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又壓的重了些,咬牙切齒的,蕭鈺哈哈笑了幾聲,求饒:“好了好了,不鬧了,你怎么去當勛衛(wèi)了?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皇宮重地,即使久別重逢,高興瘋了,也不能鬧騰的太過,山子晉收斂了些,將他放開。
蕭鈺拍了拍身上的褶皺,繞著換了勛衛(wèi)衣裳的山子晉打量一圈,嘴里嘖嘖有聲。
山子晉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揉了揉鼻子:“我之前缺錢,就是為了要走于公公的路子,他要的急,正巧家里的現(xiàn)銀拿出去用了,又不能現(xiàn)賣了莊子,還是你借了我的,我才能當這個差。”
勛衛(wèi)俸秩視八品,雖然官職不高,卻常跟在皇上身邊,是天子近臣,也是皇上給勛爵們的恩典,僅只有一小部分勛貴子弟能充任。
忠義伯府因早些年站錯了隊,這幾代一直沒什么榮光,如履薄冰,都說上頭怕是早忘了他們家了,山子晉能不能承爵都不一定,可如今山子晉有了這個職,就算得到了朝廷的認可,以后承爵也能名正言順了,不用受一些沒必要的制衡。
蕭鈺為他高興,嘴上說著:“我何時借你銀子了?那是我買你那只鸚哥兒的。”
山子晉靦腆地嘀咕:“那只鳥兒哪能值那么多銀子……”
不知道打哪吹來了一陣風,吹的蕭鈺身上裘衣的毛邊兒動了一下,他身長玉立的,還是那樣金玉堆做的富貴,笑著說:
“千金難買我心頭好,你的馬送我,我還不要呢。”
想起前塵往事,二人都忍不住樂起來。
山子晉還在當值,不能離開太久了,就道:“我得快些回去了,過段日子我休沐,再一起出去喝一杯,這次你可要赴約�!�
蕭鈺只能再三保證,自己一定不會失約,山子晉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他原地等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往回走,身前的一株四季常青樹后卻忽然出來一個人,他步子一頓,當做沒看見一樣繼續(xù)往前走,那人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語氣冷漠。
“阿鈺,你沒瞧見我嗎?怎么不跟兄長打聲招呼呢�!�
蕭鈺甩開他的手,譏諷地重復(fù)了一遍:“兄長?”那雙多情的琥珀色眸子如今裝滿了冷意:“你也配。”
古代架空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朕送你的玉佩,你為何不戴
宋玉楓的手被他甩開,指尖都是麻的,垂下去握緊了拳。
他自小便天資聰穎,又是高門顯貴,不走勛貴的路子,反而下場去科考,年紀輕輕就中了榜眼,歡喜的他父親流水宴連著擺了百日,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著的,可蕭鈺卻把他踩到了泥里。
想著方才蕭鈺跟在陸寄風的身后的樣子,又見了他對自己的冷漠,宋玉楓心里扭曲,他逼近了蕭鈺,低聲:“你恨我?”
“那年你兄長和長嫂去世,侯府忙成一團,無人照顧你,你半夜思念兄長,哭了一宿,著涼生了病,是我牽著你去看的大夫,是我給你買的點心,你被侯爺罰了,也是我去求得情�!�
宋玉楓注視著蕭鈺瓷白的側(cè)臉,忍不住想起了他第一次見蕭鈺那天。
他第一次跟著父親去蕭家,看見了站在武安侯身后的蕭鈺,禮貌地笑了笑,喊他鈺哥兒。
因為要等蕭瑾下葬,他和父親要留在蕭家住幾日,在房中待的無聊便出去晃了晃,在假山后碰見了抹著眼淚,一直咳嗽的蕭鈺。
他當時就在想,外面都說這位小世子是自小養(yǎng)在宮里的,很得皇上和皇后的喜歡,很是跋扈,怎么如今燒的滿臉紅地倚在假山后面,身邊也沒個人照顧,瞧著這樣可憐。
心中升起的憐憫讓宋玉楓出去和他搭了話,帶著他看了大夫,他知道蕭鈺待他和蕭瑾是一樣的,可他卻越來越不滿足兄長這個身份了。
如今四下無人,他心里的話也忍不住了,步步緊逼:“就因為我心悅你,你便恨我?”
這句話像刺一樣扎在蕭鈺心中,他心里堵得慌,半天才吐出了淡淡的白霧,不躲不避地站在宋玉楓對面,直視著他的目光。
“我不恨你,只是覺得你不配兄長這個稱呼�!�
他不再看宋玉楓,和他側(cè)身而過時又停下,偏了偏頭,冷冷地說了一句:“畢竟沒有哪家的兄長,一直惦記著和自己的弟弟睡覺�!�
還因為覺得倚湘不配用他的東西,故意把東西弄壞了,虧得他以前還幫他說話,蕭鈺撞開他的肩,就要離去,宋玉楓忽然高聲問他。
“那英國公呢!”
蕭鈺猛然停了下來。
宋玉楓大概是氣壞了,回過身來,盯著蕭鈺的背影,聲音沒有半分克制:“我說我能護你周全,你不愿,覺得我惡心,跟著他倒是心甘情愿!”
蕭鈺豁然回頭,眸色帶著寒光。
周圍一瞬間安靜下來了,二人對峙一樣站在池塘邊兒上,冷風吹來那邊宴會上的絲竹聲。
蕭鈺忽然笑了:“是啊,我就是心甘情愿。”
他本就長了一副令人心神搖曳的臉,宮燈下更添幾分朦朧,這一笑更加活色生香。
宋玉楓臉色鐵青,他只不過是氣狠了才說出這么一句話,心里還是不愿意相信的,強忍著怒火放輕聲音:“別鬧脾氣了,阿鈺,英國公的傳言誰不知曉,你和他走的那么近,外頭該如何傳你,你知道嗎?”
蕭鈺歪了歪頭,并不怎么在意:“他們傳的沒什么錯�!�
“蕭鈺!”宋玉楓近乎低吼地叫他。
蕭鈺卻不想再和他多糾纏下去了,臉上的表情幾乎瞬間冷了下來:“宋玉楓,聽說你已經(jīng)在議親了,以后離我遠點,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他攏了下裘衣,轉(zhuǎn)身就走了。
言華殿那邊絲竹聲正熱鬧,大臣們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最上面坐著的元初帝卻有著心不在焉,筵席上有大臣站起來敬他酒,說吉祥話,他也只是敷衍地喝一口,淡淡地道了一句:“愛卿有心了�!彼坪踉诒娙酥姓抑l,眉心緊鎖了一瞬。
壺中的酒涼了,就有宮人來換上新的,給陸寄風送酒的太監(jiān)瞧著這身宦官服職位還不算低,笑瞇瞇地喊了聲國公爺,然后才換酒。
陸寄風放下了酒杯,語氣和煦:“問公公件事�!�
那太監(jiān)受寵若驚,連著聲道:“國公爺可折煞奴才了,什么要緊的事,您說,您說�!�
“之前靠著“蟾宮折桂”的宮燈,坐在左邊的官員是誰?瞧著像是七品的文官�!标懠娘L輕聲問。
太監(jiān)回頭望了一眼,轉(zhuǎn)過頭來,笑道:“國公說的可是那位相貌很年輕,風度翩翩的大人�!�
“……風度翩翩,”陸寄風聞言只露出個笑,沒多說什么:“公公知道他是誰了?”
“知道,您要是問別人,奴才一時間還真猜不出來,可這樣年輕的大人,宴上恐怕也找不出幾個,國公爺說的應(yīng)該是前年的榜眼,如今的翰林院編修,宋玉楓,宋大人。”
太監(jiān)脧了他一眼,見陸寄風一時沒想起來宋玉楓是誰,又機敏地補充了一句。
“是寧安郡主和永城侯的嫡長子。”
陸寄風這才有了點印象:“哦,原來是他們的兒子�!�
太監(jiān)滿臉堆笑地恭維他:“宋大人是小輩,國公爺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應(yīng)該的�!�
陸寄風沒說話,忽然想起來永城侯祖上也是武將出身,是不是還和蕭家有些親戚關(guān)系……
這么說,宋玉
藍聲
楓和蕭鈺認識,方才他看蕭鈺的目光,也不是自己看錯了。
陸寄風垂下眸,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酒。
蕭鈺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他從側(cè)門進來的,動作很小心,沒引起幾個人的注意,可一舉一動還是被上面找了他許久的元初帝看在了眼里,見他走到陸寄風身邊準備坐下,就擰了眉,撂下酒杯,忽然道:“世子怎么坐在英國公旁邊了�!�
他一開口,殿內(nèi)的說話聲和絲竹聲就驀然停了,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還未入座的蕭鈺身上,什么情緒都有,一片安靜。
蕭鈺動作一頓,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我讓他坐在那里的�!�
突然有人接過了話,眾人的視線下意識移了過去。
陸寄風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的佳肴未動,只飲了些酒水,他穿著緋色的右衽袍,手中還拿著個小酒杯,偏過頭對皇上笑:
“來赴宴的都是朝中的大臣,他一個小孩子,總要多照顧一些,也免得沖撞了誰�!�
元初帝臉色有些僵了,不好說什么:“原來是這樣……”可下一秒又瞧見了什么,臉色微變。
眾大臣不知道這皇上好好的,為何突然變了臉色,心中忐忑不安。
“……世子腰上的玉佩倒是新鮮�!背聊艘凰�,他才開了口,聲音不知不覺有些冷了。
宮人們都把頭低了下去,方才還歡聲笑語的氣氛登時一滯。
元初帝早已經(jīng)不是剛?cè)雽m時,那個誰瞧見了他都會下意識想起他的身份從而露出輕視的宗室子了,掌權(quán)了幾年,天威越發(fā)難測。
蕭鈺也低頭看了一眼。他腰間佩戴著的玉佩是陸寄風當初送給他的見面禮,純白無瑕的羊脂玉,單刻著一個淵字,陸寄風離開朝堂時便帶在身上,回京時也帶著這塊玉佩,滿朝文武只要見過陸寄風的,怕就會對這玉佩有印象。
他暗道一聲不好,怪自己不小心,這玉佩他常佩戴在身上,今天宮宴也忘記摘下去了,這下恐怕要給義父惹麻煩了。
“回圣上,這玉佩是義父送我的見面禮�!�
元初帝面無表情,他生性多疑,蕭鈺承不承認他都只會認定自己心中所想,眼睛映著下面的蕭鈺的身形,許久才緩緩地又問了一句:“有傳言說國公認了你做義子,這也是真的了?”
陸寄風眉心一蹙,又波瀾無驚地放松,淡聲接過話:“是,幾個月前就記在了臣的族譜上�!�
元初帝把龍椅的扶手握的更緊,上面的紋路硌的他掌心發(fā)疼,越來越聽不出喜怒了:
“那世子這陣子一直住在國公府,沒回侯府去,也是真的了?”
“是�!庇Υ�。
這一問一答令大殿內(nèi)的氣氛愈發(fā)壓抑,文武百官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頭的霧水。
元初帝原以為陸寄風在朝堂上為武安侯說話,是不滿自己把他誆回京,將他的功勞讓給別人來坐了,故意找自己不痛快,沒想到竟然是因為蕭鈺,看來蕭鈺當初沒來求自己,是去求了他,還成了他的義子,呵,笑話,什么義子!
他心里對蕭鈺是什么想法,這陸九淵就是什么想法!
元初帝心中滔天的憤怒,表面反而笑出了聲來:“看來世子倒是深得國公的喜愛,只不過阿鈺頑劣,也不好太過叨擾國公了�!�
“無妨,國公府冷清,世子在,也有人陪臣下個棋�!标懠娘L語氣十分溫和。
元初帝更為怒火中燒,可他對蕭鈺的心思本就是件見不得光的事,也不能把這口氣發(fā)泄出來,冷冷道:“是么。好了,良宵難得,繼續(xù)用膳吧。”
他下了命令,樂師們就接著湊起了樂,教坊司的舞姬也隨著樂聲跳起了舞來,大臣們端著酒杯,笑著飲酒,心中想著方才的事。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去敬酒,試探皇上的心情好不好了。
元初帝也落得清閑,指尖輕點著扶手,算著時間,瞥了旁邊站著的汪籍一眼。
汪籍胳膊上搭著拂塵,垂下的眼睛,低了低身退了下去。
這些討采頭的歌舞年年都差不多,再怎么動聽在蕭鈺眼里都是乏味的,一會兒結(jié)束了還要去看鰲山燈會,不就是堆起來的燈嗎?年年都看,有什么新鮮,蕭鈺待的煩了,只想快些回去。
一個小太監(jiān)從他身后過來,拿著溫好的酒壺給他換酒,卻不小心打翻了壺,酒水灑了他一身。
小太監(jiān)嚇得連忙弓著腰:“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世子快去換上一身衣裳吧。”
蕭鈺衣襟上都濕透了,拿了帕子擦也沒用,他從進宮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提著心,品出這事恐怕有些蹊蹺,不打算離開陸寄風身邊:
“不用,我沒帶衣服來。”
其實是帶了的,就放在宮門口的馬車里,以備不時之需,他只不過是故意這么說罷了。
小太監(jiān)臉色慘白如紙,要給蕭鈺跪下,哭道:“這印子這么大,要讓總管知道了。奴才可就活不成了,世子可憐可憐奴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