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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二人雖然有些奇怪,但在金月庵的時候,因忌諱太后,所以除卻顧芙華和七公主是和溫盈交好的外。而旁人都是不冷不淡,所以在帳中的容家姑娘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容家姑娘把溫盈迎進了座,笑道:“我以前隨父親在關外時,學做了奶茶和軟奶酪,所以便讓人去請了各位,但她們的帳中都已經(jīng)做好了早膳,也就沒有過來,我便讓人送了些奶茶和軟奶酪過去�!�

    溫盈向容家姑娘道了謝。

    等溫盈從容家姑娘的帳篷出來,再回到自己帳篷的時候,沈寒霽已經(jīng)不在帳篷里邊了,看來是順利地出去了。

    等大家都吃完早膳后,便一同出去游玩。

    ——

    沈寒霽在溫盈的帳篷中悄聲無息的住了兩個晚上。第三個晚上,約莫四更天的時候,耳邊傳來溫盈呻吟的聲音,沈寒霽便醒了過來。

    溫盈臉色有些白,沈寒霽半撐起身子,摸了摸她的手。

    手很涼。

    輕拍了拍她,溫盈睜開了眼,看到他,有些難受的說:“我肚子有些疼�!�

    沈寒霽思索了一下,問她:“可是葵水來了?”

    溫盈微微點頭:“大概快來了�!�

    溫盈身體比較寒,所以來葵水的時候腹部總會疼得厲害。

    沈寒霽聞言下了床,問她:“你的月事帶放在了何處?”

    溫盈原本蒼白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小聲的道:“我自己去拿,勞煩夫君去煮些熱水�!�

    沈寒霽思索了一下,轉(zhuǎn)身往放著她細軟包裹的矮桌走了過去,在溫盈怔愣間,他把月事帶拿了過來。

    溫盈臉色更紅了。

    他把月事帶放在了床上,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往茶幾而去。

    帳中有小爐子,是沈寒霽前兩日吩咐蓉兒端進來的,以備現(xiàn)在的不時之需。

    他起了屋中的小爐子,燒了些水,身后傳來窸窣的聲響。沈寒霽并未轉(zhuǎn)回頭,待水燒熱之后,便灌入了羊皮水囊之中。

    等做好這些的時候,溫盈已經(jīng)鉆到被衾之中,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血色。

    已經(jīng)是九月底了,進入了秋季,山中季節(jié)性分明,白日炎熱,晚上寒涼,而溫盈所蓋的被衾有些薄了。

    沈寒霽微掀開被衾,把散發(fā)著熱氣的水囊放到了她的腹部上,溫聲道:“放在腹上,一會就會好受許多�!�

    溫盈軟綿無力的應了一聲“嗯”,隨而捂著腹部上方的熱水囊。熱意漸漸的傳遞到腹部,痛意也逐漸的減緩,她也好受了許多。

    沈寒霽坐在床邊地上的竹席上,輕聲道:“你來了癸水也正好,若是沒有變數(shù),這兩日,那些人便要來了。”

    溫盈看著帳篷上方,好半晌才轉(zhuǎn)頭看向他:“夫君也要去嗎?”

    沈寒霽抬起手,微溫的指尖落在了她的額頭上,把上邊的發(fā)絲撥到了一旁。

    “這些人里邊,還有誰比我更清楚會發(fā)生什么事?”

    劉語馨是重活了一輩子,但并未知道自己是身在話本之中,只有溫盈和沈寒霽是知曉的。

    這一次刺殺,在話本描述之中,并未成功。

    溫盈沒有勸他不要去,只道:“你小心些,莫要再受傷了�!毕肓讼�,又囑咐道:“有危險莫要沖上前,找個隱蔽的地方躲一躲,待危險過后,再上前去。”

    沈寒霽噗嗤一笑,笑聲低沉:“不曾想你還會把我與你說的話還回來給我�!�

    嘴角多了幾分戲謔:“不過你也且放心,這等危險,我也不會往前湊,你夫君我也是怕死的�!�

    溫盈點了點頭,腹部沒有那么難受了,眼皮子有些撐不住了。

    沈寒霽見她困乏了,便道:“已經(jīng)四更天了,我等你睡了便走,你好生休息,明日再讓蓉兒去顧二姑娘那里說明白情況�!�

    溫盈軟聲的應了一聲“嗯”,然后閉上了眼。

    約莫一刻之后,溫盈也就睡著了。沈寒霽到她的包裹中取了一件外衫,復而轉(zhuǎn)身蓋在了她的身上,隨后才出了帳篷。

    在不遠處巡邏的,是太子的近衛(wèi),看到有人從沈娘子的帳篷中出來,也毫無反應。

    他們都知道那是大理寺司直,也是沈娘子的丈夫。

    翌日,溫盈起來后,看到被衾之上的外衫,短暫了發(fā)了一會呆,半晌后才喊來蓉兒,讓她去把自己的情況與顧芙華說了。

    顧芙華讓人熬了紅糖姜湯過去,讓她好好休息。還說雖然不能去游玩,但也不用急著回金月庵。

    畢竟太后還在金月庵,她與幼儂不在,也不知會不會被為難。

    溫盈沒有隨著他們出去游玩,只得在帳篷中休息。

    喝了紅糖姜湯后,又睡了一會,等中午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好受了許多。

    起身坐在床上,拿起從金月庵帶下來的經(jīng)書,靜下心來一句一句小聲的念著,希望能給沈寒霽念來一些福氣。

    他可別出什么事才好。

    若是這一批刺客是上一回刺殺他的刺客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那么他也是很危險的。

    但慶幸的是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也來了云麗山,也就少了許多的危險。

    日至晌午,帳篷外邊鐵靴的腳步聲響忽然大了起來,然后傳來渾厚的聲音——“太子遇刺,紅旗衛(wèi)和青旗衛(wèi)立刻與本將前去!”

    溫盈面上露出憂色,隨即放下了經(jīng)書,穿起外衫,打算出去看看。

    不一會蓉兒和柯月匆匆走了進來,蓉兒面露緊張,慌不擇神的問:“娘子,奴、奴婢聽到外邊的人說太子遇刺了,三爺也在其中,怎么辦?”

    溫盈呼了一口氣,緩了緩心緒,看向她們二人,聲音有幾分虛軟無力的道:“先莫要亂陣腳,夫君和堂兄表兄他們都在,而且太子身邊的皆是高手,又有人前去相助,我們現(xiàn)在急也急不來,只能等�!�

    蓉兒重重的點了點頭,隨而上前,雙手發(fā)顫的給溫盈穿戴衣物。

    而后,她們一同出去帳篷外邊等候。

    千人的護衛(wèi)軍,三百余人在金月庵外當值。如今太子遇刺,六百人前去,余下數(shù)十人在原地看守營帳。

    溫盈看著護衛(wèi)軍所去的方向,緊緊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遇刺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只希望不會有人傷亡。

    而沈寒霽也說過,他已經(jīng)做好了應對的計策,只求別出任何的差錯才好。

    第66章

    三方動亂

    對于這刺殺一事,沈寒霽早有所準備。

    在太子帶著一眾貴女下山,沈寒霽與溫盈團聚后的那個晚上,在進溫盈的帳篷前,沈寒霽去見了太子。

    太子讓沈寒霽與自己下棋。

    一個棋盤,一壺香茗。驅(qū)散蚊蟲的熏香,白煙裊裊。

    太子聽了沈寒霽的話,遲遲未落子。

    微微挑眉,反問:“你怎么就能確定會有刺客?”

    沈寒霽分析:“調(diào)香閣若是真的有問題,那絕對不可能讓劉家女繼續(xù)活著。畢竟他們擔心她不僅僅只知道這些事情,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但若是直接把人給除了,這矛頭又會直指向調(diào)香閣,太過明顯了�!�

    “所以他們很大的可能會另辟蹊徑,此行太子殿下也在,若是遇上刺殺,定然都以為是向著太子殿下而來,以此來掩人耳目。畢竟誰都不信會有人冒著刺殺儲君的風險,就只是為了殺個閨閣女子。”

    “劉家女若是丟了性命,旁人只會覺得她是運氣不好,誰又能想到這刺殺是沖著她來的?”沈寒霽面色淡淡看著太子

    太子把棋子放回了棋罐中,端起茶水飲了一口,思索了片刻,才放下茶盞看向?qū)γ娴纳蚝V。

    “你就這么確定真會有刺客?”

    太子看向?qū)γ娴纳蚝V。永寧侯府的沈三郎,素來以聰明睿智聞名,幾次交往看來,的確是卓爾不凡。

    好像有許多事都在他運籌帷幄之間,是個極其有才能的人,倘若他日他繼承大統(tǒng),不失為一名得力能臣。

    沈寒霽不疾不徐的答道:“太子殿下在,劉家女也在,若是游山玩水,自然帶不了太多的侍衛(wèi),他們又怎么可能會放棄這么好的機會?且……”話語微微一頓,神色逐漸嚴肅了起來:“若是他們不僅僅想要劉家女的性命,同時也想刺殺太子殿下呢?”

    太子的臉色也跟著一沉,隨而道:“若是真的如你所言,那么你覺得如何防備?”

    沈寒霽淡淡一笑,隨而道:“若是刺客人數(shù)太多,難免會暴露行蹤,所以刺客頂多數(shù)十人,絕對不會過百。而太子殿下身邊的侍衛(wèi)雖只有十數(shù)人,但皆是高手。再者臣身旁有一人,是臣內(nèi)人的表兄,能以刀刃砍斷刀劍,身手極其了得,在云麗山的這些天,太子殿下不妨此人放在身旁�!�

    刀刃砍斷刀劍,便是太子身旁的侍衛(wèi)也未必能做得到。

    太子回想了一下,確實想起了他身邊有這么一個人:“先前與你在京淮運河立下功勞的哪位?如此能人怎會是一個小小的評事?”

    “年紀不過二十三四,尚且年輕�!鄙蚝V回道。

    太子笑了笑:“確實,現(xiàn)在尚且年輕,往后還有大好的光陰往上走。既然他身手如此好,那本宮便暫且把他放在身邊。”

    ——

    遇刺之事,在意料之內(nèi)發(fā)生了。

    沈寒霽看著林中的瘡痍,與太子對上了視線,隨而不約而同的望向那邊受了些輕傷的劉家女。

    劉語馨驚魂未定,依靠在婢女的身上,神色恍惚。

    方才,有三個刺客向她襲來,那一瞬間她清清楚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殺意。

    她在摔倒的時候,看到旁的貴女也就只有一個蒙著臉的刺客追殺。

    也在那一瞬間她隱約明白了些什么,這些人,或者也是沖著她來的。

    差些喪命的時候,侍衛(wèi)擋住了刺客的利刃。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營地的將士趕來,刺客才撤退,這場刺殺也才落幕。

    太子冷著目光從她的身上收了回來,然后四下尋找,看到了被人護送回來的芙華,疾步走了過去,詢問:“可有看到幼儂?”

    芙華白著臉搖了搖頭:“遇上刺客的時候,我讓她在石頭后邊躲起來,我引開刺客,可回去尋找的時候,并未看見她�!�

    太子面色一沉,可看見芙華那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頭頂,溫聲安慰:“無事了。”

    到底只是十五六歲的姑娘,遇上這等性命攸關的事,紅了眼眶,淚水盈眶。雖然驚魂未定,但頭頂上的那只大掌給了她莫名的心安,也就逐漸地平靜了下來。

    她想做太子哥哥的太子妃了……

    平緩下來的顧芙華忙道:“太子哥哥,趕緊派人去尋幼儂,她膽子小,也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若是我們不去尋她,她肯定不敢自己出來的�!�

    太子轉(zhuǎn)而便讓身旁的侍衛(wèi)去搜尋七公主。

    這一次刺殺,雖有損傷,但未牽連到貴女們,也就是在逃跑的時候跌傷的。而且容家的姑娘本就是將門之后,自保也不成問題。

    沈寒霽站在原處,眼神微闔,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才那些刺客所使用的招數(shù),與他在碼頭鎮(zhèn)遇刺的時候,招數(shù)接近,像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人。

    若沒有猜錯,這些人與當初謀劃劫官船的人是同一撥。幕后的操縱的人也是同一個人。

    方才他們也是使了全力想要行刺太子,可見刺殺太子并不僅僅想要掩人耳目。他們想要刺殺太子,其目的或許是想致使民心動亂。

    官船有官銀和兵器之事屬于重要機密,只要重臣能從中探尋得知。

    想要劫這官銀和兵器,無非就是想要造反。

    而現(xiàn)下最有造反嫌疑的莫過于裕王。

    而要殺劉家女的那些人,顯然是與東疆有關。

    把裕王和現(xiàn)在刺殺一事串聯(lián)到了一塊,有些事情呼之欲出。

    ——裕王與東疆有所勾結(jié)。

    而裕王不知道他也在太子的一行人之中,若是知道的話,恐怕刺客會比現(xiàn)在來襲的要多得許多。

    畢竟裕王也想要他死。

    裕王雖不知他身在此處,可知道溫盈也在此處。沈清寧自盡一事,雖被皇上隱瞞了下來,可不代表裕王就一無所知。

    但溫盈沒有隨行,總歸是好事,留在營地或許是安全的……

    雖然是這么想的,可沈寒霽往那大批而來的將士望去,眉頭隨即緊蹙了起來。

    沉吟一息,朝著太子走去。

    沈寒霽不便太過顯眼,拱了手后便低下了頭,朝著太子低聲詢問:“殿下可否詢問一下營中還余下多少人看守?”

    太子雖不清楚他為何這么問,但經(jīng)過了他預料到的刺殺一事之后,太子對沈寒霽更是多了幾分看重。

    他這么問自有他的理由。

    太子轉(zhuǎn)身詢問了隨行的護衛(wèi)統(tǒng)領,得到答案是——還有數(shù)十人看守。

    聞言,沈寒霽臉色一變。

    隨即拱手求于太子道:“請求殿下允臣帶百人即刻回營。”

    太子想到了營中的溫氏,微微思索了一息,把他拉到一旁,低聲問他:“怎么回事,還會有人到營中對你妻子動手?”

    沈寒霽面色沒了往常的淡然,全然是嚴謹:“只是臣的猜測,望殿下允�!�

    太子沉吟片刻,隨即轉(zhuǎn)身走向護衛(wèi)統(tǒng)領,吩咐:“你現(xiàn)在讓一百人隨著……”看了眼身旁的沈寒霽,思索了一下,還是如實道:“沈司直回營�!�

    護衛(wèi)統(tǒng)領詫異的看向沈寒霽,又聽太子道:“你知曉便好,莫要告訴太后�!�

    護衛(wèi)統(tǒng)領忽然想起了與太后一同前來的沈娘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隨而拿刀拱手:“臣明白,現(xiàn)在就去安排�!�

    沈寒霽帶著一百人先行回營。

    此處離營有一座山頭,又是山地,不便騎快馬,所以回去的路途有些緩慢。

    沈寒霽面色森然,儼然沒有了平日的鎮(zhèn)定從容。

    約莫半個時辰,才趕了回來。

    營地混亂,將士和穿著黑衣的刺客的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地上。

    顯然被人襲擊了。

    沈寒霽見此場景,瞳孔驟然一縮,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曠頓時席卷而來。

    夢中郁郁而終的溫盈�;粗萸嗌剿滤忝壬f的話

    夢魘中臥榻之側(cè),七竅流血而亡的溫盈,都在一瞬間涌現(xiàn)到了腦海中。

    他失算了!

    他太過自負了!

    以為把溫盈留在營地便會平安無事!

    猛地翻身下馬,在營地瀕臨失控一般尋找溫盈。一個帳營一個帳營的尋找,越是尋找,臉色便是越發(fā)的緊繃。

    他在溫盈帳篷的附近看到了身上滿是血的蓉兒,心底更是一瞬間沉到了深淵谷底,快步上前探其鼻息。

    還是有氣息的,刀傷從她肩膀劃下,鮮紅色的血染紅了一身青色的衣衫。

    蓉兒尚且如此,那溫盈呢?!

    沈寒霽雙手成拳,強忍下失控,吩咐身后的人:“把所有傷員尋到,立刻醫(yī)治!”

    營中留下的將士有五六十人,地上大概有三四十尸體,也就是有一部分人從營地離開了。

    忽然有人高喊說“這里有活著且有意識的將士!”

    沈寒霽把蓉兒轉(zhuǎn)交給將士,轉(zhuǎn)身疾步往聲源而去。到了那處,蹲下身急急逼問那奄奄一息的將士:“沈家娘子在何處?!”

    將士顫顫巍巍的舉起手,往金月庵的方向指去。

    沈寒霽瞬間明白其意思,旋即轉(zhuǎn)身大步往馬匹走去。飛快地翻身上馬,朝著金月庵的方向騎馬上山。

    ——金月庵有數(shù)百將士,只要到了金月庵的范圍,便算是安全了。

    沈寒霽先進的山,一半的將士留下,一半也隨著他一同上山。

    沈寒霽幾乎用盡全力握住韁繩,心中默念——阿盈,你一定一定不能有事。

    你若不在了,我又該如何度過沒有你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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