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往回走吧,時辰差不多了�!�
說罷他抬手一揮,衛(wèi)兵隨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謝珩牽著馬朝營地方向走去。
謝苓剛抬腳一走,就感覺腳踝一痛,她痛呼一聲,低頭就看到腳邊的雪窩里盤著條白色的蛇。
頓時被嚇得跌倒在地。
謝珩聽到動靜回頭,就見謝苓唇色發(fā)白得坐在雪地里,凍得發(fā)紅的指尖顫抖著,指著她面前的蛇。
“別動�!�
他面不改色拔出腰間的劍,朝蛇一揮,白蛇瞬間斷成兩截,鮮紅的血灑了一地。
他把劍插回劍鞘,快步朝謝苓走去。
此蛇名為白練,有劇毒,會冬眠,一般出現(xiàn)在桂蜀一帶。而此時已入冬,更別說這是定國公的私人獵場,會有衛(wèi)兵定時投藥驅(qū)趕蛇蟲鼠蟻。
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
他凝垂眸看著被斬斷的蛇,漆黑的眸底一片冷凝。
收回視線,謝珩蹲下身打量謝苓的臉色,見她神色有些渙散,就知道這蛇肯定咬破了鹿皮靴。
“忍忍�!�
說著,他把謝苓的鹿皮靴輕輕褪下來,就見雪白的羅襪被血染紅了一片。
他面色淡淡,毫不猶豫褪下了謝苓的羅襪,露出了那只嫩白玉足。
謝苓頭暈的厲害,被咬得小腿也刺痛難忍,她也顧不得男女大妨,沒有拒絕謝珩的動作,只是咬著唇別過頭,不去看對方的動作。
謝珩觀察了一下腳踝上的傷口,看到上面紅腫起來,還有些發(fā)黑,
若是再不處理,恐怕謝苓這條腿保不住了。
地上雪涼,他把謝苓抱起來,讓衛(wèi)兵拿來了自己的大氅鋪在靠樹干的地方,把謝苓放了上去。
他單膝跪在雪地里,雙目直視謝苓,聲音毫無波瀾:“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要么回營地再清蛇毒,但這條腿恐怕保不住�!�
“要么…我替你清蛇毒�!�
第25章
~
謝苓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發(fā)悶,眼前的景象如燈影一般晃起來,她扶著頭虛弱道:“堂兄救我。”
說完,謝苓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謝珩扶住她的肩膀,將人靠在樹干上,見她面如金紙,唇色發(fā)白,心口處忽然一緊。
他微蹙眉,漆黑的眸子驀地沉了下去,薄唇緊抿。
他轉(zhuǎn)頭對著身后隨行的衛(wèi)兵道:“去向定國公稟報此事,另外傳大夫在謝苓的帳子里候著�!�
為首的衛(wèi)兵拱手聽令,問道:“是,謝大人�?煞窳粝乱粌蓚人照應(yīng)?”
謝珩道:“嗯,留一個�!�
說完,衛(wèi)兵們便急忙領(lǐng)命去了,只留下個孔武的大個子衛(wèi)兵在原地待命。
謝珩半跪在雪地里,握住謝苓纖細白膩的腳踝,抵在自己的膝頭做支撐,轉(zhuǎn)頭對身后的衛(wèi)兵道:“拿水壺來�!�
衛(wèi)兵趕忙把掛在馬側(cè)備用的水壺解下來,快步走到二人跟前,躬身閉目遞給謝珩。
謝珩拔出壺塞,將里頭的清水澆在傷口上,待沖洗了一會,他將謝苓的足抬起,放在自己的肩前抵住,猶豫了一瞬,握住她的小腿,合住雙眸,附著傷口將毒液一口口吸了吐出。
過了許久,見謝苓腳踝處的黑血盡數(shù)被吸出,臉色也恢復(fù)了些紅潤,他便停了動作。
謝珩拿起水壺漱口,將口中的污血吐到一旁,又從衣擺撕了條干凈的布子,將謝苓的腳踝包扎好。
做完這些,他方才感覺到膝蓋處被雪水打濕,冷意直入四肢。
他皺了皺眉,不甚在意地捉著謝苓微涼的玉足,替她套好羅襪,穿好鹿皮靴,才站起身來,將衣衫上的雪漬撫干凈。
謝苓還在昏迷,蒼白的小臉上眉心蹙著,顯然十分不舒服。
謝珩把人抱起來,剛抬腳,便感覺方才跪地的膝頭一陣疼痛,他頓了頓,仿佛無事般飛身躍起,坐在了馬上,將謝苓攬在懷中,垂眸對衛(wèi)兵道:
“把蛇裝好,去開路�!�
衛(wèi)兵拱手稱是,把斷成兩截的蛇裝在布袋里,恭敬遞給謝珩,隨后翻身上馬,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在前方開路。
謝珩剛準(zhǔn)備御馬,一低頭,便見謝苓仰著望著自己,或許是還未徹底清醒,一雙含春的杏眼帶著迷茫和怔然,鼻尖被寒風(fēng)吹得有些泛紅。
他把摟在謝苓腰間的手放松了幾分,虛扶著她道:“抓好,準(zhǔn)備回營�!�
謝苓感覺眼前的朦朧漸漸散去,除了腳踝處有些微微的刺痛麻木外,胸口的悶意褪去了。
她眨了眨眼,目光掃過謝珩微紅的耳垂,低低應(yīng)了聲,兩只手抓住引繩,往前挪了幾寸,將自己和身后溫?zé)岬能|體隔開了幾寸。
謝珩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隨后一言不發(fā)御馬朝營地方向而去。
謝苓心里其實覺得有幾分怪異。
謝珩不是在城東養(yǎng)了個外室嗎?雪柳當(dāng)時還看到他從院中出來后,腰間便多了個精致的香囊。
按道理,他不該如此純情才對。
謝苓側(cè)仰頭去看他,就見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緊繃著,清冷如仙的臉上與以往似乎并無不同。
謝珩垂眸對上謝苓的眸子,以為她還在害怕,于是安慰道:“隔著靴子咬的,并不太深,再者處理及時,回去吃幾服藥應(yīng)當(dāng)就好了。”
謝苓真心實意道:“多謝堂兄,若不是您,苓娘的腿怕是不保。”
謝珩淡聲道:“無妨,畢竟你為我所用�!�
二人一時無話,只余馬蹄踏雪的聲兒在林中回響。
一路上,他們恰好遇到了幾對回營的男女,見謝苓受傷,紛紛心有余悸,慶幸自己還好沒遇見這種事。
也有人心思活絡(luò),看到素來冷淡的謝珩居然和堂妹同乘一騎,護送她回營,心中便有了些猜測。
回到營地后,謝珩徑直騎馬帶著謝苓來到她的帳子前,扶著她下馬。
元綠早都等急了,大冬天的額頭上卻盡是冷汗,見謝苓回來,她忙迎上去,從謝珩手里接過謝苓,替她裹上披風(fēng),攙扶著。
謝苓對著門口的定國公和其夫人福身行禮,又朝謝擇等人點頭打了招呼,便由元綠攙扶著進了帳子,讓大夫看診。
謝珩朝定國公拱手行禮,將裝著蛇的布袋遞給定國公身旁隨侍的衛(wèi)兵,斂眉冷聲開口:“這私人獵林為何出現(xiàn)毒蛇,還望定國公早日查清,給謝府一個交代。”
定國公好脾氣地笑了笑,命小廝打開布袋,朝內(nèi)一看,眼底閃過殺意。
也不只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拿了他的獵場做筏子,用來針對謝家。
真以為他桓氏一門是軟骨頭,任人利用?
定國公桓榮瞇了瞇眼,探尋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幾個年輕人,隨后朝謝珩露出一個充滿歉意的笑:“是老夫大意了,此事定國公府會給謝府一個交代�!�
說著,他轉(zhuǎn)頭對小廝道:“派人去看看苓娘子如何了,需要什么緊著她用,不可怠慢�!�
“另外,去把府上的百年人參送去謝府,以作賠禮�!�
謝珩看了眼一臉肉痛的定國公,泰然道:“定國公客氣�!�
定國公扯出一個笑,回過頭看謝珩,見其神色依舊冷淡,一時猜不到對方到底滿意還是不滿意。
他暗自咬牙,心說這小子還跟以前一樣,看著冷冷淡淡,無欲無求,實際上最是心黑手狠!他府中同齡的兒郎沒一個玩得過對方,哪怕連他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紀,竟也看不透謝珩。
罷了,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謝氏一門有這么一個人物在,他桓氏不知還有無出頭之日。
他沉默了一會,對著一旁的小妻子道:“你先回府,去把庫房開了,拿幾件女郎用得上的物件,派人好生送到苓娘子院里�!�
定國公夫人崔瑛低眉順眼應(yīng)了,轉(zhuǎn)身離開。
他轉(zhuǎn)過頭,就聽到謝珩道:“士衡去看看堂妹�!�
說罷,對方便掀起簾子進了帳子。
他站在原地,沉著臉喚來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咬牙切齒吩咐:“去給老夫查,查查是哪個不長眼的在我定國公府的獵場放蛇�!�
“另外,把負責(zé)清除林中蛇蟲的人按規(guī)矩處理了�!�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偷偷抬眼看了眼定國公的臉,見其目光陰沉,打了個寒顫后趕忙應(yīng)聲退下。
走遠后,他搖了搖頭,替那幾個負責(zé)除蟲蛇的衛(wèi)兵默哀。
定國公面上和善,只有他們這些同定國公府簽了死契的人才知道,對方是多么的殘忍狠厲。
……
大夫正好看診完,就見謝珩進來,他提起藥箱行了一禮道:“謝大人好�!�
謝珩頷首問道:“如何了?”
大夫道:“傷口處理得很及時,并無大礙,再用幾日去腐生肌的藥膏,配上清毒去淤的湯藥,半月即可痊愈�!�
“只是老夫看這位小姐的腳踝似乎不久前錯過位,要好生臥床歇息,少行走才是�!�
那大夫剛想退下,忽然又記起不遠處有個莊子,內(nèi)設(shè)溫泉,是消炎止痛的好地方,于是補充道:“若是能去溫泉泡泡,腳踝上的傷會好得更快。”
謝珩道:“嗯,下去吧,元綠去跟大夫拿方子取藥�!�
元綠行禮,跟著大夫匆匆出了帳子。
謝珩俯視著半躺在榻上的謝苓,說了句“好好歇著”,便轉(zhuǎn)身離開。
聽完大夫的話,謝苓知道自己肯定沒法提前回府了——一方面是天色不早,她也不好再奔波,另一方面是定國公府的溫泉對自己有益,謝珩肯定會讓她留下泡。
她嘆了口氣,靠在半新不舊的水綠色引枕上,腦海里還記著車夫給自己遞的消息——王閔聯(lián)合林華儀對帳子的香爐和地毯做了手腳。
方才她進帳子,便以帳內(nèi)沉悶,氣味難聞為由,命元綠開了點簾子透氣,并把香爐蓋滅拿遠。
此時帳子里一絲熏香的氣味也無,只有炭盆內(nèi)火星明滅,將帳內(nèi)烘地暖融融。
但謝苓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她環(huán)顧四周,細細將帳內(nèi)陳設(shè)打量了一番,隨后探了自己的脈,結(jié)果并無異常。
她只得安慰是自己太過小心謹慎過了頭。
……
后面的活動,謝苓自然是參與不了了,聽到第一項賽事奪得第一的是謝珩時,她并無驚訝之意。
夢里謝珩自啟蒙起,騎射一事便遠超常人,精湛非常。
他好似沒什么不擅長的,文臣做得,武將也做得。
而第一的彩頭名琵琶,謝珩收下后連帶那只捉的白狐,一同送給了林華儀,羨煞一堆春心萌動的女郎。
無人不感慨林華儀好命,竟被無數(shù)女子的閨中夢里人,建康二子之一的謝珩青睞。
羨慕林華儀的同時,謝苓也聽到些同情的聲音——寧送給外人也不送給自己的堂妹,可見謝苓身份低微,并未入謝珩的眼。
謝苓并未在意這些言語,她可沒空想這些雜七雜八的小事,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讓謝珩主動同王閔對上。
要知道王謝兩家雖水火不容,但面上卻是一派祥和,畢竟這些士族做什么都講究一個“面子”。哪怕內(nèi)里在齷齪不堪,表層上都要做得好看,做得漂亮。
想想夢中發(fā)生的幾件大事,謝苓挖空了記憶,只想起除了林華儀送的貍奴死那次,他好像再未展露過半分情緒。
或許只有跟林華儀相關(guān),他才會動怒。
林華儀三番兩次對自己動手,她反擊一二,也不算過份。
心中有了計較,元綠恰好拿藥回來。
元綠替她腳踝上了淺綠色的藥膏,又喝了碗黑乎乎的湯藥,應(yīng)付了幾波來探望的貴女和郎君后,不過一會,便困意來襲。
她吩咐元綠在一旁守好,無事不要離開,便沉沉睡去。
……
冬夜生寒,融萬物為銀,萬里飛雪,飄飄灑灑把林子又蓋了層白被。不知是哪簇積雪落下,樹枝發(fā)出清脆的斷裂聲。
營地一片寂靜,昏黃的燈籠在夜空下被寒風(fēng)吹得搖搖擺擺,上面覆了層薄雪,燈火愈發(fā)昏暗。
偶有衛(wèi)兵巡邏踏過積雪,發(fā)出咯吱聲,添了人氣。
元綠在帳內(nèi)屏風(fēng)旁的小榻上淺眠,忽而聽到帳外有聲音喚自己的名字。
她輕手輕腳趿拉上鞋,朝屏風(fēng)內(nèi)側(cè)瞅了一眼,見主子呼吸均勻地睡著,臉頰紅潤并無不妥,便將帳子掀開個小縫,探出頭朝外看。
門口是個身形瘦小的矮個子衛(wèi)兵,見她探出頭,便壓低聲音焦急道:“姑娘就是元綠吧,定遠侯府的柳娘子忽犯急癥,說是要見您�!�
元綠警惕道:“你可有證明?”
那衛(wèi)兵從懷里拿出個令牌,又掏出一封信來遞給她道:“國公府的衛(wèi)兵的令牌,以及柳娘子的信,姑娘您看看。”
元綠借著昏黃的燈細細看,心中頓時焦急起來。
令牌是真,這信,也確實是她妹妹折柳的字跡。除此之外,折柳幼時患有心疾,突發(fā)急癥卻有可能。
她一時心底又荒又急,怕妹妹出事,朝帳內(nèi)看了眼后,心想大半天過去了,離開一會也不妨事,于是朝衛(wèi)兵點了點頭,掀開帳子朝折柳住的地方奔去。
衛(wèi)兵見元綠的身影于夜色消失,勾起唇角,緩緩抬頭。兜鍪下的臉,分明是林華儀身邊的貼身侍女。
幾息后,一道頎長的身影自帳后陰影中走出,朝侍女?dāng)[了擺手示意她離開后,桃花眼帶著邪氣的笑,掀開帳簾,漫不經(jīng)心走入。
第29章
~
帳內(nèi)昏暗,
兩只青釉蓮花燭臺上的蠟燭燃了一半,燭淚順著燭臺淌到長條幾上,凝成一團。
王閔嘴角噙笑,
頗有閑情逸致地用剪刀剪了燭芯,生怕燭火不夠旺不夠亮。
他慢悠悠繞過屏風(fēng),走到謝苓睡著的榻邊,將遮掩著床榻的幔帳用手挑起掛到兩側(cè),
俯身朝內(nèi)看去。
美人側(cè)臥,被衾斜蓋。她明眸緊閉,
雙頰泛著撩人的潮紅,
似乎是覺得太熱,
露出了雪白的肩頭和藕臂,
云發(fā)散亂堆疊在肩頭和枕邊,幽暗的燭火透過屏風(fēng)照來,恰好映得她膚如暖玉,
瑩瑩生光。
明明隔著被衾,
卻好似已經(jīng)看到了內(nèi)里起伏有致的動人身段。
炭盆時不時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
暖烘烘的熱氣充斥著整個帳子,
王閔忽然覺得有些熱,扯松了自己的前襟。
燈下美人,別有一番滋味。
他對自己的布防十分自信,再者有林華儀相助,
因此并不著急享用。
欣賞著謝苓的睡顏,
王閔將手深入自己的衣襟下,仰頭喟嘆出聲,
上挑的眼尾泛紅,眸中溢出濃濃欲色。
……