落的石板后面有一個秘密的空洞,這具美……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原來就被藏在中間。

    那么加萊實際是沖著這張人皮來的嗎?

    陳輕絮一時理不清思緒,只得依從本能,俯身要將白練裹著的東西抱起來。

    沈易忙道:“我來,快走!”

    他一把抱起那一團白練,拽起陳輕絮,飛奔著逃出祭壇。

    四處都在爆炸,四處都是濃煙,而翻滾的火光中,一個模糊而沙啞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響了起來:“最潔凈的精靈……天風也要親吻……她的裙角……”

    整個祭壇的高粱大柱上所有的巨石坍塌成了一線,兩人眼看要到逃出去的時候,只聽一聲巨響,一簇夾著紫光的巨大火苗高高揚起,七八人合抱的立柱往一邊傾倒,整個祭壇終于難以為繼,巨頂塌了下來。

    沈易滿臉黑灰,完全喘不上氣來,突然心生絕望,覺得自己可能就要交代在這了,電光石火間,他驟然將手里那人形的東西往陳輕絮懷里一塞,把割風刃往身后一背,弓起后背,想以身護住身側的人。

    陳輕絮吃了一驚,一瞬間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就在這時,天上傳來玄鷹的長唳,只聽“嘎吱”一聲,沈易愕然抬頭,只見一隊玄鷹鐵爪中拋出了手臂粗的鋼索,活生生地把傾倒的祭壇頂端拽住了。

    顧昀趕到了!

    沈易不敢遲疑,也不管落在他身上的碎石,護著陳輕絮玩命地往外飛奔而去。

    他們倆前腳剛離開祭壇范圍,一個玄鷹手中的鋼索驀地崩斷了,前鋒玄騎七手八腳地將兩人拖起來拽走。

    鋼索崩開的一瞬間,顧昀差點直接縱馬沖進火海里,見那兩人一身火星煙熏地滾出來,他才堪堪拽住了韁繩,一邊安撫著幾乎被嚇死的戰(zhàn)馬,一邊面無表情地松了口氣。

    隨后他吹了一聲長哨,沖天上的玄鷹與地上的玄騎打了個手勢:“撤!”

    加萊熒惑含混的歌聲聽不見了。

    十八部落數(shù)百年來巍然聳立的祭壇灰飛煙滅,濃煙滾滾上了長生的蒼天。

    大風將那面被戰(zhàn)火蹉跎過的狼旗刮掉了半邊,呼嘯著飛了出去,卷進烈焰與塵土中。

    漫漫光陰長河中,濃墨重彩的天狼部落就此黯然退場。

    而紫流金仍在燒。

    ☆、第115章

    翻盤

    “我覺得這張臉有點面熟�!鳖欔滥弥桓景�,反復對著地面上的“女人”打量了一會,下結論道。

    加萊熒惑的狼王帳被玄鐵營的人翻了個底朝天,發(fā)現(xiàn)里面既沒有稀世寶珠,也沒有鐵網珊瑚,看起來氣派,內里一片窮酸,可見他在熬干貴族們的家底之前,連自己也沒放過,實在是個大公無私的瘋子。

    令顧昀十分失望的是,他們到底也沒能找到傳說中的神女巫毒秘術。

    想想也是,只有梁人才喜歡將什么事都寫在紙上,集結成冊,十八部落內保存著許多原始的習俗,一些需要記錄的事很可能刻在石頭上、龜甲上、毛皮上……或是干脆口口相傳,他們一心想找的巫毒秘術說不定只藏在加萊的腦子里,被燒得灰飛煙滅了。

    最后,只有這么一座詭異的人像在陳輕絮的堅持下帶回了北疆駐軍。

    “剛才陳姑娘說這東西可能是個什么?”顧昀順口問旁邊的親兵道,“什么偶?”

    “魂偶。”親兵回道,見顧昀百無禁忌地用木棒戳來戳去,又忍不住道,“大帥,我看這玩意陰毒得很,沒準有什么不干凈的,您還是躲遠一點吧?”

    “魂偶”有真人大小,不過二三十斤重,洗干凈以后,面貌肌膚乍一看與真人殊無二致,仿佛睜開眼就能說話一樣。

    據(jù)說這其實并不是一張完整的人皮,是取很多少男或少女最好的人皮拼接而成,用某種巫毒手段處理后,結成一整塊,包在木頭上,木頭事先削成完整的人形,這樣將人皮與木頭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能仿制出一個栩栩如生假人。

    十八部落相信這種魂偶能招來客死異鄉(xiāng)之人的魂魄。

    剛開始,這尊魂偶身上裹著一層塵灰,洗干凈以后則完全就像個赤身裸體的真人,沈易嫌此物太不成體統(tǒng),特意讓人找了身衣服給它“穿上”。

    顧昀盯著那魂偶閉合的眉眼看了看,隱約覺得有一點長庚小時候的樣子,他伸出手指捋著自己的下巴,努力將記憶往回倒,問道:“你說這招的是當年那位蠻妃的魂嗎?”

    親兵信邪,有點不敢看,心驚膽戰(zhàn)道:“大帥,還是趕緊搬出去吧,這神神鬼鬼怪?}得慌的……”

    “沒事,”顧昀看了一眼魂偶的臉,隨口道,“我覺得她長得還挺好看的。”

    親兵:“……”

    這一段日子顧帥兼顧南北戰(zhàn)場,恐怕是累得有點失心瘋了。

    正在這時候,原本不放心去看沈易的陳輕絮忽然闖了進來:“我想起來了!”

    顧昀:“嗯?”

    只見陳輕絮不知從哪抽出一把刀來,半跪在地上,在顧昀和他那十分迷信的親兵雙雙注視下,一刀將那魂偶從胸口剖開了。

    顧昀:“……”

    他那親兵嚇得一哆嗦,背過臉去直念“阿彌陀佛”,顧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庖丁解牛似的陳姑娘,便伸手將木棒遞給他那噤若寒蟬的親兵,憐憫地說道:“拿去辟邪防身吧�!�

    陳輕絮沒理會周遭,聚精會神在刀尖,那人皮外面看平平整整,甚至十分柔軟,劃開以后里面沒有血肉,干干凈凈地分開兩邊,質地像鞣制過的牛皮,陳輕絮力道把握得極好,剛好劃開人皮,卻沒有傷及下面的木頭。

    顧昀剛開始在一邊無所事事地圍觀,忽然,他瞇了瞇眼,挽起袖子蹲下來,毫不避諱地上了手,輕輕地挑開那掀開的皮,細細地觸摸木頭表面。

    親兵的臉都綠了,亂七八糟地告了聲罪,拎著大帥給他的辟邪棒跑到外面看門去了。

    顧昀摸了半晌,疑惑道:“怎么,這木頭上還有字?”

    陳輕絮已經將人皮從頭劃到了尾,她像剝生雞蛋殼一樣換了一把更小刀,仔細地將那張人皮一點一點地褪下來,直到露出整截的人形木頭,她才微微松了口氣,抽空回了顧昀的話:“有的,但是刻得又小又淺,非得觸感極其敏銳的人才能摸出來,普通人想看恐怕得借助工具——大帥能替我分辨一下上面寫了什么嗎?”

    玄鐵營跟十八部落可謂是兩輩人的宿敵,玄鐵營中很多高級將領都認得常用蠻語,顧昀在那人形木頭的頸子上摸索了片刻,遲疑良久才回道:“都是很生僻的字,蒸煮……什么……不認識,后面是個數(shù)字……唔,好像還提到了什么日光……”

    顧昀一頭霧水地看向陳輕絮:“這魂偶上為什么刻了張神神秘秘的菜譜?呃……陳姑娘,你怎么了?”

    顧昀從未在陳輕絮臉上看見過這么激動的神色,她那冷冰冰的眼睛里幾乎帶了一點淚花。

    她像是從來沒見過木頭一樣,雙手將那人形的木頭抱起來,取出一條絲絹細心地擦去上面的塵土,好像抱了個稀世珍寶。

    “魂偶要能引來異鄉(xiāng)的魂靈回歸,需要溝通生死,通常做法是在木心里藏一件那人的貼身之物,但既然用這種方法祭奠亡魂,死者通常人在千萬里之外,多半是找不到其葬身之地的,所以貼身的東西不是每次都能拿到,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這種情況下,施法者一般會用死者留下的遺言、或是能代表死者的銘言來代替。”

    “當年蠻族姊妹從深宮中逃亡,途中姐姐身死異鄉(xiāng),妹妹帶著她的孩子流落匪窩,貴妃臨死之前,留下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給胡格爾,后來從胡格爾手中輾轉而過,最后落到了狼王加萊手上……”

    顧昀聽到這,一顆心毫無預兆地狂跳起來。

    “正是神女秘術�!标愝p絮一口點出了他心中所想,“我……我本是想著有這種可能,誰知居然真是……”

    所有人對“蠻族神女”的印象,都只剩下了胡格爾那個女瘋子的形象,那位貴妃反而沒有什么存在感。她死得太早了,從高高在上的草原“半神”淪落到九門緊閉的重重后宮中,她心里是怨是恨還是人認命,至今都已經無從得知了。

    而她對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態(tài)度呢?

    想必按著人之常情應該是憎恨的,連加萊看見長庚年幼時酷似神女姊妹的面孔時,都忍不住心生殺意,何況當事人呢?

    可是十八部落的巫毒之術那么神鬼莫測,連陳家都一籌莫展著許多年,貴妃作為傳承者,要打掉一個尚未成型的胎兒大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她又為什么將那個孩子留下來了呢?

    她知道那個孩子最后被喪心病狂的胡格爾做成烏爾骨了嗎?

    舊人死得差不多絕了,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當年蠻族神女決定留下那個孩子到底是出于一個母親的不舍,還是恰好得知胡格爾懷了另一個孩子,出于亡族滅種的憎恨,策劃了一個曠世邪神。

    但無論如何,兜兜轉轉間,依然是神女的魂偶給長庚留下了一線生機。

    這幾乎有點因果相生的玄妙之意。

    陳輕絮不想討論什么因果報應,她全心全意都在這截木頭上,不等顧昀反應過來,就風一樣地抱起木頭人跑了,連絲絹掉地上都沒顧上撿。顧昀呆愣許久,胸中一口氣后知后覺地呼出來,被無法言說的希望砸了一通胸口,站起來以后,他眼前幾乎一黑,好半天才緩過來,猶在耳鳴不止。

    他難以抑制地伸手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盡可能地想要板出一張正常而嚴肅的面孔,眉頭下意識地皺在了一起,嘴角卻又不受控制地笑起來,那繃出來的嚴肅與難以抑制的喜色交織成了一個標準的“啼笑皆非”,顧昀自己都覺得自己此時的形象恐怕是有點瘋。

    這時,隔壁沈將軍的親兵在帳外探頭探腦片刻,問道:“陳神醫(yī)終于走了嗎?”

    “走了,”顧昀聽見自己的親兵回道,“怎么,有事嗎?”

    那位打聽神醫(yī)行蹤的小兵忙搖搖頭,跑回去匯報了。

    下一刻,顧昀聽見沈將軍的帳中傳來了一聲不知憋了多久地痛叫。

    沈易的后背一大片連砸傷再燙傷,凄慘無比,但他依然硬骨頭地拒絕了陳姑娘的醫(yī)治及探視,幾次三番把前來探望的陳姑娘關在了外頭,堅決不肯讓她看見自己的慘樣,還毅然決然地找了位擅長殺豬的軍醫(yī)來給處理傷口,期間派人偷偷出來打探了四五次,一直憋到陳輕絮終于走了,總算是忍到了頭,可以放開喉嚨嚎叫了。

    顧昀側耳傾聽了一會,只覺得生個孩子都未見得能叫這么慘,十分于心不忍,于是撿起那塊掉在地上的絲絹,抖了抖上面的灰塵,出門塞給自己的小親兵,吩咐道:“快給沈將軍送過去,止痛的。”

    別管那絲絹擦過什么,反正效果十分靈驗,東西一送到,沈易的嚎叫聲立刻小了好多。

    顧昀黑心爛肺地消遣完自家兄弟,轉回到帥帳中,本打算將積壓在桌案上的一打戰(zhàn)報和各大駐軍地的一堆信件批復了,提起筆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靜不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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