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話語中的閑雜人等,不就是指桑罵槐,罵的她嗎?
劉語馨覺得那話根本就不是沈寒霽說的。而是那溫氏擅作主張說的,畢竟那個丫鬟是溫氏的丫鬟。
她原先還好心的想要給她改變命數(shù)來著,如今瞧來,完全沒有必要。
溫氏此人不值當(dāng)她三番兩次屈尊降貴的去討好她,若真要報恩,還不如抱在沈家三郎的身上。
她或許可以把夢中知道的一些信息暗中指點一下,助他早些升官,早些位極人臣。
正在思索間,她似乎看到了沈家三郎的身影,也不確定是不是。
思索了一晌之后,她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人留意她,她便追了過去。
可走到了池塘邊上,卻是沒有看到半個影子,正要失望回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說話聲。
“臣女不夠賢良淑德,恐不能勝任太子妃,還望太子殿下與皇后娘娘多說幾句�!�
劉語馨一怔,這不是明國公府三姑娘的聲音嗎?
她想起來了,上一輩子,太子妃便是這明國公府的三姑娘!
“芙華,你與本宮一同長大,本宮了解你,你是最適合做太子妃的人選�!�
隨即是一道清朗溫潤的嗓音,毋庸置疑,這是太子。
此地不能久留,劉語馨慢慢的退下,卻不想絆倒了地上的小石頭,發(fā)出了細(xì)微的聲響,驚得她一怔。
“誰在那里,出來!”太子的聲音從樹后傳了出來。
劉語馨咬了咬牙,從樹后走了出來,朝著太子跪了下來:“臣女見過太子殿下。臣女不是有心要偷聽的,只是剛巧從這里路過……”
太子瞇眸看了眼她,道:“本宮記得你,你是劉尚書家的千金�!�
“正是臣女�!�
被偷聽了,太子的臉色不大好:“方才……”
“方才臣女什么都沒聽到,從這里出去后,也不會多說一句話�!�
如此,太子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且退下吧。”
——
八公主及笄,有誥命敕命在身的婦人,還有貴女都可進(jìn)宮赴宴,也宴請了百官。
溫盈入了女眷所在的內(nèi)殿,可現(xiàn)下殿上坐的不僅有皇后,還有太后。
未進(jìn)宮前,溫盈便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
被太后為難的心理準(zhǔn)備。
沈寒霽與她說過,他在宮中見過太后,太后態(tài)度不喜,應(yīng)當(dāng)是因李清寧被流放皇陵而遷怒了他們。
一個是自小疼愛的孫女,一個是不大寵愛的孫女,哪怕李清寧害得七公主癡傻,在太后的眼中,七公主不及李青寧重要。
至親之人極少有長久的責(zé)怪,隨之時間的推移,責(zé)怪會越來越淡,反倒會責(zé)怪起受害的人來。
溫盈心里明白,但依舊很是鎮(zhèn)定的給太后皇后行禮。
太后原本是笑著的,看到了溫盈,笑意斂去,淡淡道:“八丫頭的及笄禮怎什么人都邀進(jìn)宮來了?”
這一陰陽怪氣,讓旁人不敢隨意說話,都紛紛的看向溫盈。
溫盈表情得宜,并沒有露出任何的局促。
皇后連忙打圓場道:“也不知八公主跑哪去了,明明她才是主角,卻跑得沒了人影�!�
太后面色冷淡,似乎想起了什么,隨即在殿中道:“下個月,哀家要到金月庵吃齋念佛為皇上祈福,為期三個月,年前回來。哀家會讓皇后安排,選一行人隨哀家而去。”
說著,目光落在了溫盈的身上,淡淡道:“沈娘子前不久被封敕命,便一同前去吧�!�
太后親點,誰能拒絕?
溫盈心底一沉,但面上還是不顯,微微一行禮謝了恩。
為期三個月……
她的鋪子,又該怎么辦?
且太后本就不喜她,三個月都要待在金月庵,怎么可能會好過?
溫盈的心是真的沉了下去。
待出宮的時候,溫盈心事重重的把這事與沈寒霽說了?
原本溫潤的臉色一沉,微微瞇眸:“太后要你隨行去金月庵?而且還是三個月?”
第58章
夫妻夜話
“太后要你隨行去金月庵?而且還是三個月?”
溫盈因太后忽然點名讓她隨行去金月庵而心事重重。可看到沈寒霽忽然沉下來的臉色,怎覺得他好似比她還要不高興似的?
溫盈輕點了點頭:“太后當(dāng)即在殿中點了我隨行�!�
太后當(dāng)眾要溫盈隨行,擺明了是要為難溫盈。溫盈若是尋借口不去,只怕往后更被為難。
溫盈無精打采的垂下頭,輕聲訴說道:“若是隨行三個月,鋪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開張。這也便罷了,太后本就對我不大喜,此次在金月庵中待三個月,也不知如何為難我�!�
沈寒霽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狹長的眼眸微微瞇了瞇。
他再次詢問了一遍:“確定是金月庵?”
溫盈聽他再次詢問,覺得有些奇怪,便抬眸看向他,“怎么了,還是說與那……”話語一頓,看了眼馬車車簾,隱約可見在趕馬車的小廝背影。
她話語頓了下來,沈寒霽略一點頭,算是默認(rèn)了她沒說完的話。隨即道:“回到侯府我與你細(xì)說。”
回到了侯府,簡單地梳洗之后,夫妻二人坐在床榻上說著在馬車上面沒說完的話。
沈寒霽問她:“可還記得話本上的內(nèi)容?”
話本也不知是誰寫的,關(guān)鍵的信息極少,且那些內(nèi)容也就在溫盈的夢中出現(xiàn)過一次,幾乎是很快就翻了頁。溫盈又沒有沈寒霽那么好的記性,也就是尋常人的記性,能記得的信息有限。
沈寒霽道:“有一頁寫著九月中旬,金月庵,太子遇刺,慌亂中,劉語馨替太子擋下一箭�!�
聽到沈寒霽這么一提醒,溫盈也回想起了這件事。
這也是太子對劉家女生情的開端。原本的太子妃是明國公府的嫡女,若是劉語馨不出現(xiàn)的話,明國公府的嫡女也會成為皇后,育有一兒兩女。
但劉家女成為太子妃后,明國公府的嫡女被送去和親,后來話本中也沒了任何信息。
九月下旬,現(xiàn)在是八月底,那么過幾日太后便要去金月庵,還要待上三個月……
那么話本中的刺殺不就是這一次嗎?
溫盈震驚得微張嘴巴:“這么說,此次劉家女也會一同前去?”
說道這,溫盈又有了疑問,壓低了聲音,疑惑不解道:“可到底是誰想要刺殺太子?太子又為什么也會在金月庵?”
沈寒霽微微瞇了瞇眼眸,隨即把帳幔撩了起來。下了床,在內(nèi)間里邊來回踱步,似乎思索著溫盈這些疑問中的聯(lián)系。
溫盈見他在思索,也沒有打擾他,目光隨著他踱步的身影來回的轉(zhuǎn)。
約莫過了半刻,沈寒霽才似乎想通了些什么,腳步一頓,轉(zhuǎn)身看向溫盈,眼神諱莫如深。緩緩而道:“又或許,要行刺的人不是太子呢?”
溫盈蹙眉:“為何不是太子?”
沈寒霽開了口:“先前未與你說她手上有調(diào)香閣的什么把柄,是因牽扯過大,所以才未與你透露。我現(xiàn)在與你說,你大概也能明白為什么我會說要行刺的不是太子了�!�
溫盈靜默的望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他說“調(diào)香閣的東家,母親曾是東疆貴女�!�
溫盈聞言,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
再一細(xì)想,把疑點都聯(lián)了上來,接口道:“若是調(diào)香閣沒有任何差錯的話,她上輩子又怎會知道調(diào)香閣東家的生母是東疆人的?”
“而且,若是調(diào)香閣真的有禍心,她又以這個把柄來威脅,調(diào)香閣的人怕她知道些什么,又怎么會饒過她?難免會要?dú)⑷藴缈�,是不是?�?br />
溫盈抬起了頭,看向沈寒霽。
只見他眼中有著淺淺的笑意,笑意中似乎有幾分調(diào)侃:“阿盈,你倒是越發(fā)的聰明了�!�
原來還緊張的氛圍,他忽然來了這么一句夸贊,這氛圍瞬間散了。
溫盈的臉上多了分羞燥,那等聰明絕頂?shù)娜�,夸她這樣的普通人,有些戲謔。
總覺得她方才的解說就像是關(guān)公門前耍大刀。
暗暗的撇了撇嘴,隨即道:“若是真的要?dú)⑺郎缈冢蔀楹翁右矔�,為何話本上寫的又是她替太子擋箭?而且她為何那么蠢,就為了胭脂水粉的供貨,就去威脅調(diào)香閣,不怕被滅口?”
沈寒霽坐回了床上,眼里邊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
他淡淡的道:“若是單刀直入的殺她滅口,其不正是指明了調(diào)香閣真的有鬼?或許行刺太子不過是混淆視聽罷了,讓人以為是刺殺太子,但實則是去殺她的,當(dāng)然也不排除是來刺殺太子的這個可能。而太子會出現(xiàn)在金月庵,倒也沒有什么可奇怪的,畢竟太后都在金月庵,他去看望也是正常的�!�
他又思索了幾息,繼而道:“至于你說的最后一點,確實是耐人尋味,況且知曉齊豫是探子還敢來往,罪名不小�!�
聽他這么解說下來,倒是越來越糊涂了。
想了想,溫盈大膽猜測:“會不會是她上輩子遠(yuǎn)離金都,所知有限,再者不準(zhǔn)確,所以她只知道調(diào)香閣東家的生母只是東疆人,并不知其他?”
沈寒霽沉吟幾息,微微搖頭:“尚未確定。但能確定的一點,調(diào)香閣必定有問題,這事你且不可泄露一分。我與齊豫交談過,隱約察覺他深不可測,所以此事還需要深入調(diào)查
�!�
溫盈溫順的應(yīng):“我明白,我對誰都不會亂說的,更不會與調(diào)香閣再有什么來往,現(xiàn)下斷了二娘那鋪子的供貨也好,省得到時候受到牽連�!�
她這般讓人省心,沈寒霽是相信的。
又回到了金月庵此行的問題上,他繼而道:“且不管刺客是沖著誰來的,若是真的會有刺殺一事,此行很是危險,我且想個辦法,讓你免了此行。”
溫盈聞言,垂下了眼眸,嘆了一口氣:“可離去金月庵估摸只剩下幾日時間了,太后有心要為難我,我若尋再多的借口,都會被她搪塞過去,總不能我說我已有身孕,不能前往了吧?”
話音一落,溫盈怔了怔,便是沈寒霽也有些深意的看了眼她的小腹。
溫盈有些不自在拉了拉被子蓋住了自己的小腹,臉色微微窘迫道:“夫君是知曉的,前幾日癸水剛走�!�
當(dāng)時來葵水的時候,二人正情難自制,現(xiàn)下回想起來著實丟人。
沈寒霽略有失望的移開目光,那眼神似乎在說——此時若是有孕,倒不失為一個好借口。
溫盈:……
不知道為何,那么深不可測,心思深沉的人,她現(xiàn)在竟然會看他的臉色揣測他的心思了!
不可思議,卻又覺得他是故意讓她看明白的。
溫盈撇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認(rèn)清了現(xiàn)實:“我若裝病,太后指不定第二日便會派太醫(yī)過來。難不成我為了不去,還故意把自己折騰生病不成?就算我真的生了病,太后不會信,旁人也不會信,只會認(rèn)為我懦弱怕事,靠著裝病來躲避�!�
她又道:“太后是指定了要我去的,再多的借口,太后都不會放在眼里,她不過就是想要磋磨磋磨我,出幾口氣罷了。我到時候再見機(jī)行事,忍一忍,再裝出受委屈的模樣,讓她出了氣,往后便也就好過了許多。”
沈寒霽目光落在溫盈的臉上。那溫柔柔順的臉上,漸漸的沒了數(shù)月之前的陰霾,逐漸被開朗所取代。
她越來越好了。
沈寒霽嘴角悄聲無息的勾了勾,眸中也浮現(xiàn)了一抹極為淡的笑意。
“那我這幾日,安排一下�!�
溫盈不解地看向他:“安排什么?”
沈寒霽望著她,黑眸帶著淡淡的笑意:“安排一下,讓你去了金月庵后,能過得好�!闭f著,笑意斂了斂,繼而道:“再好好的安排一下,讓一些事走回到正道上,例如太子妃最終花落誰家。”
狹長的眼眸微瞇,心底已然開始算計。
片刻,他的神色便恢復(fù)了一派溫和,與她說:“我會尋機(jī)會去看你的,也不會讓你真在那尼姑庵待三個月之久,你身子本就在調(diào)理,我可舍不得你日日茹素�!�
溫盈默了默,這話怎么聽著像是甜言蜜語
沈寒霽真的越發(fā)的奇奇怪怪了。
——
第二日,劉語馨去了永寧侯府,本想詢問沈五郎,鋪子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可尋到了沈明霞,從她的口中聽說到沈五郎前幾日因幫那些狐朋狗友仗勢欺人去搶別人的鋪子,而被永寧侯杖打,且還被禁了足的事。
“狐朋狗友”劉語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臉色一變,白了幾分。
“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竟然敢教唆那個蠢蛋利用永寧侯府的名頭去仗勢欺人。若是被父親知道是誰的話,定然會尋上門去,讓那人知道利用永寧侯府可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劉語馨聞言,心底有些心虛,所以臉色更是又白了幾分,便是額頭都有幾分細(xì)汗。
沈明霞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關(guān)心的問她:“你怎么了,臉色怎么會這么的白?”
劉語馨很是勉強(qiáng)的扯出了一抹笑意,故作虛弱地微微搖了搖頭:“可能是進(jìn)來天氣悶熱,有些中暑了。”
聞言,沈明霞趕緊讓人取來冰塊。
劉語馨卻拂了她的好意,說回府好好休息便可,不管沈明霞如何挽留,她都執(zhí)意要走。
她原先想的是,沈五郎在外頭的名聲本就不好,便是他仗勢欺人搶了鋪子,也不會鬧得太大。且不過是一間小鋪子,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可現(xiàn)在又怎么會鬧到永寧侯那里去了?
聽沈明霞的意思,沈五郎并沒有把她給供出來,要是真的把她給供出來了,那永寧侯還不得到劉府去,讓她父親好好管教她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是誰把這件事捅到永寧侯那里去的?
劉語馨匆匆的要離府,卻在離府門不遠(yuǎn)的前院遇上了剛從外邊回來的溫盈。
兩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溫盈很快便反應(yīng)了過來,明白她這次過來是為了什么。
應(yīng)當(dāng)就是為了鋪子的事情過來的。
看她那微微發(fā)白的臉色,大概是聽到了沈五郎被罰了的事情。
溫盈朝著劉語馨溫婉一笑,詢問道:“劉五姑娘行色匆匆,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劉語馨不想在這溫氏的面前露出半點的差錯,她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隨而露出了開朗的笑意:“沈三娘子,許久不見。”
許久不見?
溫盈輕哂。明明昨晚都在宮宴見了一面,只不過都當(dāng)做沒有看到對方罷了。
“我只是有些中暑了,所以現(xiàn)在準(zhǔn)備回府�!�
溫盈點了點頭,隨而道:“那還是趕緊回去吧,莫要中暑暈倒了才好�!�
劉語馨微微頷首,隨即由婢女扶著出了府。
在她回到府中的時候,聽到下人說那東街的鋪子已經(jīng)賣出去了,至于所賣何人,屋主怎么都不肯透露。
不多時,她母親便要讓她自薦隨行金月庵。
說是在太后的面前多露臉,等太后高興的時候,她這個當(dāng)娘的再去請求太后指一門好親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劉語馨怕永寧侯府追究她的頭上,再者她不能忤了她母親,讓她傷心,她便同意了自薦隨行。
——
太后金月庵此行,溫盈是第一個被指定的,隨即還有明國公府的嫡女。
而劉語馨不知怎的也在其中,后來溫盈才聽到旁人說她是自薦而去的。
隨行的還有寧妃,寧妃是孫氏的姐姐。寧妃似乎知道自己妹妹在侯府的處境并不好。所以也向太后央求了帶上妹妹一同前去,借此來解除了自己妹妹的禁足。
這合的,不合的都聚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此行除了遇刺一事,還會在金月庵生出什么幺蛾子。
名單下來了,內(nèi)侍來過侯府通報后,便離開了。
主母不多時便把溫盈喊到了福臨苑去。
溫盈進(jìn)了福臨苑的前廳,看見了在廳中站著,抱著兒子紅了眼眶的孫氏。
她算了算,孫氏似乎被禁了兩個月的足。而主母也只一個月允她見一次兒子,也難怪現(xiàn)在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