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現(xiàn)在是拉攏沈寒霽最好的時候,自然不能錯過。
對來攀談的貴女貴婦,溫盈應(yīng)對得體。
明國公夫人打量了一下溫盈,隨之與永寧侯府主母道:“你家的這個三媳婦,也是個得宜的,往后也可多帶出來走走�!�
主母笑了笑,看了眼溫盈,點(diǎn)頭:“自然。得多帶出來走走�!�
三郎為文臣,她的兒子為武臣,有他在朝中相幫襯,在外也會少些麻煩。
宴席散去,溫盈隨著主母一同從偏殿出來。
適時沈寒霽也已經(jīng)等在了殿外。
溫盈看到沈寒霽后,下意識的轉(zhuǎn)回頭看向尚書之女。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那尚書之女一臉驚訝之色。
似乎沒有想過自己記了兩輩子的恩人竟然會是狀元郎。
溫盈心底冷笑,收回目光,朝著沈寒霽款款走了過去,笑意吟吟。
沈寒霽看到溫盈的笑意,有一瞬的心領(lǐng)神會,隨即走了過去,朝著主母喊了聲“母親”,隨即走到了她的身旁,臉上帶著溫柔笑意。
夫妻二人目送秋波,沒有只言片語卻情意綿綿,讓那些以為又或者是希望他們夫妻感情不好的貴女們的念想瞬間破碎。
這、這哪里是夫妻感情不好了!
分明就好的很!
第50章
交付中饋
坐在回侯府的馬車內(nèi),溫盈什么都沒說,沈寒霽也什么都沒問。
許是能感覺到她此時的心情,默默的把她攬在懷中,輕拍了幾下肩膀。
溫盈輕輕推了推他:“我無事,就是今晚喝了幾杯果酒,頭有些暈�!�
沈寒霽溫聲道:“我給你揉揉�!�
溫盈正想拒絕,他手已然抬了起來,微涼的指尖已經(jīng)按在了她的額頭上。
溫盈確實有幾分頭疼,看到那劉家女的時候,有太多不屬于她自己的情感一下子涌上心頭,腦袋,她整個人的是蔫蔫的。
沈寒霽按了一會,有些舒服,但也沒起什么作用。
不知不覺便回到了侯府。
主母囑咐他們早些休息后,溫盈與沈寒霽便朝著永寧侯夫婦二人行了行禮,目送他們夫妻二人離去后,他們也并肩回云霽苑。
許是溫盈興致不高,所以一路無話,便是連身后的婢女都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兩人回到房中,沈寒霽與她道:“莫要太過在意,我吩咐人給你熬藥過來�!�
溫盈“嗯”了一聲,隨即相繼去梳洗沐浴。
向來沐浴小半個時辰的溫盈,這回卻是簡單洗漱后就回房了。
沈寒霽回到房中。闔上了房門,轉(zhuǎn)身看向內(nèi)間,隱約可見在床榻之上的單薄身影。
徐步走進(jìn)里間,撥開了珠簾,繞過了屏風(fēng),便見溫盈抱膝坐在床上發(fā)呆,帳幔也還未放下來。
溫盈知道他進(jìn)來了,而后悠悠的道:“夢里邊的那個人的孤單和悲傷,怨和癡我都能感同身受。在被熏香影響之下,她最黑暗的那段時日,每天都過得很焦慮不安,可她卻無人訴說這種不安。直到有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子與她慢慢的交好,她似乎又見到了曙光。她與那女子開始慢慢的交心,可不久后,她卻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不過是想借著她去接近自己的丈夫而已�!�
最后的這一句話,溫盈說得有些哽咽。
沈寒霽坐到了床邊,看到了她眼角帶著微微的紅痕,還有些許濕潤。
看到她這樣,他的心里頭的沉悶逐漸加深。
“那個人去質(zhì)問這個女子為什么要利用她接近丈夫,可女子卻說她堂堂正正,沒有半點(diǎn)壞心思,反倒怪那個人心思不正,心胸狹隘得看人也狹隘。”
溫盈把臉埋到了膝蓋中,繼而悶聲道:“那個人連曙光都沒有了,也倒下了,把自己關(guān)在暗無天日的屋子里邊,點(diǎn)著熏香。似乎熏香能把她帶到一個虛無縹緲的世界中,沒有任何憂愁的世界。”
溫盈的聲音也逐漸的哽咽了起來,膝蓋處的淺色衣裙也被眼淚濡濕暈染開了一小片。
溫盈傷春悲秋之時,背上微微一沉,他的手心撫在了她的背上。
帶著沐浴之后的暖意,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透了進(jìn)來,熨到了她背上的肌膚。
那手掌繼而輕緩的在她背上輕拍著。
許久之后,他才開了口,和潤溫聲的道:“是我對不住你。”
溫盈今夜喝了幾杯酒,又被這感同身受的痛苦所累,也沒多想便嘴一瓢,徑直開口道:“我又不在意你,我在意的是那個尚書之女�!�
背上的手微微一頓,話說出口后的溫盈也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得過了。
片刻的沉默后,溫盈心底的那些感傷也因自己的嘴瓢沖淡了許多。
但現(xiàn)下悲傷少了,卻多了那么點(diǎn)尷尬。
不管了,總歸感同身受的受了委屈,便任性一些,他愛怎么想便怎么想。而且他那么聰明,無論她說不說出來,他也該知道她的心思的。
背上還在繼續(xù)輕拍著,他什么都沒有說,好似什么都沒察覺。
許久后,溫盈抬起了頭,抹了抹眼眶的眼淚,與身側(cè)的沈寒霽道:“勞煩夫君濕條帕子給我擦一擦臉�!�
沈寒霽收了手,起身去屏風(fēng)外的梳洗架上洗了帕子轉(zhuǎn)身走了回來。
溫盈伸了手欲接過帕子,但他卻是坐了下來,動作認(rèn)真而輕緩的在溫盈的臉頰上擦拭著。
溫盈放下了手,任由他擦拭。
擦了一遍,沈寒霽問她:“可還傷心?”
溫盈如實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些。”
眼角和鼻頭都微微泛紅,有些可憐�?粗褂行┡畠杭业淖藨B(tài)了,沒有平日那般正經(jīng)了。
沈寒霽心里也松快了幾分,微微一笑,輕聲詢問:“明日我?guī)闳ヌ暨x婢女后,可還有興趣再去看看我與旁人合伙做的是什么生意?”
溫盈自然是想去看看的,不看看,以后又怎么打理?
“好�!�
應(yīng)了聲后,婢女敲響了房門,道:“三爺,娘子,藥熬好了�!�
溫盈裝病的這幾日依舊還沒斷湯藥,只不過治風(fēng)寒的湯藥讓沈寒霽暗中換回了給她調(diào)理身子的湯藥。
沈寒霽起了身,理了理有些歪斜的衣襟口,緩步走到房門前,拉開了房門。
與門外的婢女道:“湯藥給我,下去休息吧�!�
婢女應(yīng)聲,關(guān)上了房門退了下去。
沈寒霽端著湯藥撥開珠簾進(jìn)了里間,把藥端到了床邊:“調(diào)理身子的湯藥,起來先喝了�!�
溫盈起了身,端起湯藥小口小口飲盡。
調(diào)理身子的湯藥不似那苦得連膽汁都能嘔出來的風(fēng)寒湯藥。但即便沒那么苦,可也不會好喝到哪里去。
但這味蕾的苦味也很好的遮掩過了心里邊的苦味。
為那么一個不值當(dāng)?shù)娜藗麘褌一兩個時辰就足夠了,也大可不必把自己作繭自縛的縛在感同身受的夢境中。
那些個苦悶的心情頓時沒了,只悶悶的想,這湯藥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入了夜,溫盈飲了藥不久就睡了過去,沈寒霽看著身旁的溫盈,不知想到了什么,暗暗的嘆息了一聲。
看著帳幔,揉了揉額頭,多日沒有一覺睡到天明,又不是鐵打的身子,畢竟是肉體凡胎,多少有些熬住了。
頭隱隱作痛。
——
翌日,溫盈一早就去了主母院子請安。
主母教導(dǎo)了她半個時辰后,便讓她回去了。
回到云霽苑不久,正要與沈寒霽一同出門去挑選婢女前,宮中來了圣旨,是封溫盈為敕命娘子的圣旨,還有敕命文書。
沈寒霽如今官職不大,其妻封賞也是同品級。一品至五品官為誥命,六品至九品為敕命。
雖然是敕命娘子,而金都有許多的誥命夫人。可小官之妻,又怎么會得皇上親自授封?
在這朝中可沒幾個小官會受到這般重視,所以階位雖小,可卻讓人不敢看輕。
敕命文書下來后,主母與溫盈說,讓她派人傳信回淮州,過幾日擺個席,宴請一些與侯府親近的人,讓她把她的繼母也請來金都湊個熱鬧。
溫盈在與沈寒霽出發(fā)前,先去寫了兩封信。一封給繼母,一封給大伯母。
讓人把信交給驛差送回去,然后才與沈寒霽外出挑選護(hù)身侍婢。
往常侯府的下人都是牙婆子挑選過后,再送到侯府供主事的管事挑選。親自去挑選倒是沒有,但從外邊帶回來的也有,例如沈寒霽帶回來的青竹。
馬車上,沈寒霽問她:“我以為你被授封了,多少會有些高興,你這般鎮(zhèn)定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溫盈綻出一抹笑意,道:“我自是高興的,但昨夜宮宴,我看到了許多儀態(tài)萬方的女眷。她們個中不乏四品以上的誥命夫人,她們大多身份尊貴,可儀態(tài)卻是淡然從容,我如今僅是授封敕命,總不能失了儀態(tài)。且太容易的因物而喜,因物而悲,最后得到的傷害也會越大,還不如放平常心來對待�!�
心態(tài)變了,目光自然也長遠(yuǎn)了。
溫盈說得很是輕松,似乎對很多事情通透了許多。
溫盈的話直直的刺入了沈寒霽的耳中,有些刺耳。
素來淡然的黑眸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可只有讓人不易察覺的一瞬間。
不以物喜不以物悲,憂的是最后得到的傷害。
她此時的心態(tài),沈寒霽怎會不明白?
若是極喜的一道菜,因吃了而差些喪命,那么不管是誰,都不會再輕易去嘗試,哪怕再喜歡,也會聞之色變,敬而遠(yuǎn)之。
而他就是那道讓她差些喪了命的菜肴。
沈寒霽面上依舊維持著完美的笑意:“心態(tài)倒是極好,看來那些熏香與你的影響已經(jīng)漸漸的淡了�!�
溫盈撩起帷簾,看著外邊人流人往的街市,輕笑回道:“確實是淡了很多,雖然偶爾會焦慮,但很快就能平緩過來,而從淮州回來后,也沒有犯過香癮。”
雖然也偶爾會有些難受,急需想要些什么來填補(bǔ)那些空虛,但忍忍也就過去了,沒有像先前數(shù)次那么的難忍受。
——
馬車駛到一座大宅院前停了下來,傳來陣陣呼喝聲。
沈寒霽先行下馬車,在溫盈下來的時候,伸手扶著她下來。
溫盈好奇的看向眼前的大宅院。大門敞開,從外邊望進(jìn)去,只見有許多漢子穿著無袖短打在庭院中打著拳。
這怎么看都不像是牙婆子所居的小院呀,倒像是一個……武館?
溫盈抬頭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了上方牌匾“尚武武館”這幾個大字。
怪異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寒霽,問他:“尋的是婢女吧?”而不是小廝?
沈寒霽微微一哂,從容的牽著她走進(jìn)武官,解釋:“武館也收養(yǎng)一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孤女,但若不是特別出眾的,最多教導(dǎo)到十五歲。十五歲后便讓他們自己選擇,到底是離開武館,還是委身給人做護(hù)院或者是護(hù)身婢女�!�
“那些孤兒基本是無家可歸的人,所以大多會選擇去為生活,都會選擇后者。”
跨進(jìn)門檻,沈寒霽與她道:“給你尋的,都是些身手比較好的女子,不必太過擔(dān)憂�!�
溫盈想起了那日護(hù)送她回去淮州的四個漢子,問:“那先前的四位教頭也是尚武武館的教頭?”
沈寒霽點(diǎn)頭:“我與武館的總教頭,也就是館主有幾分交情,他便借了幾個人給我。”
溫盈暗道他真真的是交情遍金都,處處都有他的交情。
剛進(jìn)武官不久,便有一個身高體壯,穿著武者勁衫的男人大步朝著他們走來,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樣貌剛毅。
走進(jìn)后爽朗的對著沈寒霽一笑:“我早早就給你尋好了人,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這位想必就是你的娘子了吧?”
沈寒霽笑應(yīng):“家中有些事情,所以現(xiàn)在才來。這位確實是內(nèi)人�!�
沈寒霽與溫盈道:“這位是館主,柯進(jìn)總教頭�!�
溫盈微微一頷首,禮貌的稱呼了一聲“柯總教頭�!�
“我粗人一個,不必太客氣�!笨逻M(jìn)笑道,隨即邀他們進(jìn)堂中先坐著。
下人上茶后,隨后有五個十幾歲的年輕女子依次從門口走進(jìn),停在堂中,排成了一排。
一進(jìn)來,溫盈就被一個貌美的女子給吸引了注意。
瓜子臉,杏眸,櫻唇,身段纖細(xì)。而其他幾個人相貌平平,所以襯托得這女子的樣貌甚是出眾。
如此相貌,因會有更好的出路才是,怎會甘屈人之下做護(hù)身侍婢。
在柯進(jìn)的授意之下,每個人都舞了一套劍法。許是因為是武館教導(dǎo),她們的招式?jīng)]有過多的花里胡哨,偏霸道,實用。
其中模樣最好的那個女子,招式偏是最為干凈利落的。
柯進(jìn)爽朗一笑,與溫盈介紹道:“模樣最好的叫柯月,莫看她長得好看就以為是繡花枕頭,但她的身手是幾個人里邊最好的。”
溫盈看向柯進(jìn),疑惑的問:“最好的,為何還留著�!�
似乎在幾人中,這女子的年紀(jì)好像大了些。其他幾個分明是十三四歲,她看著有十五六了。
若身手是最好的,早被人挑走了才是呀?
柯進(jìn)還未回答,那女子便說話了:“回娘子的話,小的只愿給女子做護(hù)身侍婢�!�
溫盈細(xì)嚼了一下這話,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沒有人尋她做護(hù)身侍婢,但尋的都是男人。
男人什么心思,昭然若揭。而女子又怎會尋這么一個貌美的護(hù)身侍婢在身旁,留著勾著丈夫,還是勾著家中男人的心?
美貌倒是成了她罪過了。
溫盈欣賞這女子的骨氣,微微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她:“我便要她了�!�
這么快就下決定,旁人都有些驚詫,就是那女子也驚愕的抬起頭看向溫盈。
女子方才進(jìn)來的時候,神色冷淡,似乎也沒抱什么希望,所以現(xiàn)在才會如此的驚訝。
沈寒霽在一旁,倒是沒有什么意外,轉(zhuǎn)頭與柯進(jìn)道:“那便先定下這個�!�
溫盈繼而再從幾個人里邊挑選多一個婢女。
她其實并不怕這貌美的女子會生出勾引主子的心思。貌美也貌美不過那李清寧,也貌美不過那尚書之女。
沈寒霽又是個涼薄的,若是那么容易被美色所迷惑,那又怎會在夢中空了那么多年?
且這個女子雖長相貌美,可她看得出來,是個骨氣硬的,不會做那等狐媚主子的下等事。
溫盈從中又挑了一個面貌青秀的女子后,這事也就定下了。等整理后,這兩人過幾日會到府清秀。
沈寒霽謝拒了柯教頭的邀約用膳,說還要與內(nèi)人去其他地方逛一逛。
聽到是夫妻二人單獨(dú)去逛街,便也很自覺的沒有再三邀請。
——
沈寒霽許是提前與車夫說了去往何處,所以夫妻二人上了馬車后,馬車徑直而去,約莫小半個時辰,才驅(qū)入了熱鬧的街道。
馬車漸緩,溫盈撩開了帷簾,往前看去,前邊是酒樓。
放下帷簾看向沈寒霽,問他:“先用午膳,再去你說的地方?”
沈寒霽微微淡笑道:“你一會便知�!�
有些神秘,溫盈倒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下了馬車,進(jìn)了一家酒樓。
小二看到了熟人,轉(zhuǎn)身就去告知掌柜。
掌柜的一見到沈寒霽,立馬從柜臺前出來,面上掛著狗腿笑意,殷勤道:“三爺你許久未來了,包間都一直給你留著,從未給旁人使用,樓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