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莫要看他平日走路輕緩,他腿肌還是細(xì)膩結(jié)實(shí)的,溫盈坐在他的腿上,能感覺得到他緊繃著的肌肉。
溫盈意識到現(xiàn)在自己與沈寒霽的姿勢,頓時面紅耳赤。
推了推他的肩膀,沒敢太用力,輕斥道:“做什么呢,我們在說很正經(jīng)的事情,夫君別這么不正經(jīng)。”
溫盈從六七歲之后,便沒有人像抱孩童一般,把她抱坐在腿上了。
想到這,面上的緋紅更深了一個度。
這種抱姿,實(shí)在太過羞恥了。
沈寒霽聞言,輕笑出聲,笑聲清朗。
他正經(jīng)的道:“我也是很正經(jīng)的在抱著你,并未做旁的�!�
溫盈瞪了一眼他,想要推開他,但腰上卻被禁錮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
垂眸瞪了眼環(huán)在腰身的手,卻不期然看到了半透的衣服。
他的薄衫在沐發(fā)的時候已經(jīng)半濕了,濕了的白衣熨帖在身上后便是半透明的。
溫盈臉一熱,心跳陡然加快。
她又不是沒看見過沒穿衣裳的沈寒霽。這么多日下來也都是她給他擦的背,早該心如止水才是呀?
可這種服熨帖在胸膛之上,欲露不露的,讓人遭不住。
溫盈連忙收回了目光,只與他的眼神對視。平復(fù)心跳后,才佯裝鎮(zhèn)定的與他道:“讓我起來,我再問你。”
沈寒霽看出她的窘迫,卻樂見其成的用美色繼續(xù)勾著她,也不松手。
聲音輕緩的誘哄著:“你在我腿上坐著不動,你問什么,我都如實(shí)的與你說�!�
溫盈一愣,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但她卻覺得,便是她不繼續(xù)這么坐,他也會把她想知道的全回答了。
可看他現(xiàn)在的架勢,儼然是不肯輕易地松開手的。為了不在浴間待那么久,讓外邊的下人胡思亂想,溫盈猶豫了片刻,才硬著頭皮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了她。
她只能再次的緩一緩心緒,緊繃著身體開始問:“我聽二娘說,你年幼時,那乳娘待你極好……為何夫君卻說現(xiàn)在對乳娘沒有任何感情了?”
沈寒霽勾唇笑了笑,淡然道:“年幼時不懂事,六七歲之前都記恨著母親和二娘,但年歲大了些,知曉了一些道理,便慢慢的把這些扭曲的感情給摒棄了。”
他想了想,又繼續(xù)道:“自然,他們從小便瞞著我,關(guān)于那乳娘所做過的事情。到了十三四歲后,我有了能力,便自己去調(diào)查了這些事情,我也就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乳娘不過是想要報(bào)復(fù)母親和二娘,所以才會在我身旁飲毒自盡,自盡前更是把那種濃厚的恨意灌輸給一個四歲的孩子�!�
“便是我,在四歲的時候,也不懂什么是對,什么是錯的,極為容易被錯誤的引導(dǎo)。所以在她死后,我似乎坐過了許多的錯事,推母親,咬二娘,頂撞父親,如今想想也覺得可笑�!闭f到這,沈寒霽臉上浮現(xiàn)無奈的笑意,更是無奈地?fù)u了搖頭。
聽到沈寒霽敘說著往事,溫盈的身子也就逐漸放松了下來,手心輕貼在他的胸膛中。
“那你恨過乳娘嗎?”溫盈輕聲問。
沈寒霽慢慢的道:“我恨過所有人,但隨著懂了道理后,也逐漸的覺得沒有必要如此,所以也慢慢的遺忘了她的長相,但那些過往的事卻是忘不了�!�
溫盈忽悠有幾分同情他了。年僅四歲,那么小的一個年紀(jì),便被人往錯誤的方向引導(dǎo),若是他愚鈍一些,想不通那些道理,那今日他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惡人。
溫盈沉默了片刻,但隨即也有些事情想不通:“可夫君既然都已經(jīng)不在意了,為何還會被夢魘住?”
沈寒霽微微斂眸,面上帶著淡然的笑意,悠悠而道:“或許是她以慘狀萬分的死相死在床榻之側(cè),讓年僅四歲的我印象極為深刻,所以從哪開始后便會一次又一次的重復(fù)著那副畫面,讓人身臨其境的畫面。想要呼救,卻是喊不出聲音,想要推她,卻又不能動彈�!�
說道這,沈寒霽輕嘆了一聲:“待懂事了,知道她的作為是錯的后,便努力的去忘卻那張臉�?赡樀故峭浟�,可夢魘卻依舊如影隨形。逐漸的,那張模糊的臉會變成別人的臉,先是兄長的,二娘的,母親的,父親的臉�!�
聽到了這里,溫盈心中驚顫,還不如不忘卻那張臉呢。同時溫盈也隱約明白了些什么。
“這就是夫君……待人冷淡的緣由嗎?”因?yàn)�,夢境中的人已�?jīng)不僅僅是那個乳娘的臉了,而是變成了自己所在意的人。
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卻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無能為力的夢境。若是她的話,她或許會瘋掉。
她無法想象她所在意的人,一遍又一遍的死在自己的夢中,而自己又無能為力。
溫盈的眼神,和她的神色都逐漸柔和了下來。
沈寒霽看在眼里,輕嘆了一聲:“莫要這么容易心軟,我對你做過的錯事也有很多,不是這一個夢魘就能解釋和抵過我做錯過的事,這些我明白�!�
溫盈聞言,微微垂下了眼眸。
被冷落的兩年,怪他與不怪,在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但有所解釋,她心底總歸是好受了一些。
沈寒霽松開了腰間的手,抬了起來,輕撫上了溫盈的臉。
掌心很是溫柔的托住了她的臉。
目光深邃,溫柔似水。
他聲音低沉,有些悶:“近來,那張臉,是阿盈你的�!�
溫盈心底微微一顫,她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的問:“那為何還要搬回來�。繛楹尾皇桦x了我?如此也可以睡一個安穩(wěn)覺�!�
沈寒霽微微搖頭:“那樣做,代價實(shí)在太大了�!�
夢魘和她的性命相比,不足一提。夢里邊的自己已經(jīng)錯過一次,若繼續(xù)錯下去,只會有無盡的悔意。
“況且抱著著你睡,能感覺得到你的心跳,體溫,便也能知道那夢中所見都是假的�!�
溫盈聽完了他的話后,心情有些復(fù)雜。
過了片刻,溫盈什么都沒有說,伸出手,放在他的頭頂之上,溫柔撫摸。
她想——受驚的小貓兒小狗兒,也是這么撫慰,用在他的身上,他應(yīng)當(dāng)察覺不出來吧?
溫盈的撫摸很輕柔,讓沈寒霽又酥又麻。心頭就像是被她撫摸著頭頂一樣,有一只小手輕輕地抓了一下,有些軟了下來。
也很是舒服。
好半晌后,沈寒霽才半開玩笑,半是認(rèn)真的道:“我這病或許一輩子都治不好,阿盈你可莫要嫌棄我?”
溫盈笑了笑:“時間久一些,會慢慢好起來的,或許時間久了,也能尋到醫(yī)治的法子的�!�
想了想,她又說:“等往后有了孩子后,我便自己養(yǎng)在身邊,不用假手于人�!�
沈寒霽聽到她的話,微征愣了一下,但隨即輕笑道:“等我散值和休沐后,便與你一同帶孩兒�!�
這孩子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呢,溫盈覺得有些臊,便沒有繼續(xù)往下應(yīng)。
但沈寒霽卻是接著道:“但也急不來,你身子的余毒才清,再調(diào)理一兩個月的身體,再備孕�!�
溫盈輕“嗯”了一聲。
“至于我這怪疾,我會想辦法醫(yī)好,不會讓你先守寡的�!遍_了個玩笑,隨即輕了刮一下她的鼻梁。
這短暫時刻,是夫妻二人從來沒有過的平心靜氣,和溫馨又透著淡淡的甜。
第73章
顧家茶席
溫盈給沈寒霽沐發(fā)擦背后,便從浴室出來了。
出來后,才發(fā)現(xiàn)外邊已經(jīng)下起了秋雨,天氣也有些寒涼。
溫盈拉了拉微濕的衣襟,去另外一個澡間也泡了個熱水浴。
小日子昨日便走了,今日泡上個熱水浴,疲憊的身子頓時舒暢了。
回房后,沈寒霽也已經(jīng)在房中了。
氣氛極好,沈寒霽自是不會錯過溫盈難得心軟的機(jī)會,再而哄著她,讓她來弄。
有過一次之后,第二次上手便也沒有那么的羞窘了。
溫盈握住了沈寒霽的一雙手,十指插入了他的指縫之間。
他以前是如何對自己的,現(xiàn)在她便如何對他。
大抵是心境不一樣了,二人的感受似乎也大有不同。
身體舒爽,心情也暢快,身心都甚是愉悅。
便是在深秋,溫盈也出了些許的薄汗,臉色緋紅,發(fā)絲貼在了兩頰,更是慵懶的微瞇起了雙眸。
沈寒霽愛極了她這樣既慵懶又享I受的表情。平時那般溫柔的一張臉,如今卻是又美又媚,又純又谷欠。
一場秋雨緩緩落下,許久后,外邊的秋雨似乎小了,雨聲漸緩。
沈寒霽肩胛骨的位置雖傷了,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但輕抱著溫盈倒是不成問題的。
二人緩和了許久,思緒才逐漸回籠。
沈寒霽擁著懷中的軟玉溫香,埋在溫盈的頸窩處,嗓音低沉略啞的道:“待再過幾日,我與你一同去一趟回春醫(yī)館�!�
溫盈嗓子也帶了幾分余韻,軟綿綿的問:“那金大夫信得過嗎?”
沈寒霽“嗯”了一聲:“與我而言,算是信得過�!�
溫盈想了想:“若信得過,為何金大夫只知夫君夢魘,不知個中緣由?”
他回道:“大抵,只是信得過,未到你我之間現(xiàn)在的信任。他若能保守秘密最好,若是不能,也就只是給我的仕途造成一些小波折而已,沒有太大的影響�!�
頓了一下,沈寒霽繼續(xù)道:“但這事也關(guān)乎到侯府的臉面,同時也是母親和二娘的一個心病。畢竟那人是母親千挑萬選的,若是讓她知道我現(xiàn)在還被那件事影響,難免讓她憂愁。外邊的議論也更會讓二娘寢食難安�!�
抓著他修長有力的長指,在指尖輕繞著的溫盈,聽到這話,微微細(xì)品后,感覺到沈寒霽是真的變了。
他不僅在意她的感受,似乎也逐漸在意旁人的感受了,或者說他已經(jīng)是破罐子破摔了。
大概是因——既然都已經(jīng)搬回主屋住了,也算是直接面對了這夢魘,又何必再繼續(xù)的讓自己特意的冷清冷心。
“別人常說心病需得心藥醫(yī),夫君都已經(jīng)看開了,說不定,夫君的怪疾也已經(jīng)在逐漸的好轉(zhuǎn)了�!�
沈寒霽低聲“嗯”了一聲,應(yīng)道:“或者是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我自己不知罷了�!�
溫盈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而困意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來,微張嘴巴打了個哈欠,眼眶因困乏而濕潤了起來。
沈寒霽抬起頭,在她耳邊低沉而溫柔道:“睡吧,其他事情,等明日起來后再商議�!�
溫盈模糊不清的應(yīng)了一聲“嗯”,昏睡之際,想到自己睡著了,沈寒霽未必一定能睡得著。
思來想去,溫盈動了動身子,轉(zhuǎn)過身,與他面對面,纖細(xì)白皙的手臂穿過了他胸膛側(cè),像是抱住了他一樣,在他的后背輕輕拍著,軟聲哄道:“夫君也早些睡吧�!�
因困乏,嗓音都帶著濃濃的困意。
沈寒霽的目光落在溫盈的臉上,她的雙眸半闔,已然困得不行了。
這是半年來,溫盈第一回
在醒著的時候,愿意與他面對面而寢的。
沈寒霽心底微微發(fā)顫著。
這證明她已經(jīng)在嘗試著,嘗試把自己心底的門扉打開接納他了。
不過還是被她這哄孩子入睡的方式給逗笑了。沈寒霽低低沉沉的笑了一聲,低聲道:“好,我也睡�!�
說著也閉上了雙目。
溫盈見他也閉上了眼睛,這才安心的睡了過去。
睡過去的時候,溫盈還在想——一定不能年紀(jì)輕輕的就守寡了,畢竟他的活兒其實(shí)挺好的,若是守了寡,一輩子都得曠著了。
許久之后,沈寒霽才睜開了雙目,目光落在溫盈的臉上,眸光柔和。
如今,已經(jīng)不是夢魘的問題了,而是睡不著。
晚上一閉眼,就是半年前夢到過的事情。
——夢中溫盈郁郁寡歡,憔悴的面容。還有落水那一幕。云麗山遇刺的那一幕。
耳邊聽到的是在淮州寺外算命老先生的話。老先生說他命中注定無妻無子,而溫盈是那天生短命的命相。
那會,他勸慰自己,老先生說的事夢境中的事情,與時下無關(guān)。
可如今溫盈屢屢遭劫,總歸成了心病。
旁人都說他豁達(dá),但實(shí)則不然。
——
昨日一場秋雨,算是進(jìn)入了深秋,天氣驟變,秋季寒涼,衣服也得多添一兩件厚實(shí)的才成。
不僅天氣變了,就是連金都也發(fā)生了一些事情。
沈寒霽忽然讓人查封了調(diào)香閣,更是把調(diào)香閣的東家給抓了。
這事在金都鬧得厲害,而從調(diào)香閣進(jìn)過貨的鋪?zhàn)佣急粋鞯酱罄硭略儐柫�,就是徐氏給溫盈的鋪?zhàn)�,其掌柜也被大理寺傳去審問了�?br />
為此,徐氏也很是擔(dān)心的喚來了溫盈,她生怕自己鋪?zhàn)拥氖虑闀绊懙秸煞蚝蛢鹤樱陨跏切纳癫粚帯?br />
溫盈好一頓勸慰,說此案是夫君來做審理,夫君知道鋪?zhàn)拥牡准?xì),現(xiàn)在傳咱們鋪?zhàn)拥恼乒竦酱罄硭�,只是例行公事罷了,畢竟不能落人話柄。
這一通勸說下來,徐氏才稍稍安心。
除卻這一件事之外,還有一件在溫盈和沈寒霽意料之中,旁人全然意料之外的事情。
回來幾日,除了在太子遇刺一事上護(hù)駕有公,分別得了獎賞。
沈寒霽與靳琛獎賞相似,千兩白銀,良田五十畝,綾羅綢緞各十匹。
往下的將士也各有獎賞。
這些倒不怎么讓人驚奇,讓人震驚的是皇帝竟然下旨賜婚七公主和一個小小的大理寺評事。
那大理寺評事不過就是個從八品的芝麻綠豆的小官,憑什么迎娶金枝玉葉?
便是那七公主癡傻,可無論怎么說都是金枝玉葉,而且還長得花容月貌。
雖然金都中的達(dá)官貴族中大有嫌棄七公主癡傻的,但若是娶了七公主,能平步青云,他們也還是很樂見其成的。
可如今便因那個評事救了七公主,皇上便把七公主下嫁給一個無名小卒?
臣子救主,這難道不是為人臣子的責(zé)任嗎?
大家左思右想之下,隱約嗅出了些不尋常�?赡鞘腔噬系馁n婚,容不得他們有任何的質(zhì)疑,更不能輕易去探聽這背后還隱藏著什么事。
賜婚的圣旨下來的第二天,溫盈本想讓沈寒霽把堂兄和表兄請到府中來,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
畢竟皇上賜婚,不能推辭,只能接受�,F(xiàn)今事已成定局,只能如此了。
如今賜婚下來,必定會有許多事情要準(zhǔn)備。
比如靳家的人也會在數(shù)日之后到達(dá)金都,還得安頓他們。
可早上,沈寒霽下朝回來,準(zhǔn)備去大理寺上值之時,明國公府的顧芙華送來了茶席的帖子。
沈寒霽看了眼帖子,便問她:“估計(jì)七公主也在,今日還要再請你表兄堂兄過府嗎?”
溫盈思索了一會,才道:“先暫時不請了,等我去過明國公府后,見過七公主再說吧�!�
沈寒霽點(diǎn)頭,理了理官服的寬袖,隨而才出了門。
溫盈換了一身衣裳,隨而讓人準(zhǔn)備了去明國公府的馬車。
溫盈到了國公府,后院里邊還有好幾個貴女。
這幾個貴女都是去過金月庵的貴女,除了劉家女之外,都來了。
三個在聊天的貴女見到了溫盈,紛紛起了身,走出了亭子,面帶笑意的向溫盈問好。
適時,顧芙華也過來了,她道:“溫娘子也來了,快些入座。”
不親近的便是冠夫姓喊一聲娘子。若是親近些的,在外或許依舊是這么喊,但私底下,為顯親近,便會用本姓來喚一聲娘子。
一行人落了座,溫盈便問了一聲:“怎不見劉五姑娘?”
在金月庵一行中,劉家女八面玲瓏。與貴女們相處得融洽,在顧芙華面前也表現(xiàn)得宜,若是今日來的都是去過金月庵的貴女,她理應(yīng)也在才是。
顧芙華解釋道:“我也給她下了帖子,但方才劉府的人來說,她回來時便受了寒,病得厲害,如今正在家中靜養(yǎng),不便前來�!�
“我記得她與我們分別時,只是情緒不大好,看不出來她生病了呀?”容家姑娘不解道。
顧芙華:“許是到了家,緊繃了許久的情緒放松了,受驚的情緒上來了,難免會累及身子�!�
另一個貴女接話道:“也是,若不是身邊的將士護(hù)得緊,她那日險(xiǎn)些就沒了命,肯定受了不小的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